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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身无彩凤双飞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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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色衣服的少年站在凌云晟身旁,面色冷寂。
凌云晟回身将马车里的妻子扶了下来,女子带着不变的微笑,轻轻走了下来,“逸儿不冷么?”
少年没有答话,蓦地眼睛一亮转而恢复冰冷。
“皇兄,”凌云晏一掀开帘子,眼神一紧,“皇嫂。”
千然将手伸给凌云晏,轻飘飘地一跳,“皇兄皇嫂。”
“何来如此见外?”凌云晟握着妻子的手,笑谑道。
“今日之礼不可废。”凌云晏回笑,握着千然的手却是毫无变化。
“皇叔。”凌天逸上前两步行礼,言语简略。
千然偷偷瞪了他一眼,这一幕却被凌云晏尽收眼底。
“姐姐。”凌天逸收到信号,故意道。
“逸儿,”凌云晟训斥道,“规矩都忘了不成?”
“习惯了,父王。”一字一顿,平静道。
“无妨,怎么说,千然也不想被人这么早就叫老了。”千然知道他向来小性子,忙笑道,“一声‘姐姐’倒是亲切不少。”
“倒是怕老了,等到以后真老了看你怎么办哟?”凌云晏戏谑道。
千然配合道,“那时候等世子叫我一声‘婶婶’就能安慰一下了。”
王意茹带笑的脸微微一怔,柔柔笑道,“千然妹妹可都说到我的心坎里去了。”
“皇兄皇嫂们,还不快进去,父皇可都派我来传了。”凌云昙轻笑着从养心殿内走了出来,“逸儿怎么今天也来了?”
“皇叔。”凌天逸对于这个和自己不太亲近的人保持距离道。
殿内天帝正与莲贵妃说笑着,凌云景坐在梅妃身边,梅妃难得露出真心的笑容。
“儿臣参见父皇,”四人同行大礼,“贵妃娘娘(母妃),梅妃娘娘。”
“参见皇爷爷。”凌天逸只是一如往常的作揖了事。
“免了,”天帝兴致颇好,“哦,难得逸儿今天也有空来看看皇爷爷。”
“昨天三皇叔与姐姐逸儿不曾到场。”凌天逸难得坦承。
“逸儿有心了,”天帝点头赞道,“不枉费千然那般疼你。”
“皇爷爷教训的是,逸儿铭记在心。”凌天逸冰冷的脸庞柔和了几分。
凌云晏一如既往地保持着如若春风的笑脸却是一刻也不放过千然的表情,只是,她安静的站在他的身旁,始终一言不发,似乎刚才天帝的那番话并不是说的她,而是在说一个与她完全无关的陌生人。
“该去祭拜先祖了,”天帝起身召唤内侍,“去奉先殿吧。”
奉先殿,供奉着自青国建国以来所有的帝王,皇子们平时极少能够踏入,除非大婚或是有帝皇的特殊命令才能够前往祭拜。
祭拜完之后,千然的目光停在承宗帝的画像之前,画中的人帝王冠冕,意气奋发,丰神俊朗,眼中却是涵着点点失落及无奈。
“灭云国,撤四藩,革新政……”千然数道,“殿下知道为何他却是有那么点哀伤么?”
凌云晏半晌答道,“许是沁妃吧。”
沁妃,洛氏长女,聪慧异常,晋沁妃,次后位,然孕失,忧而亡,帝终念小名:玉儿,乃去。
千然嘴唇动了动,没有说话。
凌云景站在殿外,抬头,天气极好,风过,微暖。
“二哥倒是好心情,”凌云昙常常泛白的面色今天泛了些血色,“怎么出来吹冷风了?”
“还好。”凌云景皱眉,“你还是快点到殿内去吧,我没事,你有事。”
凌云昙苦笑,二哥平时话不多的人遇见自己话从来不少。
“你母后也该欣慰不少了吧,”凌云景自然而然的道,“被我拖着总有一个成家了。”
“二哥,”凌云昙眸子一垂,“三哥这些年都是被我……现在我安心了。”
“说什么丧气话呢,”听见两人谈话的凌云晏微恼道,“你是我弟弟,我当哥哥的不照顾你还当什么哥哥。”
“哥哥。”明知道只有自己才会让脾气好得很的哥哥失常,凌云昙却总是在无意之间刺伤他。
千然道,“不如和父皇说让小叔搬过去吧,毕竟,我还是懂些医术的,也方便照顾着。”
自从舒氏逝去之后,凌云晏与凌云昙的感情便是越发的好了,曾有段日子天帝因为舒后的逝世迁怒到他们兄弟身上,凌云晏便是挺身而出护着弟弟,以后,宫中也不敢有人再暗着欺负凌云昙了。
“千然的医术精进多少了?”凌云景好奇道,“比起你哥哥怕是不逊色吧?”
“千然不敢同哥哥比。”
年仅十六岁的哥哥的医术在当时连着宫中的御医都是俯首称臣的,随着父亲征战挽救了无数的生命。自己如何能够相比?!
凌云昙轻柔一笑,这个女人到底是真聪明还是故做糊涂?
“姐姐,”一直充当听客的凌天逸开口道,“以后,天逸可以常去看姐姐么?”
千然好笑道,“当然可以啦,天逸这么可爱,姐姐怎么会不欢迎呢?”
凌云晟接道,“怕是也只有千然会说逸儿可爱吧?”
“怎么会呢?”千然安慰道,“天逸一直很可爱的哦。”
凌天逸瘪瘪嘴,隐去笑意,一副十岁小儿的样子,完全没有平日里老成。
凌云景微笑,她是将这个少年当成年幼的自己了吧?希望他不像她一样,过早的涉足不属于这个年纪的世界,也算是弥补自己的遗憾了。然而,一丝不好的预感从也在同一瞬间袭击了他,只怕,只怕他已超出了她所预料的范围了!
千然如此疼爱眼前过于成熟的少年,确实和凌云景预料的不差,这个孩子刚好出生在边关传来爹爹大捷的消息,天帝大喜之下赐名“天逸”,至此宠爱无比。但也正是这个孩子的出生带来了爹爹同哥哥死亡的消息,莫名地便认作是哥哥的转生。
记得,初识他不过八岁,已是远远超出一个孩子的心理,从小心翼翼的接触到如今的贴近,每一步走得异常艰难,幸而,幸而自己还是做到了。
王意茹一直的微笑不禁淡了几分,凌云晟小心地拍拍妻子的肩膀,“逸儿只是还没有习惯过来,过些日子就好了,不用太担心。”
千然意欲出口的话咽回肚子里去了,“云晏,前些日子许了天逸去看他,一直拖着,今天陪他走走就当是补偿,可好?”
凌云晏回过心神,维持笑容,“都听你的。”
凌天逸自然而然地拉过千然的手,“我们去御花园逛逛,好么,姐姐?”
千然不置可否。
冬日的寒冷无法阻挡这里终年不变的花香四溢,锦绣繁华,挑了一处僻静的小亭子做了下来,抬头便可望见那长成连理树的苍柏。
“天逸,不管怎么说,意茹姐姐已经是你父王的妻子,现在也算得上是你的娘亲,以后可不许这么无理。”刚坐下来,千然便指着他的脑门教道。
“可是,她不是我真正的娘亲。”凌天逸颇为委屈道。
“她本就是你的姨母,你这样做岂不是让你父王难堪?”千然循循善诱,“她是你娘亲的妹妹,本就算得上你半个娘亲,现在你父王既是娶了她,你就该乖乖懂事,知道么?”
“姐姐讨厌天逸么?”仰着头问了一个怪问题。
“怎么会?姐姐嘴喜欢天逸了,”千然捏捏他的耳朵,“不然还会在这儿教你这些道理?”
“既然姐姐喜欢天逸,为什么不答应嫁给父王?”凌天逸很自然地问出了困惑,“而要嫁给三皇叔?”
千然没料到他这么直白,干笑道,“这是大人的事,小孩子多问。”
“天逸对姐姐没有秘密,姐姐也不可以对天逸有秘密。”此刻的凌天逸宛如幼童撒娇道。
千然对这也是见怪不怪了,平日里他就爱在众人面前装酷,板着个脸,对着她完全是小孩子性子。
“当然是因为姐姐爱的人是你三皇叔呀。”
“三皇叔也爱姐姐么?”
“嗯。”
“什么是爱?”
“你可以为他生为他死。”
凌天逸歪着脑袋,想了想,“你也独自占有她么?”
“嗯。”千然茫然地点头。
气氛有些诡异,凌天逸幽深的眸子里闪熠着某种东西,仿佛能够吞噬一切。
千然幽幽自语道,“也许,有一天等我看开,便能放手了吧?!”
“姐姐在说什么呢?”明明把一切都听进去了的人还是笑意盈盈地问道。
“噢,没什么。”千然拍拍他的脑袋,“只是想到你好像又便得不乖了。”
“天逸很乖的,”急急辩解,叹气道,“要是不乖也是因为姐姐不来看天逸。”
千然看着眼前的少年,与哥哥迥然不同的少年,笑得眉眼弯弯,清潭净澈,心疼的拥住他的身子,“以后姐姐不能常常去看天逸,天逸也要乖乖的,不然姐姐会担心的,天逸也不想姐姐难过吧。”
“天逸一定会乖乖听话的。”埋头,汲取难得的片刻的温馨。
静静相拥而坐的两个人完全没有注意到苍柏之后的身影。
午膳过后,凌云昙得天帝批旨,搬入了晏王府。
夜畔,凌云晏坐在窗边,“你做得真的是很好。”
千然无心与他逞口舌之争,“王爷做得也很好。”
“本王倒是想知道,你是如何与皇长孙如此亲密了?”凌云晏带了怒气,他不是不知道她和凌天逸关系亲昵,只是不曾想到有如此亲昵。
“王爷不能刺探晟王府,当然是不知道了。”千然一语双关道。
凌云晏狭长的眸子一眯,果然,自己还是露出破绽了么?
当即冷笑道,“本王早就说过不要自作聪明,秋千然。”
是呀,一直是她在自作聪明呢,以为她可以得到他的心,今日方知,愚蠢的是自己!在他的心底,自己是永远比不上那个人的,她爱他十年,他却爱“她”十年,真是一个不好笑的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