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赊》流水\沙

10、一寸柔肠情几许

　　左凤有些悲哀的看着自家的主子坐在那边蒙睡，“您是不是最近终于觉悟过来要增加点重量了？”
　　夜狭长的眸子半挑，“是不是和然然在一起的时间太长了？”
　　一句不轻不重地话让左凤打了个冷颤，“开玩笑，开玩笑。”
　　“有什么事么？”夜懒懒的瞥了他一眼。
　　左凤来了精神，得意的笑道，“小丫头还有点良心，喏。”
　　夜从软榻上起身，深邃的眸子里带了份惊喜，转而却道，“谁送来的？”
　　左凤瘪瘪嘴，“林嫂。”
　　夜唇畔带笑，不语。
　　左凤捧了饺子往厨房去，芝麻的馅儿，唔，小丫头的记性真是好的没话说了。若是以往，大年三十，小丫头都会请他们去家里一起吃饺子，现在嫁人了还记得，呵呵……真是不枉费疼她那么久啊！
　　大年三十的帝都处处洋溢着浓浓的新年的喜庆，上至门阀权贵，下至黎明百姓，无一不是乐呵呵的忙着在最后一天预备着明天，来年的第一天。
　　“嫂嫂也在预备晚膳么？”凌云昙难得踏出他的“东轩”，闻到一股香味，抑不住好奇寻着香味过来。
　　“小叔怎么过来了？”千然衣着简单，正奋力地搓揉着面团，“今天天气好，怎么不多晒会儿太阳？”
　　“闻着香味便寻过来了，”凌云昙舒心地一笑，“不想嫂嫂有这般的好手艺。”
　　千然蒙头苦笑，林嫂对于厨房的事真的非常不合格，倒是吴叔精通得很，自己很不好意思便和玲珑向吴叔请教，没想到自己倒是做上瘾了，家里的伙食都是玲珑和自己张罗着的，时间长了，手艺倒是越发的精妙了。
　　凌云昙皱眉，轻斥道，“林总管，以后这些事都让人做了，怎么把我皇嫂拉进厨房了？”
　　年近半百的林宗河忙道，“是，殿下。”
　　“殿下请您别怪林总管，是我自己威逼他带我进来的。”千然一听，忙解释道，“昨日云晏说今夜可以在家吃年夜饭，我琢磨着今天正闲着便自己来做了。”
　　家？
　　凌云昙失笑，不过好像还是第一次可以和哥哥在一起吃一顿自己家人包的饺子，听起来应该不错！
　　“对了，小叔喜欢吃什么馅儿的？”千然切着面团，想了想问道。
　　凌云昙笑道，“我不挑食。”
　　千然小声嘀咕着，“也不知道云晏喜欢什么馅儿”
　　“哥哥喜欢芹菜馅儿的。”凌云昙忽然想起小时候哥哥对着芹菜馅儿的饺子总是吃着津津有味的，可是宫中很少能吃到，印象里蟹黄馅儿的比较多。
　　“千然，蘅说送了。”玲珑大大咧咧地从门外叫道，一只脚进了门，忙改口道，“四殿下，奴婢失礼了。”
　　凌云昙反笑道，“嫂嫂和侍婢的关系真是羡煞旁人。”
　　千然不觉地笑道，“玲珑从小和我一起长大，关系自是密切些，让小叔见笑了。”
　　“玲珑姑娘从哪里回来这么开心？”凌云昙扯开话题问道、
　　玲珑自知刚刚口快，遮掩道，“刚刚王妃让给林嫂吴伯送些饺子，怕他们因为不会做今晚便草率吃一顿，奴婢刚刚遇见蘅公子便让他带了回去。”
　　凌云昙眉眼挑了挑，她刚刚明明说是“蘅说送了”，这会儿明摆着是托词。真是有趣的紧！
　　千然低着的头知道凌云昙应该听出端倪来了，不过又没有做亏心事，何必庸人自扰呢
　　“玲珑姐，准备芹菜的馅儿吧。”说完，便又对凌云昙问道，“小叔知道，云晏喜欢加些什么其它的么？”
　　凌云昙也不隐瞒，“哥哥很喜欢鸡肉馅儿，说是吃着觉得嫩的很。”
　　“那小叔去晒会儿太阳吧，估摸还有半个时辰不会有这么好的阳光了，”千然笑了起来，“做好了，还请小叔尝尝合不合你和云晏的口味。”
　　玲珑不以为然道，“小姐做得都很好吃耶。”
　　“我今日晒得太阳也很充足，”凌云昙微微一笑，“瞧着嫂子做，也学着些，挺好。”
　　千然不好反驳，只得随了他去。
　　林宗河战战兢兢地跟在凌云晏后面，后者面色阴沉，仿佛下一秒便是狂风暴雨。
　　“王妃呢？”凌云晏收起脾气，恢复往日的温和。
　　林宗河老实回道，“正在厨房。”
　　凌云晏眉头一蹙，不置信地重复问道，“在厨房？”
　　“是，”林宗河肯定，“四殿下也在。”
　　凌云晏抬步往厨房去，没事跑到厨房，闲的太厉害了？
　　“不对，不对，看这样捏才会是月亮的样子呢。”
　　“千然的手很巧。”
　　“不是，我开始的时候还没云昙捏的好呢，做多了就好。”
　　“那我要多捏几个。”
　　“呃，下次吧，今天可是要吃年夜饭的。”
　　“唔，不许赖账哦。”
　　“不会。”
　　张英最先发现了站在门外的人，“王爷。”
　　凌云晏颇为恼怒地瞪了他一眼，张英不解地委屈地低下了头。
　　千然先反应了过来，“王爷回来了？”
　　“哥哥回来了？”凌云昙包着饺子忙不迭地问道。
　　“我回来了，”凌云晏恢复笑容，走了进去，“在忙什么，这么高兴？”
　　“千然在教我包饺子呢，”凌云昙得意地把自己刚刚包好的一只饺子送到哥哥面前邀功，“我包的不错吧？”
　　“嗯。”虽然有些歪七扭八的，但凌云晏难得看到自己的胞弟有这么发自内心的笑过，当即赞道。
　　“哥哥就爱敷衍我。”凌云昙给面子的鼓着腮帮子道。
　　凌云晏不理他，转而对千然道，“让下人去做就好，千然倒是自己跑过来做了。”
　　千然不以为然道，“今夜应该一家人一起吃顿团圆饭，自己做才有意义。”
　　好像很久都没有听过这句话了吧？自从母后过世之后，每年的除夕夜自己都是陪着云昙在宫里吃一顿宫人们做好的蟹黄饺子，然后再讲些趣事，如此沉入睡梦。
　　“千然可是准备了哥哥最爱吃的芹菜鸡肉做的馅儿，”凌云昙知道哥哥和自己一样陷入回忆了，当即笑道，“还加了一些芝麻，闻起来就很香呢。”
　　凌云晏戳了他的额头，笑骂道，“嫂子也不叫了，改口叫千然了？”
　　“上一次不是千然说不想让人叫老了嘛，”凌云昙笑了起来，“再说，千然本来就比我小两岁呢，叫千然也觉得亲切些。”
　　凌云晏看着专心包着饺子的千然，忽然觉得不再那么疲惫。
　　玲珑一言不发的包着饺子，如果千然能够走进凌云晏的心底，自己也该是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吧？
　　千怀，今晚你是不是会想起我呢？
　　月色独好，皎洁的玉盘斜挂天畔，幽幽的月光洒满大地，只听得欢闹的笑语。
　　“饺子来了。”凌云昙满怀欣喜的跟在千然的身畔看着她煮好饺子，大松一口气。
　　凌云晏看到胞弟包的饺子竟是没有破损，忍不住打击道，“若是你包的不好吃，你便自己都吃了吧。”
　　凌云昙率先夹了自己包的歪七扭八的饺子道“肯定很好吃。”
　　“来尝尝，”千然端了一碗给凌云晏，“看合不合胃口？”
　　大年三十，府邸的仆人能回家的都回家团圆去了，不能回去的便聚集在一起品尝千然包的饺子。
　　“千然的手艺比御厨们的都不逊色呢。”凌云昙不吝惜赞美道，“对吧，哥哥？”
　　“嗯。”凌云晏轻轻咬了一口，皮薄馅美，连煮的汤汁都是十分的美味。
　　餐桌上所有人极有默契地吃着饺子，没有一句多余的话。
　　吃完一碗，千然放下筷子，歉意道，“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吧。”
　　玲珑笑着解释道，“小姐累了就会吃得很少。”
　　玲珑知道其实千然自小便是不吃芹菜的，后来还是千怀喜欢吃芹菜，千然才开始吃的，而且一向都吃得很少。这对于不挑食的千然来说是一个例外。
　　凌云晏放下碗筷，“今天辛苦你了。”
　　“这是我应该做的，”千然摇头，“若是这么见外，我倒是不敢给你们煮东西吃了。”
　　凌云昙薄薄的唇勾出淡笑，她想用这种迂回的战法赢得哥哥的心，可惜了，自己是不会坐视不管的！
　　“累坏了嫂嫂，云昙万分歉意。”
　　千然征愣了片刻，“是我自己要做的，王爷是不会怪小叔的。”
　　凌云昙没料到她这么敏锐地洞悉了自己的意图，“那云昙下次也要好好尝尝千然其他的手艺了。”
　　“没问题。”柔声细语地笑道，“那你们慢慢吃吧。”
　　迈出大厅，往后院的池塘边去了，月亮倒映在水中宛如真的一般，伸手可触。
　　伸手捞月，一个不小心淹死的人便是自己么？
　　镜花水月，便是这个意思么？
　　不是自己的再怎么强求也无法得到么？
　　“小姐。”湖面之上映出一个黑色的影子，无法窥见全貌，只有那双眸子是蓝色的。
　　“是飒啊。”想起他在自己新婚的第二夜毫无预兆的出现，若非自己定力超长怕是会被那一身的黑色给吓倒，“有事么？”
　　“夜公子让我给您带了一份礼物。”伸手掏出一个小香囊扔了过来，便不见踪影。
　　“替我谢谢夜哥哥。”清淡的香味，怕是用了不少的花来配的吧？难得，他还会给自己礼物。
　　自己问过飒如何认识夜，飒又如何会听夜的话，飒说，“您知道的时候自然会知道。”
　　夜，真的如今晚的夜一般，成谜啊！
　　不过，似乎找不出他对自己的不好，成谜又何妨！
　　远处回廊的角落里，凌云晏的嘴角露出鬼魅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