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袖白血

21、第十九章 遇见

　　※“如果我告诉你她因我而死，你会恨我吗？”※那天依奇说的话一直在法特的脑海中徘徊，徘徊。他呆立在那里，好像什么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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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依奇走到甲板上。海风肆意地吹着，她的发辫像鞭子般抽打着她的脸颊，而她只专注地看着海平面，那目光像是要把海天相接的那条线扯到面前一样。­

　　“你和法特怎么了？”伊莫走过来，柔声问。­

　　依奇面无表情，目不转睛：“没怎么。怎么了吗？”­

　　伊莫：“你们两个以前不是挺好的吗？怎么这几天都躲着对方似的？是不是因为夏尔还没回来就起航？”­

　　依奇一怔，看向伊莫：“他没告诉你们夏尔为什么没有回来？”­

　　伊莫摇头：“你知道？他告诉你了？”­

　　依奇低下头，面向大海，沉默片刻，最后还是说：“是我告诉他的，启航那天。”­

　　伊莫：“那，夏尔去哪儿了？”­

　　依奇：“寒都。”伊莫倒吸一口气，向后一缩，顿时悲愤交加。“本来就算要去寒都也该我去的，你为什么要过来呢？”依奇喃喃道。­

　　伊莫疑惑地看着依奇：“你说什么？”­

　　依奇：“我说夏尔因我而死，法特怎么可能还像以前一样对我？”­

　　伊莫摇着头，追问：“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依奇身子前倾，伸出头去，看着行进中的客轮激起的白色浪花，将在自己脑海中反复播放了无数遍的画面描述给伊莫：“我被寒王甩到地上，因为用了缓冲所以没什么大问题。这时夏尔跑过来说西贝被蟒蛇攻击。我马上开始全面检查她的伤势并治疗。她的骨骼和内脏都严重受损，为了减轻她的疼痛，我把她托到半空。之前和我战斗的寒王出现了，接着是纳多女王从空间门里走出来，就在我的右上方，正正地面对着我。这次她什么也不说就开始攻击，我差点就呆了，但还是抽出了一只手来启用防御，另一只手还托着西贝。我闭上了眼睛，把头扭到一边。我告诉过希希不可以这样做的，可我却这样做了。”她激动起来。­

　　伊莫安抚道：“这是本能，再注意有时也无法避免。”­

　　依奇却还是激动着：“但是等我再睁开眼睛就看见夏尔倒在我面前！我还以为她没事，因为一开始她还是站着的！”她颤抖着，调整了一下，接着说，“她额头上插着一根冰，也许就像当年我哥在纳多王额头上插的那根短棒一样吧。那根冰本来是要插在我头上的吧。”­

　　伊莫流着泪：“天啊！”她看着无助的依奇，上前抱住了她，只是依奇已经哭不出来了，而伊莫的泪正汹涌。­

　　躲在不远处的法特转身离去。­

　　他走进房间，将自己重重地砸在床上。

　　毫无疑问，现在或者说一直以来，法特的心里都是矛盾而痛苦的。

　　其实，似乎没有人注意到自己忽略了一点，这一点也许会很重要：事情的经过是从依奇那里听来的，她认为事情是怎样听的人自然也会得到这样的结论。很多细节没有人会去追究，这并不是什么需要仔细调查的谋杀案，或者说，这确实是一次谋杀，但没有人会去深究。

　　事情的经过究竟是怎样？恐怕只有一个人能说清楚。

　　塔那斯恭敬地小心翼地问道：“女王，属下一直很好奇，为什么您为了这个精灵魔法师要如此地大费周张？”

　　纳多女王似乎心情不错：“你总是问一些别人不敢问的问题呢。哈，好吧，我可以告诉你：因为我这样做可以大大提高纳多族的捕食和作战能力，同时也让我们的捕食变得更有趣了，不是吗？”

　　“是。”塔那斯用一个字表达了赞扬，但他不知道女王还有一句话藏在了心里〖更重要的是这样做可以一石二鸟。〗

　　一个身形丰满的女子扭动着水蛇般的小蛮腰缓步走来，热辣的装扮和她随意扎起一束的蓝绿色头发搭在一起更显出一种不一样的妩媚。她走到门口，候在那里。

　　“什么事，曼达？”女王看向她。

　　曼达俯身，单膝跪下：“飞行兽快饿坏了，女王。”

　　女王轻笑：“那就带着它们去猎食吧。你也很久没有出去转转了吧？”

　　曼达媚眼一眨，笑道：“是，女王。”

　　飞行兽是一种比较特别的纳多兽。虽然长着翅膀却体形硕大，而且食量惊人，一般都要再也吃不下才肯罢休，所以它们吃够了以后跟本飞不起来，虽然也不用它们自己飞回寒都去。事实上，它们翅膀的最大用处是辅助捕食。

　　它们消化食物需要很长时间，也不太好指挥，纳多族很少让它们出来捕食，但它们一旦出巢，其破坏力是毁灭性的，人魔族的死亡量也会激增到一个可怕的数字。（遭遇飞行兽的人魔族只有两种结果：死了或者活着，没有伤者，而且后者的可能性小得可怜。）顺带一提，上一次它们全巢出动是中拉菲尔国灭亡的时候，那一次据我观察应该有不少飞行兽被撑死了，再加上寒都虽然叫寒都，但近几年冷时极冷，热时极热，天气变幻莫测，偏偏飞行兽适宜在温和条件下生存，所以总也多不起来的数量更少了。

　　即使如此，对人魔族来说飞行兽还是极其可怕的，以至于有不少人在被它攻击以前就已经被吓死了。而就算是精灵魔法师，在对付飞行兽时也会感到万般艰难。

　　飞行兽已经开始掠食了。

　　尼桑暗暗叫苦〖这么大的怪兽我就算是用砍的也砍不动呀。〗因为这大怪兽实在找不到什么致命的地方，你只能慢慢耗，就算是法特也只能把它暂时电昏，因为过大的电击会让这周围的幸存者陪葬，等电死了这十几只飞行兽，这儿的活人也所剩无几了，法特大概也力竭而亡。所以他们只能集中战斗力把飞行兽一一拿下。但希希和迪瓦能力还不够，为了避免她们率先葬身兽口，她们被留在了客轮上，伊莫的魔法也使不上什么劲，于是也留了下来，只留她们几个又放心不下，她们又都不会控制船，因此达卡也没有参战，而西贝的伤还没好，这样一来就只有法特、依奇和尼桑战斗了。而事实上……

　　法特再次将飞行兽电昏，尼桑站到飞行兽脖颈前方，酝酿了一下，挥下手中的剑，这样形成的剑风比剑本身的伤杀力要大得多，但也只是把它那里的伤口再割深了一点而已，气管还没露出来。尼桑再次酝酿，然后挥剑。

　　尼桑气道：“这家伙，想让它死痛快点怎么就那么难呢！”

　　依奇不忍看过去，远远站着，背对着那里，终于说道：“要不然，我去找那个冰王算了。”

　　法特默默跟上去。

　　依奇看了看水晶块，那个耀眼的白点就在正中但是还没见到冰王，她四处张望，看到不远处一个拐角的地方有法特的身影，愣住了。法特被撞见，转身向另一条街走去。依奇回过神来，转身继续寻找冰王。谁知刚转过身来就有一个人精灵传送到她面前。那一刻，她的鼻尖和他的胸膛只有一厘米的距离。

　　依奇本能地后退几步。可能是刚刚太靠近的关系，她的心突然变成了一个失控的发动机，血液也开始升温，身体却僵硬了，就站在那里，只是眨了眨眼睛，视野的高度都没变。而他还是站在他刚刚出现的地方，一歪头，微微俯下身，想仔细看看面前的女孩。她的大脑空白了几秒钟。

　　他饶有兴趣地看着依奇，先开口道：“嗨，可爱公主。”

　　“啊？”依奇很意外他会这么说，但大脑也终于不再空白，“哦，见到冰王了吗？”她不知道要说什么，害怕和他待在一起，但也不是讨厌的那种情绪，只是，有些紧张。

　　“冰王啊，在那边啊，不远。”他抬手指给依奇看。依奇看向法特刚才走进的那条街，有些犹豫，但还是迈步走向那里。

　　他跟在她后面，保持着刚才的距离：“叫我修达吧。”

　　“哦。”她应道。

　　“哦？又来一个么？”曼达甩甩头发。

　　法特还没反应过来就有冰柱接连冲下。真是名符其实的冰王。还好有多年作战的本能，他惊险地闪开了。曼达不给法特喘息的机会，紧接着就下起了铺天盖地细长晶莹的冰针雨。法特迅速将背上的十字架取下，斜斜插进土里。十字架及时打开屏障将冰针通通挡住并吸收。刚刚赶到的依奇舒了口气。

　　曼达漫不经心地看了他们一眼：“哦～原来有三个人。”话音刚落，她狠狠一甩手，手掌心指向的土地立即窜出一大簇冰刺，好像一朵朵冰花瞬间绽放开来。很少有精灵魔法师的弹跳力以好到完全避开尖尖的冰刺，而曼达总能在精灵魔法师落地前在落地点开出一朵冰花，这是她的杀手锏，而且这样死在她手下的都好看不到哪里去。

　　依奇见一朵朵冰花一路开来，赶快融于空气。而修达则驾起一条土龙，让土龙接下冰刺的攻击。法特就不那么幸运了，不知是还没进入战斗状态还是忘了自己能变成光电，他被一簇冰刺刺穿身体，夹杂着冰冷和灼热的剧痛过后便失去了意识。

　　法特的意识回来时他首先听到海风的声音，然后努力睁开眼睛看到湛蓝的天。对了，伤口，还传来阵阵剧痛，好像身体被掏走了一部分。剧痛忽地开始减弱，全身的血液和细胞也都开始活了起来。他似乎嗅到了生命的气息，想要再吸一口，伤口又痛了起来。

　　“放松。”耳边是那熟悉的声音，只是温柔了太多，一时认不出来。

　　“依奇？”法特叫出了她的名字，但还没有抬头的力气。

　　“放松，慢慢呼吸，慢慢地。”依奇依旧温柔地说。

　　法特很配合她的治疗。片刻。“好了，闭上眼睛养养神吧。”依奇轻轻离开躺在甲板躺椅上的法特，刚走没几步就被修达叫住：“依奇？”

　　依奇轻笑：“终于叫我的名字了。”

　　修达：“怎么，不喜欢‘可爱公主’这个称号？”

　　依奇一撇嘴：“一听你那样叫我我就浑身不自在。”

　　修达朗笑：“谁叫你不告诉我名字嘛，我只能那样叫咯。”

　　依奇争辩：“谁说的！我还没反应过来你就叫了。而且那几位公主不都告诉你她们的名字了吗？你不是照样公主来公主去的。”

　　修达作无奈状：“因为她们都很适合那些称号啊，名字也不过是符号而已，只要知道叫的是那个人就够了。而且我很遗憾地通知你，‘可爱公主’这个称号已经有新主人了，她比你更适合。”

　　依奇猜测：“希希？”

　　修达一脸茫然：“希希？”

　　依奇刚要提示，修达示意她不用：“不管那么多了，符号而已。我倒是有一些问题要问你。”

　　依奇：“我可不算博学。”

　　修达：“我也不会问十万个为什么。我只是好奇，他是……他对你很重要吗？”他说的“他”就是法特。

　　依奇不置可否：“干嘛这么问？”

　　修达：“因为你那个时候突然很拼命地去救他，拼命到，超乎任何人的想像。”

　　“真的吗？”依奇故作轻松。

　　修达却似乎很认真：“真的。快说是不是，是不是？”

　　依奇扭头走开：“我为什么要告诉你？”那一刹，她脑海中闪现的是瑞达临死前的那个画面。她突然倒吸一口气，捂住腹部，好像也被什么刺穿了一样。修达赶忙扶住她：“怎么了？”

　　她直起身，深呼吸一下，边走开边说：“作为医生，我会感同身受。”

　　修达追上去问：“那我当时也受了伤，你也痛了吗？”

　　依奇：“我忘了。”

　　“那我再试试。”修达捋起袖子，一条长长的刚长好不久的伤疤露了出来。他扬起另一只手。

　　依奇：“喂，打住！你这么做损己又不利人，我现在已经有两个重伤员要治疗了。不过，你自愈能力那么强，没有医生也没关系吧？我饿了，拜拜。”

　　修达又追上去：“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吃东西，拜什么拜？”

　　法特听着他们的声音渐渐远去，心中涌起的酸涩引起了伤口的痛疼。他皱眉，闭上眼。

　　依奇：“你先把法特推回房间吧，我等一下去检查伤口。”

　　修达一耸肩：“是，公主。”

　　来到法特房间，修达把床固定好，便找了一把椅子坐下来。

　　法特没好气地问：“你是谁？”

　　修达不理会他的不满，好态度地回答：“修达，你受重伤那天加入的。你好。”

　　法特还是别扭地问好：“你好。”

　　修达忽地狡黠一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吧，到时候后悔了可不要怪我。”

　　法特疑惑地看向他，依奇就在这时进来了。修达起身走到门口，向两人神秘一笑，离开了，只留下莫明其妙的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