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袖白血

22、第二十章 莫离

　　依奇忽略之前修达那个神秘的笑容,细心地帮法特检查、治疗伤口。法特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她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却不知为何没有勇气把头偏那么一点点去看他一眼。

　　法特几次开口，又都犹豫了。“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依奇关切地问。

　　“不，没有。事实上感觉好多了。”法特很快回答。

　　“你明天就可以适当地活动活动了。”依奇为他盖好被子，起身欲离去。

　　“我昏迷了多久？”法特在依奇的手握到门把上之后开门之前终于开口了。

　　依奇转过身来：“不久，两天。”

　　法特：“那他……”

　　依奇明白他指的是谁：“他刚来三天。”见他看着另一边许久不语，她又转身欲走。“以后不要再躲着我了。”法特终于说出了想说很久的话。

　　依奇呆在那里，两秒钟后，她看向法特，想确定什么。法特也转过头来，真切地看着她：“好吗？无论发生了什么。”

　　依奇咬住嘴唇，浅笑着点点头。“还有，不管结果怎样，那是她的选择，我没有理由恨你，我也没有办法恨你，你那样想只会让她让我都更难过，所以，不可以再有那样的想法，好吗？”

　　依奇微笑着点头。法特心头一热：“我……你……我在想……我是说……你……”依奇的心突然跳得厉害，她眨眨眼睛看着法特。法特却突然想到自己还不够强大，这一次差点就没命了，依奇差点就更难过更伤心，也许现在这样她只会伤心一阵子，而且还会有其他人来安慰她、哄她开心，但如果他说出来了，以后的某一天她的心会不会伤得更痛更久？他还不足够强，强到让依奇永远快乐下去，那就等到那时候再说吧。“谢谢你。”法特最终只说了这样的三个字。

　　依奇一愣，然后看向其它地方：“不客气。”他们之间的距离好像突然被拉得很开，曾经，他们之间是用不着这六个字的。她失望地转身，终于离开了。〖是自作多情吧。〗

　　曼达出现在一座村庄街口。这里的人正在赶集，却渐渐注意到一种不祥的气氛，来自曼达，他们纷纷停止了脚步，停止了喧哗，只见曼达在引起了足够的注意后宛尔一笑：“想逃命吗？不快点的话就来不及了。”

　　一些人终于率先作出正确的反应，丢下手中的货物奔散开来，但也已经来不及了，因为镰刀兽的镰刀比什么都锋利。曼达把餐桌让给镰刀兽，一跃而上，坐到旁边一幢建筑的四楼窗上看着下面。

　　伊莫和依奇从西贝房中出来，希希和迪瓦赶忙询问西贝的状况。依奇微笑着说她已经进入康复阶段。这时警报水晶有了反应。

　　曼达无聊地看着下面，镰刀兽已经开始去其它地方寻找猎物了。空间门打开。曼达露出一副果然来了的表情。

　　伊莫、依奇、修达、尼桑一到这里就开始追杀镰刀兽，显然他们的能力提高了不少，只是这兽的数量实在不少，居民已经没有了，只剩下比原本居民多很多的镰刀兽。

　　曼达拨弄了一下头发，看准了一块小小的空地，掷下一根粗长的冰柱。精灵魔法师们纷纷跃开，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来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于是看到高高的冰柱上端坐着的曼达。只见曼达妖娆一笑，换了个姿势。

　　修达挑了挑眉毛，然后把注意力转回到镰刀兽那里，尼桑也红了脸，然后加紧挥剑。依奇眼睛盯着曼达，转头问伊莫：“这里适合你的魔法吗？”伊莫环顾四周后给了依奇肯定的回答。“小心，她的攻击很快，找个地方启用魔法吧。”依奇提醒。伊莫点头后精灵传送。依奇用风刀斩杀了几只镰刀兽后也随即精灵传达送。

　　曼达见状，召集了更多的镰刀兽过来牵制住修达和尼桑，自己则跳上房顶去寻找那两个人的踪迹。

　　伊莫这次召唤魔雨的速度快了一些，乌云已经开始形成、开始聚集。曼达仰头看看天空，有些不快，然后加快了寻找的脚步。

　　舞系魔法有一定的自我保护能力，冰刺花不会从图案下面盛开，但依奇要保证伊莫不会遭受来自地面以上的伤害。本来可以在空气中形成一层封闭的壳，但那样伊莫的魔法效果会大打折扣，所以依奇必须注意每一个地方的任何一点动静。这地方其实不太难找，因为这里宽敞的地方不多，况且宽敞地面上的人总是引人注目的。终于到依奇来保护伙伴了，她终于意识到这并不轻松，哪怕她已经作好了付出一切的准备，实在不行就像夏尔那样吧。

　　曼达登上了钟楼顶部,大风吹乱了她的秀发却影响不了她寻找的视线。啊，看到了。她打开了空间门。

　　依奇听到冰片穿过空气的声音，根据经验用空墙拦截，碎了三片，还有四片漏网，还好有事先布置在图案外围的温墙，虽然不是封闭的，但至少可以将一定高度飞来的冰熔化成水。依奇更紧张了。

　　天空传来雷声。曼达手托一块巨大的冰块出现在图案的另一边，依奇感觉到温度的变化，即刻把自己传送到曼达面前，冰块已经脱离曼达的手直冲过来，依奇用力一掀，一股巨大的风将冰块带离原来的轨道，向上翻去。曼达趁机跑开，一边跑一边在手中形成长冰块，掷出去，依奇又急忙把那块冰推到一边。原本这种力量的风要较长时间才能形成的，但依奇的专注将启动时间缩短了不少，只是体力恢复有些跟不上了。

　　终于，天空下起了魔雨，会腐蚀除了精灵魔法师以外的任何生物的魔雨。

　　曼达不得不停止攻击，形成一层护膜来保护自己，但这样就意味着她无法使用魔法。曼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闪到依奇面前扬手砍向她的脖颈。巨大的力道让依奇几乎晕过去，她尽快从地上爬起，却见曼达一个空翻进入了图案范围。依奇一扬手取消温墙，冲到曼达那里用空墙隔开她和伊莫。伊莫眼看就要舞过来了，舞受到任何影响魔雨都有会停止。依奇一急，又是一阵风将曼达吹到场地边缘，她及时取消了空墙，伊莫始终闭着眼睛，继续舞下去。

　　尼桑和修达见下起了魔雨本想去找伊莫和依奇，谁知这时塔那斯出现了，他们开始和寒王战斗。看来塔那斯既不是武器系的也不是剑系的，因为那样的话他现在就无法使用那柄剑，那是他的装备，所以不受魔雨限制。

　　纳多女王没有在水晶面前观察战况，她在一个房间里，那里面立着一根冰水晶柱，冰水晶柱里是安祥睡着的夏尔。纳多女王走到一间密室里，从中取出一个盒子。她双手捧着那盒子，轻轻地走到桌边，温柔地放下并打开盒子。

　　盒子里最显眼的是一块漂亮的紫水晶。她将盒子里的宝贝取出，高高举起，稍稍抬举，仰望着项链下端那块晶莹的紫水晶，凝视着。

　　曼达站起来，看着依奇。除非造成实质上的伤害，否则就相当于没有攻击，谁让他们是几乎不知道痛的生物呢。

　　依奇甩出风刀，狠狠地。本想一次解决问题，不管要杀的是谁都尽量让他死得痛快。密集的风刀打到曼达身上，曼达竟笑了，因为没有造成任何损伤。难道是因为那层护膜？只见曼达笑着：“现在我只接受物理攻击，魔法伤不了我的。”话音刚落她就一拳击中依奇腹部，然后向伊莫奔去。

　　依奇不顾腹部的疼痛，用手指旋出一股旋风直追曼达而去，曼达很快被追上并被卷了进去。依奇趁机简单处理了一下，以免被疼痛分神。

　　魔雨下得很大了。最后的镰刀兽也被腐蚀成了青烟和灰烬。视野也没那么清晰了，满眼都是看不清的雨线。伊莫的舞蹈也接近尾声了吧？

　　依奇从魔袋中取出弓箭，却发现由于之前曼达的攻击她没有办法拉弓，但这是她目前最有效的攻击手段了。尼桑和修达也还没过来。她在调整状态，看看旋风，又看看手中的弓箭，握紧了手。

　　她作好了攻击的准备，现在在控制旋风，尽可能地让曼达落在一个好地方。她很专注地准备着。

　　终于，一箭放出射中曼达，贯穿了她的左胸，事实上如果曼达站着一动不动的话这一箭可能会射偏，但她已经被旋风搅得晕头转向，连站着不动都不太可能了。显然这贯穿了她左胸的箭并没有什么时显的杀伤效果，曼达还是东倒西歪着。“塔那斯！”她对空气喊，声音被大雨湮没。

　　依奇搭上第二支箭，努力地猜测着、瞄准着，还没有人知道纳多族的致命伤在哪里，要射中一个不定向运动的物体也不太容易。她的后面不远处，一个人出现了。

　　“哈，我的宠物。真舍不得呢。”塔那斯自言自语一般。他握了握手中的剑，扬起。

　　“啊！”两个短促的声音重叠在一起。

　　一个声音来自依奇，她被什么从背后压倒了，这让她措手不及，但她很快感到背后的温度，还有什么在流淌，热热的。她偏头，看到蓝色的卷发。“不……”她慢慢融于空气后，伊莫躺到了地上，几乎成了两半的、血淋淋的伊莫，瞬间失去了生命却还温柔微笑着的伊莫。那另一个声音便是她的。

　　依奇坐在伊莫身边，想扶却不能扶她，只能颤抖地看着她的灵魂析出，萦绕在空中，她伸手去抓，灵魂却飘开了，从她的指间溜走，飘到塔那斯手中的魔盒里，凝缩成一点光。

　　“伊莫——！”那是尼桑撕心裂肺的呐喊。他奔向塔那斯，塔那斯却闪到曼达那里，扛起她从空间门走了。“伊莫——”

　　魔雨停了。乌云散了。天放晴了。伊莫变成一碰即化的薄纱，绕了依奇一圈，又绕了尼桑一圈，然后飘进了灿烂的阳光里，不见了。

　　修达看到依奇还坐在地上，还保持着抓取伊莫灵魂的姿势，眼睛却盯着太阳，大大地睁着，一眨不眨，任眼泪满脸流着。

　　依奇剧烈地颤拌着，她想叫想喊，嗓子却紧得发不出什么声音。耀眼的阳光突然不见了，但她的眼睛还没有适应突然消失了强光的世界。好像什么东西在她的眼前晃着，她眨眨眼睛想看得清楚一点，却突然紧紧地抱住了自己，好像受了很痛苦的伤，然后瘫倒在地。

　　修达看着面前浑身是血的依奇惨白的脸，不忍地皱眉，抱起她，然后走到恸哭着的尼桑身边，轻轻道：“先回去吧。”只见尼桑用力抓着地，恨不得把水泥都抓起来捏个粉碎，他咬咬牙，精灵传送。修达则打开了空间门，缓步走进去。

　　达卡走到甲板上，边把头回过来边说：“发生什么事了？我看尼桑……她还好吧？”

　　“不知道，我们到那儿的时候已经晚了。”修达边说边向船舱走去。

　　达卡：“伊莫呢？”

　　修达止步，低头不语，然后走上楼梯，步履沉重。达卡严肃了表情，追过去，拉住修达，修达看着他。“是不是……？”

　　修达转头，走了一步，问已经震住了的达卡：“还有没有谁会治愈的？”

　　达卡似乎没听到。修达转过头来，提高音量重复了一次。达卡摇摇头：“没有。”

　　修达叹气，看了看怀中的依奇，继续走上楼梯。转弯的时候他听到新任可爱公主任性公主的声音，但已经没心情去想她们说了什么了。

　　纳多女王轻柔地把项链套到冰水晶柱上，看上去好像给夏尔戴上了额饰一样，美丽。

　　“哥哥说这是要送给你的礼物，虽然他没有办法亲自为你戴上它，不过我想你会喜欢的，对吗？”她笑了。

　　海上传来两个女孩号淘大哭的声音。

　　“迪瓦，我们该怎么办呀？”

　　“我也不知道，我还在想着夏尔姐姐呢。”

　　房间的隔音效果很好，法特并没有听到那哭声。门开了。他欣喜地以为是依奇却失望地发现是修达。“有事吗？”他问。

　　修达端了水进来，他把水放在桌上后轻轻说了一句：“有什么事就叫我或者达卡吧。”

　　“为什么？依奇呢？其他人呢？”见修达不说话，他又问：“发生什么事了？她又躲着我了吗？”

　　修达只说：“她应该一段时间内都不会过来疗伤了，你自己慢慢康复吧。”

　　“你什么意思？”法特急了，一下坐起。

　　修达按住他：“你冷静一点好不好？她现在连自己都顾不了了，哪有工夫来疗你的伤？”

　　“她到底怎么了？”法特更急了。

　　修达不急不慢：“战斗中受了伤，我们都不会治愈，只能看她自己了。”

　　法特欲起身。修达又按住他：“你想干什么？”“让我过去看她，我可以陪着她！”

　　修达沉默了一阵，转而问：“那最后一次机会你抓住了？”

　　法特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低头沉默。

　　修达看着他，然后转身：“我会照顾好她的。我可不想送饭送水的时候都看见你们两个在一起。对了，还有一件事，希望你有心理准备，不过不是关于依奇的，虽然和她有关。”

　　法特从气愤转为紧张：“什么事？”

　　修达想了一下，道：“我们的战斗力又减少了。”

　　法特一惊，问：“谁？”

　　修达：“好像叫伊莫。”他关上门。

　　依奇睁开已经流不出泪的眼睛，到处看着，眼神涣散，又闭上，再睁开，沉沉地呼气，用力地吸气，然后张开了嘴，又合上。

　　伊莫离开了，真的离开了。灵魂被带走了，身体也飞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