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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第三十五章 ...

  •   傅晚晴坐在床榻之上,长长吁了口气,梦中情境在脑中萦绕不去,使她伤心之余又添几分忧思。外面急走进两个人来,她转头一看,是迎霜和晓露,只见二人面带惊惶之色至床前问道:“廿三姐怎么了?可是做梦魇住了?”
      傅晚晴不想回忆一遍这个梦,因简单地回答道:“还好,刚刚是入了梦境,然后一下就醒了……现在没事了。”迎霜道:“噢……自家们是听到廿三姐在室中喊了一声,故而进来看看……既然没事就好。”说着她看了晓露一眼,目光中隐含深意。傅晚晴瞧在眼里,心下一转念,明白方才闵紫姑离开时已将今早书房中发生之事对她二人说了,这样也好,省去自己再说一遍。低低叹了口气,问道:“甚的时辰了?”晓露道:“时已中午了。因适才廿三姐睡着自家们没敢扰,这会儿醒了,便出去用午饭罢。”傅晚晴心中忧伤,自觉没有食欲,因道:“我不饿,只是乏得很,还想再躺一会儿。你们先去用饭罢。”
      迎霜显得略微着急,俯身劝道:“廿三姐,这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儿,无论遇到甚事,都要保重自身才是。”晓露道:“廿三姐且出去看一眼,若是食物不合意,你说出来想吃甚的,我这就让她们准备去。嗯……樱桃毕罗,棋子羹,再来一份水晶薄荷绿豆糕,好不好?”傅晚晴道:“不用了,我委是还不想吃甚的,你们去罢。”二人还待再说,傅晚晴又道:“下去罢。稍后闵娘子若是过来,你们替我多谢她的好意,就说我知道她要说甚的了,只是还需要工夫仔细想一想,故先不见她面了。”迎霜和晓露对视一眼,不敢再言,答应了退出内室。
      傅晚晴重卧回榻上,心中一时想着在书房中与父亲冲突的情景,一时想着闵紫姑劝谕自己的言语,之前梦境中的片段偏也不时地穿插进来,这一日下午便这么昏昏沉沉地过去了,至用晚饭时,勉强吃了几口汤水,又昏睡了过去。第二日仍是恁地,几乎整日都没有吃进甚的,面色愈发憔悴几分。迎霜和晓露等一众女使皆急得了不得,百般开解劝慰只是无用。至第三日早上,赵氏见不能再这么下去,私下揣度着傅晚晴的心结只怕还是在傅宗书身上,遂自己做了主,命小鬟去将廿三姐的情形禀告相公,不想小鬟回来说相公今日下了朝后并未回府,而是直接往同僚家中拜客去了,打听从人问甚时候能回来都说不知。
      众人一听皆犯了难,晓露不顾一切,便要出府去找。迎霜急道:“出府倒是可以,可是自家们不知相公去哪位官人宅上了,又如何去找呢?”晓露道:“那就沿着南门大街一家家地找过去,总须找到为止。”田氏道:“小娘子一片好意,但恁地恐怕太慢,不是理会。”晓露急道:“那要怎么办呢?”正一筹莫展间,妍奴从外奔进来,气喘吁吁地说道:“府门上院子们传话,说相公刚刚回府了!”

      且说傅晚晴这两日忧思沉重,饮食不进,加之卧在床上没有走动,只弄得形容瘦损、少气乏力,她也不十分在意,兀自一时昏睡一时清醒着。此刻朦朦胧胧地复醒过来,望着室中的熟悉景象,心想这是自己得知消息后的第几日呢?两日还是三日,倒有些记不清了……现下又是甚的时辰?上午还是下午,也分辨不出……不过两日或三日、上午或下午都无甚分别,爹爹他……是不会回心转意的。
      其实傅晚晴虽然一贯行事颇有主见,但并非不近情理、顽固不化那一类人,“上有所命下不可违”这个道理她自是懂得,因此在傅宗书方与她提起入宫之事时,她已知此须怪不得父亲,而后听了闵紫姑言语,又想了这许多时候,更深深明白父亲确是在无奈之下才不得不依允,正如闵紫姑所说的“不得已”三字……离去已可说是势在必行,而此时此刻真正令她伤心难以排解的,并不是离去的势在必行,而是父亲对自己即将离去的冷漠淡然……正怔怔地想着,迎霜和晓露从外走了进来,其中晓露手上端着一个梨木漆盘,盘中置一只青白玉碗,旁边是调羹帛巾等物。
      二人来至床前,晓露开口道:“廿三姐,你许久未曾进食,这碗羹汤好歹吃了罢!”傅晚晴躺在榻上略略侧头看了一眼,便想说“不用”。晓露似猜到她又要相拒,抢在头里说道:“廿三姐,你不吃我便一直在这儿端着,待你哪日虚弱而死了,自家们自也活不成了,那时大家死在一处,岂不是好?廿三姐心里若当真是作此打算,就只管躺着别动。”言毕她双臂伸直将漆盘向前平举,面上一副坚定神色。傅晚晴无法,只得叹口气道:“迎霜,扶我起来。”二人闻言大喜。迎霜忙扶起她上身取隐囊垫在背后,让她靠坐在榻上,晓露又将漆盘端近一些,迎霜持了调羹,一匙一匙地往她口中送去。傅晚晴食不甘味,吃了几口向碗中看去,才知是莲子羹,倒也是她素日喜食之物,只是此刻食来却无甚味道罢了。
      待傅晚晴慢慢将一碗羹吃完了,迎霜和晓露伏侍她漱了口,立在床边。晓露便笑道:“廿三姐觉得今日的莲子羹与往日的相比可有甚不同?”傅晚晴微微一怔,不明她此话何意,而且以自己现下情景,能吃出是莲子羹就不错了,哪更能品出甚不同来?于是疑惑地摇了摇头。晓露抿嘴一笑,待要说话,迎霜在旁碰了碰她,晓露又止住了口。傅晚晴不知她二人搞甚的鬼,正欲出言询问,迎霜微笑道:“廿三姐容自家们先卖个关子,稍后你自然知晓。”顿了一下,转为正色道:“廿三姐,闵娘子已将事情都和自家们说了,我和晓露自知拦阻不得,而我二人唯一能做的,便是陪着你一起去。”晓露立即接口道:“正是,自家们和廿三姐一起入宫去。”
      傅晚晴听了心内感动,半晌无言,一时牵动情绪,又要流下泪来。迎霜见状忙劝道:“廿三姐莫伤心,亦无需为将来担忧,就算入宫后遇到甚事,只要自家们三个还在一起也可商量应对。”晓露则道:“廿三姐宽心,也许宫中并非如你想象的那么不好呢,旁的不说,至少到了一个新地方,可以交到很多新朋友啊!”
      “嗯。”傅晚晴点点头,觉得心里敞亮了一些,看着二人款款地道:“其实……我这两日之所以这般,倒不完全是因为抗拒入宫的缘故,而是……”她想对迎霜和晓露道出自己对父亲的企盼和渴求,话至口边又觉难以措辞,方稍一踌躇间,忽听得室外脚步声响,有人往这边过来。迎霜和晓露本是立在床前,这时便转头向门口看去,傅晚晴则是坐在床上倾身去瞧,只见帘外人影闪动,一人挑起珠帘从外走了进来。此人非别,正是当朝丞相、自己之父亲傅宗书。
      傅晚晴一惊,道:“爹爹,您……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请恕女儿不知未曾相迎。”挣扎着从床上下来,迎霜和晓露赶忙扶着她。行了礼,傅晚晴看向傅宗书,但见他立在门口,面上神情淡然不带喜怒之色,心中一动,隐隐约约地便觉这一幕甚是熟悉,好像曾经发生过一样,因微一思索,瞬间想起这不正是梦境中的情景吗?莫非此刻梦中之事要成真了不成?当下心内只觉惊疑不定。
      那边傅宗书淡淡地道:“闺阁中虽日长不作闲眠,如今时未过午你倒好睡。”
      傅晚晴一听更惊,父亲这话明明和梦境中的一丝不差,难道当真是……不对不对,在梦中父亲说这句话时室中只有自己和他二人,没有迎霜和晓露,而此刻迎霜和晓露则在身边,还是不一样的……她想到这点稍觉放心,但毕竟不能完全无虑,忐忑地道:“爹爹教训得是,女儿这几日是觉得有些乏累才多躺了一会儿……以后不敢了。”
      傅宗书看了看她,皱眉道:“怎么脸色这么不好?是病了?”责问迎霜和晓露:“我平日叫你们好生伏侍廿三姐,为甚不肯用心?”迎霜和晓露闻言连忙福身请罪。傅晚晴却极为欣喜,一是因为父亲关怀自己,二是因为这句话乃是梦中没有的,也就是说自己刚刚是无端猜疑了,又见他怪责迎霜和晓露,遂忙道:“爹爹见谅,这不关她们的事,是我自己食欲不佳、身子倦怠,故而面色有些不好。她们是向来用心的。”傅宗书今日似格外宽容,听她恁地说便没再追究,只道:“你们先下去罢。”迎霜和晓露谢了恩恭谨退出,留下傅宗书与傅晚晴父女二人在室中。
      傅宗书看着傅晚晴,轻轻叹了口气,道:“既然觉得累就到床上躺着罢,不必立规矩了。”傅晚晴垂了头,低声道:“女儿不敢。”傅宗书道:“无妨。”傅晚晴不便再拒,只得复回到床榻之上,但她当然没有躺下,而是双腿平伸地坐在床上,双手搁在罗衾外面。傅宗书则自行掇了一个竹墩到床前坐在她对面。
      傅晚晴垂下目光,心内暗暗思忖。她适才因错疑现实为梦境而惊惧不安,尚未去想父亲此次的来意,这时私下揣度着,多半仍是和入宫之事有关。又想前日在五明轩中与爹爹言语冲突,不知爹爹此刻消气了没有?观其神色倒是并无愠意,不过爹爹心里想甚的向来是不带在脸上的,因此可也说不好……
      傅宗书稍一沉默,伸出手去握傅晚晴搁在被子上面的手,甫一触及,便觉她微微一颤,将手略向后一让,傅宗书便握了个空。他也不生气,自收回手,看着眼前这个低眉顺目的女孩,平静地道:“怎么,你如今很怕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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