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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二十五章 ...

  •   傅晚晴让田氏留在眠月阁,自带了迎霜和晓露二人前往周玉奴处。到锦云小筑门首,女使见是廿三姐,欲要进去回话,被傅晚晴叫住道:“你站着!我日间无事来看觑支婆,你不必进去通报,仍旧在门上看着罢!”女使只好回来。
      三人一进院子,便听得屋内传来高声斥责之声,正是周玉奴的声音。傅晚晴走到屋门口即停下步子并不入内,迎霜和晓露遂亦在她身旁立住。三人在屋外隔着帘子,但听得周玉奴在屋内说道:“我再问你一遍,到底肯不肯将账册拿来我看?”
      闵紫姑的声音道:“周娘子,奴家方才已是反复说过了,相公虽允许奴帮着看账,但只是记载内府女眷支用的一部分账册,其余外府一应支用都在账房的几个内知那里,奴家不敢擅专。”周玉奴哼了一声,道:“你倒会推来推去!既恁地我问你,从前夫人看账时是怎么个故事?”闵紫姑道:“夫人因身子不大好,并不时常管这些,一般是在夫人查账时呈上,若是夫人不主动查,自家们则是每三个月呈上去一次。”周玉奴道:“好,那我也不难为你,你只将你所分管的账册呈上来罢!”接下来听不到闵紫姑答话声,想是她迟疑不语。
      少顷,只听周玉奴带着怒气的声音道:“怎么,是我说的话不管用?还是——我差不动你?”闵紫姑忙道:“奴家不敢!只是相公当初交代过,账册一物委为府中重要物事,非经他允许,不能给任何外人过目,因此……还望周娘子恕罪。”周玉奴冷笑道:“好一个媚上邀宠的狐狸精,你这是用相公压我,又说我是外人?我便是外人,你又是甚的?不过是相公一时新鲜拿来听琴取乐的玩意儿!曼蝶,你说说,自家们对这种不晓规矩、顶撞主人的婢子,一向是怎么办的?”女使曼蝶的声音道:“那还用说,自然是凭着主人用家法,打死也不冤枉!”周玉奴道:“紫姑你都听见了?你若是现在将账册交出来,我或许还可饶了你。”
      接下来又是一阵沉默。傅晚晴、迎霜和晓露三人隔着帘子看不到屋内情形,但想来必是闵紫姑坚持不愿,故而始终不语。
      只听周玉奴怒道:“阿齐,取柳枝来,先打她十下!”仆妇齐氏的声音立即应道:“是。”
      傅晚晴微一咬唇,心下已有打算,侧头对晓露耳语道:“你现下去请爹爹过来,就说周娘子在责罚闵娘子,越快越好,快去。”晓露轻声答应了,转身飞快地奔出了院子。
      傅晚晴见晓露去了,便想掀帘进屋,方一抬手,心下又是一动:自己一直对闵紫姑为人心存疑虑,当初误认为母亲饮食被人做手脚时还曾怀疑过她,虽说之后与她共同侍奉母亲的那段日子打消了此念且两人曾颇为亲近,但毕竟人心难测,难以断言,今日既有此机会,何不再看她一看?这么想着,她抬起的手又慢慢放了下来。
      屋内传来责打声和闵紫姑轻轻的呼痛声,一时十下打完,周玉奴又问,闵紫姑仍然缄默,周玉奴便命再打十下。
      傅晚晴心道这回可等不得了,因抬手掀起帘子和迎霜一同进了屋,转过花鸟屏风来至众人面前。略一顾视,但见周玉奴坐在主位,身侧立着莺语、曼蝶等八名女使,齐氏手中执着一根食指粗细的长柳枝立在当中,闵紫姑跪伏于地,发髻微乱,已被除去了外面两层夹裳,只余贴身小衣,倒看不出伤得多明显,但傅晚晴自然知道,柳枝柔韧,伤人并不破皮出血,却会在肌肤上留下红肿痕迹,良久不褪,此时闵紫姑背上定是布满了斑驳的红痕,只是被衣料遮住了而已。
      屋内众人见傅晚晴忽然进来都是一怔,随即周玉奴起身行礼,道:“廿三姐,您怎么这时候过来了?有甚事叫人来吩咐一声就成了。”其余人等也纷纷行下礼去,唯闵紫姑因无力起身而伏在地上。
      傅晚晴道:“今早送走了八娘——”说这句话时目不转睛地瞧着周玉奴,见她只是眨了眨眼睛并无惊讶之色,心道她果然是知道了,微微一笑,续道:“想着再来看看周娘子。怎么恁地不巧,娘子这是为着甚的生气呢?还动了家法。”周玉奴斟酌着说道:“噢……奴家、奴家本是好意叫紫姑过来,想与她品茶闲谈,问问她入府前的身世、家里还有没有甚人。哪知这婢子倚仗相公宠幸,说话没大没小,失了规矩,奴这才命人教导……这也是为了她好,免得她以后在相公面前也这般不识礼数。”傅晚晴听了浅淡一笑,道:“是这样。闵娘子进府三年了罢?周娘子今日才行教导之责,也是宽仁得很了。对了还有,我记得爹爹好像吩咐过,不准府中除他以外之人叫闵娘子的小名,周娘子你看——”周玉奴一窘,道:“是、是,廿三姐说得是,奴家一时口快忘记了。”
      傅晚晴一笑,也未在此事上追究。周玉奴便请她坐在主位,傅晚晴摆手推辞了,自行坐在下首椅上,周玉奴给捧了茶后侍立在旁。傅晚晴让她也坐下,周玉奴先道不敢,傅晚晴再三请坐了,周玉奴方在她身侧的牛头椅上坐了。众婢退立至屋中两侧,迎霜立在傅晚晴身后。
      傅晚晴端起茶水浅啜一口,笑道:“其实今日过来,说无事也无事,说有事倒有件不大要紧的事,想和娘子商量。”周玉奴问道:“不知是甚事情?廿三姐请说。”傅晚晴微笑道:“不过是件小事,我都记不太清了。”稍稍回头,道:“迎霜,你将今早珠珠所遇事体和周娘子讲一遍。”迎霜道:“是。”遂当着莺语和众婢之面,将珠珠所遇如实说了。周玉奴听后一皱眉,问莺语道:“此事可是有的?”
      莺语在迎霜讲述之时便已吓得不敢抬头,此刻被周玉奴一问,忙福身行礼,道:“娘子恕罪,这事倒是有的。奴家是见这几日天冷,因此想为娘子和廿七姐多取些石炭,又觉珠珠一个人用不了那么多,便……拿了她一篓,至于划伤了她的手,这个奴家委实不是有意的,还望娘子与廿三姐恕罪!”周玉奴斥道:“你这妮子越来越不成话了,不管你是为了甚的,谁叫你去抢旁人的了?何况珠珠是廿三姐房里的人,你不知道吗?你自己说当怎么办罢!”莺语道:“那一篓石炭刚放到下房并未动过,奴家现下便去把它拿来还给珠珠妹妹,再向妹妹赔罪。”傅晚晴插口道:“莺语,此事是我无意中撞见珠珠哭泣逼迫她说出来的,可不是珠珠主动来告诉我的,你不会让她好看,又让我好看罢?”说话时面色轻松,好似顽笑一般。莺语转对着傅晚晴连连福身,道:“廿三姐折煞奴家了,奴家不敢!”周玉奴对她道:“起来罢,还不速去!”莺语起了身,又对傅晚晴和周玉奴各施一礼后战战兢兢地退出了房间。
      周玉奴见莺语去了,对傅晚晴道:“廿三姐莫要生气,莺语这小妮子是奴家平日疏于管教才致使她这样,等她回来奴家再好生罚她,给珠珠和廿三姐出气。”傅晚晴心想周玉奴于此事上倒还处分得明白,看来多半是因自己亲来之故,若是遣人来办,恐怕她又要生出许多是非曲折了,当下轻轻一笑,道:“多劳娘子秉公处置,我的事情便算了了,娘子适才说要做甚来着,就请继续罢!”言毕向一直伏在地上的闵紫姑瞧了一眼,恰闵紫姑这时也抬头看向傅晚晴。傅晚晴见她容色憔悴、泪光盈盈地看着自己,目光中含有祈求之意,心中一酸,涌起一阵同情,但面上丝毫不露。
      周玉奴似乎有点不知怎么办好,见傅晚晴安安稳稳地坐着品茶并无要走之意,又不能出口赶人,因向闵紫姑问道:“你可知错了?肯不肯按照我适才说的话去做?”言下之意仍是要她交出账册。闵紫姑见傅晚晴并不开口为她求情,目光黯淡了下去,低了头,半晌不语,忽而,轻轻摇了摇头。周玉奴大怒,对齐氏道:“与我继续打,看她能硬到几时!”齐氏应道:“是!”上前又是一记柳枝抽到闵紫姑背上。闵紫姑嗯了一声,十指紧紧扒住地面。因她低着头,傅晚晴看不到她此刻面上神情,但从那用力到发白的指节处可以想见她一定很痛,心下焦急,暗想爹爹怎么还不到?他这个时候应当是在府里的啊!难道……啊呦不好,是晓露遇到了甚阻碍?若果真恁地,方才多带几个人来和晓露一起去就好了……端的是托大了……胡乱猜想间,齐氏又落了两下,正要落第四下,便听得外面女使边往里跑边喊道:“周娘子,相公来自家们锦云小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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