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轻影

8、第八章 沦丧的亲情

　　“阿玛。”我站在门口轻轻叫了一声。
　　“熹燕啊，进来吧。”我走进去，微微福了一下身。看着阿玛笑容满面的样子，应该不是什么坏事吧。
　　“叫你来也没什么别的事。你今年也13了，正好到了年纪。这选秀女是祖宗规矩，让你额娘帮你好好准备准备。”阿玛不紧不慢地说。
　　对这个选秀我还真没什么话好说，只有点头称：“是。”
　　“今天你又去四爷府上了？”阿玛的话看似漫不经心，又似乎话里有话。
　　“哦，去陪四福晋说说话，也没什么别的。”我和莎莎的事还是少说为妙。
　　“碰到几位爷啦？”终于进入正题。
　　“啊，是。”我还是装傻好了。
　　“去年你姐姐嫁过去，听说八爷宠得紧，现在还坐了胎，等将来有了皇孙，连我们家里人也跟着沾光。”他说着，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刚换下还没收起来的朝服，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
　　一个女儿换了个四品典仪官，我真不知该为他高兴，还是替他感到悲哀。倒是姐姐怀孕的消息挺让我兴奋的，有了孩子，少说也能封个格格，八福晋也不能太难为她了。
　　“如今四福晋和你亲近，几位爷也赏识你”，他话锋一转，说到了我身上，“你该好好把握机会，多和四爷府上联络联络感情，将来也好有个依靠……”后面的话我一句也没有听清，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了书房，又怎么回的房间。
　　这不明摆着让我想办法嫁进四爷府吗？谁都知道，现在朝廷里是“太子党”和“八爷党”势均力敌，而四爷是“铁杆”的的“太子党”。两个女儿一边一个，将来谁赢了他都得利，这如意算盘打得还真不错！他就不怕两边都得罪了翻船？
　　回想当初他收留我，对我的疼爱，我不禁冷笑，自己的亲生女儿尚且如此，对我又能有几分是真？我和姐姐不过是他的政治“筹码”，他给我制造身份，把我身边知道我身世的人都调得远远的，原来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够……我不想再想下去了。二月的北京，屋外还是天寒地冻，我的心也和外面的温度一样，冰冷！

　　三月天气回暖，额娘开始带着丫头给我准备选秀以后要穿的衣服，戴的首饰，日常要用的东西什么的。看着他们忙活，好象知道我一定会被留牌子一样。我嘴里不说，表面上却淡淡的。对于命运，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一切顺其自然吧。
　　这些日子我去莎莎那边的次数倒是多了起来。她凭借自己当年参加选秀的经验，还有在康熙身边工作的特殊经历，以及这些年来她对皇室成员的了解，疯狂地给我补课。大到宫中嫔妃、宫女、太监的品级，小到康熙和他的后宫娘娘们的个人爱好，见到什么样的人该行什么样的礼，哪些时候遇到的人要花银子打点还有银子的数量等等。其实，那些品级的东西，进宫以后会有人教的，但莎莎还是要我先了解一点，以免再次发生撞了阿哥还敢溜的事故。至于那些康熙爷的大小老婆们，估计我和她们是八秆子打不着的，到时候进宫溜达一圈就出来了，或许连溜达一圈的机会都没有。可莎莎说了，这叫有备无患。
　　不管那么多了，反正莎莎说多少，我就记多少，然后统统背下来。咱们可是中国应试教育培养出来的“考不怕”人才，背书算什么？我和莎莎都有好几门“考前猛背两小时，骗得成绩九十几”的记录呢！
　　去得次数多了，莎莎的那位老公自然也碰到了好几次。俗话说，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有次我和莎莎闹得正欢，不想被四爷撞上了。看着他面无表情地走进来，我以为这次死定了，自己吵闹不算，还带坏了他的大老婆。不想他的神色渐渐缓和下来，“琳儿日里一个人在家闷得慌，有你陪陪她倒也好。”
　　看着他注视莎莎的目光里竟然满是温柔，我也不觉心中一暖。原来他爱莎莎，不仅仅因为她是一个温柔贤惠，持家有道的好福晋，更是因为莎莎身上有一种那个时代其他女人不可能有的乐观、开朗和积极的心态。莎莎待我如同姐妹，四爷对我也像是自家小妹妹一般。我在他面前也不似以前那么拘谨。这个世界上，真正疼惜我的人已经很少了，多个人爱护我，而且还是未来的皇帝，挺好的。

　　这天回家，老远就看见家门口停了辆马车，眼生得很。翠柳说是八爷府上来人了。姐姐，一定有姐姐的消息！我顾不得换衣服，就急着去内堂找额娘他们。
　　老远就听见里面哭声一片，我不由放慢了脚步，想在外面先听听是怎么一回事。
　　姐姐，她死了！仿佛一个晴天霹雳，我的身子一软，翠柳连忙从后面扶住我。
　　房里面断断续续传来“小产”、“血崩”……还有额娘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我很想进去问个究竟，可脚下却挪动不了半步。不知是泪水模糊了双眼，还是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一片孤寂的黑暗将我包围。
　　“小姐，小姐！”翠柳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睁开眼，我已经是在自己的房里了。
　　“我睡了多久了？”我的声音嘶哑而无力。
　　“快一个半时辰了。”翠柳见我醒了，忙把我扶起来，“小姐，你饿了吧，我让厨房给你热点粥来。”
　　又一次突然而至的打击，我的身体早被悲伤填满了，哪里还吃得下东西。便摆手示意翠柳不用。
　　“额娘，她吃了吗？”翠柳摇了摇头，“夫人她今天已经哭昏过去好几次了，现在还没用饭呢。”
　　“我去看看她！”我让翠柳帮我起身，然后去额娘房里。姐姐走了，只有我陪在她身边，才能让她有一丝安慰。

　　两天以后，莎莎把我接了过去。其实，姐姐出事的第二天，四爷府里就来人了。只是额娘晚年丧女，一下子就病倒了。两个姨娘表面上虽是悲切，却未必是真心出力，毕竟不是自己亲生的。而阿玛的脸上，亦是惋惜之情多过悲痛。我一边要照管额娘的饮食汤药，陪她化解哀痛，一边要命人整理姐姐从前用过的物件，都收拾起来，以免双亲日后睹物思人。实在是脱不开身。今天伏侍额娘服药睡下后，才跟着来人到了莎莎这。
　　一进门，莎莎就把人都遣出去了。她轻轻地拉过我的手，让我靠在她肩上，低低地说：“燕儿，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你想哭就哭出来吧！”
　　姐姐是我除了莎莎以外最亲近的人，可这两天在家，我却不敢把悲伤过多的表现在脸上，生怕惹得额娘更加伤心。现在，我终于可以把心里憋了很久的情感都释放出来了。回忆着和姐姐在一起的过往点滴，我任凭泪水顺着脸庞倾斜而下。十六岁的花季，原本应该是阳光灿烂，鲜花遍地。可姐姐却凋谢在八爷府一个偏僻的小院里，甚至连她的身后事，我也不能为她尽半分力。
　　过了好久，等我哭够了，干涩的眼睛里再也流不出一滴泪水，莎莎才叫人进来。丫头端来热水让我洗脸，有人帮我把散乱了的头发梳好，莎莎也把被我弄湿的衣服换了。这里刚忙活完，四爷就回来了。
　　我红肿着眼睛站在莎莎身后，连请安的声音也是小小的。
　　“是谁把我们的燕丫头惹哭了？”四爷已经在上首坐下了，说着端起茶碗呷了一口，用探究的目光看着我。
　　“燕儿的姐姐前两天没了”，莎莎灿灿地答，“就是去年下嫁到八弟府上的那个。”
　　“又是这个老八！”四爷的眉头深深锁起，右手紧紧地握成拳头，连额上的青筋也凸显出来。
　　我和莎莎都惊恐地看着他。
　　“胤禛！”过了许久，莎莎才试探着叫了一声。
　　“没事了，你们下去吧。”四爷的脸上依然没有变化。
　　莎莎带着我无声地退下。她送我到门口，“一切都会过去的，燕儿。”
　　“对，一切都会过去！”我抬头仰望，三百多年前的天空清澈透明，但愿我以后的心境也能如此。
　　曾经看过一部讲述二战时期的电视剧，里面有位老妇人说：“战争在继续，生活也要继续！”我一直很喜欢这句话。总有人会意料之外的离开，而日子不会因此停止，那就让我们活着的人，都好好地过下去吧。

　　在储秀宫我已经住了快两个月了，明天就是最后御选的日子，我心里却平静地很。看着其他女孩子为了成为皇帝的女人，斗得你死我活，我完全是个局外人。想想现在的康熙，已经是五十开外的人。在这个早婚早育普遍盛行的年代，当我爷爷都可以了。做他的小老婆，我可没那兴趣。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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