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约之君颜》尚云汐

16、表白

　　荣亲王回府时，却没在正院里见到王妃。
　　“王妃呢？”沐程昱一边更衣，一边问着下人。
　　“大公子和世子在演武场比试武功，王妃并两位郡主都前去旁观。”下人回话道，“方才颜大姑娘来了府上，王妃也邀请颜姑娘一同去演武场。”
　　沐程昱点点头，换了一身便服便也往演武场去。
　　演武场上，沐君清和沐君宁兄弟俩正在梅花桩上过招。沐君宁手执璇光剑，招式严谨步法稳重，而沐君清却只拿了一柄折扇，身法飘逸仪态潇洒。兄弟俩武功差距实在太大，纵使沐君宁已经拼尽全力，做兄长的却依然应对的轻松自如。
　　沐君清今日穿了一身白底刺松鹤纹的长衫，在梅花桩上闲庭信步，当真是翩翩公子容与风流。少年手执折扇轻旋慢摇，时开时合，或抛或停，落在沐程昱眼中虽觉许多招式都是累赘无用，却也不得不承认这一招一式确实做得漂亮风雅。
　　荣亲王望了一眼在一旁鼓掌惊叹的三个姑娘，对于儿子为何一反常态的缘由心知肚明。
　　他慢慢踱步过来，那边沐君清早已望见。少年折扇一合收了招式，从梅花桩上飘然而落，上前两步合袖躬身：“给父王请安。”
　　沐家姐弟和颜素凌也跟着行礼。沐程昱点了点头，招手叫小儿子近前来：“你的招式虽然练得纯熟，但剑走轻灵，你一招一式过于拘泥了。”
　　见小儿子皱起眉，沐程昱微微一笑：“不急，慢慢练就是。等你练到出剑能如臂使指，自然不会被招式所拘束。”
　　“大哥就能做到。”沐君宁哀叹道，“我什么时候才能练到大哥的水平？”
　　“你要是能和大哥一样勤学苦练，过个十年八载的还是有可能的。”沐离歌在一旁毫不客气地揭穿他，“早上大哥起来练功的时候，你可还睡着呢。”
　　沐君清只是微微一笑：“我惯于早起，君宁倒不必如此。练武一道不过是强身健体，能持之以恒便可，至于武功高下，却无需强求。”
　　他武功高固然是天赋所在，却也是因为时常命悬一线不得不拼命罢了。至于君宁，他身为王府世子日后注定有个亲王爵位，自然会有暗卫护他周全，武功好是锦上添花，便是差一些却也不碍什么。何况以君宁的年纪来看，他的武功委实不算低。
　　沐程昱看着几个孩子说话，和一旁的荣亲王妃相视一笑。子女在侧，手足情深，他们做父母的委实别无他求。
　　他从宫中到府中一路奔波，一时有些口渴，下意识唤了一声：“倒茶。”
　　演武场旁早早备下了茶水点心，然而斟茶递过来的却不是一旁服侍的下人，而是沐君清。
　　沐程昱微微一怔，沐君清也怔在当场。
　　他十三岁开始以奴隶之身在父王身边服侍，之后两年，哪怕父王给他销去奴籍，哪怕他官至参将，他在父王身边也始终是一奴仆。端茶倒水这等杂事，只要他在，从来都是他做的。
　　旧时的习惯已经深入骨髓，无论身份如何变化，都抹不去他曾经在父王身边为奴的事实。就像他脸上的烙印，哪怕用了想容也会永远留有痕迹。
　　少年垂下眼，轻声道：“请父王用茶。”
　　沐程昱接过茶，却觉得有些咽不下。
　　颜素凌在一旁，一眼便看出沐君清又陷入自卑的情绪之中。她抬手拽着沐君清的衣袖晃了晃，软语道：“我也要喝茶。”
　　沐君清回过神，又亲手斟了一杯茶递给颜素凌。颜素凌接了茶却不饮，只是勾了勾手指。看着沐君清不解地低下头，颜素凌飞快地在他脸上亲了一下，随即又装作无事发生地低头饮茶。
　　沐君清顿时面生绯色，别看眼去不敢再看颜素凌。
　　“大哥，你怎么……”沐君宁话还没说完，就被沐离歌一把捂住了嘴。
　　“这会子到了念书的时辰，素凌姐我们先失陪了。”沐离落简单解释了一声，和沐离歌一左一右地把沐君宁给拖走了。
　　“咱们也走罢。”荣亲王妃笑着与荣亲王道，“有事同你说。”
　　沐程昱微微一笑，牵着王妃的手离开。
　　夫妻俩相携离去，走出一程后沐程昱问：“当真有事？”
　　“想问问你，我当年真的是生了个儿子？”荣亲王妃远远望了一眼演武场上依旧手足无措的少年，不由得摇头叹息。
　　沐程昱失笑：“他们觉得好，便是好了。”

　　演武场上，颜素凌捧着茶盏，笑盈盈地看着沐君清。
　　“你怎么这样容易害羞呀。”颜素凌伸手去勾沐君清藏在袖子里的手指。
　　沐君清依旧不敢看颜素凌，手上却很诚实地握住了颜素凌纤长的手指：“你怎么……突然亲我……”
　　“我是你名正言顺的未婚妻。”颜素凌理直气壮，“当然是想亲就亲啦。”
　　面对沐君清这么羞涩的人，她真的很难有害羞的情绪啊。
　　“那……我……”
　　“嗯？”
　　颜素凌歪着头看沐君清，少年肤色白皙，染上红晕后尤为明显，本就艳丽的容颜更显得秀色可餐。她正欣赏未婚夫的美貌，绝色的容颜却忽然逼近，唇上落下一片轻柔的触感。
　　“君清……”
　　“阿凌，我心悦你。”少年红着脸，一字一句地剖白心意。
　　颜素凌忽然也红了脸。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少女别开眼，轻声念着诗。
　　沐君清握着颜素凌的手，一字一句轻声回她：“愿作远方兽，步步比肩行。愿作深山木，枝枝连理生。”
　　颜素凌抬起眼，回握住了沐君清的手：“那，说好了。”
　　“说好了。”
　　生死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车启一行人被送归国内，七皇子的事无声无息地落了幕。只是在少数人那里，这桩事还有个尾声。
　　“我昨儿个听说一件事。”颜素凌搁下笔，一边解开系袖子的绳子一边道，“听说车启那位七皇子，在车启境内被人剜去了双眼。”
　　沐君清握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
　　“是山贼所为。”沐君清放下茶盏，不动声色地道。
　　颜素凌好笑地看他一眼：“下不为例。”
　　沐君清闷闷地应了一声。
　　他真的很想把所有觊觎他未婚妻的眼睛都挖出来，可是他未婚妻会不高兴……
　　“快过年了，这段时日怕是难得再见面了。”颜素凌幽幽叹道，“大约下次再见，就是元夕了。”
　　“我记得上元节可以去街上看花灯？”沐君清起了兴致，“我还从来没有看过灯街。”
　　“我带你去看。”颜素凌压下心底的酸涩，弯唇笑道，“我猜灯谜猜的可好了，你喜欢什么灯我帮你去拿。”
　　“好。”
　　“不过……”颜素凌意味深长地一笑，“一般来说，都是未婚夫替女孩子家赢花灯啊。”
　　“嗯？”
　　“我和福安郡主也有多年未见了。”颜素凌狡黠一笑，“郡主与我同龄，想必也有了郡马。”
　　沐君清无奈地一笑：“依你便是。”

　　过了年节，上元夜很快便到了。
　　“大哥还没有收拾好？”沐离歌偏着头问，“怎么大哥出门，比我还要慢。”
　　“谁像你，提前两个时辰就开始挑衣服收拾打扮。”沐离落取笑道。
　　“不知道君清和凌凌是怎么盘算的，方才颜家还给他送了包衣服。”荣亲王妃笑道，“离歌若是急，不如去瞧瞧你哥在做什么？”
　　沐离歌颇为意动，当真往沐君清的院子里去了。
　　没过多时，沐离落便回了正院，人还未至笑声先闻：“母妃快看，仙女来了。”
　　说话间，沐离落已经推人进了正房。少女一身白底对襟广袖长衫，领口袖口绣着红梅缠枝纹，衣上则是喜鹊登梅花样，衣下压着一条大红刺金凤长裙。这一身打扮，风雅而不落于素，雍容而不流于俗。
　　发式是最常见的垂鬟分肖髻，留下一束燕尾垂在肩头。发间配以凤衔流苏金凤钗，凤凰口中衔的红宝石正正好好落在眉心处，衬着一双妩媚的凤眼，愈发显得少女明艳动人。
　　荣亲王妃的目光从这一身精致的打扮上掠过，最后落到那熟悉的面容上，一时失声。
　　一旁的沐离落却笑道：“大哥仔细打扮起来，果然比祁山那时容颜更胜。”
　　沐君清面容清秀，扮上女装也丝毫不显违和。何况他本就生的绝色，细细装点打扮之后更是天香国色。
　　沐君清只微微一笑。
　　荣亲王妃招招手：“君清过来。”
　　沐君清依言上前，轻声道：“母妃。”一开口，也是轻柔温软的少女音色。
　　荣亲王妃拉着沐君清的手叹道：“你这张脸若是给你妹妹分一分就好了。”
　　沐君清笑道：“妹妹们生的也好。父王母妃的孩子，哪里会有差的？”
　　正说着话，下人来报，道是颜府的马车到了。
　　“素凌姐来接你？”沐离歌挑眉问道。
　　沐君清弯唇一笑：“这是自然。”
　　上元夜本就是情侣相会的好时候，荣亲王妃含笑放人：“我们娘三个再等等你父王和你弟弟，你且先和凌凌去罢。”

　　我也不知道写啥了……于是，新一轮女装走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