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约之君颜》尚云汐

13、冲冠一怒为红颜

　　徐家二少爷接了话，这事就不好再推出去。
　　皇上皱了皱眉，淡淡道：“婚姻大事岂能如此儿戏，七皇子这话不必再提。但若七皇子只想切磋一二，大陵自当奉陪。”
　　“既然陵国陛下这么说。”七皇子笑笑，“那就按着擂台的规矩，以生死为注吧。我带着我的四个侍从上场，不知道陵国谁来对阵呢？”
　　七皇子所谓的擂台规矩，是指两方各派五人轮番上擂台对阵，以一方跌下擂台或死亡为结束。胜者留在擂台上，与对方下一人继续对阵。最后留在擂台上的一方为赢。
　　寻常打擂，多半把人丢下擂台便可。但七皇子来势汹汹，既然刻意点明了生死为注，怕是当真要取人性命才算完。
　　皇上望着下面的青年才俊，皱眉问道：“谁愿出战？”
　　相比于担忧的皇上，陵国各家公子却是跃跃欲试。都是自幼习武，又是这为国正光的时候，还能在各家姑娘面前一显身手，众人争相报名，谁也不愿落后。
　　皇上点了四个武功不错的少年，转而看向一旁一言不发的晏平：“靖安侯？”
　　晏平微微抬眼：“臣愿往。”他手一松，已经被捏成四段的筷子“啪”的一声落在桌上。

　　众人随着皇上一同往练武场去。皇上坐了主位，其余人在一旁围观，打擂的十人则在擂台两边商议对策。
　　“我上擂台。”晏平道。
　　“那便侯爷打头阵罢。”秦耀道，“我第二个出战，然后……”
　　“不。”晏平打断了秦耀的安排，“我的意思是，只有我上擂台，你们在一旁看着就好。”
　　这事无论如何说，也是因阿凌而起。既然他横竖都要出手，那自然会料理妥帖，万没有让阿凌欠旁人人情的说法。
　　秦耀怔了怔，也不愿和晏平争执：“侯爷小心。”晏平若真能以一敌五，那自然没有他们上场的机会；晏平若是败了，他们也不会因为这句话就真的不动手。
　　晏平一颔首，往擂台上走去，却被七皇子遥遥喊住：“这位……靖安侯？”
　　他似笑非笑地指了指自己站在擂台上的侍从：“真是抱歉，本皇子的侍从都是从演武场走出来的，习惯了那里的规矩。可否请陵国诸位也按照演武场的规矩来？”
　　晏平瞥了一眼擂台上打着赤膊只穿一条长裤的壮汉，又瞧了一眼肆无忌惮的七皇子，神色淡淡地一颔首：“主随客意，就依七皇子。”
　　他也不多话，当即动手宽衣。车启那边有人送了生死状过来，晏平扫了一遍见没有问题，又见下面已经署上了车启七皇子并他四个侍从的名字，便也干脆利落地在一旁签下姓名。
　　秦耀等四人到这个时候也不能退缩，跟着签上了名字。只是等车启的人一走远，四人连忙围着晏平问：“侯爷，这演武场……”
　　演武场不过是个好听的说法，其真正的名字是地下角斗场。明面上各国都不允许，但实则这地下角斗场遍地都是，只要不摆到台面上来，像车启七皇子这样公然从里面请人也大有人在。
　　秦耀两年前曾瞒着家里和几个朋友一起去过地下角斗场，只是看过之后便觉这实在是泯灭人性。同样是两人打擂，但是角斗场里的擂台几乎场场都要人性命，且取人性命的手段尤为血腥残暴，甚至有人不会将对手一刀毙命，而是慢慢折磨致死。
　　他问过角斗场的管事，管事说的也明白。他们这些贵人在角斗双方身上赌钱下注，角斗场上的人却也要挣这份儿搏命的钱。来这角斗场花钱买乐子的人看的就是酷烈血腥，他们下手越是残忍赢到的积分便越高，积分越高挣的钱也越多。横竖都已经是拿命换钱了，还谈什么手下留情。
　　秦耀只去过那一回便再没去过，可在角斗场里见识的一切他却记忆犹新：“侯爷，上过角斗台的人下手极其残暴，您千万小心。”
　　“我知道。”晏平点点头，“我心里有数。”
　　秦耀却还是不能安心：“侯爷你可去看过角斗？那些人……”
　　“我没看过。”晏平打断了秦耀的话，“但是，我上过角斗台。”
　　看着秦耀愕然的神情，晏平微微勾了一下唇角：“你们上去必死无疑，但我……我到现在还活着。”
　　侯爷礼服极为繁复，他们说了半晌话晏平才一层层脱完，走上了擂台。
　　少年身形纤细，这会儿褪尽衣衫才能看出他其实并不瘦弱，反而身上线条流畅，暗藏着爆发力。只是脱了衣袍，却也教人看清了晏平那一身伤痕。
　　胸口后背上新旧交叠的伤疤，处处都是生死间搏命的心酸。

　　“大名鼎鼎的三才城主。”对方向晏平点点头，“久仰。”
　　“多谢。”晏平也是颔首为礼，“我也很敬佩你的勇气。”
　　对方哈哈一笑，“若论暗杀，我们这些人都不够城主杀的，只可惜这是擂台，是正面对决。我在演武场打了那么久，还从没有败过。”
　　三才城主暗杀技巧天下无双，这谁都知道。可若是在这擂台上，任你千百般手段都使不出来，又能如何？
　　双方正式交起手来。
　　毕竟是能从地下角斗场出来的任务，车启侍从的武功委实不错。两人在擂台上拆了几百招，晏平才终于抓住一个破绽，一记手刀把对手击下擂台。
　　晏平守擂，车启换人上场。
　　这第二人武功倒是更胜一筹，晏平不急不忙，慢慢与对手游斗。他耐心极好，细细观察对手的出招风格，又拆了几百招之后找到对方破绽，一记腿鞭送对方下场。
　　连打两场，晏平面色已经略显几分疲惫之色，秦耀等人顿时忧心起来。若论武功确实是晏平更佳，但是打擂是车轮战，任谁拆到千招以上只怕也撑不住。
　　打过了第三场，晏平额上见汗。等打到第四场的时候，晏平呼吸微促，出招明显有些迟缓散乱。
　　不同于陵国众人担忧不已，车启七皇子却满面笑容。三才城主的武固然功胜他一筹，只是也确实如他所料，打了四场之后明显体力不支。毕竟杀手向来讲究一击必中，这样长时间的缠斗支撑不下来实属正常。
　　早就听闻陵国这些人武功都不如三才城主，只要靖安侯下了擂台，他们车启稳赢这场比武。纵使晏平这一场能侥幸得胜，他也定然能把晏平打下擂台。
　　这样或许更好，只要他能赢了三才城主，名声必然会更上一层楼。甚至于，若是运气够好，他能以一敌五胜过陵国。
　　眼见晏平终于把第四个侍从摔下擂台，自己却也有些站立不稳的模样。车启七皇子微微一笑，宽了衣袍走上擂台。
　　“三才城主，请教了。”
　　七皇子抬手一掌直击面门，晏平微微一偏身让了过去，随即力运手臂回肘一击。
　　细论起来，晏平出招不快，招式也平平无奇，远不如七皇子那一掌招法沉稳狠辣。但晏平闪避出手的时机都拿捏的恰到好处，让七皇子收招不及躲闪更不及，径直挨上了这一招。更甚于，晏平出手的力道也不轻不重，七皇子被这一肘击飞摔倒在擂台边缘，却正正好好没有跌落下去。
　　晏平回身立定，呼吸绵远悠长，神情镇定自若，丝毫不见方才疲惫的模样。
　　他身形一动，转瞬间便到了七皇子身边，随手把七皇子拎起来又摔回擂台中央。
　　“你可要小心，千万别掉下去了。”晏平一步一步往七皇子的位置走去，声音中带着说不出的冷意，“毕竟，我等了这么久才等到你上擂台。”
　　车启侍从的武功固然好，在他眼里却不堪一击。他忍了这么久和这四个人游斗，甚至都没敢出杀招，就是怕这位七皇子不敢上擂台。
　　不上擂台，他哪还有这么名正言顺的机会杀人呢？
　　陵国众人都松了一口气，只是台下车启那四个侍从却当即变了脸色。
　　车启七皇子努力想爬起来，却被晏平抬腿踹了回去，死死踩在地上：“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拿颜姑娘当彩头？”
　　见七皇子还欲挣扎，晏平直接把他两条手臂都扭到身后：“你也配向颜姑娘求亲？”他狠狠一捏七皇子的手指，伴随着骨骼断裂的声音，晏平冷冷道：“你连想都不该想。”
　　十指连心，七皇子忍不惨叫起来，晏平却丝毫不为所动，把七皇子双手的骨头一寸一寸地捏碎。
　　七皇子带来的侍从惊慌失措，而那四个从地下角斗场出来的侍卫却面如土色。其中一个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鬼鬼鬼……”
　　“鬼手！”

　　“鬼手？”秦耀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忽然神色一变，“我见过这个名字。”
　　看见身边人疑惑的目光，秦耀微微苦笑：“九国各地的地下角斗场，都是一家的生意。每个角斗场上都会贴两个榜单，写着所有参与过角斗的人的积分排名。一张是本地角斗场的排名，一张是天下所有场子的总排名。”
　　“积分越高，就代表着这人杀的人越多，杀人的手法越残忍。”秦耀望着擂台上正在一寸一寸掰断七皇子手臂的晏平，面上一片青白之色，“两年前我去角斗场的时候，鬼手是天下总榜单上的第一名。”
　　“两年前……靖安侯不是正兵困琅琊口？”有人低声问。
　　“是啊。”秦耀转过脸来看着问话的那人，“靖安侯四年前就跟在荣亲王身边从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