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苦口婆心慈母劝女，花言巧语刁奴生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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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妃诞下龙凤胎的喜讯一传出，又是贺客盈门。倩娘虽是新妇，也少不得跟着料理些家事，王妃见她行事恭谨，心中越发欢喜。
这日两个孩子满月，王妃于府中设了小宴，除了陈国公一家，另请了几家日常来往的如敦仪长公主、翰林院王承旨、兵部谢尚书等，卫府自然也是来的。
席间，两个乳娘抱着孩子出来，众人一见都道生得好。敦仪长公主将端瑞抱在手上，左看右看，舍不得放，笑道：“这俩孩子长得一似大郎小时候，小模样多招人疼。”
谁知端阳在乳娘怀里竟不依起来，咿咿呀呀吵着，两只眼睛盯着长公主滴溜溜直转。
众人都笑起来。
长公主将端瑞还给乳娘，抱了端阳，笑着逗她：“小家伙，还不依，你才多大点儿，就这么会使性子，嗯？”端阳吮着自个儿的手指头，小嘴咧开，竟望着长公主咯咯笑起来。
敦仪长公主乃是先皇的同胞长姐，当今圣上的亲姑姑，她在宫中时与先皇、齐王的感情最好，出嫁后，生了一儿一女都不幸夭折，中年又没了丈夫，先皇与齐王屡次劝她再嫁，她只是不肯，先皇念其膝下寂寞，特辟公主府一所，又挑了豫安郡王的次子过继入府。如今虽然先皇过世，都中诸位皇亲之中，仍旧以齐王和长公主为尊。
众人见她如此喜爱这两个小孩，都知道是想起了自己当年的孩子，纷纷拿话来岔开。
长公主将孩子再抱了会儿，才还给乳娘。
王妃笑着对乳娘道：“出来这许久了，抱进去吧，外头暑气重。仔细着点。”
乳娘领命去了，众人复又欢宴不提。
却说自倩娘与夏朗成亲，已是一月有余，两个虽有了夫妻之实，日常也未红过脸，却总似隔着一层。宴罢，老夫人往倩娘房中去说话，自是问他夫妻二人究竟如何。倩娘也不隐瞒，只是常言道至亲至疏夫妻，两人的心思一时又如何说得清。老夫人也无法，只拣要紧的劝道：“别的也罢了，只是你还得加紧生个一男半女。他前头两个，方才席上我也看见了，如今都还小，自是相安无事。只是你若没个儿女傍身，将来年老之时，如何自处？”
倩娘点头答应。老夫人见她肯听劝，放了心，又笑道：“理家的事，我知道你是会的，这倒不必担心，况如今上有王妃与世子妃，也不须你操心。只是你自己这个院子，却要看牢了，不可叫人以为你软性子好拿捏。底下那些或是奸猾懒惰的或是别有二心的，趁早打发了。”
倩娘笑道：“母亲放心，王妃她待我极好的，世子妃也和善，我院中也甚是安宁。倒是不知家里如何？瑾娘的亲事定了没有？”
老夫人笑道：“先前说那家，本已成了七八分，谁知二郎派人去访查，说是家风不大好，我便推了。倒是她娘自己来说，莫如寻一个家世略低些的，只要人品好。我如今还斟酌着呢。”
倩娘心中一动，道：“二嫂娘家不是有个表侄，前些年还来过咱们府上的，看品貌也不俗，二嫂没提吗？”
老夫人皱眉道：“她倒是没开口，不过纪家现今已比不得从前，何况那侄儿又是偏支，她做娘的舍得，我却不愿委屈了瑾娘。”
“瑾娘如今还小，母亲也不必急。慢慢访着就是了。”
母女两个又说了些闲话，老夫人方才慢慢地告辞回去。
不一会儿，王妃打发人来说晚间不必往前头去，各房自便。倩娘便拟了单子叫南雁送去厨房，自己带了春杏与巧莺去旁边屋里瞧夏桓。
今日过节，夏桓没去上学，午间跟着喝了几杯，这会儿还在榻上睡着。门边小丫鬟见倩娘来了，低头叫了声“娘子”，掀开帘子请她进去。
屋里头静悄悄的，乳娘坐在榻前眼合口歪的，手里一把扇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摇着。
巧莺上前唤道：“妈妈？”
李妈妈一激灵回转身，冲倩娘行礼笑道：“娘子。”
倩娘笑道：“妈妈去歇会儿吧，我来替桓儿扇凉。”
李妈妈连忙摆手退步道：“娘子说哪里话，奴婢可不敢。”
巧莺笑着接了她手中扇子，笑道：“妈妈快去歇着吧，少郎君身边可少不得您，您可不能累坏了。”
李妈妈方才踱到旁边榻上坐了。春杏揭开食盒盖子，笑道：“娘子送了两碗梅子汤来，都冰得凉凉的，妈妈先尝尝。”李妈妈推辞不过，端着碗几口喝了。
倩娘见夏桓睡得沉，又惦着那边备的晚饭，坐了些时，便回去了。雯鹃将冰得凉凉的葡萄摆到案上，倩娘吃了几颗，便叫众丫鬟分了，主仆说说笑笑的，雯鹃又把话说到了子嗣上头。
“你也太啰嗦了，日后谁还敢要你。”倩娘笑道。
雯鹃笑笑不说话，春杏道：“娘子不如先把小郎君接过来养着，他才八岁多点，小孩儿心性，你对他好他自然记着。”
倩娘笑道：“他本就在我院里，这还不够吗？”
“明面儿上是这样，可他身边照料的人，哪个是娘子的心腹呢？”春杏道。她小小年纪便被卖给大户人家，几经转卖进了卫府，不知怎地合了老夫人的意，一路提拔她做了贴身丫鬟。直到倩娘出嫁，老夫人才跟她说，打一开始，便是预备把她给倩娘的。雯鹃已到了许人的年纪，巧莺虽然伶俐却是个急性子，南雁到底欠些历练，她却是在下人堆里摸爬滚打过的，且她的脾气秉性老夫人也信得过。眼下西院虽是风平浪静，日后却免不了波折不断。老夫人的用意，春杏也明白，故此劝倩娘先发制人。
倩娘摇头道：“我初来乍到，不便多生事端。何况，我瞧桓儿房里那些人也还妥帖。无论将来如何，他是长子，我是母亲，旁人也越不过去。”
丫鬟们听她如此说，知道再劝也没用，只好说些别的。
不一会儿，夏朗打发身边长随安顺儿来说，晚间在外院待客，不回来用饭了。倩娘听说，倒是愣了，安顺儿半低着头，眼瞟着倩娘，心中也有些好奇。这位新夫人颇得王妃欢心，他平日跟着夏朗进来内院时瞧着也是个和善的娘子，可不知怎的，院里总有些下人嚼舌根说娘子是笑面虎口蜜腹剑。
“知道了，你下去吃杯茶出去回话，劝着郎君少吃些酒，若要什么，打发人进来说一声就是。”
安顺前脚刚一出去，厨房的后脚就来了。南雁瞧着那许多菜，也觉得为难，却是没办法，只得叫小丫鬟们一一往里搬。
倩娘倒没说什么，照例打发人去请李妈妈带夏桓过来吃饭。
春杏答应着一径往夏桓的偏院去，路上那些小丫鬟见了她都笑着叫一声“春杏姐姐”，她也笑着应了，心中却思虑重重。这李妈妈，吃个饭不是她带着小郎君来请安，倒要娘子三催四请的去俯就她，哪有这番道理。可叹娘子不听劝。
“春杏姐姐这会儿怎么来了？”夏桓屋里小丫鬟萍儿见她来了，一脸疑惑。
春杏笑道：“娘子请小郎君过去用饭，不知起了没有？”
萍儿道：“才刚李妈妈带着往王妃院里去了，想是王妃要见郎君。”
春杏听说，脸上笑容不改，道：“如今长房也有嫡孙了，王妃还是这么疼爱小郎君，跟着这样的主子，你也是好运气。”
萍儿笑道：“不过偶尔多得几个赏钱罢了，那点小钱，姐姐还看不上呢。”
春杏便拉着萍儿坐下，瞧她还梳着丱发，模样老实，心中越发有了计较，笑道：“咱们做奴婢的，盼的不就是几个赏钱，再遇到那好性的主子，不挨打挨骂便是烧了高香了。”
萍儿也道：“原来姐姐跟我一样想头。听说娘子便是个好性的，姐姐才是好运气呢。”说着又叹气：“我被派到这房里也有一年多了，郎君倒是好伺候，只是李妈妈规矩大，什么事都是她说了算，虽说不打不罚，却时常冷着一张脸骂我们，也怪怕人的。”
“李妈妈是府里的老人，又是小郎君的乳娘，身份自是不同，且你们年纪小，她管教你们也是应该。等你们年纪大些稳重了，她自然放心让你们贴身伺候了。”
萍儿道：“那也不一定，前些日子雪竹姐姐不过是见郎君衣裳破了，自己补了，李妈妈就发了好大脾气，两人还闹了一场。”
春杏笑道：“我瞧妈妈平日里见人总带着笑，原来背地里也这么凶啊。”又劝萍儿，“她到底是乳娘，就连娘子也对她客客气气的，你们也多忍让些。毕竟做奴婢的，哪有不忍气吞声的。你也时常劝劝雪竹姑娘，别弄得一屋人不和气。”
萍儿点点头，春杏便不再多说，起身回了房。
倩娘听说李妈妈往前头去了，也没说什么，就吩咐开饭。待到坐下来，一个人对着食案上的碗碗碟碟，终究没什么胃口，便道：“你们也摆张食案来，就坐我旁边，一块儿吃了吧。”
巧莺忍不住将碗箸重重拍在案上，抱怨道：“小娘子就算了，自幼养在王妃跟前的，小郎君既是在咱们院里，这李妈妈还三天两头往前头跑，倒像咱们苛待了谁似的。去也罢了，也不知打发人来说一声，一个奴才倒让娘子好等！”
雯鹃瞧着倩娘脸色，连连示意巧莺住嘴，巧莺浑然不觉，直说完了才罢。
倩娘停了箸，看看屋里四个丫鬟，道：“我知道你们心中也都是这么想的，都觉得我不该如此好性由着她，是吗？”说着声音竟有些抖，像是生气又像是伤心。
丫鬟们都静了下来，巧莺也后悔不迭。她一个做奴婢的都忍不下，倩娘心中自是也不好受的，偏偏她一股脑说了出来，实是不该。
半晌，倩娘才道：“深宅内院的事，我岂有不知的？只是她既是安氏旧人，又是桓儿的乳娘，我怎好发落她？现如今她也并没真怎么着，我也犯不着和一个奴才过不去。”
雯鹃几个自是不再多言，春杏却大不以为然，答道：“娘子说得也有理，怕就怕她不知好歹，日后再挑唆起少郎君来与您作对，不就养虎成患了吗？”
倩娘闻言心中一惊，半晌无言。她所想的不过是彼此相安，面上过得去就行。毕竟庭芝要嫁出去，夏桓是长子，注定了要继承二房家业，无论日后她有无所出，与他们干系总不大。却没曾想到别人会忌惮她，算计她。
雯鹃等瞧着她面色，想是心中已有所松动，正要再说，忽然听得外头一阵吵闹。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苦口婆心慈母劝女，花言巧语刁奴生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