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瑞星楼陈妃诞儿，南花园主仆射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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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逢五月节，王妃吩咐在园中摆下宴席，一家夫人娘子们吃酒玩耍。上座主位王妃，两边狄夫人与陈妃之母成国公夫人房夫人，底下左右两边坐着陈妃倩娘两妯娌与白鸾庭芝庭兰三个。今年的天儿热得早，王府众人又都忙乱了好一阵，坐在席上，吃不过几盏便都意兴阑珊，王妃便叫早早散了。
倩娘如蒙大赦，携着巧莺和春杏逃也似般回了西院。白鸾几个也说说笑笑一径去了。陈妃却是扶着肚子慢悠悠走着，房夫人本就是因女儿快要临盆放心不下特地过来陪伴，也陪在旁边，亲手替女儿打着扇。
“天这么热，叫你不来，你也不听，看看这一身汗出的。”
陈妃笑道：“大家都来，我若不来也不像话，何况大夫说了，多走动走动生起来也容易，母亲可别恼了。”
房夫人道：“你呀，就是太规矩，好在夏明知道好歹，不然娘哪还由得你在这深宅大院里苦熬。”说着，脸上也露出了笑意。几年前陈妃流产，王妃非但不加体恤，反而怪她不知保养，一连数月冷眼相待，这口气她如今还没咽下去。这几日她过来住着，见女婿对自家女儿果然温柔体贴无微不至，心中才微微气平。
陈妃见母亲露了笑脸，也放了心，笑道：“方才席上有道光明虾炙，我瞧母亲还吃了点儿，晚间让小厨房给您再做些。”
房夫人失笑：“你还惦着这个，回去叫大夫再来给你诊诊脉才是正事，这可没几天就月中了。”
陈妃点点头，手摸着肚子，脸上笑意极尽温柔：“这两个孩子在肚里就懂事，不像怀庭兰时，三天两头地闹腾。母亲放心，女儿知道，这胎肯定顺利的。”正说着，她忽然觉得下腹袭来一阵疼痛，陈妃看向房夫人，手紧紧抓着她手臂，道：“母亲，怕就是这会儿了。”
房夫人大惊失色，丫鬟们也乱作一团，还是严嬷嬷道：“快传凉椅，这儿离瑞星楼近，就往那儿抬。”翠涛飞也似地去了。房夫人也醒过神来，叫去东院把稳婆都叫来，又叫传大夫。
狄夫人和白鸾都还没回去，瑞星楼一众仆妇得了信赶着收拾床榻，预备热水汤药等物。这边忙得脚不沾地，白鸾几个还在南边园子里划船玩。齐王府本是按制修建的，先皇对这位庶兄长极为爱重，府邸选址邻着皇城，特许直接在坊墙上开门，后来又开恩扩府，白鸾几个所在的南花园便是后来新建的。
园里引了一处活水，借着地形随弯就势挖出一条九曲长河，沿岸并不像旧园子般修建许多殿宇楼台，而是遍植花木，只在地势高阔处建了几处高阁阔台，另在水中建了几处小榭。王妃日常不爱来此，庭芝庭兰两个便也不大来玩，白鸾却是生长北地，甚觉新奇，常常拉了两姐妹去玩。
刚刚入夏，园中一片花红柳绿。白鸾一身水红绣百花襦裙大剌剌坐在船头，双手撑着桨，左一下右一下胡乱划着，那船竟也摇摇晃晃地划开了水面。
“怪好玩儿的，芝娘你来试试。”白鸾划了一阵，回头叫庭芝。
庭芝赶忙笑着摇头道：“我怕摔。”
庭兰笑着提起裙子几步跑到船头：“让我来试试。”
白鸾起来让了她，庭兰试了两下，才知道着实费劲，憋着劲儿划了一丈远，只得丢了桨。船上服侍的老嬷嬷刚要接过来，白鸾道：“还是我来吧，划到前面荷花坞里你再来。”
船上四面护栏不高，只系着轻纱帷幕挡些阳光，水上四面来风，清香入腑，着实惬意。不一会儿，船靠近了花坞。水面一片新荷，碧叶托着白花，亭亭玉立，随风摇曳，煞是动人。白鸾丢了桨，伸手捧过一朵荷花，细细嗅着，嘴角含笑：“难怪月息蛮人总想打过苍水来，北地哪里寻得到这样一朵清荷。”
庭芝笑道：“姑姑喜欢，让嬷嬷给你摘些送去。”
白鸾松开手中翠绿的枝干，笑道：“摘它做什么，留在这里，闲时来看看多好。”
庭兰却一叠声道：“我要，嬷嬷给我摘些。”嬷嬷听说，便叫花坞里划出一只筏子来，自家跳了上去，挑那开得好的大的摘了几朵，庭兰又道：“嬷嬷，叶子也要。”嬷嬷会意，摘了一大片碧绿的荷叶递过来，庭兰欢天喜地接了，顶在头上当伞玩。嬷嬷又兜了几颗莲蓬上来，抚琴洗了手剥出来，奉于三位小娘子。那莲子还不甚饱满，但一颗颗青白可爱，入口滋润清甜，倒比适才宴席上那些煎炸蒸煮的鸡羊鱼肉可口许多。白鸾一气吃了好些。众人吃过玩过，嬷嬷又划着船往前头去带娘子们喂鱼垂钓。
白鸾和庭兰两个举着竿不过片刻功夫，便坐不住，庭芝虽有耐性，却不好丢了她二人自己垂钓，便笑道：“不如学三叔他们射柳玩。抚琴，去说一声。”
照管园子的仆从们，日常服侍郎君们嬉游，这等小事做惯了的，不一会儿便送来几张小弓，一袋羽箭，十来只葫芦，又将葫芦一一分散系在树枝上。那嬷嬷笑道：“郎君们争强好胜都站得远，娘子们不过玩玩，就五十步为界吧。”
白鸾虽幼习骑射，但既有庭芝庭兰两姊妹在，她也不逞能，笑道：“嬷嬷考虑得是。”
庭兰道：“就咱们三个，也不热闹，要是卫家姐姐们也来就好了。”
白鸾笑道：“傻丫头，表嫂刚进府，又才回了门，表姑娘就又带着她们过来，岂不惹人闲话。让画扇抚琴她们也来不就热闹了？”
庭芝又笑道：“还得有个彩头才好玩儿。”
嬷嬷在一旁安排已定，听庭芝如此说便笑道：“郎君们都是输了罚酒，也有以玉佩、扇坠儿、发簪等玩意儿为注的，娘子们午间已用了些酒，还是赌些玩物吧。”其实郎君们以娇童美婢为注也是常有的事，不过这种事不好当着小娘子们说，她又巴望着娘子们赌些宝贝，自己好得赏。
白鸾三个都同意，当下议定了，白鸾出一对明珠耳坠，庭芝取了腰间玉玦，庭兰把项上如意金锁摘了下来，画扇抚琴和白鸾的丫鬟玉蟾各出了一对银镯子。
白鸾远远站定，盯着树上葫芦，手中拉弓放箭，只听得箭响瓜裂，一只鸽子忽地飞出葫芦，腾空而起，直飞过树梢，掠上远处平雁台的飞檐。
众人一阵欢呼，笑闹不已。
接下来换庭芝射，倒也射中了，只是那鸽子扑棱几下飞到旁边树顶，便站着不动了。庭芝笑骂：“真是只笨鸟！”
庭兰卯足浑身力气射出一箭，箭矢不偏不倚射中葫芦，只是力道不足，葫芦裂了缝，鸽子咕咕叫着却没飞出来。
玉蟾走过来，笑道：“娘子莫恼，射箭固然要用力，但若手臂肩背拉得太紧，这力道失了后劲，也难以中的。待婢子射一箭，娘子下回就知道了。”
玉蟾信步来到划线处，张弓挽弦，羽箭飞出深深没入葫芦中，鸽子飞起，直到了天边。
接下来依次是抚琴画扇，她二人均与庭芝差不多。二轮三轮过后，却是白鸾夺魁，抚琴失了一箭垫底。
庭兰重新戴上金锁，拍拍胸脯道：“幸好没输。”
白鸾取了抚琴的镯子，笑道：既是有言在先，你这镯子我便笑纳了。”又转身对嬷嬷道：“嬷嬷辛苦，将这镯子拿去换些银两整治些小酒小菜来，我也请大家喝几杯。”
园中准备宴饮，都走公账，并不需另外使钱，嬷嬷知道这是赏她，谢了几句喜滋滋去了。
不一会儿便有丫鬟们轮流搬来坐榻席案酒馔果品，主仆一块儿坐了，吃几杯又去钓鱼扑蝶，累了热了又回来用些点心，如此欢闹，直到日暮时分，方才上了船，慢慢回去。
刚进东院仪门，便听见里面一阵喧嚷。
“怎么回事？”庭芝问。
一个才刚总角的小丫鬟回道：“陈妃娘娘在里面呢，已生了一位小郎君，还有一位没出来呢。”
庭兰一听，提起裙子就跑，画扇赶忙追上去。
庭芝与白鸾也跟了去。
王妃狄夫人都在，见她们几个来了，都拦着不让进。
庭兰不肯，急得眼泪哗哗的，王妃只得道：“你进去吧，就在屏风外头，可不许到跟前去。”
“好孩子，你怎么来了？来，来外祖母这儿。”房夫人坐在榻前，一脸忧色，搂着庭兰道：“去瞧过弟弟没，去瞧瞧再来看你娘。”
庭兰摇头，望一眼帐幔后头，哽咽着问：“娘呢，我想先看看娘。”
房夫人闻言，眼圈一红，道：“娘还要再生个弟弟呢，这会儿累了，你去扰着她可不好。”
庭兰只是不信，眼见丫鬟们进进出出，端汤送水，心里越发恐慌，反倒不敢去看了。
屋里正乱作一团，忽听得外头道：“蒋太医到了！快让开！”
不一会儿，就见夏明一身礼服领着蒋太医进来，显然是在宫中赴宴得了信赶回来的。房夫人连忙起身，严嬷嬷过来带了庭兰到一边。
“阿瑶，你怎么样？”夏明俯下身子，轻声唤道。
陈妃鬓发散乱，面色苍白，昏沉睡着并未醒转。夏明看一眼蒋太医，道：“到底如何？”
蒋太医看了药渣尝了汤药又看了陈妃的脉搏面色，道：“世子放心，陈妃娘娘如今只是气乏萎顿，待我重开一方来可保无虞。”
陈妃服下汤药，不过一盏茶功夫，便悠悠醒转，蒋太医笑道：“这便无事了，微臣去外头候着。”
外面王妃知道已无险情，便命人叫夏明与庭兰都出去。夏明不肯，坚持陪着陈妃生下第二个胎儿，却是个胖乎乎的女儿。
房夫人从稳婆手中接了孩子笑骂道：“坏丫头，累得你娘辛苦。”说着再屁股上一拍，那小婴儿竟还是不哭，只咿呀叫几声，小嘴咧开倒像是在笑。
夏明见两个孩儿，一子一女正是个好字，乐呵呵一手抱了一个到陈妃枕边，庭兰也凑过来看，陈妃虽是虚弱，心里却极欢喜，笑道：“先前以为是两个男孩儿，那名字不合适了，你再取一个来。”
夏明笑道：“便把重瑞改了端阳吧，你看如何？”
陈妃笑道：“怎么还是俗名儿，父亲母亲可会同意？”
夏明笑道：“这有什么？先皇几个孩子都是俗名，如今也是封王封爵的。”
房夫人笑道：“大俗即是大雅，我瞧这名儿好，端瑞与端阳恰也是一对，不必改了。”
说出去与王妃听，王妃也欢喜，府中众人都有赏。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瑞星楼陈妃诞儿，南花园主仆射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