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欠收拾的白月光》宋三冬

22、第22章

　　第22章

　　苏沿到高第街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建筑站在晨昏线上，和来往忙碌的行人三轮和轿车一起，营造出动人的生活景象。

　　他顺着门牌号数字变大的方向，找着姜稚安了。

　　她穿着一件条纹衬衫和土黄色中裤坐在停人行道上的三轮板车上，嘴里咬着棒冰，有一下没一下晃腿。

　　她身上没有流落他乡的焦躁和狼狈，就像是本来就住在这里的人，趁着家里大人不在，偷闲出来找自在。

　　苏沿叹口气，一直紧绷的精神总算是得了几分松快。

　　他没急吼吼的喊人，隔着川流不息的马路，看她。

　　姜稚安穿得很男孩子，也剪了一头男孩子的短发。

　　她长头发的时候漂亮得理所当然，剪了短发也同样好看，柔美乖巧的被灵动干净替代，美得浑然天成，毫不费劲。

　　姜稚安跟着两个穿荷叶边大领碎花裙姑娘的视线看见苏沿了，她眨巴了下眼，表情瞬间亮了。

　　她从木板推车上轻跳到地上，飞奔着过马路，把三轮车吓得够呛，冒着一口粤语，“仆街啦你！”

　　姜稚安把道歉声咽下去，扭回头看苏沿，“他好像骂我了。”
　　“那是你该骂。”苏沿情绪淡淡的看着她，“过马路前左右看，不知道？”
　　“...，知道了知道了，我这不是...见到你高兴嘛！！！”姜稚安张开手，像是幼鸟投入妈妈的怀抱，冲进苏沿怀里。

　　苏沿被她撞了个满怀。

　　姜稚安抬起头，露出圆溜乌黑的眼睛，“朋友啊。”
　　苏沿垂下眉眼，视线轻软落在她脸上，“站好了。”

　　姜稚安尽管老老实实的照做了，但笑容荡漾得压不住。

　　她絮絮叨叨讲这几天的遭遇，恨不得当场痛哭流涕。

　　苏沿安静听她说，随手给她内卷的领口翻好，“总的来说，要不是你嘴甜貌美，临时在裁缝店找了个拉客人的活儿，说不准就横死街头了，见不上我最后一面了。”
　　“对。”

　　苏沿手插兜里，歪了下头，“所以，这是谁导致的？”
　　“… …”姜稚安抿着唇，在腮帮子吹了口气，强转移话题，“请我吃饭好不好？我有好多想吃的。”

　　苏沿沉沉盯了她一会儿，到底没说什么狠话。

　　“你要吃什么？”
　　“本来想吃肠粉，但是街角那家早茶店早上十一点就关了，我们晚饭吃炒河粉，明天早餐去吃早茶好不好？”

　　苏沿对这些没什么特别的要求，随她。

　　姜稚安被苏沿这样轻描淡写的大方一下感动得不行，嘴上也没把门，“大恩大德，无以为报，看来只能以身相许了。”

　　苏沿难得恍惚了下。
　　他垂下眼睫挡住眼底情绪，“成啊。”

　　姜稚安高兴得大咧，丝毫没察觉到奇怪，顺着想了想，“但是我到法定结婚年龄了，你还没有吧？”

　　苏沿漫不经心的扯了扯唇线，“那就满了再说。”

　　姜稚安走了两步停下，“我把陈中给忘了。”她把人往回拉，边讲，“他去拉货去了，估计待会儿就回来了，我们等他一起去吃。”
　　“嗯。”

　　姜稚安在打零工的裁缝店端了张凳子给苏沿坐，顺便和老板说了要回家的事。

　　德姐爽快的把工钱给她结算了，对她要辞工的事一百个可惜。

　　“不过，你说的事我会好好考虑一下。”
　　姜稚安眼角往下弯，“那感情好。你想好了给我打电话。”

　　苏沿现在对姜稚安一百个不放心，蹙了下眉心，“你又要搞什么事？”
　　“你这话说得我很不靠谱。”

　　苏沿眼皮一掀一搭，“嗯，就这个意思。”
　　“… …”

　　姜稚安在塑料凳坐下，踩着胶凳下面的横橕，“反正没干坏事。”

　　“是让你干什么前多少带点脑子。”苏沿说了这，没再继续刨根问底。

　　他对姜稚安的了解大都停留在这个尺度上。
　　这就跟姜稚安喜欢周星驰的无厘头搞笑，他知道是知道，但对这种风格的电影基本不感兴趣，一回事。

　　苏沿从路过大婶的保温泡沫盒里买了两瓶矿泉水，拧开，递给她一瓶。

　　姜稚安喝了一口，把冰凉凉的塑料瓶贴着脸颊滚，舒服得直眯眼。

　　苏沿余光扫过她耳旁翘起的发稍，“怎么剪头发了？”

　　姜稚安侧眼瞧他，“钱都被偷了，所以第一天没钱吃饭和住宿，就把头发剪去卖了。”
　　她后知后觉的开始关心自己的形象，手指绕着发梢打圈，“不好看？”

　　苏沿还没说话。

　　姜稚安非常自信的自问自答，“我不可能不好看啊。”

　　苏沿手指插/进她头发里乱揉了几下，看着她懵懵的顶着一头鸡窝，扯着唇线笑了笑，“哪里好看？”

　　姜稚安打掉他的手，像猫咪一样给自己顺毛。

　　陈中一时半会儿没回来的意思，姜稚安留了个口信给德姐，拉着苏沿往外走。

　　“去哪儿？”
　　“刮彩票。”姜稚安熟门熟路的左拐，“这次被偷了好多钱，我想着要是能中一张，那就可以当没遇到这种倒霉事。”

　　苏沿站着不动了。

　　“那都是骗人的。”
　　姜稚安抬下巴指了指人潮拥挤的彩票站，“这么多人，怎么可能是假的？知识能不能改变命运我不知道，但是彩票一定能。”

　　“... ...”苏沿没有犟过姜稚安的时候，他被强行拉过去见证了彩民希望落空的一天。

　　彩票两块钱一张，姜稚安打工兼职费很快就花光了。
　　苏沿当然不会拿钱给她，他拿着姜稚安刮完的一叠奖券，“彩票能不能改变命运我不知道，但那个人肯定不是你。”
　　“... ...”

　　他手指轻提着姜稚安后衣领，把她从狂热的人群里拉出来，“走了。”
　　姜稚安念念不舍的望了眼“中国社会福利奖券”几个字，心不甘情不愿的往外走，“我刚才真的来了点感觉，下一张应该能中... ...”

　　姜稚安看着头也不回往前走的苏沿，讨好的喊他名字。

　　“不行。”
　　“我还没说要干什么？”

　　“干什么都不行。”
　　“苏沿！你没有心！”

　　苏沿也不走了，斜眼瞥她，语气傲慢，“那我现在坐飞机走？”
　　姜稚安眨巴眼，注意力转移，“你坐飞机来的？”

　　她眼睛溜圆，乖得不可思议。

　　苏沿瞳孔漆黑的落在她脸上，等着她说话。
　　姜稚安没辜负苏沿对她的了解，露出超级友好的笑，“我们走过风风雨雨二十年，患难的时候都一起过了，富贵的时候不能相忘吧？”

　　苏沿低笑了下，实在是不明白姜稚安怎么能把如此普通平凡的事情变得这么有趣。
　　他舌顶了顶腮，在姜稚安期待的目光中点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