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熙是个好姑娘》Calabash

69、只为看你

　　二人在镇上大路上偶遇了这个小年轻，曲智搭话，金昀找了个荫凉树下等着。小年轻骑了辆很帅气地自行车，上面贴满了英雄的漫画。曲智吹了个口哨，这孩子就被好奇下了套。两个帅逼男人想来这山好水好人却傻的地方投资？小年轻眼亮心活，马上当自己人一样引到了自己家里，喊阿妈一顿忙活，一桌精致的乡村宴就在三人间铺开了。话题拐弯抹角地总会扯上春熙打工的那家客栈。阿姨偶尔出来插两句，她对那家客栈熟啊。但她对自己儿子可没把握。对曲智和金昀说，你们呐，一看是厉害人物，看人准看事也准，所以啊，我自己的儿子我心里有数喽。
　　小年轻急得拍自已妈的背，恨她把这送上门的财主给拍走了。曲智留了张名片，金昀没留。摘了墨镜看看曲智的脸，金昀笑了。
　　小年轻很热心地问了他们的住处后，捧着名片又在屋外骑了两圈车。
　　你动真格的？金昀问。
　　曲智不屑回答，低头回放他拍的照片。他的技术也是超一流的，看着看着嘴角又流出了笑意。金昀有些牙碜。各自甩对方一个屁就回客栈休息。
　　曲智在等春熙。春熙只要想在此地安定，他必然会把她旁边的地方买下来。陪着她，看着她，保她一生平安。
　　金昀则不这么想。春熙若在此安定，他必然会将她摁在自己怀里，逼她说出心里话，属意自己，然后……他只做她那个唯一。
　　金昀脑子有些胀，说好了不跟他争的曲智果然信不得，偏偏半路又杀出个小青年，还挺讨喜的。
　　他就这么老了？他有些不甘心。不老怎么连个春熙都搞不到手？他接着又有些失落。他挺想念她那有些不怎么顺溜的头发，她走后，他就拿在床上闻，睡不着放鼻子上蹭着闻，越蹭越睡不着。到最后知道自己想女人了。想得还是这么个不起眼却难追的姑娘。
　　春熙难不难追？如果曲智来回答，不难。为什么追不上？他不敢追了。差点害死她，他对她备着刀子，随时准备她来讨还。
　　对金昀来说，挺难，煮熟的杏鲍菇也会飞，肉含在嘴里没等尝滋味又活生生地滚出了他的手心。他挠痒得很。尤其是人就在隔壁，时不时能听见她爽朗的笑声和大声喊，阿姨，给多备条床单啊。小杜，给加张床，钱已经收了哦。还有，很高兴认识你们啊，下次再来我给你们争取再优惠啊。出门往左拐有家不错的小吃店，可以去试试啊。等等。
　　金昀刚吃满的一肚子顿时觉得寡淡。
　　而曲智捧着相机独自相思落泪。
　　要论先机，他比金昀多。小时候认识，后来又重逢。她是他发现并引荐的，他有一千个一万个接近她打动她并和她在一起的机会，他一直想着等结束了，等安全了，等等，再等等……结果就是，他得一直等下去……。
　　他翻翻朋友圈，那干干净净的圈子像她干干净净的笑容。金昀在车上还问他，不是鸣金收兵了吗？他是顶着最后那点小火苗来的。看看她，行吗？只是看看？金昀斜笑。谁会信呢？他都想过比武招亲，可笑不？谁也别让谁，打到另一个爬不起来为止。瘸子问他，是身上的余毒还没清吗？还是中了什么痴？她不过就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有什么值得他们这么热烈追逐的？他跟瘸子说，你不懂。
　　不仅他不懂，他也是不懂的。若懂了，还是爱情吗？
　　瘸子没拦他，只说天冷前，要回地里看看。曲智轻轻点头。
　　能有人这么牵挂着，是春熙这辈子最大的收获了。她并不知二人此时的所作所为，正如曲智不知早在春熙知道琳琳曾经喜欢过他之后，她的心就给自己加了锁。一旦封上，并很难再开启。曲智便这么败给了这个灵魂，若将来有幸在虚幻界同遇，他定会红了眼睛问问琳琳，到底，他欠了她什么？
　　是因果，还是现实，同时为难了这对男女。一个不得，一个也不得。
　　春熙刚开始也并不喜欢金昀的，她对这种家庭和这种阶级都天生有种排斥感。她是棵高粱命，硬要长在桃树林里，只能是自讨无脸。金昀也不是开始就对她上了心的，只不过后来，也不知道怎么着，兴许是月老喝醉了，或者是孙猴子打翻了琼浆玉液，不小心流了一滴到人间，恰逢金昀张了嘴……。
　　春熙在次日早晨就见到了英姿挺拔，意气风发的金昀，短袖卫衣，手里还带着把不知从哪采的野花，露珠儿还在上面，顺手就给插在了春熙工作的前台花盆里。与忙碌的姑娘相映成趣，煞是养眼。
　　野花耐性好，愣是一周也没衰败。金昀没事来看看花儿，也不主动和姑娘说话，姑娘每天很忙，碰上一家子或者事儿多的，她都口干舌燥。金昀通常是看她静下来了就离去。姑娘也没问过他什么时候来，为什么来，什么时候走。
　　相比金昀，曲智早一晚已经在这坐了半晚。坐到春熙起了瞌睡，曲智才抱着相机敲自己客栈的门。那相机里，连哈欠和头发缠到笔上都细细记录了，曲智被撑得很满。
　　没等曲智再来，金昀跑过来说他那房子漏雨，要搬来春熙这边住。春熙说你找房东啊，我这边没空房，而且房价比你贵一百。金昀说老熟人，给打个折，顺便想想办法。总不能让他睡晾台。
　　春熙毫不惜香玉地说，现在这天睡晾台也不是不可以，喂喂蚊子蛮不错的，而且咬你的定然是母蚊子。金昀掂了掂手里的钥匙，问你也在这里睡？春熙没什么防备地说我们有员工宿舍。
　　几个人？离这远不远？
　　两个人，就在楼上。
　　金昀先上去探了探，春熙舍友根本不存在。屋里全是她一个人的东西，另张床空着，只铺了张蒲草垫子。他又把手里的钥匙掂了掂。
　　先去找了曲智谈话。对于曲智的违约，金昀也想直接烧死他。后一想他死了，春熙可能出现的N种反应后又作罢。他说，晚上还蹲点？你这敬业精神算是职业病吧？曲智正在喝水的脸扩大了，你不忙？我一会要出去谈正事。那小青年约我呢？喏，河那边的茶馆，小白楼就是。很好认。你可以当我秘书，我带着你。
　　金昀想找他的相机，没找到，这鬼精一定先藏起来了，打开衣柜一看，就两件白衬衣，准备走了？不打游击战了？离八年还有点远啊？
　　曲智不理他的醋坛子，自顾自地换好衣服出门，也不上锁，金昀觉无趣也跟着他后面走。
　　春熙出来买东西就正好看见这两尊。不紧不慢地，与她缩近着距离。
　　早啊。声音叠在一起，不知道谁先说的。
　　嗯，春熙紧紧衣角，抬步略过。她想吃油条，来了好久了，好不容易阿姨告诉她有一家粥店，她想去尝尝。
　　两人看她的神色，都跟在她后面。春熙不说话，因为她不打算请客。
　　金昀琢磨着曲智这个洁癖神应该不会吃，曲智想金昀这死要面子的人也不会喝，谁知道春熙刚端上桌粥和油条，就被一左一右跟屁虫抢了先，都不带跟她说谢谢的。她觉得一阵胃寒，又重新去点了新的。这次饭上来，离得两尊远点。好在桌子是圆的，够大，坐十来个人没问题。
　　抢食的两尊似乎也没吃饱，一个少了粥，一个少了油条，明显搭配不完美，于是，四只眼睛又虎视眈眈地盯着春熙。春熙像吃了毛豆腐。
　　门口有臭豆腐，她筷子一指，你们去尝尝。
　　没响动，只盯着看她吃。
　　她像穿了吊带衫的大猿儿，赶紧吃完，把头发捋下来，一溜烟跑回来。
　　谁追你啊？阿姨的儿子正站在庭前等她。
　　两只狗。春熙毫不介意后面两尊的心情。
　　小年轻好心地说，这儿狗都不咬自己人的。但遇见坏人，会咬，它们会闻味。
　　坏上身上什么味？
　　坏蛋味啊。哈哈。
　　春熙也被这年青的心态感染了，哪怕雨把屋淹了，他也不会等死的，她瞎担心啥呢？
　　她没给金昀留客房，网上有了订单她就点了确认过去。
　　他们也没立即跟回来，都去了跟小年轻约好的那座小白楼。
　　小白楼真得通体是白的，就建在河边，可谓艺术气息泛滥。
　　金昀没和曲智同桌，而是背靠背，他想看看河。曲智明显不想看这蓝得有些混白的河水。河边漂着几个塑料袋，沿河的人还在浆洗。两人同时都微微叹了口气。英雄在此时所见略同。
　　略同完又各哼一声扭过头。
　　曲智先要了碟怪味胡豆。金昀什么也不点，他手伸得长，豆也够得着，茶也喝得着。曲智懒得跟他动武。他给他脸上用手点了个大大的叉号，只是划不到脸上，在心里虚划。金昀吃得香，弥补了刚才没喝粥的遗憾。
　　曲智不想吃了，被金昀那手搞来搞去的，但想到钱是自己出的，又不耐地挑起两粒吃了。小年轻很快来了，把自行车锁在沿河的木廊上。他兴致勃勃地捧着一本书，手里有个方便袋，不知装的什么。
　　曲智研究他的书，而金昀则探究性地看了眼他的方便袋。
　　哦，小年轻很热情地打开给金昀看，一点野菜给熙熙姐的，她爱吃这玩意。我们这多，但都懒得上山采了。下面卖的都不好啦，全是种的。
　　熙熙……姐？金昀打了个嗝。曲智嫌弃地看一眼，把茶杯推了推。
　　你和熙熙……姐是什么关系？把姐去了谁敢再这么叫，金昀能一把推河里。
　　谈得来啊，小年轻也不避讳，挺喜欢啊。说完还嘻嘻。
　　这一嘻，连曲智也想冒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