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熙是个好姑娘》Calabash

68、好兄弟

　　曲智少见地没嘲笑他，只是喝了口酒。参酒干喝很辣人，把曲智辣得两眼泪花。
　　金昀又给曲智倒了一点。他的胳膊伸过去时，曲智象征性地握住了瓶底，等金昀倒完他的，他接过来给金昀倒，然后就把参酒收了，金昀也老实坐着不去和他抢了。
　　就这么点念想，他抢啥？春熙又不是没给他。她给他的明显比给曲智的多。他掀开啤酒罐的拉环，曲智喊了瘸子过来，也扔给他一罐啤酒。瘸子坐在门槛上，偶尔过来挑一点猪头肉吃，他吃肉慢，喝酒也慢，把时光也拉得很慢。
　　金昀觉得瘸子是个懂生活的人。
　　三香园的工作，你师妹还在干吗？
　　挺好的，为什么不干？再说一遍，是你家师妹，不是我的。
　　呵，急了？
　　不急。
　　男人光喝酒，桌上的菜和肉除了瘸子用手夹几片外，几乎没动。大狗忠诚地跟着瘸子，呼哈着大舌头，偶尔也咽一下唾沫。金昀从盘子里挑了块肉多的骨头，手一飞，准确无误地被大狗含在嘴里。
　　训得不错。金昀称赞。瘸子回头瞧了他一眼，敌意减了不少。
　　喝完了金昀鞋也没脱就摔在了曲智床上。曲智顶着酒劲把他拖在了地上，震得金昀脑袋梆梆疼，也不管。曲智心急的不是金昀臭脚，而是他枕头下压着他心爱的东西。
　　金昀骂了声，操，惹爷不高兴。腰都摔断了。
　　你赶紧去死，我看你心烦。曲智抢先把床占了。金昀又摇摇晃晃爬上去，压住了曲智的一条胳膊。
　　曲智又抬腿打过来，打到金昀小腹，被金昀一只手接住了，他把曲智压实了，说，你还是这么毛燥，让爷来给你顺顺气。说着就搂住了曲智的腰。
　　滚，不好这口。
　　瘸子听见响动进屋查看，看到两个大男人搂在一起的画风有些扎眼。他想了想，把曲智的毯子抽走了，关上门又开开。
　　没事，我三观也正常。我就是怕你哭，要是别人问起来，你就说是我欺负了你。
　　死疯子，神经病！
　　你怎么跟个泼妇骂街似的？
　　被你逼的。
　　那你赶紧脱裤子。
　　脑子抽吧你。
　　我得去找她……你别跟来。
　　画风突变，让曲智回不过弯来。但都知道说谁。
　　他扭了扭身子，把金昀搭的手拨开，想坐起来，又被金昀摁下去。老实睡会，金昀说，一会还要开车。
　　你家里能容得了她？曲智问。
　　我老早就净身出户了。金昀答。
　　曲智单臂枕头，看了看开着的门，我不如你。但我不会服输。她要回来你不能拦着。
　　我拦？我巴不得。我天天做梦都哭爹喊娘地希望她回来抽我。
　　你是欠抽。
　　干我也行。缺德玩意金昀又上线了。
　　你这么不要脸你妈知道吗？你爸知道吗？你属下知道吗？
　　你知道就行，乖，让我睡会。醒了再报答你赐床之恩。
　　去死！曲智一猛脚正踹在金昀的腹窝处。金昀老实了，一动不动。曲智以为真踹死了，翻了个身不再听这BB 鸟瞎喳喳。
　　谢谢你。过了好一会，金昀瓮声瓮气地说了这三个字，像从胸腔里发出来的。
　　欠我的，你记着。
　　好。
　　金昀真得在曲智床上睡着了，醒来时看见阳光已经斜了，桌上已经清理干净，摆着一壶茶。曲智和瘸子去了地里，远远的，能看见他俩的身影。金昀坐在桌边耐心地喝了三盅茶。
　　小李来电话催了两遍了，金昀蘸着残茶写下了两个字：兄弟。
　　小李一见到金昀，就说，领导你是穷得连辆车也买不起了吗？大头过来，把你的车义务捐出来吧，以后你上班坐地铁。大头有辆挺破旧的自行车，横在楼道里多年了，小李头次见时就让他卖给废品站，大头不舍得，说这有纪念意义。以后若是房间有了空地，他想一直留着呢。
　　金昀把钥匙抛个老高，越过大头的头顶，落在小李桌上。
　　小李啪把大头写好的报告放下，大头写的全都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上级要的是众所不周知的，只能金昀来写。金昀大略翻了翻页数，见小李杵着不动，什么指示？他似笑非笑。喝酒了，小李狗鼻子特灵。
　　这报告什么时候要？
　　越快越好。
　　我看涉案金额挺大的，据说这三家公司要重组，不少人要重新找工作了。因为调查组正式进驻了。
　　我有时候觉得我们这工作挺冤的，出力的是我们，捡枇杷果的却是别人。还有这春熙，被不明不白地扣了顶帽子。算什么事啊？
　　别在这发牢骚了，有时间帮我去泡杯茶。
　　小李噘噘嘴，怏怏地去了。
　　金昀这才认真地看起了报告。小李的茶来得相当地快，原本这姑娘脚下就生风，现在更像加了风火轮，只要跟这案子有关的，她积极得比金昀还上心。金昀知道她在担心谁，也不捅破。一边吹着茶叶，一边嫌水烫。
　　不烫能泡茶吗？我接杯凉水给你试试？
　　金昀说，我手写了你是不是还得重新打？
　　是，小李极规矩地对领导寄予了发她电子版的厚望。
　　哦，那我写快点，你也打快点。
　　小李真想这茶为什么不再烫点。
　　报告交上去后，原本冷清的调查处瞬间门庭若市。大头不得不成了把门狗。看见可疑人员他都得站到门外先过滤一遍。小李已经烦得想和金昀绝交。有机灵的记者闻到风声，甚至挖掘出了金昀父亲的往事。金昀拒绝接受一切采访。小李的胳膊腿都要断了。大头心疼她，差点把隔窗相望的金昀拎出来堵墙。碍于纪律和每月的窝窝头，只能每天亲自押送小李上下班，并勒令她不准再穿高跟鞋。
　　没了高跟鞋的小李与大头有了身高差，大头觉得这样的女人是最该男人疼的。因为矮小瘦弱，男性的保护欲就天天烧得他胸膛正能量爆棚。
　　小李乐得他如此。遇上来找金昀的花蝴蝶，还能邀大头一起演演双簧。
　　奇了怪的是金昀，面对上头寻他的指责，他一字不吭，报告经过小李的手，她知道领导就只填了那瘳瘳数字：人员选择谨慎，安全，周密，符合章程法规。若有不符，也是他指挥协调不利，其他人员尽职尽责，对此巨额诈骗洗钱案做出了不可埋没的贡献。
　　他把跟着他的人全撇清了，只留他一个单打独斗。
　　再来一个扯金昀裤腿的，小李就义不容辞地又拿起了打狗棒。她觉得她现在可以当个业余拆手，拆散一对是一对。
　　这女的也很有脑子，是金昀家里对金昀最后的机会。他离被从祖谱上抹掉就差这女的一张脸皮了。
　　金昀被停职调查了，春熙提供的线报和安装的摄像器材回传来的证据已经封存。那个大小库里的金条数量及流向基本清楚。这里面还有钟成和曲智等人的瓜葛。好在曲智未雨绸缪，很早前就与金昀讨论过春熙与钟成的善后。所以最后被呈现出来的，已经完全看不到他们的身影，仿佛只是暗中的一只手或者是神相助。
　　曲智也被停了职，他的情况比金昀还要严重，加上个人主观意志不坚定。一个案子，两位灵魂人物同时被处分，还是史无前例的。大头说每天睁开眼，都觉得胸口好闷。小李也戒了奶茶，觉得喝起来很倒胃口。她现在学得跟春熙一样，酷爱凉白开。
　　春熙复又成了局外人。与青城所有人和事都断了联系。小李想让她还运动鞋的借口一直也没说出口。真要让她还了，金昀能把她车轱辘给卸了。
　　在这一边倒与灰暗无聊的时间里，小李算是调查处的一点荧光。她把与金昀家推过来的女性斗智斗勇当成了乐趣。每天早上头件事，都会和大头押注。大头经过一系列大小战役也脑瓜开了光，每次都押小李赢，惊得小李总要找一天找几个机会回报一下他。亲亲，搂搂，抱抱等不限等级。
　　开始大头还观战，后来也失了兴趣。宁愿学金昀在时听听窗外的风，看看地上的灰，或者瞅瞅门外有没有再来人等。
　　现在这些人都不用上班吗？大头问。
　　抓男人就是她们的工作。小李回复说。
　　谁还不被吓跑了啊？大头又说。
　　给你钱，车。房，未来，你还跑？
　　听起来挺诱惑，过起来挺痛苦，还得跑。一时不跑，将来也要跑的。这就是呆子的智慧了。小李握了握手机，那里面有金昀最新的动态。
　　金昀与曲智同时去找了春熙。春熙不知道，他们分别住在春熙打工客栈的一左一右。一个纯粹得把“我只是来看看她过得好不好”写在脸上，另一个就意味不明得打定主意来抢亲一样。誓不把她搞到不罢休。
　　春熙负责客人入住和退房，清洁工作是阿姨在做。本地人，很善良，经常带些自家的小菜给春熙吃。阿姨有个儿子在青城上大学，快要毕业了，也抽时间回家，不想在外面打工，想在家里也开家饭馆或者客栈什么的。这几年旅游太热了，城里人都愿意往下面跑。春熙见了两回，都是儿子来看阿姨的，顺便说是来客栈取取经。
　　后来阿姨调班休息，她儿子也来过两次。春熙一般很少休息，所以老板很喜欢她这种事少能干的员工，而且没怨言。对春熙来说，也纯粹到只是感念老板一面之缘就能相信并收留了她而已。
　　阿姨的儿子给春熙带过水果，自家做的粉面，还有一些小手工成品。春熙赞了几句，他就有些飞扬起来。碰巧金昀和曲智都到了，这场景看在久经江湖的二人眼里，那无疑就是无限风骚加十足骚扰了。曲智拿相机咔嚓了几声，声音听上去脆得像利刀剁碎黄瓜一样。金昀则是碾死了一只蟑螂，碾得尸骨无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