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沼泽之地》回野

19、故人重逢

　　二楼走廊最里的包间。

　　体态婀娜，身材火辣的美女将口中的酒尽数喂到赵青澜嘴里，赵青澜看不清表情，任由她勾起了自己的舌头，场上的酒肉朋友早就对这场面见怪不怪，还打趣道要不要给他腾个地方。

　　这边气氛正好，包间的门突然被打开，场上脾气大的拎起手边瓶子就甩了过去，正正砸中来人肩膀，那人不顾身上沥拉的酒水，跟几位老板欠了欠身，向自家老板走了过去。

　　赵青澜动作依旧，抬起头不悦的看他，那人神色不变，俯身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两句，赵青澜眼睛肉眼可见的亮了几分，随即停下手上动作，吩咐人好好伺候在场的各位老板，然后在哄闹声中起身走了。

　　他抖了抖已经皱巴的衬衣，又抬手闻了闻身上味道，在走廊的玻璃前仔细的弄了弄头发，不满意地啧了一声，跟手下人吩咐道：“我上楼换身衣服，人给我看住了，还有，别跟她动手，不要吓着她。”

　　“明白赵哥！”

　　赵青澜快步进了电梯，眼底是快要溢出来的雀跃。

　　谈喻菲故意走得很慢。身边只剩下两个人跟着，她的大脑不停运转，思考着脱身的路线。

　　正想着能不能利用小观台的栏杆荡下去，没注意到转弯处的来人，径直撞了上去，鼻子被撞的发酸，头也懵了，疼得她眼泪都差点掉下来，还好是真鼻子，不然这一下，假体早就被撞飞出去了。

　　“小菲？”那人有些惊讶的问道。

　　听到熟悉的声音，谈喻菲泪眼朦胧的看过去，好几秒视线才变清晰。

　　“真的是你！”马耀林激动的握住她肩膀，还没从故人重逢的喜悦中缓过来，就看到谈喻菲后面跟着两个人，沉声道：“你怎么过来了，这俩又是怎么回事？”

　　谈喻菲摘了口罩，马耀林看到她红红的鼻头，忍不住笑了几声，得到她的眼神暗示后搂着她往他办公室走。身后两个人慌了神，情急之下竟伸手拦住了他们。

　　“耀哥，赵哥让我们带她过去，您别为难我们了。”

　　马耀林斜眼，讥讽道：“所以你敢拦我？我好久没见我妹妹了，拉她叙叙旧不行么？再说这鼻子都红成萝卜了，瞎啊！”

　　这俩倒霉蛋也没成想会撞上马耀林，待会儿要是大老板问人怎么还没送过去，指定要挨顿揍。可得罪经理，说不定明天直接就不用来了。两头都是惹不起的主，拦不敢拦，放不敢放，一时间双方僵持不下。

　　马耀林直接抬腿走，俩人无奈给让了路。谈喻菲瞥见其中一个人拿起了手机，于是便停下来，那人见停步就将屏幕熄灭塞回兜里。

　　“我跟耀哥去旁边说三五分钟，完事就跟你们走，别做多余的事情。”说完不再看他们，拉着马耀林到人少的地方。

　　“耀哥，我来这是有急事，”谈喻菲把照片翻出来给他看，又指指姜乐阳的脸：“你让人帮我看看这群人在哪，场上都有谁，这个人盯一下。”

　　马耀林虽然心中疑惑，但还是把手机拿出来：“照片发我，我马上让人去查。”

　　谈喻菲加上他的微信，把照片都发了过去，突然又想起来什么，说道：“如果场上有这个人，耀哥你帮我把她送走。”说完，又从相册里翻出来好几张生活照发了过去。

　　马耀林看着照片上笑得甜美的女孩儿，感觉似曾相识。

　　“行，我已经吩咐人去找了，现在跟我说说怎么回事，怎么突然跑过来了？”马耀林关了手机，双手叉腰地看着她。

　　“你都猜得七七八八了吧，找人呗。”谈喻菲笑了笑。

　　“哦，为了朋友就敢自己跑过来？对她哥就是拉黑加删除呗。”马耀林赏了她一个脑瓜崩儿。

　　两年前谈喻菲跟他说以后再也不过来了，他还很欣慰，这地方她本就不该来，谁知道这妮子把所有人的联系方式都删除了，他这才明白谈喻菲说跟这里断绝一切关系是怎么个断法。

　　谈喻菲笑得愧疚：“你跟阿亮哥都还好吗？”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马耀林的表情有了细微的变化。

　　“还是老样子，没什么好不好的。”

　　虽然神色如常，但她敏锐的捕捉到了耀哥说话时情绪中的异样，脑海里骤然传来不好的直觉：“阿亮哥呢？你把他叫过来我跟他打个招呼，好久没见了。”

　　马耀林眼睑低垂，欲言又止，沉默了半晌，轻轻叹了口气：“他不在这干了。”

　　谈喻菲从他的反应中已经猜到，所以对此并不意外：“什么时候的事？”

　　“你走后不久吧，他伤了腿走路不麻利，我给他找了别的活。”

　　两个人都没有再开口，气氛有些低沉，谈喻菲胸口好似被大团的棉花堵住，一呼一吸都传来阵阵闷疼。

　　“是因为…因为那件事？”谈喻菲喉咙有些发紧，气息不稳起来。

　　马耀林笑着抬手揉揉她的脑袋，“阿亮人太正，很多人都看不惯，这种事迟早的，别多想，”他看着谈喻菲垂下的手成拳，柔声道：“行了，这边交给你耀哥，我现在送你回去，以后有事给我打电话，别往这儿来了。”

　　说完去拉谈喻菲的胳膊，却被她躲开，他愕然地回过头。

　　那两个人看时间差不多了，走过来在他们两米外处站着，瞧她的意思是想跟他们走。

　　“赵哥那边我去说，马上跟我出去。”马耀林话既是说给谈喻菲听，也是说给那两个人听。

　　谈喻菲拍拍他的背让他放松，说道：“既然来了，于情于理都得过去跟他打个招呼，放心，他不会对我怎么样的，没必要惹大家都不痛快。”

　　马耀林牙关紧咬，思付许久后不甘心地把道让开，嘱咐她随时保持联系，谈喻菲点点头跟着他们走了。

　　她被带到最大的包间里，水果零食饮料摆了一桌，手边还放着泡好的茶。不一会儿耀哥就发消息说找到了那群人，但没见那个女孩，已经让人继续盯着了。

　　这个消息总算让她松了口气，她又试着联系许茉，还是没人回。

　　过了十来分钟还没人来，宽敞的房间除她之外再没第二个人，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她无法长时间呆在过于静谧的环境里，这会让她烦躁和不安，她起身想去窗户边透透气，这时门口终于有了动静。

　　门开的瞬间，赵青澜就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谈喻菲。

　　看照片就是不如看真人，这张脸比之前更好看了，气质也更加成熟，精致锐利的眉眼，修长的四肢，隐忍漠然的表情，像极了暗夜里蛰伏的黑豹。

　　他的小豹子长大了，比之前更有魅力，更让人挪不开眼，这太令人惊喜了！

　　赵青澜难掩激动，三步并两步地朝她走过去，抬手将要起身的谈喻菲按了回去，挨着她坐到旁边，四五个身着黑色制服的人在他左手边贴墙而立。

　　“多久没过来看我了，小没良心的，还生气呢？”赵青澜眼梢带笑，语气甚是亲昵，仔细听甚至藏有一丝丝的紧张。

　　他来之前匆忙洗了个澡，在衣柜前纠结了有五分钟，最后从头到脚从里到外穿了整套Gucci，又费了不少时间做了个发型，整个人贵气又慵懒，站在镜子前不停地问身边人自己看着怎么样，闻起来香不香。手下人看自家老板这副要去时尚秀场走红毯的派头，纷纷表示金城武来了都得退避三分，他这才满意地出了门。

　　可惜谈喻菲的目光只在进门时短暂地在他身上停留过，后来始终低头看放在膝上的手，再没抬眼瞧过他。

　　就连现在听到他说话，也只是微微侧过脸，笑容都十分吝啬，语气平淡甚至有些冷漠地说道：“我得上课，学校管的也严，总不能像以前那样，老是往这边跑。”

　　话中的敷衍除非傻子才听不出来，但赵青澜却不在乎，将她垂至胸前的长发拨到耳后，手背拂过白皙光滑的脸颊，带着委屈和责备的语气轻哼道：“那放假也不能过来看看？在学校吃不好吧，瞧这小脸瘦的，我以后让人每天过去给你送饭吧，想吃什么跟哥说。”

　　身旁的保镖：“？？？？？”

　　面前柔情似水的男人是他们老板吗，他这是在撒娇？还有这宛如委屈小媳妇的既视感算怎么回事，就说不能熬夜吧，你看都出现幻觉了！

　　谈喻菲可感受不到半分柔情，那只手就如同吐着信子的毒蛇在她脸上游走，滑腻的触感让她的背瞬间就绷直了，有种呼吸短暂的停滞的错觉。

　　他挨得实在太近，炽热的体温霸道劲随了主人，隔着衣物源源不断地传过来，谈喻菲偏过头不动声色地拉开了点距离。

　　“这种小事就不麻烦赵哥费心了，我一切都好。”

　　“跟哥说什么麻不麻烦的，还说没生气，赵哥都叫上了，头也不抬，铁了心要跟我生分呗。”赵青澜双腿交叉趁机跟着她挪，上半身都靠了过去，他对谈喻菲的抗拒有点不高兴，但权当是小孩子耍脾气，依旧耐着性子对着她柔声细语。

　　眼看他又贴过来，谈喻菲心里隔应却不能敢再动，赵青澜似乎是察觉到了这点，心情愉悦了起来，他也不问谈喻菲今天为什么过来，倒是兴致颇高地问了她的近况。

　　虽然每天都有人跟他汇报，但他就想听谈喻菲亲口说。谈喻菲硬着头皮跟他聊了聊她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生活，上课吃饭宅在家里睡觉……净是些枯燥无趣的事，她都有些讲不动了，赵青澜却支着头听得津津有味。

　　他对那些事当然没兴趣，这么做只是想重温从前那段时光，那时候小姑娘眼里满是对他的崇拜，整日整日地粘着他，什么事都跟他讲，这种独占和只专注于他的感觉实在令他怀念。

　　赵青澜拉过来谈喻菲的手放在自己掌心中，轻轻抚着她的手背，动作亲密，让本就坐立难安的谈喻菲僵住了。

　　“都什么杂牌子，我送你的衣服不喜欢吗，也不见你穿。”

　　每年一到换季，赵青澜就会送过来好几袋子衣服，抵得上普通人好几个月的工资，她好像都给卖了，把钱捐给了福利院……

　　“我一个学生，穿那些不太合适。”

　　“贵的衣服料子穿起来舒服嘛，不过你说的也是，那我下次买的时候注意点。”

　　“不用了，我衣服多的很，买多穿不了也是浪费。”谈喻菲尝试着把手抽出来，意料之中的失败了。

　　赵青澜嗤笑：“几件衣服能有多浪费，是不是觉得我给你花钱心里有负担？我可是拿你当亲妹妹，要真过意不去，常过来跟哥聊聊天就行。”

　　“我一普通人家的孩子怎么敢跟您称兄道妹的，赵哥太看得起我了，我那学校高中课紧，实在没时间过来。”

　　赵青澜脸色微变，道：“国庆总放假吧，叫上小哲我带你们出去放松放松，C省那家欢乐谷你们还没……”

　　“国庆，他家里给报了补习班，我跟他一起。”谈喻菲见他手中动作一滞，趁机把手抽出来搓了搓鼻子，用余光悄悄观察他的反应。

　　偌大的房间里空气此刻显得有些稀薄，除了赵青澜面无表情的搓着手指，在场所有人的心都悬在喉咙口，一时间气氛格外紧张，每分每秒都像把人放在铁板上般煎熬，保镖们神色无异，但都在心底为她捏了把汗，并时刻防备着老板暴走。

　　却不曾想，赵青澜那张玩世不恭的俊脸上不见一丝愠色，反而嘴角噙笑，吩咐手下把东西拿过来。

　　谈喻菲意外而警惕地瞧着他，赵青澜性情乖张，心思实在难以捉摸，他笑的越温柔她就越感到恐惧，典型的笑里藏刀。还不如直接让他打一顿住两天院，也好过在这诡异的气氛里如坐针毡。

　　不一会儿保镖回来了，递给他一个方丝绒盒子，他拿起来在谈喻菲眼前晃了晃，故作神秘的说道：“猜猜这是什么？”

　　谈喻菲此刻没任何心思去应付他，只想离开这个地方远离赵青澜。

　　从进来到现在由于神经过度紧绷，她用了太多力气去平衡，如今焦躁的情绪充斥全身，已经没有精力压制，疲惫，烦闷，急躁，紧张，愤怒如决堤之水冲的她难受。

　　她拿起桌上的水猛灌几口，直到把难受劲冲下去不少，才开口敷衍道：“不知道，这种盒子什么都能装，不好猜。”

　　赵青澜哈哈大笑，把盒子打开给她看。是条四排珍珠手串，精美的卡扣上镶满了碎钻，中间镶嵌了一大两小三颗翠绿的宝石，在灯光下散发着耀眼的光彩。

　　“好看吗？”赵青澜拿在手中问她。

　　谈喻菲诚实的点了点头，珍珠和宝石的搭配相得益彰，不论珍珠的色泽与宝石的切割，还是镂空的卡扣设计，无不让人惊艳，她没忍住多看了几眼。

　　下一秒这条手串贴上了她的手腕，冰凉之感瞬间传遍了整条手臂。

　　“朋友去年投资找我借了钱，如今资金链出了问题，就把她收藏的玩意拿来抵，还送了我几块石头说是翠榴石，我瞧这三颗色泽不错就让人做成了手串，本来想明年送你的。”

　　赵青澜亲手将卡扣给她扣上，像是欣赏艺术品似的轻轻翻动她的手腕，赞叹道，“听说是俄翠，你看是不是比钻石还闪，你皮肤白手也好看，这条链子配你才不显得庸俗，喜欢吗？”

　　卡扣扣上的瞬间，谈喻菲感觉腕上仿佛被套上了镣铐！她无视赵青澜眼里的热切，立马伸手想把这东西解开，却被他拦下。

　　“今年您已经送了条那么贵的链子，这个我不能再收了。”

　　“啊，可你不是瞧不上那东西吗？”赵青澜捕捉到她眼里闪过的一丝惊措，连忙宽慰道：“三五万的东西瞧不上也是应该的，丢就丢了，但这个顶辆奥迪呢，不能再随便给扔了啊，明年成年的时候哥送你辆车，礼物少不了的，放心收着吧。”

　　“赵哥，我不是这个意思……”

　　赵青澜俯身逼近，带着满眼的渴求凑到她面前，话语中带着恳切：“别叫赵哥了，听得我心肝疼，像以前那样叫小澜哥好不好。”

　　别说一众保镖了，就连谈喻菲都很少见到过赵青澜这副自降身段，近乎讨好的姿态，说不出来的别扭感。眼看着他快要贴上自己的额头，谈喻菲猛地偏过头，迅速的把手链取下，起身还给他，语气生硬道：

　　“这不合规矩。”

　　“放屁！在这儿我说的话就是规矩，叫小澜哥我看谁敢对你怎么样！”赵青澜低吼道。

　　谈喻菲身上那股倔劲让他又爱又恨，他无奈地搓了把脸，把窜上来的火强压了下去，抬手又把她拉着坐了回来，妥协道：“随你叫不叫吧，东西收下。”

　　谈喻菲把胳膊硬抽出来，赵青澜拿着手链的手僵在半空。

　　“这么贵重的东西，我受不起。”

　　“究竟是觉得贵所以不收，还是仅仅不想沾经了我手的东西，嗯？”

　　三番两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拒绝他，冷漠疏离的态度，对他的触碰避如蛇蝎，忍到极限的赵青澜终于撕下了温情脉脉的面具，高挺眉骨下那双眼睛尽显狞厉，脸色阴沉的可怕，周身笼罩起冷冽刺骨的寒意。

　　这才是赵青澜！

　　只一眼，遍布而来的压迫感让谈喻菲的心怦怦跳得剧烈，大有冲破胸腔之势，无意识攥紧的拳头也在微微发颤。

　　“不早了，我明天还有课，就不在这儿惹您不痛快了。”谈喻菲深吸一口气，朝他欠欠身，转身欲走。

　　赵青澜背靠沙发，给自己点了根烟，一双长腿无比惬意地翘在桌子上，给旁边使了使眼神，保镖会意上前堵在门口。

　　“这一晚上净说‘不’了，水也没喝多少，饿了吧，吃个宵夜再走。”

　　谈喻菲：“晚上吃的多还没消化，再不走就难打到车了。”

　　赵青澜：“那尝尝我这儿新来的糕点师傅的手艺吧，去，把楼下卖得最好的都拿上来。”吩咐完又看向谈喻菲，抬手拍了拍沙发，不容置喙道：“过来坐这，吃完我送你回去。”

　　“不用…”

　　“过来，别让我说第三遍。”

　　谈喻菲咬牙，在离他三十公分处坐了下来。

　　随后好几个人端着糕点推门而进，大盘小盘罢了一桌，赵青澜轻咳，领头快速调整了几个碟子的位置，带着人下去了。

　　他随手捏起小块豌豆糕扔嘴里，谈喻菲瞅着眼前的麻薯，拿起来咬了一口，大股浓郁的花生味流心在嘴里爆开，谈喻菲瞬间瞪大了眼睛，舌头已经没了直觉，她飞快地跑到垃圾桶旁边，把嘴里的东西吐了个干净，拿起水漱口，虽然动作已经够快，但还是不小心吞下去少于。

　　她全身迅速发红发烫，胳膊上也开始出现风团状的疹子，紧接着仿佛被一双无形的手扼住，喉咙蓦地发紧。

　　赵青澜大步跨过去，扳过她的脸看了看，又扭头看了看那盘麻薯，把她扶到沙发上，抬脚狠狠踹在刚刚下楼的保镖肚子上，直接把人踹倒在地，攥起拳头就脸上砸去。

　　“妈的，一个没吩咐到就给我惹事，我没跟你提过她花生过敏吗啊！就是这么办事的？”

　　赵青澜拳拳到肉，身下人眉骨嘴角很快见了血，却不曾反抗。周围其他人也不拦，冷漠木然地杵在那里仿佛没看到一样，她突然觉得很难过，脑海中想起了阿亮哥那条坏了的腿。

　　眼前这荒谬可笑的场景逐渐和两年前的画面重合：温和老实的年轻人因为一句话就被人生生地打断腿。如今被打到血肉模糊的男人什么都没做，仅仅是为替自己老板背锅，顺带做个撒气筒罢了。

　　因为动作太大，赵青澜衬衣上的飘带散开垂在胸前，沾染上了殷红的血点，表情狰狞可怖，整个人显得有些疯魔。

　　谈喻菲踉跄着过去拉住他举起的胳膊，差点被抡回去，赵青澜停下动作，转身看她。

　　“没必要做成这样吧？”谈喻菲哑声道。

　　赵青澜喘着粗气，胸口剧烈地起伏，眼中的暴戾渐渐平息，伸手接过手下递过来的毛巾，将拳头上不断往下滴的红色液体擦掉，拿起手串不由分说地给她戴上，不疾不徐地说道：

　　“当然有必要，不给点教训他下次还是不记得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因为过敏，她全身像被灼伤般，手链碰到皮肤时谈喻菲疼得抽气。

　　彻骨的绝望像细密的渔网，紧紧缠绕上全身。

　　赵青澜是内双眼，因为眼窝深卧蚕厚，看起来总是那么漫不经心，整个人懒洋洋的，谈喻菲以前很喜欢他身上这股儿。但现在她透过那双眼看到了被激怒的戾气，发泄过后的快感和不把所有人放在眼里的傲慢，她试图去寻找后悔，愧疚，怜悯的痕迹。

　　却不得不承认冰冷的事实：时间不会使恶劣的性格褪色，更不会将其粉饰，只会让深藏在阴暗之处的污浊暴露的更彻底。

　　过敏反应还在折磨着她，谈喻菲垂下眼后腿几步，强撑着身体疾步到门口，用尽力气朝挡在身前的保镖吼了声滚开。

　　赵青澜摆摆手让他们放行，谈喻菲头也不回的背影消失在门后。

　　他扔了张卡让人把地上那个送医院，一个保镖上来问谈喻菲怎么办，赵青澜站在窗前，望着楼下车来人往，长长吐出一口烟雾。

　　“在外野久了，沾上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脾性见长啊。”

　　手下一脸茫然，无措地站在原地，赵青澜转过身，叹了口气：

　　“送她从后门出去，看着别让她磕着碰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