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万里酒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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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从那天起，姜乐阳就开始跟许茉冷战。
他本来就惯会用这一招，没理也能颠倒黑白沾上三分理，得让人哄着气才顺。
许茉性格柔，以前什么事都尽可能依着他，这次不知怎么，好几天了，话是愣没主动找他说一句。
李哲坐在谈喻菲旁边，从桌兜里拎了包酸梅，刚入嘴脸就缩成了一团。
“啧，这什么玩意，我的牙诶！”李哲啪的把嘴里梅子吐到了垃圾桶里，脸瞬间从皱巴的小法斗舒展成小萨摩，“菲宝，你这招绝了，那天我以为许茉请客寻思给她省点，早知道是这小子掏钱，我就该点两只鲍鱼龙虾，狠狠宰他一顿！”
他酒醒以后得知是姜乐阳那傻缺货付的帐，乐得就差在家门口放挂鞭，想想服务员拿着账单站在姜乐阳脸前，那小子红里发黑的脸，啧啧，大快人心！
“许茉的零花钱也被扣了，是你跟许叔告的状吧？”
谈喻菲刚用一只鸟砸死了三个猪头，十分惬意的倚在墙上，没抬眼道：“我只是提醒许叔她最近花钱有点厉害，别再是让人坑了。”
李哲对她竖起了大拇指，许叔虽然对谈喻菲不如从前，但她的话还是听的。
“诶哥们儿，你看着点啊，可撞死我了！”李哲瞪着眼前瘦啦吧唧的男生。
那人从同桌身后挤进来，他正趴着呢，桌子边重重顶到他胸口，差点没给他送走。
“对不起。”那人淡淡回了他一眼，在谈喻菲前头坐下，随后拿起笔开始做题。
“什么人啊，”李哲悻悻道，“菲宝，你们班都不换位置的吗？”
“换吧，怎么了？”谈喻菲不明所以。
李哲凑近她，贴耳道：“那我怎么每次来这小子都坐在这儿？”
谈喻菲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她从来没注意过自己周围都有哪些人，李哲这么一说，她倒瞧着这个消瘦的背影有些眼熟。
“觉得这片安静吧，你管人家坐哪，要上课了，快回去吧。”谈喻菲轻轻弹了他个脑瓜崩。
“啊！”李哲伸出舌头翻白眼，身子往后一仰，一抽一抽地模拟中弹姿态，引得好些人扭头过来看。他经常这样在3班耍宝，班里人对这个外来者已经见怪不怪，有几个女生甚至掩着嘴笑出了声。
他从来不在意会不会丢人，毕竟逗比帅哥更吃香嘛。他闭着眼在表演中忘我，没察觉到消失的笑声和稍显刻意的咳嗽声，更没注意到身后逐渐逼近的身影。
“替我报仇，替…”李哲仰面作吐血状。
“好啊。”
斯文儒雅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他猝然睁开眼，他林老师那张熟悉的脸赫然出现，不得不说他腰力是真的好，就这么保持着往后仰的姿势和林泽眼对眼。
谈喻菲扭过头使劲憋着笑。
讯息终于传到了大脑，李哲啊的一声，眼看要摔，得亏林泽早有准备，及时护住了他的头。
“林林…林老师，好！快上课了，那什么我就先走了啊。”李哲赶紧站好给林泽鞠了一躬，说着就要往门口跑。
林泽挡住路，跟他开玩笑：“还走什么呀，我看你天天往我们班跑，正好还有张空桌，收拾收拾转班吧，你班主任那我去说，怎么样？”
班里一阵哄笑，刘洋吹了声口哨附和着欢迎新同学，李哲饶是脸皮再厚此时也只觉得发红发烫，再不走就要熟透了。
“嗐，整个学校一家亲嘛，诶哟我的林老师，您赶紧让让，再迟到一次我就要在班里念检讨了～”李哲拉着他的胳膊使劲蹭。
李哲撒起娇就是两个许茉也比不上，连说一不二的陈女士都抵挡不住，更别提林泽了，果不其然，在林泽无可奈何的注视下，李哲顺利走出了3班后门。
谈喻菲笑着对上林泽的目光，嘴角瞬间垮了下去，安安稳稳坐直了准备上课，动作行云流水直接给刘洋看愣了，这个乖乖听老师话的人是谁？我那目中无人、无所畏惧的菲姐呢？
这还得从那件外套说起，谈喻菲从洗衣机里拿出林泽那件五百多的外套时，右眼皮终于不跳了。
只见黑色运动外套从腰侧口袋到领口被断断续续划了条十几厘米的口子，嫌疑犯是她工装裤上某金属片……更要命的是它缺货了！第二批要等到三个月后。
翌日在早餐摊碰到林泽，她拿出被霍霍到不成样子的外套，表示愿意照原价赔偿，但被林泽直接拒绝了。
他惋惜地抚摸着过水后还没穿两次的外套，那眼神那姿态就跟摸儿子一样，让谈喻菲更加过意不去，争论了半天，最后终于达成一致：谈喻菲赔偿原价的二分之一，剩下的部分以期末数学成绩来抵，一分值五块钱，换言之就是她期末数学最低得考到55分。
她初中开始就不知道数学是何物了，更别提高中课本上它跟英语结合生下的孽障们，不过林泽几何部分讲得很通俗易懂，再加上一些送分题，55分应该不成问题，所以谈喻菲决定先听他两节课。
照往常她都是直接拿钱，根本不管你要不要，但总觉得这样对待林泽不太合适，可能是因为他身上那股不容冒犯的斯文气吧。
苍天为证，她谈喻菲前十分钟真的认真听了，越来越重的脑袋和逐渐模糊的视线不完全是她的问题。
怪就怪这课实在太催眠！
起先她还能歪歪扭扭记个笔记，当个勤恳的打桩机，最后实在撑不住，梦里寻周公去了。
醒来看着纸上酷似藏文的笔记，谈喻菲双手扶额内心直呼完蛋，看来这55分也不好拿啊。
林泽对那件外套说不心疼是假的，但看到谈喻菲开始学习，油然而生的欣慰让他觉得这件衣服牺牲的有价值！虽然只有短短十几分钟，不过总归是个很好的开头，他对目前情形已经很满意了。
可惜这种变化只出现在他林老师课上，在其他老师的课堂，谈喻菲依旧我行我素，画画睡觉甚至整堂课都不见人影。
这天，本该在班里写以“青春”为题的八百字作文的谈喻菲出现在实验楼，身旁还围着两男一女。
“这么长时间，一次都没碰见？”谈喻菲背靠在墙上，手指弹了弹烟灰，浅黄色的眼睛锐利地扫过对面三人。
他们眼神交汇，面露难色，个子稍矮点的男生上前半步说道：“菲姐，哥几个盯得可紧了，这小子最近都在学校训练，教室食堂宿舍三点一线，真没见什么出格的动作。”
“对对，操场那头我们也盯着呢，没见他跑出去过。”另一个男生随即附和道。
弥漫成片的烟雾后，谈喻菲眼睫低垂，若有所思的盯着地上的瓷砖，
姜乐阳从上次被拎脖子开始，动作明显收敛。
不知道是因为她当初打草惊蛇，还是因为月底的篮球赛，她找人盯了这么久愣是没发现半点异样，不禁怀疑这几个人在糊弄她，所以今天把他们叫过来方面问。
不过看他们的表现，不像是有胆敢敷衍她的。
“许茉那边呢？”
被目光点名的女生忙把头抬起来，咽了口唾沫：“小茉姐那边也一切正常！”
“行吧。”谈喻菲把烟头捻灭在窗台上，拿出手机划拉了两下，“辛苦了各位，这点儿权当烟酒钱了，让你们的人再盯一阵子，尤其是这月底他们比完赛，校外那边盯紧点别被发现了，事成之后我请大家吃饭。”
三个人看着手机屏幕上的转账，眼都瞪圆了，压着心中狂喜，连连表示就算姜乐阳被母蚊子咬一口，他们也会把那母蚊子祖上三代给扒清楚了，让谈喻菲放心，绝对会把事儿办妥！
谈喻菲并不想听他们在这走花溜冰，摆摆手让他们回去，三个人再没有刚刚站立难安的窘态，笑呵呵的走了。
脚步声渐行渐远，到最后空荡的实验楼就只剩她一个，谈喻菲伸了个懒腰后趴在围栏上向远处眺望。
这天气真是不给人弄感冒不罢休，气温暴跌又回暖，前阵子冷得死活脱不下外套，这一阵恨不得把短袖再拎出来，正想着，谈喻菲猝不及防的打了个喷嚏，她抽了抽鼻子，心想：这破天气真够折腾人的。
日子又过得像往常那般平淡，宛如从十米高处扔块大石头都不见得起涟漪的沼泽潭子，硬要从里边找出来点新奇的话，或许每天上课前猜猜林泽穿什么颜色的衬衫勉强能算一个吧。
他这个年纪这个形象放在教师行业的确是让人惊喜的存在，可抛去职业滤镜，在人群里只能算个普通帅哥，难得的是他身上的气质。
谈喻菲从来没见过气质这么干净的人，温其如玉仿佛不染尘埃，清冷冷往那一站就让人挪不开眼。更重要的是他身上有股谈喻菲熟悉的感觉，说不清楚这熟悉感来自哪里，只是觉得很亲切，所以上课的时候思绪偶尔会发散到他身上。
转眼到了月末，大家都在期待只有短短三天时间的国庆假期。
虽然假期少但作业多啊。
各科老师身体力行的诠释了什么叫守恒定律，在成片哀嚎中一张张卷子纷至沓来。
谈喻菲头一次见这么多卷子，百无聊赖地从中抽出数学卷子，粗略扫了一遍后塞进了书包里。她也不记得以前是怎么整理的，就随手把剩下的卷子随便折了折扔进桌兜。
她本以为将枯燥地度过这个假期，却没想到在假期前天，临近下午放学的时候，派去盯着校外的人给她发了消息，说姜乐阳比完赛回来了，大队人马正在外边吃饭。
谈喻菲问吃饭的都有谁，对方说都是男生，看起来是他们队员，她让人再盯着，有异常情况及时发消息。
到了晚上八点多，那人又发过来一张模糊的照片，照片上男男女女拥着站在类似酒吧的建筑门口，看样子正准备进去。
[我跟他们到了长街这边，突然又来了一堆人，他们要进酒吧了，我还没成年，跟不了了姐]
谈喻菲看到长街心里咯噔一下，双指将照片仔细放大，瞅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不出意外就是黑吧里碰见的那个女生。
她抱着侥幸问他姜乐阳进了哪家酒吧，对面很快来了信息：
[万里]
脑海中紧绷的那根弦嘭得断了。
怎么偏偏是万里！谈喻菲死死盯着屏幕，指节用力握得咔嚓作响，犹豫片刻，心想这次要不算了吧，对面又抛过来个炸弹。
[吃饭的时候我听到他们说了小茉姐的名字，离得太远具体说的啥我没听清，就听见一起玩儿啥的]
谈喻菲脸上血色瞬间褪了个干净，迅速打给许茉，通通无人接听。
听着屏幕里冰冷的机械女音，谈喻菲脸上寒意更浓，又翻出来许叔的电话打了过去，打到第二个才接通。
“许叔，许茉在家吗？”谈喻菲语气尽可能地平静，不让许叔察觉到她此刻的急躁。
“是小菲啊，许茉去同学家玩了，我送她过去的，怎么了？”
“没事，我打她电话没人接，所以打到你这里了。”谈喻菲松了口气。
“这样啊，你有事找她？”
许建民有些疑惑，谈喻菲通常不会把电话打到他这里，尤其是晚上这个点。
“她喜欢的那个手办我抢到了，想跟她说一声来着，结果电话打不通。”谈喻菲随便扯了个理由。
“别天天惯着她，零花钱没了就让你买啊，破娃娃死贵又占地方，她房间都没地下脚了！”提起钱许建民声音都高了许多，这两天许茉没少因为这跟他耍脾气，十几年的父女关系岌岌可危。
谈喻菲讪笑两声，又随便聊了两句，准备挂电话时听到许建民跟老婆在那嘟囔，说不知道许茉晚上认不认床，别大晚上又让人去接。
挂完电话，各种信息从四面八方涌来，争先恐后地钻进她脑子里，但她抓住了一条重要讯息—许茉今晚上不回家了！
右眼皮重重跳了几下，她小声咒骂了句操，起身穿上外套。
许叔怎么会同意许茉外宿呢？
许茉现在人到底是在所谓的同学家还是在哪？
为什么不接她电话，是没看到还是故意躲着她？
今天晚上姜乐阳去万里是巧合吗？
谈喻菲坐在出租车上，眼皮还在不停的跳，她想找到那个同学的联系方式，问问许茉到底在不在，或者直接过去看看，但她同学很可能会帮她打掩护，而且姜乐阳进去大半个小时了，她不敢浪费时间去冒这个险。
本以为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当她真的站在“万里酒吧”的牌子下，胃里就忍不住翻涌，头疼伴随着耳鸣，难受得让她险些吐出来，谈喻菲使劲按了按太阳穴，强忍着不适混在一堆人中进了酒吧。
这里曾是她除了家外最熟悉的地方，虽然两年没进来过，好多地方的装潢都有了改动，但整体还是她记忆中的模样。
她快速在人群中穿梭，目光所及之处都没有熟悉的身影，转了半天连姜乐阳那群人都没瞅见，妈的，不会拿着许茉的钱开了包厢吧，她总不能一个一个去敲门认人。
叮咚，感受到手机震动，她点开看是张朋友圈的截图，入眼只见满屏的酒，文案写着嗨起来！是他们其中某个人发的。
谈喻菲刚准备关掉，突然照片上不起眼的一角引起了她的注意，她将图片放到最大，隐约认出来了那个粉红色的小东西，是姜乐阳送许茉的钥匙扣！
她无视了好几个人的搭讪，目光不善地拉过来一个穿着制服的小哥。
“你们经理是谁？”
小哥盯着对面一看就比他小的姑娘，心想：你什么人啊，上来就问我们经理谁。
嘴上倒是老老实实哆嗦出来“马耀林”三个字。真不能怪他怂，这戴着口罩的小姑娘好看归好看，但周身戾气实在太重，尤其是那眼神，像是能把人活吞了，压迫感强的让他腿都有些软。
谈喻菲听到熟人的名字脸色舒缓了不少，问他经理人现在在哪，小哥表示别说经理，就是问领班在哪他也不知道啊，领导的行踪难不成还跟个普通员工报备？
她又问了阿亮，对面脸色微变又马上摇摇头，再问下去也是浪费时间，于是松开手让他走了。
耀哥不知道今天有没有在，她有些后悔把他的联系方式都删了，这么大个酒吧凭她自己，天亮都不见得能找到人。
谈喻菲抬头望了望三楼，纠结要不要上办公室试试，运气好的话能碰上，顶多十分钟就能确定许茉到底在不在这，但运气不好的话，啧，眼皮又开始跳了，她不再犹豫抬腿上了楼。
三楼的地板还没踏热乎，就听到身后匆忙的脚步声朝她过来，转瞬间，四五个人将她围了起来，穿着领班衣服的男人朝她礼貌的笑笑：“谈喻菲？”
这人算是酒吧的老人了，他带人过来肯定不是想跟她叙旧，谈喻菲挑了挑眉毛，问道：“有事儿？”
男人哈哈笑了两声，从头到尾打量了她一番：“真的是你，好久没见啊，他们跟我说的时候我还以为看错了呢，这是来找耀哥的？”
不等她回答，男人带着惋惜的口吻又道：“可惜啊，耀哥办事去了，你是碰上什么事了吗？”
“只是路过来看看耀哥，既然他不在那我就先走了。”谈喻菲后撤一步转身欲走，男人给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四个健壮的保镖往前将她围得更紧。
“耀哥不在，不去看看赵哥吗？你不去的话，他会生气，别让我们难做行吗？”
谈喻菲强压着怒气，男人对她眼中毫不掩饰的阴狠视若无睹，皮笑肉不笑地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你也不希望把这里搞得乱七八糟，让耀哥来收拾吧？”
果然，谈喻菲听到这话，看着走廊来来往往向他们这边张望的客人，握紧的拳头松了些，闭眼做了个深呼吸，随后歪头示意他们带路。
她不能给耀哥丢个烂摊子，而且跟这群人纠缠起来要费好长时间，不如先稳住他们待会儿再找机会脱身。
男人见她乖乖就范，拿出对讲机向那头说了句搞定，不知那头吩咐了什么，他狡黠一笑，说道：“明白。”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万里酒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