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沼泽之地》回野

20、意外之客

　　谈喻菲脚下不敢停，几乎是一路狂奔到门口，才把跟在身后的人甩开。

　　强烈的眩晕感让她双眼发黑，喉咙更是发紧得厉害，忍不住干呕，她拿出手机想给马耀林打个电话，猛然间看到追出来三个人，急忙躲到大绿化带后面，摁断了还未拨出去一秒的通话。

　　她不能连累耀哥。

　　这次过敏反应实在太大了，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害怕，谈喻菲循着本能想打给李哲，但实在太晚了，肯定会惊扰到陈姨他们。

　　小姨！

　　可是小姨人在外地。

　　短短的通讯录页面被她来来回回滑了好几次，屏幕上掉落下几颗滚烫的液体，怎么擦都擦不干净，她无力地靠在池子上把手机塞回兜里。

　　门口的人不见了，谈喻菲戴上帽子，踉跄着去拦出租车，酒吧门口车不算少，但司机们一看到她猩红的双眼，脸上浮现着不正常的红，还有憔悴到恍惚的神情，就摆手拒载，根本不听她解释。

　　连续被拒绝了五六次才有个阿姨愿意让她上车，

　　谈喻菲蜷缩在后座上，呼吸逐渐急促，胸腔里的空气好似被抽空了，全身的皮肤如今变得比纸都薄，稍微碰擦都火辣辣的疼。

　　阿姨从后视镜不停地瞟她，车速都没下去过，幸亏晚上车少，才稳稳当当地给她送到了医院，本来想扶她进去，但车还没停好，这小姑娘腾地拉开车门，直奔医院，后座上留了几张零钱。

　　值班的护士刚准备去趟厕所，就看到有人跌跌撞撞从门口跑进来，她急忙过去扶住，透过领口看到了那人背上大片荨麻疹，滚烫的体温吓了她一跳。

　　谈喻菲抓着她的胳膊，意识逐渐涣散：“花生…过敏…无…无药物过敏史…救…救我。”

　　“姐！患者疑似过敏性休克！赶紧准备肾上腺素！文文，快去叫刘医生！”

　　童滨拿着单子去缴费，路过急诊大厅，迎面碰上一辆抢救床，他急忙后退给他们让道，在与医护人员擦肩而过时，好奇的一瞥，瞬间瞪大了眼睛。

　　他诧异道：“谈喻菲！？”

　　凌晨两点，谈喻菲醒了，用了十几秒才完全清醒，输液架上的药还剩半瓶。

　　她已经不太难受了，就是有点口渴，便想撑起胳膊起来喝水，突然，手摸到床边一团毛茸茸。

　　她借着昏黄的床头小灯，看到床边趴着个人，毛茸茸是散开的头发，那人被她的动作吵醒，抬头正对上她震惊无比的眼神。

　　“是渴了吧？”童滨把头发扎起来，起身倒了杯水插上吸管后递给她，“喝吧。”

　　谈喻菲如临大敌，微弓着背，浑身戒备的模样活像只竖刺的小刺猬，童滨笑了笑，把吸管怼到她嘴边：“我要想整你早就动手了，快喝吧。”

　　谈喻菲渴极了，在简短的思想斗争后，就着吸管喝了起来。

　　这水温温的，甜甜的。

　　她刚醒身上没力气，一小杯水喝了好一会儿，童滨也不急，就这么端着让她喝完。

　　“医生说可以给你喝点红糖水，我就去护士站要了点，吸管跟杯子也是她们给的。”童滨把杯子收起来，坐回小板凳上，抱胸看着她，“有哪不舒服吗？”

　　“你怎么在这？”谈喻菲喉咙还有点肿，声音哑哑的。

　　“我陪下铺哥们儿过来割阑尾，没想到这么巧，在这碰上你了。”

　　谈喻菲跟童滨谈不上熟悉，也不知道这人这么自来熟。

　　她不习惯跟不熟的人待一块，又不好刚得了人照料就让人滚蛋，于是委婉道：“那你不回去照看？”

　　童滨边打哈欠边说：“小手术而已，我叫了同学过来，你这儿也不能没人啊。”

　　“……咱俩不熟吧？”

　　“你知道我叫童滨，我知道你叫谈喻菲，这不算熟吗？哈，今晚我还看到你…”童滨谑地扬起左边眉毛，“这算熟吗？”

　　谈喻菲偏过头不理会他的挑衅，就算他看到那副模样又如何，外貌是她最不在乎的东西。

　　“好了，你是生病了才这样，我刚不是在嘲笑你，别生气了，嗯？”

　　谈喻菲默不作声，心想不理他可能过会儿就走了。

　　“再说，现在认识也行啊。”

　　“转过来呗，啧，那么排斥干嘛。”

　　“因为上次那事？我可没插手，就过去露个脸，犯个贱而已。”

　　“喂，不带这样的，输前边那两小瓶药的时候我可是没合过眼啊，太没良心了吧也！”

　　童滨对着她的背一通输出，不料人家充耳不闻，纹丝不动。

　　他清清嗓子，装作凶巴巴的样子：“医药费都是我垫付的，加微信把钱还我，快点儿！”

　　谈喻菲把口袋里的手链丢给他。

　　“不接受以物抵账，赶紧的！”

　　谈喻菲心想他一点都不识货，转过身要扫他付款码，结果被他以还没算清楚钱，又怕她跑路为由硬加上了微信。

　　童滨心满意足放下手机，把手链拿在手里端详，别说还挺好看的，分量也足，像是突然想了起来什么，他用手指戳戳谈喻菲：

　　“诶，我有个妹妹。”

　　这人是有什么毛病，你有妹妹管我什么事！谈喻菲蒙住头，试图屏蔽他。

　　但童滨异常执着，烦的她想把这段录下来拿给他的小弟们瞅瞅。

　　终于安静下来了，谈喻菲困意上头，昏昏欲睡之际童滨凑近她，不死心道：“诶，我真的有个妹妹。”

　　“代我向你妹问好！”谈喻菲忍无可忍，气鼓鼓地挪到了床最右边，把头埋在被子里。

　　童滨露出跟平时完全不一样的笑容，轻声道：“一定。”

　　托过敏的福，谈喻菲整夜无梦，睡到了八点，再睁眼时身边已经没了童滨的身影，手上的针也被撤下去了。

　　她起身上了个厕所，回来时床边站着一与她有五六分相似的女人，只不过五官轮廓要比她更加柔和，栗棕色的卷发挽在脑后，正低头将包装袋里的早饭拿出来，见她出来，说：“赶紧洗洗过来吃饭。”

　　谈喻菲盯着熟悉的身影，怀疑还在做梦，小姨怎么突然回来了？直到虾肉馄饨鲜香的气味传过来，才回过神去洗漱。

　　“你怎么知道我在医院，什么时候回来的？”

　　“凌晨三四点起来上厕所，收到了你同学的信息，说你过敏折腾到了急诊，我连夜赶回来的。”她掩手打了个哈欠，眼下是憔悴的黑眼圈。

　　同学？难道是童滨？除了他也没别人知道了，难道昨天给他手机加微信的时候，他偷偷看了通话记录？

　　“啧，多管闲事。”

　　“怎么说话呢，得亏有同学照应，知道我多担心吗！不过我来的时候没跟他碰上面，你之后可要好好谢谢人家。”

　　谈喻菲埋头吃饭，不予理会。小姨问她怎么会突然过敏，她就随便塞了个理由，结果被一顿数落。

　　吃完饭她再三拒绝全身检查，小姨拗不过她，便给她办了出院。回到家，放下行李箱进屋换了身服，说要去她屋里躺一会儿。

　　谈喻菲心猛地提到嗓子眼，商量着给她换个床单被罩，很快的。她常年在外地工作，回来住的日子屈指可数，嫌弃被子没晒过不肯睡，抬脚就往楼上去。

　　“你，你给我班主任打个电话，帮我请个假！”

　　小姨无语地看向她，问她要了号码。

　　趁她在楼下打电话的空隙，谈喻菲飞奔上楼，打开窗户，把该藏的东西都藏了起来，做完这一切小姨刚好推门而进，直挺挺的躺到床上。

　　“不用收拾了，过来再一起睡会儿？”

　　谈喻菲赶忙摆摆手，出去替她关上门，然后坐在客厅看昨天的消息。

　　耀哥两点多发消息跟她说人走了，全程没有见到过她要找的女生，还附加了一张偷拍的照片--姜乐阳跟一个女生脸贴脸亲热，她冷着脸按了保存。

　　早上六点多，童滨发了个“不谢”，谈喻菲拿出缴费单把钱给他转了过去，那边也没客气直接收了。她本来想直接拉黑删除，但转念一想，又转过去一百，把图片上的女生截图发了过去。

　　童滨：？？？

　　谈喻菲：帮忙找个人，你们学校的。

　　童滨：小意思，钱就算了吧，就当你欠我个人情[坏笑]。

　　谈喻菲翻了个白眼，切回主页面，有一条未读短信，她以为是垃圾短信，点开看是个陌生号码。

　　[我爸说你给我打电话了，昨晚涂石膏娃娃把手机摔坏了，回来太晚，所以用我同学的手机给你发了短信，明天去学校跟你细说吧，晚安哦～]

　　是许茉。

　　谈喻菲笑着回了消息，又让李哲放学后去班里把她的数学卷子带回来，还告诉他小姨回来了。然后顺势躺到沙发上，腰突然被什么硌了一下，摸了摸口袋发现是那串手链，她以为童滨拿走了呢。

　　这串东西就像个不定时炸弹，真恨不得马上扔了，但想起昨天赵青澜发狂的模样，谈喻菲把它扔进了抽屉里，开始玩小鸟撞猪头。

　　本以为小姨得睡到下午，没想到不到十二点就洗完澡下来了，完全不见之前疲惫憔悴的模样。

　　“又玩游戏，收拾收拾跟我去超市买菜，晚上我要请你黄伯伯来家里吃饭。”

　　谈喻菲手一抖打偏了：“出去吃不行吗，好不容易休个假，还不停折腾。”

　　小姨咕咚咕咚喝完水，转身回自己房间：“我是请假回来的，明儿得赶早回去，刚好趁国庆学校放假，请人到家里聚聚，出去吃多没诚意，别废话，快去收拾！”

　　谈喻菲不情愿地换了身衣服，跟着小姨去超市拎了大包小包，俩人都累得不行，中午就随便煮了点面条。

　　吃罢饭小姨在厨房处理鱼和乌鸡，谈喻菲坐在客厅择菜，一直弄到傍晚，好不容易备完菜能歇会儿，小姨端着刚烤好的蛋糕说要去李哲家。

　　陈姨开门看到是她俩，脸上肉眼可见的欢喜。

　　陈利不喜欢谈喻菲她妈，但是对他们家的小女儿很是喜欢，乖巧懂事又有性格，跟她特别合得来，这不俩人一见面就聊得火热，谈喻菲被冷落在一边，还好被放学回家的李哲救了场。

　　“小姨，我好想你啊～”李哲扔下书包，跑过去拥抱小姨。

　　“哎哟，小哲真是越长越帅啦！”小姨拍了拍他的背，“来，尝尝我烤的蛋糕。”

　　李哲接过来，随手给谈喻菲分了一半，刚入嘴眼里就亮起了星星：“太好吃了吧！天哪，小姨你简直了！”

　　稍显浮夸的称赞逗得小姨笑不拢嘴。

　　谈喻菲是真佩服李哲这张嘴，再怎么夸张也不会让人觉得违心。吃完蛋糕，李哲就拉着谈喻菲去他房间玩。

　　“俩人还跟小时候一样要好，小哲有什么都惦记着她。”小姨感叹道。

　　“可不是嘛，好的就跟亲兄妹一样。”

　　“体贴人这块真是随了你，”小姨顿了顿，问道：“姐，小菲最近没给你们惹麻烦吧？要是有，还请姐跟姐夫多担待啊。”

　　“这是什么话，这孩子不比前两年，性子稳了不少，再说，我拿这孩子当半个女儿，怎么也用不上'担当'俩字。”

　　她知道前两年谈喻菲叛逆，陈利对这孩子有不少看法，如今听到她说这话，心里也算放心了些。

　　“诺，你的卷子，怎么只要数学啊？”李哲从书包里把她的卷子掏出来给她。

　　谈喻菲接过来，心想三天两张卷子，应该做得完吧？

　　“拿那么多卷子我也做不完啊。”

　　“啊，我是问怎么不要别的卷子，就只让我拿数学。”

　　“字少，好写。”

　　李哲发愣，觉得有道理但哪里又不对劲，谈喻菲将卷子叠好，拿起放在桌子上的最新款游戏机，笑道：“陈姨还给你了？”

　　“嘿嘿，最近考试都在进步，我妈就还给我了～”

　　这是谈喻菲送他的生日礼物，新出不久的Ps4，可惜没玩多久就被他妈收了，前阵子才还他，虽然每天玩不能超过一小时……

　　李哲想拉着她一会儿，就听到小姨在楼下叫谈喻菲回去。

　　“诶，你自己玩吧，我得回去了。”

　　“在这儿吃饭呗，我妈肯定做了好多好吃的。”李哲轻晃她的胳膊。

　　谈喻菲耸耸肩，跟他说小姨今晚要在家里请客人，得回去当苦力，说完一脸生无可恋地下了楼。

　　门铃响起来的时候，谈喻菲踢踏着拖鞋去开门，看清门口的人脸后，诧异的呆住了：“黄伯伯……林老师？”

　　只见黄大校长身后，还跟着个年轻男人，手里领着一箱桃汁饮料。

　　小姨从厨房探出来半个身子：“你挡门口干什么，快让客人进来啊！”

　　谈喻菲从震惊中回过神，连忙退后把两人迎了进来，黄劲笑哈哈地伸手拍拍她的肩膀，林泽紧跟在其后，朝她微微一笑，谈喻菲僵硬的点头问好。

　　“怎么做这么多菜啊，哟，煲了鱼汤啊，真鲜，小林，今晚有口福了，你桑雯姐做菜可好吃了，哈哈哈哈！”黄劲就像进了自家，拉开凳子往那一坐。

　　小姨刚好端着最后一道炒时蔬出来，听到夸赞，谦虚道：“夸这么好，今晚您必须多吃点，喻菲还不快把东西接过去，让你林老师也赶紧坐。”

　　谈喻菲后知后觉地伸过手，林泽示意她无妨：“叨扰了，给大家带了点解渴的东西，”随后将东西放到了茶几旁，大方地挨着黄劲坐下，跟谈喻菲面对面。

　　小姨一如在商场上那般游刃有余，作为小辈给黄劲夹菜，关切他的身体，感激他对谈喻菲的照顾，作为平辈姐姐询问林泽的工作，问候他的家人，同时也感谢他在学校对谈喻菲的关照，饭桌上气氛不可谓不好。

　　林泽是被黄劲喊过来的，他想可以借机会完成上次没进行的家访，便欣然同意。

　　从谈话中林泽了解到黄劲当初教过桑家两姐妹，他最是得意那一届的学生，对聪颖懂事的桑雯尤其爱护，于是爱屋及乌，硬把谈喻菲塞进了这所高中。

　　怪不得他总感觉黄校长跟谈喻菲之间不止表面这层浅显可见的关系，原来是这样。
　　谈喻菲坐得十分煎熬，不禁感叹到“血脉压制”的力量，林泽平日里再怎么平易近人，她也没办法对着自己班主任的脸吃顿家常饭，实在太太太别扭了！所以她一晚上基本没怎么动筷子。

　　在她走神期间，三人又聊到了近期谈喻菲在学校的表现。

　　黄劲夸谈喻菲最近已经有个学生的样子了，引得全桌目光纷纷移向她，突然他看到谈喻菲碗里干干净净的，便问：“小菲怎么就吃那么点？”

　　小姨觉得她在餐桌上愣神失礼，轻轻碰了碰她的腿，面不改色的笑道：“昨晚上过敏得挺严重，应该是没恢复过来，不碍事的。”

　　“过敏？”林泽开口询问，语气关切，桑雯打电话只说有事请假，并没有提及过敏。

　　“啊，不小心吃了口带花生的面包，没事了已经。”谈喻菲舀了口鱼汤，躲闪着三个人的目光。

　　黄劲嘱咐几句又跟桑雯聊起了她的工作，林泽把谈喻菲跟前的豌豆虾仁换成了炒时蔬跟扁豆炒肉，淡淡道：“鱼虾少吃点，多吃点蔬菜。”

　　谈喻菲点点头，没吭声。

　　两对师徒，一边聊得如火如荼，另一边沉默无言。

　　吃罢饭，谈喻菲负责收拾，黄劲美滋滋的坐在电视前，喝着桑雯给他泡的茶。

　　林泽被桑雯以修理电脑的名头叫到了书房，谈喻菲透过未关的屋门看到俩人相谈甚欢。

　　“来，咱俩下会儿棋。”

　　“黄伯伯，我就只会下跳棋，你每次又赢不了，别了吧。”

　　黄劲不服气，硬是要来一盘，誓言今晚肯定会赢，谈喻菲无奈，拿出跳棋陪他玩，心想中老年人叛逆起来也挺倔。

　　书房里，林泽给桑雯的电脑上杀了毒，并给她写了个防火墙程序，以免电脑再次遭受恶意攻击。

　　“林老师不愧是X大的高材生啊，这么快就好了。”

　　“白蹭一顿晚饭，我还谢谢雯姐给我机会表现一下呢。”

　　桑雯对这个年轻人的印象又好了不少，沉稳内敛，能力强但人又温和谦逊，她好奇为什么会甘愿屈才在这里当个高中老师，虽然说老家近几年发展迅猛，但跟S省比还存在很大悬殊，不过总归是人家私事，黄劲没跟她提，她也不好问。

　　“雯姐，趁这个机会，我想做个家访，你看方不方便？”林泽问道。

　　“嗯？家访？啊，我正准备跟你聊聊喻菲这孩子呢，可以可以，很方便。”桑雯拉过来个椅子坐在了他对面。

　　林泽拿出随身携带的本跟笔：“我冒昧地问下谈喻菲的家庭成员构成，因为平时个人信息填报都是她胡诌的。”

　　桑雯像是早有预料，轻轻叹了口气，而后告诉他谈喻菲是离异家庭，外公去世早，就跟着外婆长到十岁，外婆没了以后她就成了临时监护人。

　　这倒是跟谈喻菲说的一致。

　　“谈喻菲说她已经很久没见过亲生父母了，是…”林泽有些疑惑，父母健在的话，哪怕离婚也应当承担起子女的抚养义务，怎么会让旁系血亲作为临时监护人呢？

　　“那倒不是，说起来有些复杂，抚养权是我姐的，但俩人当时闹得很不愉快，离婚后一个长居国外，一个远走他乡，”桑雯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气愤，“这俩人，可怜又可恨！

　　林泽不便去探究别人的家事，便又换了个话题：“谈喻菲在家表现如何呢？”

　　桑雯神情有些尴尬：“我工作在外地，通常遇上休假才回来，跟我在一起的时候，除了脾气硬点，其他的都还好，别的情况下我…不是很清楚。”

　　林泽的笔尖顿了顿，又继续写。

　　“其实不建议让孩子独自生活，虽然她已经具备基本的生存技能，但总归是个身心发育不全的未成年人，长期缺乏亲人的陪伴和引导的话，对她人格的塑成有很大影响，容易暴躁，敏感，胆怯甚至自闭，她现在就有某些倾向。”

　　这些桑雯又何尝不知道呢？但她没有办法，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她不能让谈喻菲在情感陪伴的缺失下，同时失去物质保障。

　　两年前那件事就是个教训。

　　“确实是我们的问题，我姐夫是孤儿，也就是说喻菲除了我们这边的亲戚再没有其他亲人，她不愿意，我更不忍心她过寄人篱下的日子，只能拼命工作，满足她物质上的需求，让她不必为残缺的家庭而太过自卑。”

　　不是所有东西都可以得到补偿，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林泽虽不支持但也无法反驳，只是更心疼这孩子了些。

　　“对了，你刚刚说她有什么倾向？”桑雯后知后觉，突然抓住了重点。

　　“这孩子心事很重，对人对事都很冷漠，独来独往，基本不跟其他同学接触，私下我们也相处过，但比起在学校，她更容易紧张，遇事冲动易怒，情绪起伏也大。”

　　前面都是谈喻菲一贯做派，后面那些倒是让她隐隐不安：“我会好好跟她聊聊的，谢谢林老师今晚告诉我。”

　　她看着林泽手上的本子，更觉得这人的负责跟稳妥，“喻菲能遇到这么尽职尽责的老师，是她的福气。”

　　“应该的，我也认为沟通是个很好的方式，她最近有学习的苗头了，而且也认识了新朋友，事情正朝着好的方向在发展。”

　　桑雯与他相视一笑，心中满是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