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言傲》君皃玫

27、没有可是

　　林隐老头在言傲他们从山上下来之前就已经通知过墨语翔了，所以墨家夫妇提前几天就开始备着东西了。留着他们来时和时子漓打个照面寒暄一下，顺便感谢感谢人家对言傲的照顾。
　　第二天，墨语翔夫妇也就不管他们，让言傲尽尽“地主之谊”，领着时子漓出去走走玩玩。
　　所以，现在昂首挺胸手持玉骨扇走在街上的，便是言傲带头，时子漓和南门云翼跟在后面的三人行。
　　“小仙人若有什么看上的，尽管说，甭客气！”言傲脸上对着时子漓笑嘻嘻的，心里正犯着嘀咕。又不是没下过山，这条街都不知道人家逛了多少次了，说不定比她都熟呢。
　　时子漓对她一笑：“好啊，不过这也快中午了，还是找家店吃点东西吧。”
　　言傲点头：“行啊，前面就有一家酒楼，我这就带小仙人过去。”
　　两个人跟着言傲一路往前走，两边的路人有些认出了这位墨府“鬼见愁”，纷纷避开，本来熙熙攘攘的街道突然就诡异的从中间空出了一条小路。
　　“乖乖，这草包怎么又出来了，不是说她出游死了吗？”一个婆子本来挑捡着布，见别人都避着道路中间，她踮脚看了一眼，马上缩回脖子，小声问着那布匹摊贩。
　　那小贩也看了眼路中间，低着头靠近她道：“哪是死了啊，听王爷府一个丫鬟说，好像是去学艺啦。”
　　那婆子瘪瘪嘴不屑道：“学艺？别是把师父又气死了才回来的吧！”这话说的声音大了些，旁边一些人都闻声看了过来。
　　小贩见这边被注意到了，慌乱了一瞬，转而眉头一拧，冲那婆子摆摆手：“嘘，小点声，我这还要做生意呢，可别给我惹上事儿了！还有，你这布都看半天了，还买不买啊？”
　　婆子一听，眼睛一瞪：“嘿，什么态度啊，我还就不买了！”
　　“你爱买不买，不买赶快走！别耽误我生意！”
　　“我呸！什么破生意，摆半天了不就我来买？嘚瑟什么啊！”
　　两个人吵得不可开交，那婆子气势汹汹的撸起袖子，隐隐有要动手的趋势。旁边路人围了过来，劝架的劝架，起哄的起哄，看热闹的看热闹，倒是把“鬼见愁”重现的热议话题给引开了些。
　　有几个人站在旁边窃窃私语，时不时的瞄向言傲，然后捂嘴偷笑。南门云翼冷着眼瞥了过去，那几人顿感身子一颤，然后匆匆散开了。
　　时子漓则是看向言傲。见她大步走在前面，脸上满是坦然，毫不在意，他便笑着加快了几步，跟她并排齐走。
　　一醉轩，京城最大的酒楼。来这里的多数都是高官贵人，还有一些名门望族。
　　言傲也是第一次来。她就是个小孩子，平日里再无聊也只是捉蛐蛐逗鸟看星星晒太阳，偶尔在街上溜达溜达，饿了就在一些小店里用食。
　　墨语翔平日里不喜参与什么餐宴，也没打算让言傲沾上关系，所以言傲并不认识这些官场上的人，仅仅知道能在这里吃饭都有些背景。
　　面生俊朗，手持玉扇，白衣翩翩，年少张扬。言傲一走进来，多双眼睛就盯在她身上了。
　　小二搭着白麻巾小跑过来，笑脸相迎：“几位公子，楼下大厅没有空位了，小的领几位去楼上包厢吧。”
　　言傲不语，抬头看了眼时子漓，问他的意见。
　　时子漓接过她的眼神，回小二道：“行，楼上也清静些。麻烦带路。”
　　小二忙点头哈腰的应着，带着三个人上了楼。
　　酒楼共两层。楼下大厅摆有多张桌椅，彼此之间没有隔栏，嘈杂一片。大厅中间有一条直通楼梯的过道，每张桌子之间留有让一人来回过往的空隙，方便上菜。密密麻麻的人头，都是银子啊。
　　二楼，从楼梯上来就是一条走廊，两边布有多间包厢。走廊里摆着几个小香炉，味道淡淡的，闻着清新舒服。
　　走在走廊里，楼下的声音就已经似有若无了。小二带着他们来到一间“幽菊屋”，里面格调雅致，空间二十多平，对三个人来说是很宽敞的，四角各放有一只熏香炉，散着阵阵熏烟，菊香扑鼻。
　　小二哈着腰，等言傲三个人走进去后问了菜，便退了出来。
　　“言傲，其实不用这么大费周章的，在哪吃都一样。”时子漓无奈笑道。
　　“小仙人不用客气，听说一醉轩的菜很好吃，我早就想着来尝尝了。正好小仙人来了，我正好借着小仙人的光来一趟。”言傲支着头，倒握扇子，提起，松手，提起，再松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戳着桌面。
　　时子漓听后一笑，端起杯子抿了一口，茶香绕在唇齿之间，却一脸惋惜的神色道：“恐怕……这顿饭是吃不上了。”
　　话音刚落，包厢的门被人踹了开，言傲手里的扇子“啪嗒”一声被震掉在桌面。她重新拾起后，抬起头，看向来人。
　　五名黑衣男子站在门口，腰间吊着一块牌子。那牌子上面是一个类似“毒”字的图案。
　　毒？言傲心有所想，扭过头看了一眼。果然，看见了南门云翼紧锁的眉头，心下便知这些人是哪里来的了。
　　“哟，这大中午的，几位这是来跟小爷蹭饭的？”言傲笑着说道，又转脸接了一句，“不过这位子不够哇，几位还是各回各家各找各的爹娘去吧。”
　　“我们只是来带回一个人。”其中一人开了口，语气毫无波澜，“希望小世子配合。”
　　言傲立马接茬道：“配合，绝对配合！”
　　她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不知道要怎么配合？”
　　那人似乎不屑跟她说话，冷哼一声，视线转向沉默不语的南门云翼。“少爷，我们来带你回去。”
　　南门云翼盯了他一会，面无表情道：“不回。”
　　那人也是料到了，继续说道：“小的也是奉命行事，少爷还是想好了再回答。”
　　南门云翼加大了声音：“不回。”
　　“既然少爷不想自己回去，那就别怪小的们不客气了。”那人猛地喝了一声，五个人齐齐抽出腰间佩剑，剑身黄色光芒闪烁，直直逼向南门云翼。
　　言傲只觉得胳膊被人一拉，身子就一齐被扯了过去。额头猛地撞到了什么，眼前一片雪白，往上看一点，一朵祥云近在咫尺。
　　她仰首，时子漓正搂着她站在角落，看着南门云翼和那几个人打斗。
　　实力悬殊，南门云翼又赤手空拳，很快便落了下风。那几人对他有顾虑，下手不算重，也不敢真的刺上去。就算如此，这样下去南门云翼迟早也得被带回去。当然，这跟言傲没什么关系，可她就是看不惯南门云翼被他们这样欺负。言傲睁大眼睛瞄着那几个人的动作，拇指摩擦着扇身。
　　若是南门云翼能有一把武器……
　　突然，言傲耳边传来一声“咔嚓”，声音非常小，尤其是混在打斗声中，若不是她几乎贴着时子漓，根本就听不见这一声。
　　言傲转过头，见时子漓不知何时将手别在腰后，竟反手从祥云佩带中抽出了一把剑。刚才那一声，应该是他按了某个可以抽剑的机关造成的。
　　“云公子，接剑！”时子漓喝了一声，扬手一抛。
　　南门云翼刚躲过一击，见剑飞来，蹬地跃起稳稳接住，看了眼言傲，再冲着时子漓喊道：“带她走！”
　　时子漓毫不犹豫，不顾言傲的挣扎，强带她破窗而出。街上众人听见声响纷纷抬头看，也只看见一道白影划过，很快消失不见了。
　　落到一处暗巷，言傲脚一沾地，就想着往回走。
　　时子漓一把拽住她。
　　“去哪？”
　　“回去啊，云翼怎么可能打得过那些人？”
　　“言傲，我不信你看不出来，那几个人根本就不会伤他。云公子既然让我带你出来，就是不想让你掺和进去。你现在回去，就是打他的脸。”时子漓冷静道，脸上没了往日的笑容，反而严肃了许多。
　　“可是……”言傲还想反驳，可是却没话可说了。
　　可是？她能可是什么？本来就是南门云翼自己的事情，跟她无关，她不是也懒得参与吗。可什么时候开始，好像习惯了他跟在后面不言不语，自己一逗他他就有了表情的样子真的让人觉得太可爱了。虽然她一直在逃避，但是南门云翼迟早会回去，这不是一开始就预想到的吗？
　　但是她心里就是不想他回去。在认出那五个人出自南门家时，她脑子里就敲响了警钟。南门云翼叫她走时，她想留下，她想着，哪怕打不过，至少还可以一起面对，他们是朋友啊，不是吗？
　　不。也许，他们不算是朋友。
　　她都忘了，他们好像，只是一场交易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