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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道兄立个牌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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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衣倏地站起。
他平时总是弓着身子,此时桑蕖竟需要抬头才能与他对视。
她神情无波澜,缓缓移开了视线,望着寒岐山下寥寥的云烟,道:“我没有饲养使魔的先例,原本见你无魂无魄甚是可怜,才将你留在山上逗趣,如今你恢复了些神志,这寒岐山已经容不下你了。”
几日之后,阳光正懒之时,霞儿来报,说是容雪真人求见。
桑蕖理了理衣裙,便下了寒岐山。只见那祁孟依旧是凡间那副打扮,一身青衣寡布,就连站姿都刚正不阿的样子。
她不由得笑道:“道友这是要去哪,莫不又要自封神力,去凡间参悟人生吧?”
祁孟被她这番笑闹也不恼,有礼地做了个揖:“仙人还能开贫道玩笑,看来已无大碍了。”
桑蕖轻哼一声:“那是托祁道长鸿福了。”
祁孟自然不是单单来看她的,寒暄几句便切入正题:“仙人身边的使魔如何了?”
桑蕖笑了笑,慢慢悠悠地与他兜圈子:“奇怪,祁道长如何关心起他来了?”
祁孟道:“仙人不想知道他究竟如何找回的那一魂?”
桑蕖说:“不想。”
祁孟没想她会答得如此不假思索,竟一时语塞。
桑蕖眼神淡淡地,瞧了瞧祁孟,说:“道长若没别的事,那我便回去了。”
祁孟忙拦着:“请仙人留步……”
他位列仙班已久,却从未听说过昆仑旁竟有个如此厉害的邻居。本想借着这个机会来谈谈这位仙友的虚实,却没想到这位也是个油盐不进的主。
祁孟抿了抿唇,面露无奈,道:“贫道便开门见山了。仙人身边的使魔偏偏在九头蛇破结界时魂魄归体,贫道怀疑,也许他的那一魂本就是与九头蛇在一起的。不过究竟是无意流落在那里,还是被人封印在那里,如今也无从知晓了。”
祁孟继续道:“当日贫道遵照仙人的意思带他回昆仑山,只是还未回到昆仑山,他便已经将那一魂融合,趁贫道不注意逃走了。”
桑蕖听明白了。
有这般能耐,的确不容忽视。
“你是怀疑他是什么穷凶极恶之徒?”
她语气依然平平淡淡的,让祁孟摸不清她心里在想什么。
祁孟道:“仙人可否让贫道见一下他?若他真是对仙人有所企图,还应早早将他降服才对。”
桑蕖抚了抚衣袖,道:“道长多虑了,我已经将他赶走了。”
说罢她便要转身离开,祁孟只得再次挡住了桑蕖:“仙人,此次九头蛇神识冲破结界一事天界甚为重视,天君已颁谕旨于贫道前去修复封印九头蛇的其他八个地点,不知仙人可愿与贫道同往?”
桑蕖自然不乐意,只是与九头蛇神识打交道,便累的她修整一个多月,现下竟还有八只排队等着封印,当她是免费苦力不成?——当下便装作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捂着胸口道:“道友怕是误会了什么,我只是个无福无禄的小仙,经此大创,保住性命已是勉强,就不随道友去了……”
这的确是个苦差事,但同时也是个福泽恩厚的差事。祁孟原本想这桑蕖乃闲仙一个,她这寒岐山福泽寂寥,应是不会拒绝,但见她连连推辞,只得继续规劝:“仙人莫谦虚,仙人独自与那蛇妖酣战三天三夜的事迹早已上达天听。况且此次任务,福泽恩厚,足以让寒岐山百里境内不再受饥寒之苦,仙人就莫要再推辞了。”
桑蕖无牌无位无宗派,无人供奉,全靠时不时收两只妖魔鬼怪来积攒福泽,是以寒岐山自然比不了别处生机勃勃。但桑蕖只求一寄居之所,寒岐山这山虽寒酸了点,却并不妨碍她过她的神仙日子。
只是这里阴雨连绵,却实是叫她头疼……
桑蕖心间一动,忽莞尔道:“道友诚心相邀,本仙着实心神向往。可……”
她言语间顿了顿,好似有些委屈:“可我没有牌位,无宗无派,从九重天来的福泽也恩惠不到我呀。”
祁孟听罢也面露难色,陷入沉思。桑蕖仿佛思索了一下,灵机一动:“祁道长乃昆仑掌门,要不……你便将我纳入昆仑宗可好?”
“啊?这……”祁孟乃堂堂昆仑掌门容雪真人,这厢有些傻眼。他一向恪守本分,性格刚正,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桑蕖心中小算盘打的飞快:“道长乃堂堂掌门,只是立个牌位嘛,挤一挤还是能放得下的。将我安置在你旁边便好,这样福泽就能平均分配,也无人敢说闲话了。”
祁孟大惊失色:“仙人,等……”
桑蕖十分满意,双眸笑得如新月般。祁孟半晌未说出下半句。
她喜悦地拂了拂素白色的流云广袖,翩跹转身:“道长先回吧,我仍需准备一下,十日后在昆仑脚下见。”
桑蕖回到宝洞收拾行装,她在泉水中摸来摸去,在钟乳石台上摆了满满一桌子物件。
这满满一桌子宝器琳琅满目,全是各色海螺,有的霞光异彩,有的洁白如玉,还有的泛着幽光,着实令霞儿看呆了眼。这些在她看来均已是一等一的宝贝了,桑蕖却仍然坐在一旁摇头叹息。
“终究,是要走一遭了……”
霞儿问:“仙人要去哪里?”
桑蕖叮呤咣啷地将一桌子海螺推回了泉水中,弄皱了一池清泉。她目光遥遥望向南方一片迷烟之处,淡淡地说:“盘天塔。”
霞儿成精不久,却也曾听闻盘天塔的故事。
那里曾是瑶池旧址,昔日里九重天最繁华的地方,只不过因为千年前那次天界内乱而荒芜,听闻那里,好像封印着什么……
霞儿大惊失色:“仙人,您去那里作甚?”
桑蕖不答,思索了一阵又从池水中摸出那个被九头蛇打坏的海螺。
只见那海螺上裂纹明显,桑蕖眉间露出些许失落,喃喃道:“纵是再喜欢,怕也用不成了。”
寒岐山位于云荒边界,正常情况下寻常小仙要登上九重天,需携带诏令,通过层层关卡方能抵达。
桑蕖自然是没有诏令的,她堂而皇之地站在第一重天的关卡处,素手往广袖内一模,便取出一个金鎏纹路的御诏来,恭恭敬敬地呈给把守的天兵,笑容可掬道:“吾乃潭丰上仙身边做事的灵童,此番下凡是去治理黄河水患,此为诏令,守卫大哥请过目。”
把手的天兵一听是潭丰上仙底下做事的,对她的态度甚好,并且诏令各方面都无问题,几乎是即刻放行。
桑蕖对自己幻术高仿的诏令十分自得,一路行至八重天都无破绽。
把手第九重天的守卫也并未为难她,只是忽然遥指道:“真是巧,仙僚你看,那不是你主子的仙驾么?”
只见天边确实出现了一辆绣着紫云流凤图的銮驾,桑蕖这厢傻眼了。
而那銮驾转瞬便行至他们面前,一男子摇着白羽扇从车上翩然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