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你，爱上你》不喜豆沙包

12、十二

　　麻将散了场，王雅若把白灵苏送回了学校，在车上又仔细交代了些五姨太喜欢不喜欢的事情

　　“灵苏，我知道你是懂得分寸的人，五姨太这人呢，是好说话，可就是不喜欢身边的人跟胡先生走的太近，我的意思你明白吧”

　　“林太太你放心，我只是去给四小姐上课，其他的不会多想”

　　王雅若满意地点点头“我跟五姨太说，你是个聪明人，不会让我下不来台”

　　晚上白灵苏坐在台灯下，想起白天麻将桌上王雅若的话，惴惴不安，又拿出信纸来，可提笔却不知道该写什么。之前的信还没收到回信，不知道刘鹏起看到信的内容是什么反应，这次该写什么还真难住了她。

　　国家大事她是不懂的，说多了说错了，她担心图惹他笑话，写她去给胡家四小姐当家庭教师，会不会太琐碎，问他生活起居，是不是显得太过亲近。思来想去一个多小时，写了划，划了写，末了她还是决定先等等回信再说，悻悻地关灯睡觉

　　近来五姨太事多人忙，在报纸上见的次数倒是比在胡公馆见面的次数更多。白灵苏耐心，也才不过一两次，四小姐就跟白灵苏熟络起来。五姨太干脆邀白灵苏等学校放长假的时候也来上课，一则督促四小姐的功课，二则有人陪着四小姐，她自己心里也不会觉得太过亏欠。薪水丰厚，白灵苏自然是想都没想便答应下来

　　六月的梅雨季节里，难得有一天阳光普照，四小姐做完功课，白灵苏带着她在洋楼前的草地上，看着图鉴找植物，四小姐在草地上撒欢地跑来跑去采摘叶子花朵，白灵苏坐在长椅上等着她回来

　　白灵苏渐渐适应了眼下的生活，平日里在学校教书，休息天到胡公馆陪四小姐做功课玩耍，日子是忙碌些，她也是满足的

　　“白老师，你看这是什么花？”

　　白灵苏从四小姐胖嘟嘟的小手里接过花朵，研究一番，摇摇头“老师也不确定，不如我们看一下书本上有没有，好不好？”

　　四小姐用粘着泥土的食指指着一页上的植物问“是这个么？”

　　“不太像，这个花瓣要大些”

　　每翻到一页，四小姐都会着急地问一句“那，是这个么？”

　　“看着像是海棠”背后有人说话，嗓音低沉

　　四小姐跟白灵苏同时抬头，四小姐先高兴地跳起来，冲着那人张开手臂，喊着“擎宇哥哥”

　　吴擎宇原本只是路过，不经意间看到四小姐趴在白灵苏的腿上，两人小声说着什么，一时好奇才走了过来。他伸手将蹦跳的四小姐一下子抱起，捏着她的小脸说“一段日子不见，四小姐又沉了许多”

　　“妈妈老让我多吃饭，我的肚子都吃圆了，脸当然也圆了”四小姐说着摸摸自己的肚子，又学着吴擎宇的口气说“一段日子不见，擎宇哥哥瘦了”说着就要伸出小手去摸吴擎宇的脸

　　吴擎宇抓住她的小手，稍稍避开，“又是满手泥”，听着像是嫌弃，脸上却带着笑

　　白灵苏闻言，拿出手帕替四小姐细细地擦拭

　　趁着擦手的空档儿，四小姐跟吴擎宇说“擎宇哥哥，你带我去动物园玩吧”

　　“五姨太不是已经带你去过？”

　　“上次去动物园，妈妈不给我吃冰激凌，擎宇哥哥，你带我去吃吧”四小姐伏在吴擎宇的耳边轻声说

　　吴擎宇眉毛一挑，点点头，一副了然的表情“原来是这样，不是想去看猴子，是想吃冰激凌”

　　四小姐咯咯地笑起来“带我去嘛，带我去嘛”

　　吴擎宇经不住四小姐的软磨硬泡，答应她会挪出时间陪她去，四小姐才放吴擎宇离开

　　白灵苏站在一旁静静看着，很多时候，白灵苏更愿意当一个旁观者，而不是一个参与者，吴擎宇跟四小姐的亲近，倒是出乎她的意料。没想到那日坐在酒桌上，满眼里尽是冷漠算计的男人，还能有这么温情的时刻，也是，人总是有很多面的，就算是飞禽猛兽，对近旁的，也会有温柔的时候。何况，四小姐可爱，确实招人喜欢

　　陪了四小姐一整天，天都黑透了，五姨太还没回来。四小姐闹着不让白灵苏回去，下人们也无可奈何，她只得把四小姐哄睡了才开始匆匆往回赶。不巧，刚出了胡公馆，天又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街上行人稀少，偶有一两个人也是行色匆匆，路灯昏暗，四周黑漆漆一片，安静的让人觉得头皮发麻。更见鬼的是，连黄包车都没有一辆，白灵苏走不惯夜路，心里怕的像打鼓，脚步也不觉越来越快

　　身后有车驶来，白灵苏下意识的往旁边躲了躲

　　“那不是四小姐的家庭教师”灯光从白灵苏身上掠过，阿六一眼就认了出来，他探着脑袋往后瞧了几眼，看着白灵苏身影越来越小，忙回头问“宇哥，要不要把人叫上来”

　　吴擎宇抬眼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没说行也没说不行，又低头继续看报纸。

　　报纸上达通公司为妇孺救济会捐款一事，占了报纸半个版面。全篇几乎都在对胡先生歌功颂德，没有提到吴擎宇，这是他事先交代的。他懂得，不管多大的风头都不是他的

　　“停车，停车”阿六让阿庆停下，打着伞开门下了车

　　听到一下沉闷的关车门声，吴擎宇又抬眼看向后视镜，不远处，阿六在跟白灵苏说话。几句话之后，白灵苏往这边看了看，接着摇摇头，虽看不清面容，吴擎宇想应该也是一副皮笑肉不笑含蓄内敛的模样。阿六又说了什么，白灵苏才跟在阿六后面朝这边走，见人到了跟前，吴擎宇又垂下了眼神

　　阿六替白灵苏打开后座的车门，白灵苏道谢之后，转脸见吴擎宇闲适地坐在后座翻报纸，车门打开，他眼皮都没抬一下。白灵苏稍作迟疑，接着低眉顺眼地说了声“吴先生打扰了”，便敛着衣服下摆，紧挨着车门坐了进来

　　阿六关上车门，隔绝了外界的滴答雨声

　　车子并未发动，阿庆也不知道车该开向何处，他在等吴擎宇发话

　　“你住哪儿？”吴擎宇偏过头来，自然地问白灵苏

　　“我住在小学校宿舍”白灵苏忙回答，又说“不用麻烦，我在前面的大马路下车就好”到了大马路上，人多了，路灯亮了，她就不害怕了

　　“先送白小姐回去，去文德路小学”吴擎宇并未与白灵苏客气，直接替她决定

　　白灵苏也不多言，拘谨地道谢，吴擎宇也只是淡淡地笑了笑，眼睛并未从报纸上离开

　　车里又静默了下来，沉闷的气氛让白灵苏有些许后悔上车，她拿出手帕缓缓地擦拭脸上头发和衣服上的雨水，不再想太多。虽说是六月末了，可淋了雨，潮湿的衣服贴在身上，吹进来的风又透着几分凉意，白灵苏咬着牙才没打寒噤

　　似乎察觉到什么，吴擎宇默默地摇上了车窗

　　“说起来，之前的事情我还没向吴先生道谢”白灵苏一直都想找机会道谢，虽说是她自己豁出去半条命换来的，可要不是吴擎宇抬了手，事情也不会那么快解决，况且日后低头不见抬头见，场面上的话还是要说的

　　“之前的事情？你说的哪一桩？”吴擎宇眼神瞟了过来，嘴角上扬，带着一抹玩味的笑意“是你表哥事还是麻将桌上的事？”

　　白灵苏显然是没料到吴擎宇会这样问，愣了一下，才说“都是，多谢吴先生不计前嫌，高抬贵手”

　　“你表哥的事，愿赌服输，那是白小姐应得的，至于你我什么时候见过面，在哪儿见的，都是小事，白小姐不用介怀”吴擎宇说着将报纸折了几折，放在旁边，说完又笑着看向白灵苏“不过，我倒是敬佩白小姐，为了救人，可以之身犯险，男人也未必有这种胆气”

　　“吴先生说笑了”白灵苏一时分不清楚他的话是赞赏还是讽刺

　　“白小姐是教外文的？”

　　白灵苏微微笑着点点头

　　看在吴擎宇眼里，又是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他揶揄一句“是不是教洋文的，对洋酒熟悉，酒量也好？”

　　现在白灵苏清楚了，之前的话最起码称不上赞赏

　　说着话的功夫，已经到了学校门口

　　车子停稳后，阿六殷勤地下车帮白灵苏开车门，之后又丢下一句“校园里黑，不安全，我送白小姐过去”便屁颠屁颠地跟了过去

　　看着阿六消失在黑夜里，阿庆恍然大悟“这小子原来是有私心的，我说怎么今天这么热心，还主动让人上车避雨”

　　“白小姐这样文静柔弱的姑娘，阿六这么大喇喇地跟过去，不把人家吓跑才怪了”

　　之前阿庆的话，吴擎宇并未做反应，只是听到阿庆评价白灵苏文静柔弱时，他哑然失笑，摇摇头，颇有深意地说道“有些人看起来柔弱，骨子里全是主意，不好对付，阿六还真不一定是她的对手”

　　“宇哥，什么意思？”

　　阿庆一副没听懂的神情，从后视镜里一脸迷惑地瞧着吴擎宇。吴擎宇也不做解释，闭上眼睛，调整个舒服的坐姿，靠在靠背上。

　　想到白灵苏，最先浮现在吴擎宇脑海里的，不是她的脸，而是她螓首微低的模样，那模样会让人错以为她是顺从的，可只要能捕捉到她某一瞬间笃定的眼神，就能知道她的内心远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温顺

　　不消一刻钟，阿六咧着嘴屁颠屁颠地跑了回来

　　“阿六，你吃了蜜蜂屎了？这么高兴”阿庆发动车，还不忘打趣阿六

　　“去去去，你才吃了蜜蜂屎了”

　　“你是不是看上那个白小姐了？”阿庆直言不讳

　　阿六被人戳破心事，脸红了一下，嘿嘿一笑“看上了，怎么的”

　　“白小姐是文化人，能看得上你这个粗人？”阿庆嗤之以鼻“不过，不怕，让宇哥传授你几招追女人绝招，管保有用，宇哥懂得多”

　　“宇哥还用追求么，那些女的不都直接往宇哥身上生扑”

　　两人说话越来越不着四六，吴擎宇默默听着，把报纸卷成结实的纸筒，一人头上来一下

　　两人立马吞掉刚要吐出口的话，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