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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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那些鼠胆匪类，王翰算是个有胆有识的，杀了可惜，留着以后还有用，至于恒欣，当然不能就这么算了，否则让别人都觉得我们好欺负”吴擎宇停顿一下，摸了摸下巴，接着说“恒欣的大少爷，找几个记者，跟紧些”
下面的人不知道吴擎宇的盘算，也不敢开口问，只得忙着点头，听命行事
吴擎宇心里明白，不给恒欣点苦头吃，以后还会麻烦不断，撬不开王翰的嘴，那就只能另想办法。虽说是礼拜天，吴擎宇却半点都不得闲，趁着天还早，他又去了一趟大世界
舞池里挤满了贴面搂腰抱在一起跳舞的人，鼓手乐队卖力演奏，红红绿绿的灯光朦朦胧胧地照在这群人身上，好一派热闹奢靡景象。吴擎宇未做停留，绕过嘈杂的前厅，径直到了后台
玉兰正给一众舞女训话“看看你们，个个都无精打采的，让客人看你们的苦瓜脸？今晚的客人有多重要，我想也不用我给你们说，都给我警醒着点，谁要是有半点懈怠，小心你们的皮子”
玉兰穿着一身裸色闪钻的旗袍，贴身设计，勾勒出身体的凹凸曲线，一举手一投足，都从骨子里渗出四个字—风情万种
吴擎宇依着门框不做声，看着玉兰训完话，才走过去，“宇哥早”舞女们打着招呼，纷纷从他身边快步走过
吴擎宇点点头算是回应
玉兰回身看到他，脸上怒气立消，笑盈盈地迎上来“宇哥来了”
“玉大班真是声色俱厉”吴擎宇调侃一句
“这群死丫头，越来越不像话，不厉害点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说着话，玉兰把吴擎宇引到自己的休息室，关上门“今天怎么有空来了？”
“也没什么事儿，就想找你打听个人”
“说说看”
吴擎宇坐靠着她的化妆台问道“之前这里是不是有个叫曼琳的？”
“搭上警备司令部的军需处处长的那个曼琳？当然记得”玉兰想都不用想，脱口而出
“她现在过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玉兰撇着嘴，摇摇头“那个军需处处长说要明媒正娶她，结果只是把她养在外宅，一开始还热乎得很，日子久了也就淡了”
“听说当初恒欣的大少爷跟她也有过牵扯”
玉兰掩口笑笑“宇哥还真是没什么不知道的，连这些都晓得，是，恒欣的大公子对她有意，可惜大公子当不了家，他们家不让曼琳进门，曼琳这才找了那个处长”
“你跟她交情怎么样？”
“也就那样吧，以前还一起吃个饭逛个街，她不做了之后，来往就少了，不过，这阵子倒见她来舞厅跳过几次舞”玉兰对着镜子漫不经心地整理头发，突然转头，一脸探究地看过来“怎么问起她来了，宇哥对她有意思？”
吴擎宇神秘一笑，勾勾手指，玉兰凑了上去，他略微弯下身子，贴近玉兰的耳朵说“听说你跟她有些交情，想请你帮个小忙”
玉兰满眼闪着星光，偏过头来问“什么忙？”
“你给她带个话”吴擎宇只捡着最主要的关节告诉了玉兰，之后悠悠地直起身子说“你告诉曼琳，只要做成了，她下半辈子就有了指望”
“这能成么？曼琳可是那个军需处处长的小妾，要让他知道了，那我可是吃不了兜着走”玉兰说出自己的担心
“放心，只要曼琳把嘴闭紧了，出不了大事，可如果她应下了，之后我听到什么不好的风声，别说是以后的日子，就是她现在的日子也别想好过”
玉兰看着吴擎宇信心满满的样子，知道他从来就是心里有数的人，也就不再怀疑，答应了下来
“那我若是办成了，不知道宇哥打算怎么谢我？”正事说完了，也就开始闲话私事了。玉兰双手松松地搭在一起，攀上了吴擎宇的肩头，身体也靠了过去，胸脯贴着吴擎宇结实的手臂，眼波流转，含情脉脉
“办成了自然有你的好处”吴擎宇笑了笑，站直身体，顺势摆脱了玉兰的缠绕“今天我还有其他的事儿，先走了，有事让阿六找我”
吴擎宇没等玉兰说话便开门出去了
冷眼看着吴擎宇离去的背影，玉兰怅然若失地坐到了化妆台前的椅子上，转过头看镜子里的自己，思绪万千。她今年二十有五，皮肤雪白柔滑，一头卷发乌黑油亮，巴掌大的小脸上的红唇娇艳欲滴，实打实的美人胚子，若不是眼神里透露出的那股世故老成的精明，说她十七八，也是有人信的
可这副皮囊有人喜欢，有人就根本看不到眼里
初见吴擎宇，他还只是个在大世界舞厅盯场子跑腿的黄毛小子，身无长物。她呢，也是刚进大世界，仗着姿色超人，心高气傲，心里或多或少地看吴擎宇不起。
她跟吴擎宇不同，她是旗人，虽说是民国了，旗人不旗人也没那么要紧了，可骨子里那股劲儿还是在的。可就是虽说祖宗显赫，到了爷爷那一辈也没落了，再到她父亲这一辈就沦落到了卖房子卖地，家产也所剩无几。为了养活弟弟妹妹，她舍下脸面，十五岁就到了人生地不熟的上海来讨生活。
人就是这样，瞧不上又舍不得放下。谁让吴擎宇长得帅气，性子又沉稳干练，虽说穷是真的穷，却并不寒酸，扎在脂粉堆里这么几年，也没见他跟谁纠缠不清。只这份安稳就让人看着心里踏实，退而求其次，也算是个值得托付的人。
到后来，吴擎宇的日子有了起色，先被陈老头看重，后来陈老头被人杀了，他带人直闯那人家里，虽挂了彩受了伤，总算替陈老头报了仇，也得了胡先生的赏识，直接拜到了胡先生的门下
自从吴擎宇到了胡先生的身边，更是如鱼得水，不几年就开始崭露头角，成了胡先生身边的红人，如今，等闲是见不到，话都说不上几句了
以往她仗着年轻貌美，又习惯了这被众人追捧的生活，很少去想将来的日子。可随着年龄越来越大，后起之秀如雨后春笋，她这个混惯了场面的老人越来越不吃香了，也开始考虑起后路来了。如今凭着几分姿色，还能挑挑拣拣，等到像人老珠黄了，那可只有委曲求全的份儿了。
说起来，富甲商贾追求她的不少，为她一掷千金的也有，可有这么个吴擎宇摆在眼前，那些个脑满肠肥色厉内荏的男人，就让人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了。她暗恼自己一向是聪明的，怎么就看走了眼，没把吴擎宇先攥在手心儿里
“回回来都让人心里不安，倒不如不来”可不来她又想见，这既端着架子拉不下脸去勾引，又心里放不下，猫爪子挠似的，直搅得玉兰心烦意乱。她捡起桌上的香烟盒子，抽出一支，又划亮一根火柴将香烟点燃。玉兰看着手里的火柴慢慢燃尽，默默地吸着闷烟
吴擎宇从后台出来，又去了二楼办公室里坐着，查查帐，听赵经理说说最近舞厅的情况。听完赵经理的话，他又叮嘱了几句，无非是加派人手别让人捣乱诸如此类的话，之后他坐在二楼经常呆得包厢里看了一会子才离开
来的时候，天上只有几片黑云，到了离开，乌压压的云层堆聚到一起，遮蔽了整个天空，才下午时分，就已经暗的像是黄昏，还下起了绵绵小雨，空气也潮湿让人难受
吴擎宇仰头看看天空，不知道这雨要下到什么时候去，无心再回公司，他让人开车回霞飞路，疲惫地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
坐在前排的阿六一遍遍地转回头来察看吴擎宇的脸色，他想找个合适的时机，说一个让人不怎么高兴的消息
吴擎宇听到阿六的动静，仍是闭着眼睛，低声说“阿六，有话就说”
阿六嘴唇张合了几次才说“宇哥，满月楼的锦瑟小姐，我已经派人去查过了，老家确实是扬州的”
阿六话音刚落，吴擎宇缓缓睁开眼睛，看着窗外，沉默良久，说“按老规矩，给她些钱，她愿意赎身也好，怎么着都好，随她”
这十几年来，吴擎宇已经记不得这是第几次，按说早该习惯了，却在听到结果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失望。他看着绵绵细雨打在车窗上，集成一颗颗水珠沿着玻璃一串串地滑落，神情落寞
阿六点点头，坐正身体，一动不敢动，生怕再发出任何声响。
打从开始跟着吴擎宇，吴擎宇就时不时地让他帮着找人，却从没告诉他找的是谁，吴擎宇不喜欢别人打探他的私事，阿六自然也是不敢问的。从几年前的十几岁的小姑娘找到现在二十一二岁各色的女人，每年岁数都在涨，可吴擎宇要找的人似乎始终都没出现过，不知道要找到何年何月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十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