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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无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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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一夜好眠过后,封柌躺在床上愤然蹬了一脚棉被,几乎快要憋屈出眼泪来,为自己可怜的银行卡哭泣。
渐渐的,封柌以为自己已经忘记这件不愉快事件了,心里却还是会不觉惦念起那个人,早晨刷牙照着镜子的时候,举筷吃着红烧肉的时候,都会想到那个人,心想一定是因为他太可恶了。
“叮咚,叮咚,叮咚”,封柌听到这熟悉的急促门铃声,心底涌起一片惊慌,抖落了指间的笔,落在纸上虽是无声,心却跟着紧缩了一下。
“你怎么又来了!”起身开门,不假思索,甚至没有通过猫眼确认一下。
“不是送花。”陈玮看着眼前这个女孩子,不能算是女人,毛躁的像个孩子。原来他的世界里,还会遇到这般无忧单纯的人,扬了扬手里的信封解释,“还你钱。”
“什么?”封柌自然不敢相信,立刻接过信封,心中满是欣喜,不是失而复得的欣慰,纯粹是中了头彩的惊喜。
封柌的五官长的不算深刻,表情却可以展现的如此生动,眼角眉梢,只是嘴角微扬,欣喜溢满脸颊,陈玮看得有些失神,他的脑海中冒出一个念头,也许这就是幸福吧。
“你看什么?”封柌才发现对面的人注视着自己,为什么他看人总是这么目不转睛,难道不知道会给人带来压迫感吗?
“再见。”没有像从前那样的与她斗嘴,陈玮转身离开,此刻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清楚地意识到,他们两个根本是不同世界的人。
“你……你回来了?”封柌没有料到他会就这么离开,心中有什么话想要说,却找不到合适的措辞,未经大脑思考,就这么急急地问他。她可以问,你出院了?你痊愈了?有很多类似的言语,可脱口而出的却是这么一句。
陈玮的脚步停顿,几秒钟的寂静过后,偏头对她微笑,他的刘海很长,快要遮住眉眼。封柌不喜欢这样的发型,男生的头发就该利落清爽的。而现在,她发现,眼前的人,即便这样,也一点都不难看。黑色的发丝微掩,衬出眼眸如水,丝毫不觉得懒散,竟有几分婉约。封柌内心升起几分凄楚,如此漂亮的眼睛,她却只想到了四个字,偏偏是,心如死水。
这样的人,不是从来就该是玩世不恭,没心没肺的吗?为什么,会透出这般伤感?合上门的一瞬间,她突然想到了合理的解释,不是说“水汪汪的大眼睛”吗?一定是他眼睛里的房水较多吧,才会让她产生了错觉,自己怕是电视剧看多了,难道美男回眸一望,都真是深情凄然的?自己的想象力实在是过胜了。
周末,回了次家里,封柌美美的饱餐了一顿,对亲情的温暖不是没有贪恋,正是因为百般依恋,才不忍心看着它日渐失温,少了姐姐的家,不免让她伤感。叹了口气,走入楼房的大门,楼道暗淡的灯光让她感到有些寒冷,这里终究,不是她的家啊。
“我送你上去?”一个女声传入封柌的耳中,刻意压低的尖声细语,听不到温柔,只是矫揉造作,果然,她看见又一个新面孔拉住陈玮,两人在楼道里纠缠着。
“不用了。”陈玮沉声回答,语气中有着几分不耐,甩开了那女人的手臂,抬眼见到封柌,目光亮了几分,笑意中带着几分玩味,“今天晚上,我有人陪了。”
封柌还未来得及回应,就被陈玮一把带入了怀中,侧身一起进了电梯。待门合上之际,她才反应过来,狠狠踩了脚他。其实想过用手肘顶开他的身体,可动作的一刹那,在意起他腹上的伤口,居然会收了手,气愤的质问“你干什么?”
身后的人很配合的放开了手,退后靠在了电梯的墙板上,这座电梯的通风设备明显不好,周围缭绕着淡淡的酒气,陈玮的脸色微红,显然喝了不少酒。
“你究竟是干什么的?不只是快递员吧。”封柌好奇的问,却等不到回应,良久还是补充了句,“伤口还没有完全长好,这个时候喝酒不好。”
电梯门打开了,封柌急着走出去,才发现周围的布局陌生。惊觉自己不在她所居住的楼层,方才被他匆忙拉进来,又有点心不在焉,没看清陈玮只按了他家的楼层,所以电梯一路上来,她显然是乘过了。
“害怕吗?”封柌慌乱地转身,却发现陈玮站在她的身后,两人站得如此贴近,更体现出身高的差距,封柌感到额头拂过他呼出的热气,能清楚的闻到他呼吸中弥漫的酒气,是真的,害怕了。
陈玮伸出手指,以为自己真的会戏谑她一番,指间的动作却只是轻理了她一下微翘起的几缕额发,笑出了声,“我不会对你怎么样。”话出口,他都好笑,此刻他即便不做什么,也该轻蔑地对她说句我对你没兴趣吧。
封柌感受到了他的触碰,本能的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腕,感受到了他的体温明显有些过热,抬头间竟忘记了此刻的处境,问了句,“你是喝多了,还是发烧了。”
“你这是在主动对我示意吗?”果然话音刚落,封柌立刻放开了握住他手臂的手。
“才没有。”封柌转头就去按电梯的按钮,下面也许还有人要乘坐,电梯的敏感度不高,直接下去了,意味着她还要等很久。封柌背对着陈玮站着,突然开口,“其实你不用这么好面子,可以租便宜点的房子,赚钱也不用这么辛苦。”
“这房子是我买的,不是租的。”陈玮皱眉,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告诉她这些。
封柌忍不住回头再次与他对视,这个人这么年轻,还是个送快递的,怎么可能买得起这么贵的房子?“为什么?”
没头没脑的这么一句,陈玮却领会了她的意思,转身开门的时候,空旷的楼道回荡着悉悉索索的钥匙声,他夹杂在其中的话语显得含糊,意义不明,“我原来以为,有自己的房子了,也就算是有家了。”
合上门,陈玮颓然坐在沙发上,伸手覆上了腹部,伤口是有些发炎,才会发烧,才会在片刻昏沉间,稀里糊涂地对门外那个人说了这些话。
四周空荡荡的一片幽暗,没有灯光,耳边复又依恋起上次封柌对他说的话,“你回来了。”这么多年,守着这一片冷清,今天才发现,自己的心,从来都是无家可归。家,不是住在市区价格不菲的房屋,不是房产证上写有自己名字就算成立的,他倾尽当年带出来的所有钱款买了这间房子,却依旧得不到丝毫温暖,片刻安心。
封柌回到家,对着镜子擦拭着刚洗好的头发,发间的水滴不停滴落,湿淋淋的,流得像是眼泪。同一瞬间,他们竟有了某种心意相通,都清楚意识到,这屋子,并不是家,并不能成为,内心的归属。
摸着额前的几缕发丝,明明洗过了头,她却好像依稀感受到陈玮刚才留下的气息,意识到,她的这一头长发,从某种角度来看,还是因为那个人才留长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