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碎瓦全》离人心上秋

4、惊吓

　　两天后就是情人节了，封柌穿了条米白色圆领连衣裙，细心化了淡妆，拎着小包出门赴约。
　　心里有些期待，今天会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封柌第一次拒绝别人。面对那人的鲜花攻势，封柌实在招架不住，决定今天来个彻底了断，让那人天天掏钱买花他一定也已经心疼的不得了了吧。
　　嘴边轻哼着歌等待电梯，心情很是愉悦，谁说女为悦己者容？女人也可以是为了让自己高兴而打扮的，就像今天情人节可以大方回绝自己不喜欢的人也不是件乐事？
　　可脑海中突然冒出个念头来，这样的话，也不会天天见到那个讨厌鬼了吧。以为心绪该是庆幸，不经意含了些失落的涩意。
　　还未弄清这涩意的缘由，电梯门打开了，抬眼，“曹操”就到了，真是冤家路窄。
　　那人靠在电梯的一隅，依然是站没站相的模样，可说实话，这样也并不算难看，封柌胡乱打量着，就杵在门口，犹豫是不是该再等待下一趟。
　　“站在那里干什么？不敢进来？”那人微眯着眼看了她一眼，声音微低，电梯里灯光在此刻看来分外阴暗，声线传导到封柌耳里，竟似鬼魅般幽冷。
　　封柌忍不住咽了下口水，心想自己为何要再等待，难道还真的怕了他不成？于是故作镇静，举步进入电梯。
　　电梯平稳下降，中间也没有停留，两个人各站在一角，也不再搭话，短短几分钟，封柌却感到气氛异常的紧张，眼睛盯着自己的脚背不敢移开，还是万分不自在。当门再次打开的时候，她的手心居然湿淋淋的有些粘腻。捏紧了包带，逃一般的一脚踩了出去。
　　可刚走两步，却感到背后有一阵凉意袭来，硬生生打了个机灵。
　　迟疑着转头，小心瞄一眼，想看看那人有没有跟上来，那人却从视线中消失了。
　　怎么会这样，其实不跟上来才奇怪，从电梯到大门口就这一条通路，分明一起乘得电梯，那人绝对没有超过自己先走，怎么会瞬间没了人影？
　　侧头仔细打量拐角处的详细情景，耳边突然有听到某种机械反复开合的声音，楼道里空无一人，灯光幽暗未明，声音诡异反复回响着。封柌缓慢的往回走了两步，听到自己高跟鞋发出清脆响亮的回声，突兀的声响把自己惊出了一身冷汗，原来心真的可以提到嗓子眼。再次咽了下口水，似乎想把心脏吞回原来的位子上去，继续寻声前进。
　　人真得不该有多余的好奇心，这一望，封柌呆愣当场。声音原来是电梯的门未能正常合上而反复启动的声音，低头望去，原来是有障碍物卡在了那里。定睛凝视，那个人就趴在了电梯门框的中间。
　　封柌的脑海中翻腾出许多奇怪的想法，记得柯南里有一集，死者的尸体就是这么横躺着的，又想到某部鬼片电梯通向不存在的地下一层，眼中顿时浮现出电视里那一幕，电梯上布满了惨谈而死白的鬼影人头的景象……
　　正在这时，似乎有什么冰凉的东西搭上了封柌的脚背，令她失控的尖叫出声，声音凄厉响亮得她自己都感到震耳欲聋，脚下一软就瘫坐在了地上。
　　“鬼叫什么……扶我一下。”低头才发现是那个人用手拍了一下自己的脚，正抬头看她，脸色苍白的就像鬼一样，看得封柌本能的往后挪了几步。
　　“呜……”那人似乎想要撑起身体，却又力不从心的再次摔倒下来。
　　“你……你是人吗？”封柌本来是想问他怎么了，可万分恐惧之时有些语无伦次。
　　“废话……你……你这女人有病啊。”声音很低，可至少还算真切，封柌稍微安定了下情绪，才发现这人眉头紧锁，脸上布满了汗珠，原来是因为不舒服，脸色才看起来这么吓人。
　　“你，你才有病呢，没事躺地上吓人干什么。”封柌站起身，拍了拍裙子上的灰尘凑近他打量，“你怎么了？”
　　“拉我起来。”那人伸出了一只手，命令道，语气低弱，气势不减。
　　“我……”一时词穷，封柌还是拉过他的手臂扶他站了起来，触及他，封柌感到了暖意，惊吓分明就是因为他，此刻却又因为他的体温而感到安心。“你不舒服还出来吓人干什么。”
　　“我无聊啊，当然是要去医院，笨蛋。”那人靠在墙上喘了几下气，依旧不放弃顶嘴。
　　封柌气愤地用力松开手就要离开，那人却又顺势滑了下去，吓得封柌又要尖叫。
　　“别叫了，头疼。”那人轻声说了句，却也即时止住了封柌张口欲出的喊声，“扶我出去。”

　　本来的约会泡汤了，决定要大快朵颐的分手宴也没了，封柌糊里糊涂地就被那人威胁到了医院。
　　在去医院的路上，封柌才知道这人是阑尾炎发作了，本来做一次好事送人去医院也没什么，可想到那人刚才的话，封柌就直冒火。
　　“我本来可以不用来医院开刀的，要不是你那次狠推了我一下，也不会痛成这样。”
　　“如果你现在走人，我若有什么意外，你就是见死不救。”
　　封柌帮那人到住院处交押金，还是用自己的卡。她觉得自己分明就是被讹诈了，阑尾炎本来就该开刀的，那人没事拖着干什么？自己就轻轻推了一下，都两天了，哪有那么大的威力？拿出卡猛拍在桌面上，气得她肺都快炸开了。
　　“家属，已经化脓穿孔了，要立刻手术，你来签一下字吧。”医生递了张纸到封柌面前。
　　“我不是……”封柌摆手，回头瞪向躺在检查床上的人。
　　那人居然微扯了下嘴角，似在嘲弄她，可马上又因为疼痛抿住了嘴。
　　“快点签一下。”医生有些不耐烦地催促，“闹别扭也要看场合，男朋友都这样了还闹？好歹今天还是情人节。”
　　“我才不是……”封柌刚要解释却被那人打断了，“给我，我自己签吧，她不是我家属。”
　　那医生分明就是不信，还撇了封柌一眼，封柌心想自己今天真是倒大霉了，当回好人，出钱出力还要被人瞪。
　　都是这个混蛋，这种人就该肠穿肚烂的，想到这，封柌羞愧，自己怎么可以这么狠毒，那人也没有那么讨厌吧。
　　封柌本想立刻离开，可后来还是留了下来。坐在等待室里，封柌思绪混乱，冥冥之中，似乎在被什么牵引着，却未能明了。
　　为什么留下，是心软了。因为看到那人毫无血色的脸庞，还是因为那人满不在乎的说自己没有任何亲人，更是因为，他在纸上写下了两个字，和他本人不同的端正深刻。这两个字居然会是，“陈玮”。过去与现在的影像被重合，封柌几乎忘了当年那人的眉目，如今细思量，豁然清明，怎么会是他？偏偏就是他。
　　曾经的儿时梦想被眼前的人影无情的打碎，现实果然残酷，封柌才发现自己梦中执念的人物原型原来也早就不存在了。

　　待陈玮转醒的时候，封柌低头看了看他，摇头叹气，颇为失望的样子。眉宇丝毫未减出色，可这明显过长的头发，嘴角始终不减的戏谑，却是抹不去的败笔。曾经那清爽文雅令人心生向往的气质荡然无存。
　　“这是押金单子和我为你交的其他费用的收据，你怎么把钱给我？”封柌挥了挥手里的单子问他，虽然询问一个刚动完手术的人这样的问题很不礼貌，可这对封柌这个穷学生来说已经是天大的开支，再说这人也不像善良的人，有必要问清楚。
　　“衣服口袋里有卡，自己去取。”陈玮闭了闭眼，咳嗽了几声又报了串数字。
　　“要不要我给你请个护工？”封柌没想到他那么爽快就答应给她钱，语气软下了几分，想到今晚他必然会有诸多不便，便好心提议。
　　“不要，”说着又咳嗽了几下，脸色比手术前还差了几分。
　　封柌拿管子沾了点水滴在他唇上，心里涌上了些许酸涩。
　　“谢谢你。”陈玮转头看向封柌，却看见她慌忙的收手以及立刻扭头避开他目光的举动，“你怕我？”
　　刚要回应封柌才感到包里的手机在不停振动，登时想起还等在餐厅的某人，她忍不住吐了吐舌头，彻底忘了约会的事。
　　“封柌小姐，我最不喜欢不守时的人，你太让我失望了，我们结束了。”
　　封柌皱眉，瞪向躺在床上的陈玮，“都是你，害我被人甩了。”
　　“呵呵。”陈玮微笑，却牵动了伤口，抽痛得让他皱眉。“就是那个送花的人？”
　　“是啊，本来是该我甩他的，结果让他占了先，都是你。”封柌忿忿不平。
　　“那你害我挨刀，我害你被甩，我们算是扯平了。”陈玮声音低沉得听来不真切，却意外的柔和，配合脸上的笑容，没有戏谑，连他自己都不自知的，带着些许宠溺。
　　“你休息吧，我会找人照顾你的。”封柌被看得脸上发烫，不敢看他的眼睛，一看心跳就会漏了几拍，跳错节奏。
　　匆忙离开医院，也许是脚步过快，心跳还是扑扑乱跳着，封柌伸手拍了拍胸口，一定是因为自己今天被吓得不轻的缘故，她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全然忘记要拿卡取回钱这事了。

作者有话说

　　呵呵，不一样的小虐一把哦
默，平衡点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