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碎瓦全》离人心上秋

12、同行

　　封柌第一次那么在意手机这件事物的存在，似乎成了一种强迫症，时不时的要从口袋里拿出来看上一眼，有时候身体感觉到了振动却原来只是幻觉。苦笑渐浓，自己也不是十多岁的怀春少女了，怎么会对一个电话有如此深刻的期盼呢？
　　然而爱情就是这么的莫名其妙，不管是什么年龄，这份惴惴，从来相同。
　　等待，是一种消磨人意志的最好方式。
　　等不来陈玮的电话，封柌怕他们将不会有任何的交集，日复一日，秒钟犹似利刃削去了她最后的希望，也抹掉了她最后的勇气。
　　然而，情缘未了……

　　封柌看着翻看着传达室里厚厚的两叠信件，默念着同学的名字，快速翻看着，额上都起了薄汗。方才要去图书馆，同学就让她帮忙顺带取一下信件。她真是没想到，如今还有那么多人选择写信这个方式，这么的费时费力，还不需凭证就能这么随意拿取，真是不安全。
　　“哎！刚才那个送快递的，不要走，回来回来。”传达室的大爷扯开了沙哑的破锣鼓大喊，震得封柌不把注意力放他身上也不行。
　　随着他的视线望去，咚咚的心跳声骤然响起，只为看到了那抹熟悉的身影。
　　“回来，大爷看你可怜，给你份差事赚点外快。”这个门卫大爷的语气仿佛自己做了件伟大的善事，“来来来，平时没机会接触这样的高材生小姑娘吧，今天破例让你进来看看。”
　　陈玮本被人以这种方式叫回，心中已是气闷，而在门卫的眼神示意下竟然看到了封柌，空气更加凝结。
　　今天接到这笔活的时候，他就忍不住皱眉，内心自然排斥重回这个熟悉的校园，怕遇到以前的老师，熟人徒生麻烦。却没想到，竟然在这里见到了封柌，还是在这种旁人直言指出“高材生”，“没机会”的情况下，深刻点明封柌对他来说的“高攀不上”，心里涌现出莫大的屈辱。
　　“来，帮我把这点东西搬上去就给你二十，合算吧。”大爷自顾自仁慈不比的说着，指了指一旁五六十打杂志，“上哪里找这么轻松容易的好事。”
　　陈玮直视着，穿过门卫直接望着他背后的封柌，脸上本是丝毫没有表情，忽然却轻笑了起来，封柌理所当然的以为他会拒绝，可他却含笑说出了句，“三十，怎么样？”
　　“哟，还讨价还价？要是换作别人高兴还来不及。”大爷的脸上明显的不满，“算了，算了，便宜你一次，三十就三十。这几个，送到图书馆，这几个，送到东区的书报亭，还有这个，是西区的……。.”
　　封柌看着门卫大爷不停地指点着，分明就是绕这个学校跑上一大圈，还要他手脚快点，一次搞定，把他当最廉价的劳动力，忍不住嘀咕，“这不是让人家做苦力吗？”
　　“小姑娘，你们大学生精贵着，自然不干这种事。你不知道，他们这种没什么文化的，有点活干干已经是抬举他们了。”大爷催促陈玮快点动手搬东西。
　　陈玮低头搬起地上的书堆，长长的额发落下，遮去了眉眼，封柌看不到他的神情，不知他为什么要接受，听到别人这么说他，心里密密麻麻的刺痛起来。
　　陈玮一下子拿了许多，虽看起来还不至于十分吃力，可封柌知道必然不轻松。刚想开口，他却从她的身边走过，不曾望她一眼，仿佛从不相识，又或者把她当作空气。
　　封柌内心气愤，在他走后愤然瞪了眼门卫大爷，把气都撒在了他身上，“说别人没文化，你有什么文化？”她本不是那种以学历压人的脾气，可今天却忍不住要灭了对方的气焰，亦步亦趋的跟上了前方的那个背影。
　　学校本就不小，今天更显得格外的宽广，看着陈玮拿着沉重的书刊走着，封柌想要上前帮他，却又害怕犹豫。
　　陈玮来回搬运了两次，封柌无措地跟着他，发现他的步伐明显比开始沉重了不少，速度也有所减慢从而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封柌才看清他的背后已经完全被汗水浸湿了，一大片布料的颜色加深，贴在了背上。
　　一声轻响，几本书顺势散落到了地上，陈玮弯腰费力放下手中的东西准备去捡，周围走过的学生都无视一般的从他身边走过，封柌看着心酸更甚。
　　终于还是上前帮他捡起了书本，“太多了，我帮你拿。”
　　陈玮侧头看她，良久后说了声，“不用，被人看到，对你影响不好。”
　　方才看到他被人无视或是轻视，封柌只是气愤，可现在听他这话，仿佛一瞬间完全体味到了他所受的那份屈辱，鼻尖一阵酸涩，视线也有了些模糊。“瞎说什么，看到又怎么了。”
　　陪着陈玮把其余的东西都搬完，封柌惊讶的发现有些刊物都积压了两个月了，这老头分明就是偷懒，推积了良久才随便找个人欺压一下。陈玮自然没有要她帮拿多少，所以大部分重担还是他自己承受着，封柌看他汗水淋漓的模样，皱眉咬牙决定哪天告这门卫老头一状，让他还欺负人。
　　终于干完了全部的活，陈玮一下子坐在了草地上，呼吸沉重了几分，汗湿的脸上白晃晃的，气色不佳。
　　封柌吓了一跳，急忙蹲在他身边询问，“怎么了，脱力了？还是中暑了？”
　　“小姐，你要走光了。”封柌的裙子不长，蹲下的姿势显然不怎么方便，陈玮顺手拉了拉她的裙摆，抬眼微笑，“快站起来，我没事。”
　　“可是你脸上没什么血色的。”封柌凑近看他，还是有些担心，才注意到他虽该是成天在外面跑的，可肤色却十分的白皙。
　　“我饿了。”陈玮静坐了会儿喘了口气，撑地站了起来，“去吃饭吧。”
　　“好啊，”看了看表，“这点，不知道还有没有什么好菜。”
　　两人走进食堂，果然，午餐时间就快过了，饭菜也卖的差不多了。陈玮对着服务窗口要了碗面条，再自然不过的像封柌伸手，“把饭卡给我。”
　　“又搬东西又摸草地，还不先洗个手。”低头却见他的手掌上磨破了皮，有一条长长的红印，忙一把拉过，细细端详，“疼不疼，会不会感染，先去医务室吧。”
　　“我确定我不会因为感染而死，可眼下不吃饭，就会饿死。”陈玮收回自己的手，不再让她看，“我去洗洗。”
　　“好，”封柌有些尴尬，只能转头把自己的饭卡放上了刷卡机器，“再加块大排和荷包蛋。”
　　陈玮回来，封柌已经找了位子坐下，指了指桌上的面条说，“快点吃吧。”
　　“你不吃？”陈玮坐下，才发现位子很显眼，觉得有些不妥，又对封柌说，“要不要换个位子，被你同学看到的话……”
　　“我早吃过了，又不是中学生早恋，和个男的一起坐着还大逆不道了不成。”封柌不要他顾虑这些，“何况看到了更好，和帅哥吃饭，多有面子。”
　　饭后，两人向学校的大门方向走去，陈玮突然开口，“中学生男女在一起算是早恋，那我们这样算什么？”
　　封柌低头，脸上明显一热，良久憋出了句，“算正好吧。”
　　“真的正好吗？”陈玮顺势牵起了她的手，却被她立即挣脱了，心中难免一沉，以为她今天的表现，足够说明她并不介怀两人的差距，可原来……
　　但很快，封柌稍退了一步绕到了他的左侧，牵起了他没有弄伤的左手。
　　对于陈玮来说，牵一下对方的手都会如此惴惴，还是第一次，进展的如此缓慢，小心。
　　而对于封柌，更是紧张不已，也是第一次，只是指间轻微的触碰也令她的心跳几乎在成倍的跳动。感觉两个人的进展出乎意料的迅速，一小时前还在想是否还会有联络，如今人竟然已经在身侧，还是如此的亲近，快得让她觉得不真实。
　　他们两个人之间还有着众多的问题存在，此刻却只是本能地想要拉住对方的手，就这么走下去。
　　方才搬东西的时候，那么漫长的道路如今好像瞬间缩短了，潜意识里希望着，再长一点，再长一点多好，最好看不见边际的就这么走下去，不用想其他的任何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