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权臣白月光》长生明水

74、逃避

　　灵初愣了一下，脸上的笑容凝冻住，轻轻眨了眨眼，下意识地问道：“你是？”

　　那人神色淡淡的，打量了她一眼，很从容地道：“在下萧泽，见过公主殿下。”

　　这个名字有些陌生，灵初在脑子里想了一想，才记起来萧确还有一个同父异母的亲弟弟。

　　萧泽跟萧漱月都是李夫人所出，灵初跟李夫人关系尚可，却没怎么听她提及自己的这一双儿女。萧漱月她还见过几次，虽然印象不是很好。至于萧泽，灵初就只知道他已经许久没有回过长安城的萧府，常年住在外面的庄子里。

　　这样看来，他们暂居的这个庄子恰巧就是萧泽的住所，难怪他一见到自己就知道她是谁。

　　出于好奇，灵初的视线在他身上扫了扫，天气已经暖和，他却仍穿着厚重的锦袍，似乎有些怕冷，而且身体不好的样子。

　　他坐的好像是轮椅，是因为有腿疾吗？灵初在心里猜测。

　　萧泽问候了一声便又转过头去，灵初的目光正落在他的侧脸上，发觉他跟萧确的面部轮廓有些相似，都是属于线条分明、冷峻又硬朗的类型，从侧面看时尤其像，难怪她刚才一晃眼就认错了。

　　灵初心里有一些尴尬。见对方没有交谈的意愿，道一声“打扰了”，正要转身离开，萧确忽然从前面过来了。玉娘和玲珑几个侍女也跟着，应该是出来找她的。

　　萧确很快走了过来，在萧泽面前停下，似是无意地低头瞥他一眼。

　　萧泽也抬头迎上他的目光。

　　两人一坐一立，都没有开口说话，但仅是两道目光的相撞，灵初也本能地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味。视线转向萧确，忽然想到他在来这个庄子前的片刻犹豫。

　　正有些疑惑的时候，萧泽先开口，语气中似乎带了一抹笑意，唤萧确道：“兄长。”

　　萧确微一点头，应一声：“二弟。”随即收回视线，向灵初伸手。

　　灵初将自己右手放入他掌中，转过身，正要随萧确离去的时候，萧泽在他们身后道：“兄长，这个月祖母大寿，我会回长安庆贺。”

　　萧确脚步未停，也没有回头，牵着灵初走下台阶，边走边道：“那我等着你。”

　　就在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阵轻巧的脚步声，似乎在萧泽的身边停下了。是一个女子，在轻声向他抱怨着什么。

　　语声传过来，灵初脑子里轰的一下，刹那间脸色变白，在原地呆立一瞬，霍然转头。天光昏暗，亭子里只有廊下的一盏灯笼照明，身着冰蓝色长裙的女子立在萧泽的身旁，正倾身叮嘱些什么。

　　距离并不远，足够听清楚对方说的话，但灵初的头脑和耳鼓里，此刻就像是被人用响鼓重重地擂击，轰隆隆的几乎要炸开。

　　这个声音……这个声音……

　　她不会记错，就是无数次出现在噩梦里，残忍地结束她生命的那个声音！

　　灵初觉得自己快要站不住了，事实上也正是萧确在搀着她，一只手扶在她的腰间，避免她向地上倒去。

　　“怎么了？”萧确微微皱眉，看向浑身都在发抖的灵初，这样暗的天色，都能看出她的脸比纸还要白。

　　灵初的手死死地攥住他的衣袖，拼命地控制住自己才没有尖叫出来。只看了一眼就转过头，背对着亭子里的人，嘴唇颤抖着，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对萧确道：“回……回去。”

　　在说话的时候，她已经整个人都投靠到萧确的怀里，像是寻求一个足够安全、可以依赖的区域。

　　她的反应太过异常，萧确眉头皱得更深，也转头看了那女子一眼，但没有说话，很快又回过头，把灵初抱了起来，带她回到两人的住处。

　　晚膳已经备好，灵初却一点吃饭的心思都没有。萧确哄了一会儿，见她只是摇头，也不再勉强。

　　他让人把饭菜都撤下去，在灵初身边坐下，手刚挨到她纤瘦的肩膀，少女立即颤抖了一下。萧确的动作放得更轻，但很坚定地落在她的肩上，慢慢向后，一直抚摸到脊背处，像是安抚一只受了极大惊吓的小猫。

　　灵初没有再躲避，只双手抱着自己的腿，脸埋在膝盖处。无论萧确问什么，她都仍是摇头，一个字也不肯说。

　　就在萧确以为她要这样坐到天亮的时候，灵初忽然开口了。

　　“我不喜欢这里，我们回去吧。”

　　那个声音仿佛布满了整个庄子，她像暴雨天从壳里钻出来的雏鸟一般，面对整个世界的风雨，只想躲回一个安全的小窝。

　　“回长安吗？”萧确问。

　　灵初轻轻“嗯”了一声，目光落在一旁的烛火上。

　　萧确没有多问，点头道：“一会儿我让人吩咐，明早就回去。”

　　“现在就走。”灵初忽然转过身，仰头看着萧确，眼睛里似乎有泪光晃动，轻轻吸了下鼻子，声音酸楚，“我想现在就走。”

　　她到底看见了什么？

　　萧确伸手抚摸着她的脸，额头触碰到她的，低低地叹了一口气，轻声道：“好。”

　　……

　　早上才安静下来的庄子顷刻间又忙乱了起来，萧确去吩咐启程，灵初来到二楼，侍女正在收拾她的行装。

　　尽管灵初的情绪已经平复了一些，但先前那反常的模样，还是让贴身的侍婢心惊又疑惑。

　　玉娘打开了一个箱箧，慢慢叠着手里的襦裙，叠到一半，转头看了看一旁的灵初，还是忍不住问道：“公主这是怎么了？有什么烦难事，不妨说出来，就算奴婢们没法子解决，到底还有大都督啊。”

　　见灵初不回答，玉娘和正在收拾杂物的玲珑对视一眼。两个人方才都看到亭子里的女子出现之后，灵初忽然就变了脸色。

　　玲珑微微蹙起眉头，想了一想，对玉娘道：“你有没有觉得，方才的那个女子，长得有些像我们殿下？”

　　不光是玉娘，灵初听到这话也诧异地看过来。

　　玲珑忙道：“也不是特别像，奴婢只是觉得乍看之下，那人的神态和打扮与公主有几分相似，至于容貌，仔细一看则是相去甚远。”

　　玉娘一听也放下了衣裙，认真回忆了一下。一来她方才没怎么注意那女子，二来在她眼里本就没什么人比得上灵初，所以一开始根本没往这方面想。但玲珑这么一说，她也记起来方才那女子穿的一身冰蓝色广袖长裙，倒有些像灵初在洛阳宫中时的打扮。

　　灵初脑子里乱纷纷的，也理不出什么头绪。这时萧确回来，道是已经准备好，可以启程回长安。

　　灵初几乎是出逃一般的，立即和萧确一道离开了这个见鬼的庄子。

　　所幸雨已经停了，路上并不是十分难走。

　　一行人没有立刻回到长安，而是在经过一个繁华村镇的时候，停留了几天。萧确本想带着灵初好好游玩一阵，只是这几天下来，她一直都是心不在焉的。萧确没法子，只好启程回长安。

　　回到都督府的第二天，恰好是孙夫人的六十大寿。灵初听说她近日身体已有好转，可以出席寿宴。

　　她如今已是萧家妇，长辈寿辰，自然是要前去恭贺的。玉娘早为她备好了寿礼，此刻正忙着为她梳妆打扮。

　　灵初换上了一身较为正式的衣裙，收拾停当，对着铜镜照了一照，确认没有什么不妥。转过身时，玲珑领着一个侍女模样的人进来。

　　那人是灵初信任的女武官，当日匆匆离开庄子的时候，她思绪纷乱，满脑子都是逃离的念头，但还是留下了一个身手利落的下属，让她盯着那个女子。

　　女武官现在过来，想来是有什么消息要告诉她。

　　灵初让玉娘和玲珑都退下，上前几步，正要开口，外面忽然有人道：“公主，大都督回来了。”

　　脚步声响起，很快步入屋中，灵初一转头，就看到了屏风外萧确的身影，她和下属对视一眼，让她先不要说话。

　　女武官点头，退后几步。

　　萧确转了过来，穿着一身黑底暗纹的锦衣，玉冠束发，是除了官服和戎装之外，很难得的正式打扮。

　　他对灵初道：“那边已经在等着了，我们过去吧。”

　　灵初和他并肩走出寝屋，向着寿堂走去。席上已经有了不少宾客，远远就听见一阵恭贺与笑谈之声。

　　灵初他们踏进寿堂的时候，先前的喧闹仿佛一下子静了下来，众人纷纷躬身行礼。走到里面，灵初掩在袖子里的指尖又开始轻轻颤抖。

　　望着孙夫人身边的那个年轻女子，她忽然猜到方才下属想要跟她说些什么了。

　　萧确显然也注意到了那人，目光在她搀着孙夫人的手臂上扫了一扫，问道：“这位是？”

　　“这是周姐姐，我哥哥特意请来的神医，医术绝妙，才短短几天就让祖母的身体好转了许多。”萧漱月回道，目光不屑地看了萧确一眼，仿佛是在指责他当初请来的江无涯是个庸医。

　　“哦，周姑娘这样年轻？”萧确若有所思地看她一眼。

　　孙夫人身侧的周澜漪则只是柔柔一笑：“大小姐谬赞了，妾只是略通医术，又恰好懂得医治老夫人的病症，并非是技艺有多高超。”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灵初一直没有开口，沉默着打量对面的周澜漪。今日的寿宴，孙夫人是主角，但她显然对这个出现没有多久，却几乎治好她的旧疾的年轻姑娘青睐有加，态度极为亲密。

　　这会是一个巧合吗？前世杀了她的人，再次出现在她眼前，并且和一直都不喜欢她的孙夫人走得这样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