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权臣白月光》长生明水

60、生辰

　　在灵初住进长安宫之后不久发生的这起刺杀事件，除了令宫中的守卫加强，以及暂时性地给第二天经过朱雀门的百姓造成了一阵恐慌之外，似乎再没有什么别的影响。

　　灵初所设想的种种可能发生的祸事，实际上也没有发生。元修好似只存在于她的猜测之中，并未真正出现在眼前。就连那晚他带给她的惊惧，也随着那枚断掉的玉簪逐渐消逝。

　　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时间过得很快，漫长的炎夏之后，北地的秋天短得就像是人家屋顶处留不住的炊烟，风一吹就散了，随之而来的草木萧索的初冬。

　　北方的风刺人得厉害，刮在脸上像刀子一样，即便是在深宫之中也不例外。

　　灵初早上起来，由侍女服侍着梳洗。因天气渐凉，她近来没有再穿单薄的襦裙。今日玉娘拿来的是一件水红色的曲裾，颜色清而浅。反复裹身三重，腰系绣带，本该显出这个季节的臃肿和笨重，但因她身量玲珑，望过去仍是那样的轻盈。

　　出门时，侍女又为她加上一件素白色的镶裘软帽披风。路上风大，灵初直接抬手戴上了兜帽。一直等到登上含章殿前的台阶，灵初抬脚跨进殿门的时候，才将软帽取下。鬓边的步摇坠子随她动作轻轻摇晃。

　　今日是薛廷的生辰，因是客居长安，不便庆祝，所以知道的人很少。但灵初一直都记得，早先就准备好了礼物。

　　走到内殿，看见薛廷正在翻阅奏折，灵初回身从侍女的手中接过锦盒，眉眼盈盈地向他道：“阿兄猜猜看，我给你准备了什么礼物？”

　　薛廷放下笔，抬眼对上她带笑的眼睛，唇角也微微勾起：“嗯？是什么？”

　　灵初见他猜不到，心中有小小的得意，一手捧着锦盒，一手微提裙裾，在他对面坐下。而后将锦盒放在他面前，双手捧着脸颊，看着他道：“阿兄打开看看。”

　　薛廷依言打开，取出髹漆的红木锦盒中安放着的物事。只见是一条数寸宽的素白色绣纹腰带，做工上乘，双面皆绣着青竹的枝叶，一针一线都绣得密密实实，极为精致。显然是花了不少的工夫。

　　薛廷的手指在青竹绣纹上摩挲了一下，抬眼问道：“初初，这是你做的？”

　　“当然了。”灵初眼睛眨了眨，双目晶莹地望着他，“阿兄喜欢吗？”

　　薛廷温和的面容没有什么变化，但那双回视着她的眼睛，明显地带了一抹温柔，点点头道：“很喜欢。你辛苦了。”

　　“不会，”灵初浅浅笑着，“我一直记得阿兄的生辰呢，从前一阵就断断续续地做着，早就做好了。”

　　她是个闲不住的性子，大把的时间都用来学东西了，就连不是很喜欢的针黹也能做得像模像样，比一般的绣娘手艺都要好。故而送一条自己亲自绣的腰带给薛廷，灵初就猜到他肯定会喜欢的。

　　正说着，殿外的宫人忽然传报：“大都督到！”

　　灵初循声回望，果然见一身军人服色的萧确从殿外进来。他步子快，几步就到了近前，简单地行了个礼，在内侍另外铺设的座位上跪坐下来。

　　灵初也有七八天没见着他了，听说他北上去了豳州巡视，这两日才回来。

　　果然，坐下没多久，萧确就开始向薛廷简单地汇报豳州的情形。两人都没有让灵初回避，她便坐着不动，静静听着他们的对话。

　　对于她而言，军政事务确实是有些枯燥，不过多了解一些也没有什么坏处。好在两人谈论得也不久，就在灵初刚觉得有些坐不住的时候，对话便结束了。

　　萧确注意到案上放着的那个锦盒，随口问了一句。灵初没有多想，告诉他那是自己送给薛廷的生辰礼物。

　　萧确“哦”了一声，仿佛有些歉意地道：“原来今日是陛下的生辰，臣不察，没能来得及为陛下庆贺，是微臣的过失。”

　　薛廷低头转了转指尖的杯盏，笑着道：“大都督客气了。有亲近之人在，朕又何须旁人的庆贺。”

　　萧确的目光转到灵初身上，点点头：“这倒是。”顿了一下继续道，“说起来，公主的生辰也快到了吧，臣一定牢牢记住，届时为公主举行一个盛大的生辰宴会。”

　　灵初不明白话题怎么突然转到她身上了，再说她生辰是在明年四月，还早着呢。正纳闷的时候，薛廷也问她：“初初想要什么生辰贺礼？”

　　灵初想了想，轻轻摇头：“一时想不到。再说也还早，等快到的时候再想好了。”

　　“也好。”

　　说了半天的话，灵初有些口渴。端起杯盏饮茶的时候，目光向萧确那里偷瞥了一下。他今天有点反常，平日跟薛廷之间半句废话都懒得说，可是刚才汇报完公务，他居然没有立刻起身离开，反倒留下来闲聊了好一会儿。

　　他仍像平常一样绷着一张脸，神色淡淡的，灵初也看不出来他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正在她偷看对方的时候，萧确若有所觉地，视线也向她这边扫了过来。灵初猝不及防，险些被茶水呛到。勉强稳住了，放下杯盏，抬眼对他笑了一笑。

　　萧确没反应。

　　快要到中午，宫人备好了饭菜，来请他们用膳。今天是薛廷生辰，按照往年的习惯，灵初是要留下来陪他用午膳的。

　　她今天心情好，正好萧确也在这里，便唇角微弯，笑着邀请道：“要不大都督也留下来一起用膳吧？”

　　“不必，臣还有要事。”萧确声音冷淡地拒绝，说完便起身，视线从红木锦盒中的素白腰带上掠过，落在灵初的脸上，定了片刻，转身向外行去。

　　灵初微感诧异，不明白自己是哪里惹到他了。但转念一想，也许他是真的有要事呢，她还是不要想太多了。

　　……

　　宫中日子无聊，时间一久，灵初就有些待不住了。先前住在都督府的时候，她和府中的几位女郎的关系都不错，故而接到她们邀请自己赴宴的请帖，灵初很快便答应下来。

　　这一日乘坐轺车去往都督府，路上碰见几个同样是赴宴的年轻女郎，灵初便与她们同行。

　　恰好今日萧确休沐，在府中碰见他的时候，灵初身旁的几名少女明显激动起来，大着胆子轻轻推了她胳膊一下。

　　灵初明白她们的意思，穿过脚下的甬道，快走了两步，和萧确并肩而行，微微侧身，仰头看着他道：“将军，我们要在府上的花园举行宴会，你会来吗？”

　　萧确回头看了一眼：“和公主一道的都是些女孩子，我去做什么？”他脚步不紧不慢的，转过头来看向前方，继续道，“不过今日无事，一会儿我会过去，看看公主有什么需要的。”

　　他这样说着，也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直接陪着灵初来到宴会所在的庭院。

　　长长的游廊和当中的亭子里已经到了好几位姑娘，有长安的贵女，也有萧家的几位女郎，见到灵初和萧确，连忙起身退到一旁，敛裙福身行礼。

　　“见过公主，见过大都督。”

　　此处地方宽敞，铺设了约二十来个席位。跟着伺候的仆妇和侍女或温着薄酒，或捧着笔墨，皆安静地站立一旁。

　　宴会所需的一切已准备妥当，萧确的视线只简单地扫了一扫。

　　就在他刚走进亭子的时候，姑娘们已三三两两地聚到了一起，低声谈论。话题自然是围绕着这位英俊而气势非凡的大都督。

　　一个穿黄衫的女郎道：“你说大都督会接受我的贺礼吗？”

　　“那可不好说，”她的同伴答道，“去年大都督生辰时多少姑娘争相要送他贺礼，结果大都督谁的东西都没要。”

　　灵初听到她们的对话，有点讶异，转头问道：“你们在说谁的生辰？”

　　“大都督啊。”黄衫女郎回道，脸上也有些诧异，“怎么，公主不知道么？”

　　听到这话，灵初下意识地朝萧确那边望过去，对方已检视完毕，正好也看过来。淡淡扫她一眼，转身向亭外走去。

　　灵初心里咯噔一下，完了。

　　想也没想，她赶紧追了出去。提起裙摆跑下台阶的时候，灵初险些被自己绊倒，终于在游廊尽头的拐角处追上了他。

　　灵初的气还没喘匀，忙抬手攥住他衣袖，止住了他继续前行的步伐。

　　萧确如她所愿地停了下来，转身道：“公主找卑职有事？”

　　灵初松开他，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纠结了一会儿，仰头看着他微微绷紧的下颌处，试探着道：“你生气了？”

　　萧确挑了挑眉：“我为什么要生气？”

　　“因为……我不知道你的生辰，也没有为你准备贺礼……”灵初觉得他的怒火来得有些莫名其妙，忍不住为自己辩驳道，“可是，我确实不知道呀，你也从没有告诉过我。”

　　萧确嘴角轻轻扯了一下，眼中闪过一抹嘲讽：“是啊，怪微臣没有提前告诉公主。微臣这样的人哪里配殿下主动打听、时时记挂呢？”

　　“不是不是，”灵初连忙摇头，也不争辩了，“那我现在知道了嘛，也不晚，我现在准备好不好？”她先前恍惚听见那几个姑娘说萧确的生辰是在三日后，应该来得及的。

　　萧确也知道是自己不讲理，但感情的事又有谁能绝对保持理智？原本她不知道，他也不会在意这种小事，可偏偏他的生辰跟薛廷接近，偏偏她对薛廷的生辰记得牢牢的，然而却根本就没有想到过他。

　　萧确一开始就败在了这种落差上，而现在依然是。

　　但他一个大男人，不可能真的跟她一个小姑娘闹腾，见她眼巴巴地看着自己，也就准备顺坡下驴，微微点了点头。

　　灵初松了一口气，回想起那天在殿中的情形，向他道：“将军好像对我送给阿兄的那条腰带颇为中意。”他那天似乎往案上的锦盒里扫了好几眼，“要不我也送给将军一条吧？”灵初问道。

　　萧确有点难以置信，怔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差点气笑——她还挺省事啊。

　　“怎……怎么了？”灵初见说得好好的，萧确的脸色忽然又变了，心里有些惴惴。

　　“没事。”萧确平静地道。

　　灵初便接着思索，过了一会儿，抬头问道：“将军喜欢什么颜色的？”

　　“都行。”萧确神色淡淡——你敢送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