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权臣白月光》长生明水

61、贺礼

　　灵初回到自己的出云殿，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侍女正取下浅黄色灯罩，点亮了里间的蜡烛。

　　“玉娘。”灵初一进殿，在侍女的服侍下脱去身上的披风，转头向里间张望。

　　听到她的呼唤，玉娘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计，朝灵初走过去：“怎么了？公主这是碰着什么事了？”

　　玉娘见她神色有些急切，似是匆匆归来。一边问，一边亲自从侍女的手中将她的披风取过来，低头整理了一下。

　　“上次内官监送来的云锦，我用了一部分给阿兄做腰带，剩下的是不是你给收起来了？”灵初有些着急地看着玉娘，一口气说道。

　　她说的是一两个月以前的事了，玉娘微怔，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凝神想了一想，点点头道：“是有这么回事。奴婢见那料子好，也没敢让人胡用，收起来好好放着呢。”顿了一下，看着灵初道，“公主现在是要用吗？”

　　灵初点头：“要用，你让人拿过来吧。”

　　她说着，玉娘应了一声，把披风交给侍女挂起来，立即转身向着出云殿的库房行去。灵初在她身后道：“都拿过来，所有颜色花样都要！”

　　“嗳，公主稍等。”玉娘转头应一声，几步后，身影在门外消失。

　　灵初暂时在殿内的矮榻上坐下，没一会儿，玉娘和几名内侍各自手捧着一个大而方的盒子走进来。她双手扶着榻沿，一下子站起来，几步迎上去。

　　宫里的云锦是贡品，极为珍稀难得，她这里拢共也只有四五匹，但品质上乘，随便拿出哪一匹来也是千金不换。

　　灵初挑了一挑，选定了其中一个盒子里的，其余的仍旧让他们放回库房。

　　靠窗的矮榻上放着一方长案，上面搁着剪刀和针线等物。灵初先将大致需要的布料裁剪出来，正欲进行下一步，侍女进来请她去用晚膳。

　　灵初白天赴宴，但其实也没有吃好，经侍女一提醒，顿时觉得腹中饥饿。低头扫了一眼案上的云锦，放下手中的剪刀，微提裙裾下了矮榻。

　　她饭量小，没吃几口就饱了。随后按照往常的习惯去水房沐浴。出来后，玉娘替她将湿润的长发擦干。

　　时辰尚早，灵初将外间矮榻上的针黹物什都搬到了里间，搁在离睡榻不远的一方书桌上。又将案头的灯烛点亮，照见桌上的东西。

　　玉娘见她忙碌，没有走开，跟着她一道进进出出地收拾。终于将要用到的物事都搜罗齐全，两人一起站在书案旁。

　　就在晚膳之前灵初裁剪云锦的时候，玉娘就听到跟着灵初一起赴宴的侍女说，公主这是在为大都督准备生辰礼物。

　　若是在数月之前，玉娘是断然想不到灵初会将萧确的事放在心上的。尤其是贺云州的那件事情之后，她还以为公主那样愤怒和伤心，从此以后会更加坚决地与大都督划清界限。

　　然而少女的心事就像是春日晨间的薄雾一般，连她也捉摸不透。

　　玉娘不知道在从华山回来的路上，两个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但这对年轻人之间隐秘而微妙的情愫，却还是从不经意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中泄露了出来。

　　玉娘站在灵初身侧，看她微微俯低了身子，一只玉手按在桌面上，另一手执着小羊毫，在雪白的宣纸上勾勒纹样。沉黑的笔管被握在玉葱般的纤指中，随着手腕轻盈地移动，精妙的花纹从宣纸上跃出。

　　玉娘知道她这是在设计刺绣的纹样。见她一勾一画都极为认真，玉娘怕自己会打扰到她，故而只倾身朝宣纸上看了一看，随后直起身子，微微转头，目光仍旧落到灵初的脸上。

　　她的公主，即便是沐浴之后长发披散，只着一件素白的睡袍，脸上未施任何粉黛，也仍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尤其是昏黄的灯光下，灵初低头注视着案上宣纸，侧面线条清丽而柔和，宛若仙子。一缕长发自她肩头垂落，随着她提笔勾勒的动作而轻轻飘动。

　　她神色虽认真，却不显得严肃，只因灵初书画的造诣本就不俗，落笔处如有神助，饱蘸着灵气。

　　在勾完纹样之后，灵初小心地将它誊到云锦的背面。随后开始选绣线。

　　忙碌的时间过得飞快，玉娘在她锁完一条边之后，一面将手中的剪刀递给她，一面回身看了一眼铜壶的水漏，向灵初道：“公主，时辰不早，该歇息了。”

　　灵初剪掉手边的线头，轻轻嗯了一声：“马上就好，等我把另一边也锁完。”

　　玉娘知道她要赶时间，心里有些埋怨萧确不地道，想要贺礼就早些说嘛，何必非要她家公主赶着做。

　　她暗自腹诽，抬眼看看灵初，仍旧是全神贯注的样子，倒没有什么抱怨的神色，看来是真对大都督上心了。

　　本想提出帮着做，但玉娘了解灵初的性子，她既然答应了萧确要自己亲手准备，就不会让旁人代劳。

　　又过了一刻钟，怕她熬坏了身子，玉娘半强迫地拉着灵初上榻休息。

　　接下来的两天，灵初差不多把所有的空余时间都用来准备这件礼物上了。最后终于在萧确生辰之前顺利完成。

　　……

　　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她这天特意一大早就去了都督府，等在萧确的寝屋到书房的路上。

　　初冬的雾气重，太阳刚刚出来，似乎连阳光都是微冷的，一时还穿不过漂浮在空中的白雾。

　　灵初静静等着，伸长了脖子望着远处。忽然，前方白茫茫的视线里，渐渐走出一道深黑色的人影，像是宣纸上落了一滴墨，瞬间涨满了她的眼帘。

　　眼前的情景是奇妙的，有一种似真似幻的感觉，他从浓雾中走来，雾气又在他身后瞬间合拢，仿佛是有意将他们两人包围了起来。

　　灵初唇角微微翘起，脚步轻盈地迎了上去。双手背在身后，仰头看着萧确，晶莹的双眸轻轻眨了眨：“大都督，我今天是不是很早？”

　　确实挺早，他甚至都没开始办公。

　　萧确低头，看着灵初道：“公主这是天没亮就起床了？”那她可能还没睡醒，要不然不能这么可爱。

　　灵初忽略他眼中的戏谑，打算直奔主题，轻声道：“你把眼睛闭上。”

　　萧确微微偏头看她一眼，似乎有点不解，但还是很听话地闭上了眼睛。

　　灵初确认他不会忽然睁眼，才慢慢地将背在身后的双手放到身前。她倒不是想来一个惊喜，只是出门的时候太心急了，忘了将贺礼装在锦盒中，直接手一拿就出门了。

　　总不能大喇喇地搁在萧确面前，仰着头道：“喏，这是给你的贺礼。”

　　太不正式、太没有仪式感了。

　　现在这样她的心理压力稍微小一点。灵初拉起萧确的一只手，将自己手中的物品放在他摊开的手掌上，吸了一口气，轻声道：“好了，睁眼看看。”

　　在她把东西放到自己掌中的时候，萧确下意识地轻轻攥了攥，摸到柔软的布料。心里沉了一下，她还是送的跟薛廷一样的绣带。

　　但面上却没显出什么，仍是平静的神色。慢慢睁开眼，在看清手中物事的时候，萧确微微一怔，随后抬眼看着灵初。

　　“我觉得……送你和阿兄一样的贺礼好像也不太合适。”灵初与他对视着，柔声道，“有几次我见你额上系着发带，挺好看的，所以也做了一条额勒。不知道大都督喜不喜欢？”说完，双目注视着萧确，澄澈的眼睛里带着细微的紧张和期待。

　　萧确又低头认真地看了一下，手中是一条黑色的细抹额，布料上乘，双面皆以金色丝线勾勒如意纹，纹饰和寻常所见不太相似，应是灵初自己设计的。针脚细密，很明显是费了许多心思。

　　“黑色不挑人，而且很衬将军的气质。”灵初道。

　　他虽然没有回答她，但从神色来看，显然也是满意的。灵初顿觉了却了一桩心事，胸中的那块大石落了地。

　　正要再说什么，却听萧确道：“能否麻烦公主帮微臣系上？”

　　“好的。”灵初很干脆地答应，从他手中接过额勒，双手捏住同一边，举起来朝向萧确的额间。

　　他个子高，灵初只到他的胸口处，伸手要将发带绕到他脑后，一时竟够不着，踮起脚也有些吃力。

　　正想央他低下头来，好方便她为他束额勒。萧确似乎已注意到她的窘况，很自然屈下右腿，单膝跪在了她面前。

　　灵初怔了一下，视线下意识追随着他的动作，低下头去，双手也垂下来。两人仿佛有一种微妙的默契，她反应过来之后，也很自然抬手，调整了一下额勒的位置，将那条黑色的发带系在了萧确的额间。

　　正要收回手，萧确忽然抬手覆上她的手背。

　　他仍旧单膝跪在她身前。

　　灵初的掌心还贴着他脑后的鬓发，被他带着，一点一点地慢慢移动，抚摸过每一寸皮肤，从他的耳廓，到侧面脸颊上的那道疤，最后他微微转头，温热的嘴唇贴着她的掌心，轻轻吻了吻。

　　他保持着亲吻她掌心的姿势，抬起眼直视着灵初，在那条额勒的映衬下，更显出眼底的锋锐，黑沉沉的眼眸仿佛要将人吞噬，声音却温柔得像是怕惊飞了指尖的蝴蝶，向她道：“多谢公主。”

　　暖热而酥麻的感觉像是从掌心一路向着身体的四肢百骸处蔓延，灵初的心砰砰跳起来，不敢看萧确的眼睛。

　　然而视线一望向别处，灵初不由得呆怔住。太阳已经跃出云层，带着暖意的阳光将空中的最后一层薄雾驱散尽，如同褪去了一层屏障，视野再无障碍。

　　原先立在浓雾中的侍卫和来往的仆从也都显出身形来，有的大胆地而好奇地看着不远处的灵初和萧确。

　　两人的情形不知道引起了多少猜想，灵初回过神来，难以抑制的羞赧袭上了心头。猛地收回手，转身跑开。

　　她动作迅速，萧确的指间仿佛还留有少女柔荑的温软触觉，抬眼看着小公主落荒而逃的背影，轻轻一笑。放下手，慢慢站起身，回头看了一眼，方才望过来的人群立即敛眉低首。

　　萧确无所谓地耸耸肩。

　　正要抬脚往前，不远处的拐角处，却忽然自墙后钻出一道少女的身影来。

　　萧确看着小公主莹白的手指攀着墙沿，大半身子都躲在墙后，只露出一张脸，微微偏着头，鬓边的步摇坠子垂下来，轻轻晃着。向他招了招手，无声地道：过来呀。

　　萧确不知道她为什么去而复返，但那无声的邀请就像是一种魔咒，在他的头脑做出反应之前，腿脚已经自动地朝她而去。

　　转过前面的拐角，灵初已经站直了身子，见他过来，向萧确道：“方才走得太急，我忘记说了。”停顿了一下，仰头看着他的眼睛，眉眼弯弯地道，“大都督，生辰快乐。”

　　灵初说完，面上仍旧带着笑意，等着他的反应。

　　然而萧确慢慢上前来，灵初不知道他要做什么，疑惑地眨了眨眼，本能地后退，直到身体贴上背后的墙壁。

　　他的眼神太锐利了，像是山林中的猎豹盯着自己的猎物似的，灵初平复没多久的心脏又开始砰砰地跳起来。

　　“你……”她还没来得及开口，萧确忽然捧住了她的脸颊，低头吻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