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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红衣 ...

  •   春末夏初的一个傍晚,灵初换了一身半新的粉蓝色家常襦裙,和堂妹坐在庭院的秋千上闲聊。

      夕阳的余晖点洒在院中的蔷薇丛上,将红艳的花朵和深绿的枝叶都镀上了一层浅浅的金光。晚风轻轻吹拂着两个女孩子的衣衫和长发,随着秋千的晃动,臂上的披帛被风吹得向后飘去,如同佛窟石壁上的飞天。

      这时候距离薛廷离开长安已经过去了好几天。盛乐前些日子受的伤也都痊愈,两个人谈到了这件事。

      灵初道:“阿兄为什么突然要去那么远的地方?”再怎么样他也是皇帝,有什么事是不能让底下人去做的,非得亲自去?

      灵初也说不清是为什么,总觉得有些事是自己不知道的,而且隐隐感觉到薛廷瞒着她的这些事对她很重要。只是当时他走得太仓促了,她该问清楚的。

      盛乐自然也不知道答案,不过以前薛廷也有突然消失的时候,后来又好好地回来了,所以这次她也没有想太多。只是见灵初似乎有些不安,她不禁略一沉思,随即想起,薛廷要去的西川似乎不是什么太平的地方。

      萧家所立足的关陇,在萧确之父萧泓的时代,所占有的也不过雍、凉一带,到了萧确执政时期,东拒元氏,北抗柔然,西和突厥,更是于一年半以前趁南梁势弱,发兵攻下荆益两州的大片土地。

      西川所在地益州,便是萧确从南梁口中夺下的一块肥肉,现在那片地易主未久,人心浮动,陛下趁萧确不在的时候亲自动身前去那里,是想要做些什么吗?

      薛盛乐想到这里,突然明白灵初为何不安了。

      只是政治上的事情,本就不是她们女子能够左右的。到了需要她们的时候,无需说些什么,她们自会站出来。至于现在,只要静静等着就好了。

      薛廷的态度究竟如何,其实灵初也不太看得明白。当初从洛阳来到长安,是因为无法忍受权臣元钦的嚣张气焰。

      对于灵初而言,元氏自然堪称一段不好的回忆,然而在她眼里,萧确也是同样的不好相与。

      但薛廷对萧确的态度似乎还好,自来到长安后便一直深居简出,也很少插手关陇的事务,很有做客的自觉。所以薛廷去西川一事,灵初并不能十分确定他是为了对付萧确。

      想到那个人,灵初的情绪不禁又低落下来。

      薛盛乐无意中转头,见灵初一手扶着秋千的绳子,头靠在手臂上,把脸埋在了衣袖中,夕阳淡金色的光芒照在她裸露在外的一段颈子上,仿佛是将白玉涂上了一层釉彩。

      这是她不开心的时候常有的动作。

      那天灵初跑出去找萧确的时候,薛盛乐在隔壁的屋子里就听到了动静,后来玉娘也没有瞒着她,将萧确欺骗灵初的事都一五一十地告知了,并请求她想法子开解公主。

      “阿姐,”灵初正闷闷的,忽然听见盛乐叫她,转头看过去,又听她道,“上次你不是说对拓枝感兴趣吗,我前些日子见到了在李府的婚宴上献舞的贺大家,特意向她新学了一曲拓枝舞,要不我跳给你看吧?”

      她说着就从秋千上站起来,原地转了个圈圈,低头打量自己:“正好,今天穿的衣衫适合跳拓枝,不用再换了。”

      灵初见她兴致勃勃的样子,知道她不全是因为想跳舞,主要还是为了哄自己开心。便点了点头,微笑着道:“那我为你击鼓吧。”

      此处离她们住的地方不远,侍女很快取了一面红鼓过来。

      灵初足下轻点,秋千便停止了晃动。她站起来,接过侍女递来的鼓槌,立在那面红鼓之前,轻轻吸了一口气,双手举起鼓槌,重重落下。

      “咚咚!咚咚咚!”

      鼓声一起,前方的盛乐便踩着鼓点尽情地折身旋转着。拓枝是健舞,节奏鲜明而热烈,一向是盛乐所擅长的。她今日穿的是大红的窄袖胡服,又在舞蹈中加了胡旋的动作,红裙像盛开的大丽花一样飞速旋转,双腿笔直而有力,又不失纤美。

      灵初被她舞蹈时的激情所感染,一时眼里就只看得见那矫健而奔放的舞姿,手中的鼓槌敲击得更为有力。

      北地胡风盛行,来源于西域的拓枝舞尤其受欢迎,差不多年轻男女都会跳上一段,所以一旁的侍女们见盛乐跳了一会儿,便也学会了几成,见县主伸手相邀,大着胆子上前和她共舞。

      击鼓却是一项费力气的活儿,灵初敲了一会儿就觉得手臂有些发酸,身上似乎起了一层薄薄的汗,脸庞也有些发热。趁着中间停下的一段,把鼓槌交给了身边的一个侍女,示意她接着敲。

      远处的夕阳快要从庭院中落下,薄暮的风送来一阵凉意,将灵初身上的热气吹走些许。院中的少女们仍旧跳得激情而奔放,盛乐不知道何时到了她身前,围着她转了个圈圈,那双眼睛也因为舞蹈而变得异常的明亮,伸手牵住她道:“阿姐也来吧!”

      灵初微笑着摆手:“不行,我没力气了,胳膊酸得很。”

      盛乐吐了吐舌头:“你又偷懒。”正要再说什么,忽然刮来一阵大风,她忙转头,看着那方随风远去的软绸,叫了声,“呀,我的披帛!”

      侍女们见县主的披帛被风吹走,顾不得再跳,忙提着裙子跑去追。

      一行人还没出庭院,远远地就看见那条披帛被系挂在一个树枝上,还以为是被风吹到了这里,结果再往前走几步,却望见一个面容俊秀的年轻男子。

      众人忙止了脚步。

      灵初见是个生人,不由微微蹙起眉头。她们呆的地方是内院,又不跟萧家的人一起住,等闲也不会有人过来,所以方才才会尽情娱乐。不想却被人碰见了。

      就在双方互相打量的间隙,那人伸手指了指树枝上的披帛,随后转身走了,离开前朝着盛乐的方向看了好几眼,似乎不知道她们的身份。

      对方的态度这样随意,灵初不禁猜测,这可能是萧家的哪位郎君。

      果然,身边的一个萧家侍女道:“公主,县主,方才那人是府中的七公子,一向驻守在外的,不知怎么的突然回来了。应是不知道两位贵人住在这里,无意中冲撞了,还请恕罪。”

      灵初没有在意:“无事,我们是客,哪里能计较这么多。”

      一个侍女跑过去将披帛取回。一行人又取了红鼓,趁着黄昏的余光回到自己的住处。

      ……

      萧氏是大家族,如今以出身武川的萧确之父萧泓这一支最为显赫,故而都督府中也住了不少萧氏族人。关系较为亲近的便是萧泽这一脉。

      萧泽之父与萧泓是堂兄弟,在征讨陈崇部时因保护萧泓身中流矢,不治身亡,故而萧泓对萧泽这个侄儿几乎是当做亲子看待的。

      萧泽本人也有几分能耐,到了萧确掌权的时候亦能稳住自身地位,甚至时而被委以重任。此次萧确出征,路过萧泽驻地时召见于他。萧泽陈说一年未归家,心中思念,期盼回长安见母亲郑夫人一面。

      萧确未作他想,点点头同意了。

      回到自己的屋子,萧泽由侍女伺候着沐浴。侍妾小郑氏跪坐在身后为他揉肩,眼中溢满了柔情,一眨也不眨地低头看着他英俊的侧颜。

      萧泽闭着眼睛,灯光下的身体似乎很放松,然而头脑里却片刻不停地回放着先前的画面。

      他哪里是无意中走错了地方,不过是早就听说府里住了一行洛阳宫中的贵人,一时好奇想去看看罢了。

      他看见了什么,夕阳的余光下,一个红衣起舞的美人。腰那么细,仿佛一掐就能掐断似的,红裙下的小腿也是纤纤的,若是缠住他的腰……

      男人的欲望似乎感染了身后的女子,小郑氏白净的脸颊浮上一层薄红,青葱玉指渐渐向下,头也贴靠在男子的肩上。

      未料萧泽却止住了她,小郑氏微微错愕,听见他低沉的声音道:“下去吧。”

  • 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就是下班了现写现发,所以更新会比较晚,大家可以第二天再看。顺便嘟嘟大概过两章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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