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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夜吻 ...

  •   或许是凑巧,贺云州站立的那个地方,正是面朝着灵初的营帐的。她一掀开帘子就看见了他,一眼之下,燎原一般的烈火瞬间在身上蔓延开来,灵初的脸一下子红了个彻底,从耳鼓到脑仁里都是不受控的嗡嗡的声响。

      贺云州脱掉了自己的外衣,扔在脚边。身上还穿着中衣,但微微敞开,露出了那属于男子的健康而强壮的胸膛。

      仿佛是等在那里似的,灵初一揭开门帘就对上他的视线。火光的跳动里,那一双原本锐利的眼睛此刻竟显得深邃又迷人。

      灵初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办了,正呆愣着,对方却轻轻笑了一下,眼睛依旧锐利而诱惑地紧盯着她,手继续向下,把中衣也脱了下来。

      灵初“啪”的一下放下帘子,回身闭上眼,双手捂着滚烫的脸颊,不禁暗骂自己,为什么要这么欠呢!

      玉娘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手里的针险些扎到自己,抬头道:“怎么了这是?”

      “你别问……”灵初捂着脸,不好意思地道。

      玉娘看到她的样子,反应过来,摇摇头,无声地笑了笑,低头继续做自己的针线,让小公主消化自己的情绪。

      营帐里一时静悄悄的,除了更漏的滴答声,比较明显的就只有小姑娘不太平稳的呼吸声。

      而外面的气氛却愈加热烈,几个回合下来,暂时领先的是一个姓马的将领,仗着那极为健壮结实的体格。

      他还没跟贺云州比过,此刻见对方空下手来,一拳砸到他肩上:“好几年没见你小子,一点儿没变啊!怎么样,敢不敢跟你马哥较量较量?”

      旁边有人大声道:“老马!人家小贺将军可是少年英雄,草原天龙都能驯服,你不怕把你摔出个好歹来啊?”

      又有人故意激他:“你不是说几年前跟小贺比过射箭,是他的手下败将吗?怎么,今个儿想找回场子啊?”

      马三没将这些人的嬉闹放在心上,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向贺云州道:“你就说比不比吧?若是你赢了,马哥我答应你一个要求!”

      贺云州忍俊不禁,微微点了点头,语气谦逊:“敢不从命?”

      他一应下,旁边的几个汉子往外走了几步,让出位置来。

      两人面对面站着,神色微凝。

      贺云州先抬手,示意让他一招。马三当机立断地扑了上来,眸光闪闪,隐带悍色。贺云州一招避过,又回身反握,双手如铁钳一般锁住对方肩膊。

      马三自恃勇武,稳住下盘,劈手砍向贺云州,怎料对方动作更快,他厉掌未落贺云州已松了开来,转而攻他底盘。身形如电,看准一个空当便使力一绊,马三还未来得及反应,整个人就被倒拔而起,掀翻在地。

      “嗬!”众人霎时欢腾起来。

      不过两三个来回,马三自己是使了全力的,却见贺云州仍旧神色轻松,不由心中叹服。躺在地上歇了一气,向贺云州伸出手。

      贺云州微微倾身,右掌一使力,将马三拉了起来。

      众人又起哄,马三看向贺云州:“说吧,要我马三做什么?你尽管说!只要我做得到,绝无二话!”

      贺云州笑,视线落在不远处的帐篷上,眼前却突然出现方才少女掀开帘子时对望过来的那一眼。许是饮了酒,此刻他的血液也是热烈而亢奋的。

      “就请三哥让公主出来,给某倒一杯酒如何?”

      众人一静,先是怀疑自己听错了,反应过来后哈哈大笑:“马三,你完了!”一人却向着贺云州喊道:“小贺,你他娘的真是够胆!”

      等笑够了,众人的眼睛齐齐看向马三,等着他接下这个艰巨的任务,抑或是拒绝。

      “去就去!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马三先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打了个酒嗝,壮着胆子几步到了公主的营帐前,大声道,“公主,俺来请您给俺兄弟倒杯酒!”

      男子粗豪的声音传了进来,像洪钟一样,灵初听了个清清楚楚。事实上她就挨着门边坐着,方才他们角斗、谈笑,所有的动静都落入了灵初的耳中。

      她本来还在好奇贺云州赢了之后会要求那马三做什么,却没想到他居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拿她开玩笑。灵初被他话里的得意与张扬气到了,他当她是什么人,他叫她去她就得去吗?

      本来不想理会,转念一想,这又是多大的事呢?不就是倒杯酒,她难道怕了他?

      想到这里,灵初站起身来,大大方方地从营帐里走了出去。

      众人还在猜测公主会不会发怒,却见不远处的帐帘被轻轻拨开,接着一个娇美的身影被火光勾勒出来。

      那张绝美的脸上没有什么怒气,反倒神色平静,甚至唇边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可以啊。”

      琳琅碎玉一样的声音响起,篝火边一下子安静下来。

      男人们都喝了酒,摔打角斗得浑身都是泥土,光裸的胸膛上热汗直流,连空气里都充满着炽烈而浓厚的阳刚之气。

      而小公主缓缓走过来,带着那独属于女子的静美。似乎是两种力量的碰撞,周围的气氛在陡然间起了一种微妙的变化。

      灵初接过侍卫递来的酒碗,走到贺云州的面前,将碗举起,仰头看向他,唇角若含笑意:“我敬将军。”

      贺云州抬手接过,有意无意的,带着薄茧的手指碰到了灵初的手背,轻轻摩挲了一下。

      灵初顿时像是被什么挠了一样,举起的手微微一颤,差点没端稳,好在下一刻酒碗就被接了过去。

      她想瞪他一眼,对方却毫不回避地直视着她,将碗中酒一饮而尽,嘴角微微勾着:“多谢公主。”

      ……

      夜深了,灵初迷迷糊糊的正要入睡,却察觉到榻前立着一个人影。

      “谁?”她猛地坐起,睁大了眼睛,看着自己面前的那个高大身影。

      黑暗里响起了一道熟悉的声音:“是我。”

      灵初的脊背僵直了,虽然不愿意把他往坏处想,但贺云州作为一个成年的男子,这么晚出现在自己的床边,是要做什么?

      出于自我保护的本能,灵初命令他离开这里。

      然而她忘了,贺云州是那样骁悍刚强的存在,又怎么会乖乖听她的命令。

      灵初扯开了嗓子喊人,空旷的夜里隐隐听得到自己的回音,却唯独没有人应答她。

      眼前高大的身影压了下来,灵初一骨碌爬出了被窝,想要跳下床榻,跑到外面去。然而对方横臂一拦,她就像是被捏住了翅膀的鸟儿一样,怎么扑腾也走不脱。

      那双能拉开百来斤铁弓的臂膀,坚硬得像是岩石一样,她怎么撼动得了。

      灵初的心跳得厉害,一只手紧握着挡在胸前,另一手撑在榻面上,整个人瑟缩着向后退去,直到后背贴到床沿,退无可退。

      面前的男子一步步进逼着,单膝跪在榻上,倾身向前,将灵初困在床沿和自己的双臂中间。

      两个人挨得太近,灵初觉到对方带着热力的呼吸就喷在自己的额头上,还有男子角斗之后余有的汗味以及些微的酒气。

      他微微偏头向下,呼吸拂到她耳畔,灵初说不清是紧张还是抵触,从耳边到颈后,一直再向下,仿佛连脊背都是酥麻的。

      这样全然陌生的感受,让灵初的头脑里一阵晕眩,声音颤颤的:“你到底要做什么?”

      适应了黑暗中的环境,灵初已经能够看清贺云州的表情,尤其是这样近的距离,对方那锐利的视线几乎要刺入她的心底去。

      她怕极了,眼睛里晃动着泪光。

      贺云州却忽然一静,将周身的锋锐气质收敛,仍是单膝跪着,右手拾起灵初的一侧裙角,放在唇边轻轻吻了一下,对上灵初泪盈盈的澄净眼眸:“小公主,我想做你的裙下之臣,予你所有,供你驱使。”

      灵初怔怔的,刚要开口,对方却松开了她的裙角,嘴边扯出一个笑来:“公主倒的酒,我很喜欢,你要尝尝吗?”说着抬起她的下巴,没有容她逃离,直接就吻了下来。

      仿佛天塌地陷,世界在一瞬间崩裂。

      “啊!”灵初从梦中醒来,胸口剧烈地起伏着,转头一看,床侧空荡荡的,并没有什么人影。

      营帐里很安静,只有更漏的声音,滴滴答答。灵初转头向里,薛盛乐睡得正熟,没有被她吵到。

      灵初小心翼翼坐起来,靠在床沿处,神色还是迷惘的,有些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做这样的梦。

      荒唐又真实,她甚至觉得自己的口中真的被渡入了酒气与热气。

      灵初抬起手来,轻轻摸一下自己的嘴唇,却没来由的,忽然想起了不久前萧确的那个带着血腥和疼痛的吻。

      她到底是怎么了?

      灵初双手环抱着自己,低头将脸埋入膝盖。

      ……

      同样静而深的夜里,萧确忽然收到副将传来的消息,道是有要紧军务等着他处理。

      牵过那匹黑马,没有带随从,萧确一人一骑乘着夜色与星光回到了都督府。

      等到将事情处理完毕,已是清晨时分,太阳还没出来,微亮的天光透过薄薄的窗户纸照进来,在室内筛下一层浅浅的白。

      书房的门敞开着,萧确正低头整理案牍的时候,忽然听见门外传来的脚步声,抬头一看,一个约莫五十岁、大袖长髯的男子走了进来。

      “先生起得甚早。”萧确微微一笑。

      江无涯朝他见了个礼,走近后道:“都督又是一夜未眠?这样下去对身体可无益。”

      “某习惯了。”萧确放下手中的简牍,起身向一侧的书架走去,状似无意地问了一句,“圣上如何?”

      江无涯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须髯,道:“时日尚浅,还看不出什么效果。”

      先前没问过自己忽然被叫过来的原因,但萧确和薛廷不对付,这一点江无涯还是能够看出来的,跟在他身后道:“老夫行医三十载,救人无数,却还从来没害过人,都督应当不会让我为难吧?”

      萧确脚步一顿,似乎怔了一下,回身看着江无涯,轻轻扯了扯嘴角:“先生多虑了,请您过来自然是治病的。天子沉疴难愈,还望先生多费心。”

      江无涯点头应下,而后似是想到些什么,面上露出疑惑的神色:“公主说天子的病是早些年落水所致,余诊治多日,却觉得不像,倒更像是经受过什么折磨……”

      将自己这个猜测说出口,江无涯犹自觉得心惊,抬头看萧确一眼,却见他神色浑不在意的样子,便不再往下说了。

      “如此,我先告退了,都督早些歇息吧。”江无涯拱手道。

      萧确点点头,目送他的背影出了书房。侍从上前将门合上。

      萧确依旧是漫不经心的,没有把江无涯的话放在心上。在他的认知里,无论是出于大业的需要,还是自己的私心,薛廷都是一个定然要被他清除掉的存在。是以他得了什么病,为什么病,都和他没有任何的关系,他也不关心。

      请江无涯过来,也不过是一个暂时性的策略。萧确相信,眼下他能将薛廷治好,将来自然也有无数办法令他神不知鬼不觉地死去。

      想到这里,目光下意识地转到书架旁的墙上垂挂着的一幅画。萧确走上前去,抬手将那幅江南山水图揭下,露出了里面的一张画像。

      是灵初十五岁那年的及笄礼上,盛装的小公主站在牡丹花丛中侧身回望,天姿国色,意态动人。

      其实说两人三年未见倒也不准确,在灵初以为萧确已经死去的那段日子里,他也曾回过都城,只不过她不知道罢了。

      就像画里的那样,她在高台处,他在人群里。

      从洛阳到长安,从萧确到贺云州,哪有什么久别重逢和倾盖如故,一切都不过是预先图谋。

      一夜未眠,萧确似乎是真的困了。将山水图挂回原处,伸手在耳后按了按,仔细地将面上那属于贺云州的伪装揭下。抬脚走到内室,在榻上躺下,枕着一只手臂,慢慢合上眼睛。

  • 作者有话要说:  嘟嘟:不好意思,又是我。
    下一更周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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