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眼游医》子午yuuki

24、治病

　　“你真的是医师吗？”少年问道。
　　“为什么突然这么问？”温玄青歪了歪脑袋，看着少年。
　　“你如果是医师，那么你的药箱呢？你来怡州治疗瘟疫，什么都不带，你用什么治疗？”少年将自己的疑惑全部说了出来。
　　这个问题其实温玄青自己也没搞明白，既然墨云辰需要他来怡州控制瘟疫，却什么都不给他。这其中的原因他也不太懂，但眼下，少年既然问了，他就得想个理由去搪塞一下，“途中遇到一些歹人，我都是好不容易才逃出来，怎么带的上那些东西？”
　　“歹人？歹人没事儿杀你一个无钱财的医师做什么？”少年显然是不信的。
　　温玄青为叹了一口气，“你可知为什么怡州闹了这么久的瘟疫却总是没有医师前来吗？”
　　少年摇摇头，听着温玄青的下文，“不是朝廷不派人，而是朝廷派来的人全都在半途中丧命……所以才导致了怡州现在的模样。”
　　少年见温玄青的失落不像是装得，因为温玄青的确不是装的，玉盈不就是个典型的例子吗？虽然玉盈和自己相处的时间只有一个多月，但温玄青不得不承认，她帮了自己不少的忙。就算玉盈本身已经是将近四十的岁数，但是作为一个医仙，她绝对有能力让自己长命百岁。然而，此次却死在了那悬崖边。
　　“你怎么了？”少年见温玄青愣神，伸手在温玄青眼前晃了晃，想换回温玄青的思绪。
　　温玄青摇了摇头，“想到了自己的同行惨死而已。”
　　“你也是朝廷派来的吗？”
　　“我早就说了，是，也不是。”温玄青没有什么表情，“你到底带不带我去的？这瘟疫晚一天，死的人就越多。”
　　少年赶紧点头，带着温玄青往另一个方向去了，一边走还一边说道，“怡州城里的大夫，在瘟疫刚刚爆发的时候就让我们将病重的，病轻的以及没病的分开，当然，现在没病的，我一根手就能数的过来了……”
　　温玄青点点头，这是一般医师都会做的事情，瘟疫一旦发生，第一时间就需要进行隔离处理。
　　“对了，我叫彭鱼，你可以和他们一样叫我小小鱼。”少年笑了笑，“我现在带你去的地方是那些病轻的人集中的地方是怡州城西，而刚刚是城东，城西的人现在行动都不成问题的。”
　　“知道了。小小鱼。”温玄青只觉得这个名字挺可爱的。
　　彭鱼嘿嘿两声，“你呢，叫什么名字？”
　　　“不告诉你。”温玄青笑了笑，这个孩子应该是没有染上瘟疫的，这怡州城里，还有人没有染上瘟疫，说明，这瘟疫还有控制的余地，一旦整个城的人都染上了，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了，焚城。这个方法残酷，但是也无可奈何，如果不这么做，瘟疫一旦蔓延到其他城池，后果更加的不堪设想。
　　彭鱼没有出奇的没有追问，安静的带着温玄青绕了几条街道后，推开了一扇门。温玄青见了里面的情形，松了口气。这里并没有刚才那么沉闷，有小孩子还在蹦蹦跳跳的，还有些活力，有人还在喝着汤药。但是空气中断断续续的传来的咳嗽声提醒着温玄青，这里的人全部都已经被感染了。
　　里面的人见到彭鱼来了，纷纷道，“小小鱼，你快出去，否则染上病了就不好了。”
　　彭鱼摇摇头，“我给你们带来了大夫，他说他能治好你们。”
　　那些人这才将目光投向了温玄青，眼神里透着奇怪，一个个愣了许久，才纷纷摇头，“李老这样的老医师都对这疫病无可奈何，他这么年轻，能有什么办法？”
　　“莫要再伤及无辜了。”
　　“小小鱼啊，你带他赶紧离开这里吧。”
　　“是啊，我们这些人，就只有等死的命了。”
　　彭鱼正准备说话，却被温玄青拦住，“我见过疫民为了活命互相厮杀的，倒是没见过，这有了医师，却不愿意医治的。”
　　“各位，这怡州城现在只准进不准出。不才既然已经进来了，想要活命只有想办法治好这瘟疫，不才也想活着出着怡州城，还望各位配合。”温玄青抱拳，他是真没想到，这怡州城的百姓见了医师，第一反应不是争先恐后的上来求治病，而是一再推脱，不愿意医治。
　　彭鱼开口道，“大家就听大夫一言吧，大夫已经来了，因为大家不配合……岂不是，白白来我们怡州城送命？”
　　百姓一听似乎有些道理，才松口，排着队到温玄青这里来看诊。
　　温玄青将人看了一遍后，大致有所了解，这瘟疫初期只是有些晕眩的症状，和普通的风寒极像，会让人不太在意。再往后就会产生咳嗽发热呕吐，再往后就是休克。而一般开始休克的病患身上就会长疮，然后慢慢化脓……再然后就同方才温玄青在另一个地方看到的景象一至了。
　　温玄青知道，一旦发疮，就离死不远了。现在这间院子里的人都停留在咳嗽呕吐发热，最多就是休克的状态。据彭鱼所说，一旦发疮，并且开始化脓，就会把人移到刚才那个地方去，并且断掉汤药。
　　温玄青也看了他们喝的那些汤药，只是一些可以抗寒的药物，其实喝不喝并没有什么用处。最多能医治一些表面症状，并不能起到延缓病情严重下去的作用。
　　温玄青转头问彭鱼，“小小鱼，你们这里还有多少草药？”
　　“不多了，怡州现在只让进不让出，我们根本没办法出城采药，用到都是城中所有医馆和百姓家里面存的草药……”
　　“现在草药放在哪里？带我去看看……”
　　彭鱼点点头，“跟我来吧。”
　　温玄青并没有留下什么药方，他需要确认的是，现在他可以写进药方的草药有哪些。万幸的是，这怡州城里存留的草药还算齐全，不幸的是，这些草药根本不够一个城的人吃。
　　温玄青皱眉，“小小鱼，这些存货，就算把城东的人全部抛掉……恐怕，城西的人也是不够的。”
　　“我知道，可是我也没有办法……”
　　温玄青摇摇头，现在不是想这个问题的时候，而是应该想，这个药方该如何开，这个瘟疫的病灶究竟在何处，他才可以对症下药，才可能保证药到病除。
　　“我需要提取一些脓疮里流的脓水……你知道哪里有东西可以用吗？”温玄青开口。
　　彭鱼点点头，不知道从哪里拿了镊子和碗，以及一些纱布。
　　温玄青拍了拍彭鱼的头，两人再次来了城东，在一股恶臭中，温玄青没有都没皱一下，从一个病患身上挤出了一些脓水，而这患者，自始至终都没有动一下，仿佛一个死人。温玄青也知道，他离死人也不远了。
　　温玄青将脓水端回那个暂时供他使用的房间里，将用各种方案制出来的汤药一一与脓水进行混合。这个脓水一定是治病的关键，按照常理，这个脓水遇到正确的汤药就会从他原本黄白的颜色变得透明。然而令温玄青失望的是，他所想到的所有方案没有一样是正确的。
　　温玄青知道，能让他浪费的草药已经不多了。
　　不知不觉中，就是一天过去了，夜深的时候，彭鱼来送了吃食，还送来了一快纱布，“李老说，你的眼睛这样更容易感染瘟疫，最好还是包起来……”
　　温玄青忙碌的手忽的一顿，才知道自己的右眼已经没有那个假眼来装饰了……接过纱布，“你不觉得恐怖吗？我以为……”
　　“不觉得，我觉得没有什么比这瘟疫更恐怖的了。”彭鱼回了一个微笑。
　　温玄青点点头，“的确……抱歉，我暂时还没有研制出来治疗瘟疫的药……”
　　“没事儿，这怡州城里的人本来就做好了死的准备，就算最后你什么都没有研究出来，我们也没有权利怪你的。”彭鱼摇摇头，“好了，好不容易吃饭时间，就不要聊这个了。”
　　“好……那你想聊什么？”
　　“嗯……我能问问，你的眼睛……”彭鱼望着那个空洞的右眼，“你不愿意说也没关系的。”
　　温玄青摇头，“没有什么不好说的，我以前救了一个人，他右眼中了毒……需要挖去否则性命堪忧，但是由于他的职业关系没有右眼……可能就成了一个废人，我便把右眼换给了他……”
　　彭鱼听了之后大惊，“换眼！？眼睛还可以换？”
　　温玄青点点头，“没什么好惊讶的，我本来就是医生嘛……”
　　“……你救的那个人，一定很感激你吧？”彭鱼歪着脑袋想。
　　“或许吧。”温玄青不置可否，“对了，你说这怡州城还有没患病的……怎么一直没有看到他们？”
　　彭鱼笑了笑，“他们啊，其实你都见过了。在城西的时候，其实他们都在，他们在照顾这些患病的人，那里面有他的家人。”
　　“我从小就是个孤儿，所以这次我没有需要照顾的家人，就只有到城中乱晃了，他们都不要我去帮忙，说怕传染给我……”彭鱼说着说着，眼中竟然带着泪珠，“他们都是好人……以前就算我是孤儿也没有人嫌弃我，还时不时的给我吃的……怡州城里的百姓都是好人……为什么……上天会让怡州闹瘟疫啊？”
　　温玄青适时的选择了沉默，他不擅长安慰别人……的确，就今天他所见所闻，怡州的百姓的确让人觉得暖心……老天的确是太不长眼了……
　　待到彭鱼离开后，温玄青重新拿起纸笔，研究起了药方，根据记忆中医书里面的记载，一点一点的拼凑出一个个完整的药方，然后再一一实验，整整一个晚上，温玄青的笔就是放了拿，拿了放。
　　彭鱼在房间外面看着那个忙碌的身影不知不觉的就睡着了，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了，天边已经吐白。
　　彭鱼正准备进去的时候，正好碰到温玄青出来，“彭鱼，借你一滴血来用。”
　　“血？我的？”
　　“对。”
　　彭鱼看着温玄青的眼下的黑色眼圈，就知道这人昨日一定没有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