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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清秋美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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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前的女孩有着一副令两人感到陌生的面容。
因疾病而稍显着苍白的脸上,是如林中桃瓣般泛粉的唇颊,再往上,眼波也似秋水粼粼,眉尖更若远山微蹙,好一副胜若西子的清秋美人貌。
左姒盯着她细细观察了好一会儿,这才试探性地开口:“鲁蕊?”
面前的娇弱美人点点头,“是我。”
左姒有些诧异鲁蕊竟然原本拥有如此美丽的相貌,但或许是因为看惯了自己的脸,导致左姒对美色根本没什么追去。她只是淡淡地瞥了眼,便一如既往地准备起了今天的针灸。
美色并不会令左姒眩目,但鲁蕊频繁转头看向何谨行时微微偏移的动作却令她感到了棘手。
“不要动。”左姒终于忍不住出声。
鲁蕊听出了她声音中的冷意,犹豫了下,没敢再动了,只是目光却仍旧不住往何谨行身上瞥去。
左姒并不在意鲁蕊的眼神究竟飘向哪里。反正只要对方不乱动身体妨碍到她的针灸,那么便一切好说。她将自己的心神全部聚焦在了手中的银针上。
针灸完,左姒又与鲁老太聊了会儿天,细细打听了关于竺汰和寺庙的消息,随即便准备要走了。鲁蕊执意要送两人出门,但从屋内走到门口,她却未和左姒谈过半句,反倒对何谨行期期艾艾说个不停。
临到门口时,鲁蕊忽然停住,紧接着又看向何谨行,神情不再是面对左姒时的平常,话语里掺杂上了更多的紧张与不安,“谨行哥哥,你喜欢我今天的这副装扮吗?”
何谨行没有多想,话语是标准直男似的回答,“当然喜欢,长得漂亮的美女谁不喜欢看。”
还不等鲁蕊因他的话露出些许娇羞的神色,下一秒,何谨行又接着开口了,“不过话说回来,外城内人员混杂,不怀好意的人也多。你又没有武力傍身,要是出门的话,最好像之前那样用锅灰把脸捉住,或许这样才会更安全性。”
鲁蕊当然知道这个道理,这也是她之前一直用泥灰将面容遮掩住的原因。面对何谨行的劝告,她本想乖乖应下,借此给对方留下个更好的印象。
可,目光一瞥见何谨行身旁不施粉黛也光彩照人般的左姒时,她却不知怎么地变了主意,语气也开始酸溜溜的:“那左小姐呢?她不是也什么武功都不会吗?”
“哦,你说左姒妹妹啊,她当然不用遮着脸啊,”何谨行语气理所当然地,“我的轻功那么厉害,无论什么情况都可以保护好她。”
除此之外,左姒身上的数目众多的毒/药也是很令何谨行放心的原因。但会使毒的人往往容易招来忌惮,何谨行自然不会愚蠢地将这个原因也告诉鲁蕊。这也根本没有说的必要。
鲁蕊有些气恼。她很想在何谨行的话语后追问他一句,“那我呢,谨行哥哥,你愿意抛下左小姐来保护我吗?”但她没有说这句话。
长期贫寒且地位低下的穷苦生活早已使鲁蕊养成了卑微的性子,她根本没有胆量说出这句类似冒犯的话语。
她只好扬起个笑脸,佯装若无其事地感叹,“那左小姐运气还真是好。”
何谨行嘻嘻笑着,“那是当然,有我这个有钱又好看的哥哥那么体贴地陪在她身边,本来就是她最好的运气。”
左姒早已察觉出气氛的不对劲,何谨行这番牛头不对马嘴的自夸话语更是让她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下意识地便想要开口怼她。
但,瞄了眼面前强颜欢笑着的鲁蕊,左姒终究于心不忍,她顶了下何谨行的胳膊,开口:“行了,何二虫,我们该回客栈了。一直站在外面晒得慌。”
何谨行如梦初醒般,“哦,对,是该赶紧回去,别到时候你脸又被晒伤了,到时回去非渔道长还得骂我。”
他拿手在左姒额头上遮住阳光,叠声说:“来,左姒妹妹,你快走,别晒伤了又连累我挨骂。”
左姒没忍住,白他一眼,又回头望了眼鲁蕊,见她还是在那儿站着,内心叹息一声,在何谨行的连声催促中朝前走去。
鲁蕊站在原地看着两人的背影,最终将目光落在何谨行身上。太阳还在照着,却似乎并没有温暖到她。她有些冷了,于是扯了扯袖子,独自一人慢慢地走进了屋内。
一察觉到背后的目光消失,何谨行立刻将为左姒挡住阳光的手收回了,连话语都透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嚯,她可总算没有再看了。一直把手撑着累死我了。”
左姒白他一眼,“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呢。”
“怎么可能不知道。”何谨行反驳着,“我虽然在感情这方面不怎么敏锐,但她眼睛盯在我身上像要把我钉穿了似的,我要是再发现不了那就是个瞎子了。”
左姒想了想,也是,连专心针灸的自己都注意到了鲁蕊时不时停驻在何谨行身上的目光,身为当事人的何谨行又怎么可能发现不了呢。
不过,“其实鲁蕊也挺好看的。”左姒说。
“她是很漂亮。”何谨行并不否认这一点,“但我喜欢一个人最不在乎的就是她是否漂亮。”
“什么意思?”
“漂亮的脸是最容易被毁掉的东西,一把匕首划过去,一块烫铁烙上去,都会使美丽的容貌顷刻见变得如恶鬼般丑陋。所以,仅仅追求好看的容颜是没有用的,我还是喜欢更为实用的东西。”
“实用的东西,”左姒思考了一下,“难道你的意思是想找个有钱的?”
回应她的是何谨行不屑的语气,“要那玩意儿干嘛。反正我已经够有钱了,再多钱对我也没什么用。我想,我更喜欢的还是像我母亲或者非渔道长那样的,聪明、独立,遇见任何麻烦都淡定从容,永远有着自己的主见。”
左姒沉默了一下,想起鲁蕊那如莆草般脆弱的性格。她已经明白何谨行并未对鲁蕊产生喜欢的真正原因了。回忆起那女孩总是追逐着何谨行的爱恋的目光,左姒心里已经又是一声叹息。
何谨行倒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提到我母亲,我倒是想起了一件事忘记和你们说了。”
“什么事?”
“我母亲前几天给我寄了封信,说齐家新任家主想要寻找他失踪了二十多年的女儿,齐家与我母亲娘家是姻亲关系,所以便答应了帮忙。我母亲想着,既然我们三个要去各地游玩,不如在游玩的过程中顺便帮她多多留意一下。要是碰巧找到了人,我母亲也可以对家族里有个交代。”
左姒皱着眉头,“齐家失踪的女儿长相有什么特征吗?比如说痣或胎记之类的。那样或许会更好找些。”
“什么长相特征也没有。只有一张八岁走丢前的画像。”何谨行拿出那画像给左姒看。
左姒端详了好一会儿,眉头仍旧皱起:“八岁走丢,现在已经过去二十多年了,如果活着也该三十几了,长相和画像上比或许又变了许多。”
她又想了一会儿,“不如回去把这画像拿给非渔道长看下吧。我记得她以前和我吹嘘过,说她给燕国军队做参谋的时候,常常能根据别人的三言两语绘出一个人的面容相貌,把这图给她看看,她或许也能大致猜出这人长大后的箱子。”
何谨行当然答应了,回去便将画像交给了非渔。非渔拿着画像琢磨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将重新绘好的画像递给了何谨行。“拿着,我回屋补觉去了。”
何谨行拿出画像看了看,上面的女子模样柔弱且凄美,确实像八岁女孩长大后会最容易变成的样子。他在心底暗暗赞叹,心想不愧是非渔道长,身上的刷子都不止两把。
他有心想去找左姒再掰扯下非渔道长身上的众多“刷子”,转念又想起左姒不久前才出门说给他带包子回来的事。
包子铺就在客栈不远处,百来米的位置。这么短的距离令何谨行很是放心,因此在左姒说一个人出门也干脆答应。只是,这都好一会儿了,左姒怎么还没回来?
或许是因为几天包子铺排队的客人太多。毕竟那家包子确实是最好吃的包子,排队久点也不奇怪。
何谨行打算再坐在大厅里等等,心里却还是放心不下,终究决定去包子铺看看。
他的担心得到了印证。左姒并没在排队买包子,熟悉他们的包子铺老板也说今天并没有见到她。何谨行察觉到了不妙,他回到屋里,摇醒了正准备补觉的非渔。两人一起寻找起来。
与此同时,扬州城外。
左姒站在草地上,望向远处起伏的山峦。扬州城外有山,但都不算高,顶多算是小山丘,唯有一座山却算是例外。它最高大,最威严,同时还住着整个扬州州最最敬奉的大师竺汰。
左姒忍不住目露讥讽:什么大师,不过是个毁人家庭的刽子手罢了。
她不再犹豫,迈开脚,一步一步地向山上走去。随着与寺庙距离的拉近,她脸上的笑意越发灿烂起来,本就出众的容貌因此越发耀眼。
路过的人纷纷被左姒的美貌吸引,不住地停下来看她。
左姒对这些目光置之不理,她只是固执地走着自己的路。
山上住着的,是她的仇人。
而她的身上,则带着最烈的毒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