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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第四十二章 仲秋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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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五仲秋日,皇宫里安排庆佳节活动,从早到晚节目安排的满满当当,不仅供天子一家及皇亲国戚们消遣,内臣和侍仆也可以凑热闹,宫内一片喜气洋洋。
徐离昀早晨醒来,梳妆用膳后便到梓彤宫那边陪南宫汐接见有诰封的贵夫人,与获邀入宫的亲戚姐妹谈笑,听几段戏文看了一阵歌舞杂耍,陪南宫汐用过午膳,然后托辞更衣回到宜殿。
午时刚过,秋气怡人,徐离昀让女官传话出去,表示自己疲乏困倦想要小憩,然后留下绿烟在寝宫里侍候,将其余众人全部屏退出门外。
绿烟服侍主子躺下,放好帐子,放轻脚步退到门边坐着守候。
徐离昀在床上翻来覆去一阵子,忽然掀开帐子,口气烦躁地对绿烟说:“今儿宫里备的桂花糕我觉得不地道,没胃口吃,这时候睡不着,记起东市那家名叫‘秋记’的糕饼店,他家桂花糕做的特别好,我忽然很想吃,你这就去跟管事的报备,让她安排车辆,你亲自出宫给我买回来。”
“秋记?”绿烟想了想,一脸茫然,“公主,奴婢不太记得它家的位置了……不过奴婢会去找……只是来回可能要多花些时间。”
“那还不快去!”
“是,公主,奴婢告退。”绿烟屈膝行礼,便要退出寝宫。
“等等——”
绿烟停顿脚步,“请公主吩咐。”
“车辆安排好了你再进来一下,我还有话要交代。”
绿烟答应着退出寝宫,立即着手张罗出宫事宜。
豫平公主被皇帝禁足,宫里上下皆知,但凡她脚步一动,身边人皆如临大敌,若想光明正大出宫,简直插翅难飞;而豫平公主的贴身宫女想出宫,只须主子同意再领个出入令牌,便无人阻拦。
因此没过多久,绿烟回来禀报了,“公主,车辆已经安排妥当,奴婢可以出发了,公主还有何要吩咐的?”
“你过来——”徐离昀将纤纤素手伸出帐外,向绿烟招了招。
绿烟走到床前,轻轻撩开垂放的帐子。
徐离昀无限慵懒地撑起上半身,压低声音,“你再靠近点儿,扶我起来,把耳朵凑近点儿。”
绿烟没有迟疑地伸头进帐,先搀扶徐离昀坐起身,再将耳朵凑近她嘴边。徐离昀一只手搭在绿烟的肩膀上,另一手却悄然滑过她的腰部,倏地加大力气在昏睡穴上一拍。
绿烟哼都不哼一声,瘫软,趴倒在豫平公主富丽堂皇的大床上。
“绿烟,暂时委屈你了!”徐离昀在心底致歉,将绿烟拽到床里边,脱下她的宫女服,推她面朝内侧卧,拿被子从头到脚盖严,而后跳下床,从秘密的地方翻出放置假面具的盒子,挑选酷似绿烟的那张戴到脸上,摇身变为自己的贴身宫女。然后她自己动手,梳了个样式简单的宫女发型,再套上绿烟的衣裳,在镜子里来回照了照,自认没什么破绽了,不禁满意又得意。
易容术真是天下最好最实用的技术,小时候她执意说服爹爹同意自己拜江别御医为师专门学习易容,真是再明智不过的决定。
徐离昀轻悄走到寝宫大门边,聆听外面的动静。她睡觉要求周围环境绝对安静,身边侍候的人都十分清楚她的习惯并谨慎遵守规矩,守在门外也全都鸦雀无声,因此寝宫里面但有稍大的动静,门外听觉敏锐的人不难知晓。
如何确保以绿烟的身份出去而万无一失呢?徐离昀眉头一皱,计上心来。
她轻轻咳嗽,清了清嗓子,学绿烟的声音说一句:“公主午安,奴婢这就出宫买桂花糕去了——”
接着立刻换回自己的声音答复:“嗯——你去吧。绿烟,告诉门外的人,我现在要睡了,你们都知道我的习惯,没有我的召唤,谁都不许进来打扰。”
然后又变成绿烟,“奴婢谨遵公主命令。公主,奴婢告退了。”她一边说话,一边躬身倒退出门,迅速扫视门外,见门边只站着橙雨、蓝霜、青雾、紫霞四个贴身宫女,其余女官则坐在前殿喝茶、轻声交谈。她对四名贴身宫女打了个手势,把声音压得极低,“我现在出宫给公主买桂花糕去了,大家小心侍候,不要随便惊扰公主午休。”
宫女们纷纷点头答应,谁都没有怀疑眼前“绿烟”的真身实乃自己的主子。
徐离昀忍住得意之色,快步走出寝宫,沿路而行,踏过汉白玉石桥,出后宫大门,离开宫城,途遇的人统统认她作绿烟,一丝怀疑都没有。
徐离昀一路顺利溜出皇宫,以最快的速度冲到东都王府大门口。王府大大小小的管事侍卫仆从都知道绿烟宫女最得公主宠爱,时刻与公主形影不离,守门的卫士这时看见她独自前来,不免诧异。徐离昀编了个借口,说是来寻公主前翻遗落在此的贴身物事,守卫居然也不多问,开门放行。
徐离昀跨进大门,立刻直奔内宅,到达寝宫。来的是“绿烟”,王府内的侍女无须殷勤侍候,因此寝宫内外十分寂静不见闲人,恰好中徐离昀下怀。她开门入室,迅速扫视四周,看不出有人来过的痕迹;关上门再仔细查看,确定夏延真的没有来过,顿时松懈下来。
她平常都居住在皇宫大内里,偶尔才来东都王府走走,小住一天半天,但仆从仍当她每天在府里似的整理庭院拾掇房间,因此她的寝宫一直都是有主人居住的样子,干净、整齐,连被褥都铺得好好……锦帐绚丽,床单柔软,气息炽热,拥抱温暖……徐离昀脸上蓦然一热,连忙把目光从床那儿调开,找了张远离大床的椅子坐下,手肘支着扶手,手掌撑着下巴,开始无聊的等待——等待夏延的到来。
日头渐渐西斜,秘道口始终没有开启的迹象,徐离昀渐渐不耐烦了。她走过去,亲自动手打开秘道口,往里面望了望,又侧耳听了听,完全没有丁点儿动静——夏延到底何时才来?今天的约是他坚持定下的,她如约而至了,到如今他却不见人影!
莫非他失约了?哼,他今天要是敢失约,以后永远都别想再见她!还是……难道他打算天黑才来?那她可等不起喽!中秋十五阖家吃团圆宴月下共赏千里婵娟在她家早成定规,任何家庭成员不能缺席——尤其是她。何况,她不及时回去的话,爹娘发现她又私自开溜,幽禁深宫的日子还不知道会延长到何年何月,那样岂非更加得不偿失?
等待的时间漫长无比,简直熬了一百年似的,算算时间,也才过一个时辰而已。徐离昀按捺烦躁,耐着性子又勉强等了半个时辰,眼看日头更加西斜,想到自己出宫的时间已然不短,伪装绿烟的把戏可能已被识破,不由得焦虑;想到夏延久候不至天晓得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不由得焦急;想到夏延言而无信自己却满腔期待扑了个空徒惹尴尬,不由得气愤。种种猜测引发的复杂情绪汇聚心中,最后统统变成怨气堵在胸口,呼不出,咽不下……不等了!
让夏延见鬼去吧!
徐离昀毅然决然地转身,冲出寝宫,刚走两步,又泄了劲——也许夏延真是被什么意外事情耽搁了呢?也许他遭遇阻挠无法顺利潜入秘道呢——要知道秘道外那间当铺根本不是真正的生意人家,而是用来隐蔽守卫秘道口的。当铺从老板到伙计都经过精心挑选和考验,个个忠心耿耿身手不凡,虽然夏延武功极高,想要随意出入不被他们察觉,也并非易如反掌。
徐离昀心思回转之际,打道回宫的冲动渐渐衰减,脚步挪不动了……她呆立原地好一会儿,猛然咬咬牙,跺跺脚,调头走回寝宫,再次打开秘道口,钻进去通道。
秘密通道并非一通到底,在中段必须经过一间建在王府后院角落的地窖。地窖通往地面的门牢牢上着锁,里面堆满杂物,像是废弃多时的贮藏室,其中设有暗藏的机关,不知情的人无论是从寝宫内出来还是从外面侥幸闯到这里,不识开启机关的方法根本无法继续走遍通道。
徐离昀沿着第一段通道走进地窖,继而开启机关进入第二段通道,再钻出洞口,已经站在当铺后院一间闺房里。闺房窗明几净,摆设雅致,空无一人,四下里平静如常——不,平静得异常。
徐离昀暗暗提高警惕,悄悄走到窗户边,透过缝隙观察外面的动静。
后院里站着两个人,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徐离昀暗暗吃惊,下意识缩回脑袋,隐蔽在窗边。
“把受伤的兄弟送回去医治,打扫一下院子,不能留下任何痕迹,明白了?”颇为威严的声音从院里传入房中。
徐离昀又悄悄探出头,循声望着说话的人。此人魁梧精悍,虽然身穿普通武人的装束,但看神情举止气质,却与爹爹御前那些英武干练的侍卫十分相似——能够支使御前侍卫的人——只有她爹爹一个!御前侍卫出现此地……为的是什么?
“叛贼好快的身手,眼见他破了埋伏,伤了数名兄弟,却连面目都不曾暴露,这口气兄弟无论如何咽不下去……”另一个声音愤愤地吼。
御前侍卫在这里伏击——伏击谁?夏延?
难怪她久候夏延不至……夏延该不会被他们……不对!那人刚才说,他破了埋伏……他应该逃脱了……徐离昀交握双手,发觉自己掌心全是汗。
“谅他武功再高,有大内三大高手联手追踪,谅他也逃不脱!”先开口的人冷冷地说。
徐离昀知道她爹爹的御前侍卫里有三名特别厉害的高手,不仅武功极高,轻功也极好,随便扯一个出来都是天下难逢敌手的顶尖人物,如今三人联手追踪一个……夏延能躲得过吗?
徐离昀深深皱起眉头:无庸置疑,定是爹爹听到风声,在当铺里设下埋伏张网捕捉夏延……夏延今天会经由秘道进入王府与她约会,这件事只有天知地知她知夏延知。她自然绝不走漏一丝儿风声,夏延也不会傻瓜似的到处宣扬……爹爹怎会选择当铺作为埋伏地点?难道……爹爹知道她今天与夏延有约?爹爹从哪里得知他们今天有约?
徐离昀不由心慌,身子微微颤栗,为爹爹匪夷所思的洞察力,更为夏延堪忧的命运。
听那两个人的对话,夏延虽然逃出当铺,却被三大高手联手追击……他们是否已经追上、抓住了夏延?如果夏延落到他们……落到爹爹手里……她总不能见死不救吧?可是怎么救?
事到如今,呆呆发愁胡乱猜测完全没有意义,当务之急还是赶紧回宫打探消息。徐离昀定下心神,钻进秘道,按原路返回寝宫,迅速离开东都王府,匆匆奔回皇宫。
回到宜殿时,天色已经昏暗。寝宫门外,许多人在静静伫立——除了她殿里的人,还有来自梓彤宫的女官和宫女——定是她娘亲来了。糟糕,一定是娘亲发现她溜出宫了。
“绿烟,你怎么一去半天现在才回来?公主要的桂花糕呢?皇后娘娘有谕,待你回来,立刻进去见娘娘和公主。”橙雨诧异地瞄瞄她空空如也的两手,压低声音传达。
“找了许久,也没找着公主要的桂花糕。”徐离昀煞有其事地说,推门入内,又迅速关紧房门。
绿烟垂头跪在寝宫中央的地上,南宫汐则一脸担忧地坐在椅子里,看见徐离昀进来,盯住她的脸愕然一瞬,继而严肃表情,轻声责备:“乐儿,你又胡闹了!你去了哪里?娘快急死了你知不知道!”
徐离昀摘下面具,无精打采地走过去跪在南宫汐面前,抱住她的腿,垂下头,脸伏在她膝上,半天没有出声。
她颓然的样子使南宫汐十分意外,声音转为轻柔,“乐儿,怎么了?”
徐离昀抬起水汪汪的明眸,楚楚哀求,“娘,娘,帮帮我……你一定要帮帮我……”
“到底怎么了?乐儿,娘能为你做的自然会做,但是,先告诉娘出了什么事?”
徐离昀摇摇头,事情还没彻底摸清,她说什么……她怎么跟娘说?
“没什么……”
“乐儿,你吞吞吐吐欲语还休,绝对有事情发生。别让娘焦急了,快说吧——”
徐离昀展开一个笑脸,“娘,真的没什么。就是……女儿实在闷得慌,因此违抗爹爹的命令悄悄溜出宫游逛去了,爹爹知道后一定又要责罚我……不知爹爹又会怎样责罚我,娘就帮我求求情,求爹爹原谅我吧,好不好,好不好嘛?”
“乐儿,告诉娘,你去哪儿了?”
“也就是散散心,随便走走……逛逛街,回了一趟王府。”
“你这孩子,想要做什么一定要达成才甘心。你爹爹下午忙着处理政务,并不知道你乔装成宫女溜出宫,若不是娘见你回来更衣良久不出现人前,不放心过来看看,你早就露馅了。这一次娘可以替你隐瞒,但是下不为例外,知道吗?”
“嗯——女儿知道。谢谢娘,还是娘最好!我最爱娘了!”徐离昀伏在南宫汐怀里,十足娇气依赖的小女孩儿样。
南宫汐揉散女儿的发髻,“就知道撒娇!还不把身上的衣裳脱下来还给绿烟,赶紧洗脸梳妆换衣裳。晚膳就要开了,今晚我们一家团圆赏月,你不及时出现,娘再怎么帮你遮掩,也瞒不过你爹爹的明察秋毫。”
“哦——”徐离昀脱下绿烟的宫女服,交给她,见她脸上残留泪痕,便小声问:“我母后责怪你了?”
“没有,奴婢看见皇后娘娘万分担心,自己也跟着焦急,因此情不自禁……”
徐离昀拍拍她的肩膀,“绿烟,我会好好补偿你的。”
“奴婢的本分就是服侍、听命公主,只要公主高兴,奴婢绝无怨言,也不求赏赐……”
“不必多话——”徐离昀止住绿烟的忠心表白,让绿烟给她着装,梳理头发。
穿戴打扮齐整了,徐离昀挽住南宫汐手臂,母女俩一起往梓彤宫那边去。
宴席已经摆好,家庭成员也全部到齐,徐离玺坐在首座,旁边是他的爱妻南宫汐,女儿和儿子分别位于左右,团圆宴正式开席。
用膳时,徐离昀的注意力全集中在爹爹那儿,即便佳肴入口也味同嚼蜡。可惜她家吃饭有规矩,不准在饭桌上闲聊,偏偏这一顿饭吃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长久,徐离昀简直坐立不安,却不得不努力压抑,让自己表面正常。这一顿饭虽然吃得心不在焉,观察爹爹她可是仔细得很:爹爹举止从容,泰然优雅,与往日无异——爹爹向来深不可测,以她的功力自然看不出任何异常。
她对爹爹的想法一无所知,爹爹对她和夏延的情况又掌握多少?她应该主动坦白求得爹爹的谅解吗?要是弄巧成拙了呢?
徐离昀心里充满矛盾而复杂的想法。
宴席罢了,全家人移步出屋,绕着庭院散步消食。月亮上来了,中庭里也摆下长桌,桌上堆满新鲜水果月饼和各种小吃,一家人再度围桌而坐,共赏千里婵娟。
月光皎洁如水,鲜果诱人,月饼飘香,徐离昀通通视若无睹。
月上中天,玉免银盘,天幕透蓝,满地发白,景致幽美,令人流连。这时,太子徐离旭起身告辞,拜别父皇母后回自己的东宫去了。徐离昀仍然守在爹娘身边,陪他们谈笑,赏月。而徐离玺呢,他轻拥爱妻,举首望明月,把酒共言欢,完全放女儿自由自在,或者干脆点儿说把她晾在一边。
时间悄然流逝,徐离昀克制不住地打了个呵欠,转眼瞥见娘手捂住嘴,似乎也在打呵欠,而爹爹垂眸注视着娘,目光温柔,充满怜惜和爱意……唔,肉好麻。心神一岔,夏延用这样的眼光看过她吗……咳,她想到哪里去了,再迟疑犹豫,今夜可就没有机会开口问清下午发生的事了。
她深深呼吸,鼓足勇气,化被动为主动,“爹爹,我听说您今天派御前侍卫出宫执行任务去了,不知抓到叛贼没有?”
徐离玺视线移向女儿,温和地问:“乐儿,谁告诉你爹爹今天派人捕捉叛贼?”
爹爹向来心细如发,一个不谨慎,溜出宫的事不必别人说,她自己就主动露出马脚了。幸而她立刻想好了托辞,“我看见爹爹的御前侍卫有人受伤了,听他们说话的口气,似乎遭围捕的人武功很高……那人落网了吧?”
“他逃不掉。”
徐离昀对爹爹模棱两可的回答不满意,追问:“爹爹到底抓到人没有?”
徐离玺轻轻点头。
徐离昀登时手心发凉,心跳缓慢,费了好大劲儿才勉强使自己声调正常,“爹爹在哪儿抓到的人,怎么抓到的?”
“原氏商行。此人胆大包天,竟敢擅闯当铺企图通过秘道潜入东都王府图谋不轨。此人武功倒也了得,在大内三大高手的围捕下居然突出重围逃入市集,三大高手倾力追击,跟踪他到东市原氏商行,将他堵在商行里,费了一番周折,总算擒拿归案。”
什么?
徐离昀压抑几乎脱口而出的惊叫,故作好奇,“那人为何跑到原氏商行,那里人来人往……听说原氏商行是西凉二王子赫连元开的,他们可有关系?”
“或许此人便是看中商行人来人往容易隐匿行藏,企图借机逃逸罢。原氏商行是赫连元开的——乐儿如何知道这个?”
“商行刚开张的时候,长安城里到处传说此人如何如何,况且他长得与赫连哲一模一样,女儿一时好奇,便派人去查他的底细。”
“商行数月前已经转手,乐儿是否也知晓?”
“爹爹连这个都了解?新接手的东家……爹爹查清他的底细了吗?”
“据查,新东家名叫夏庚,其余不详。”
夏庚——不就是夏延那个贴身近侍吗?
“那位商行东家颇为了得,正是他巧施妙计,才协助侍卫捕获闯入商行的叛贼。”
夏庚出卖了自己的主子?
徐离昀按捺不住了,“爹爹,那人到底是什么来历?叫什么名字?”
“审问还未进行,据说此人出身先夏王族,是先夏王子夏之辰的儿子。”
几乎可以确认,她爹爹抓获的人是夏延。徐离昀霎时心乱如麻,一边是亲爱的爹爹,一边是关系不平常的夏延,她不能忤逆爹爹,可也不能看着夏延涉险。
“爹爹能够确定被捕的人与举兵叛乱、偷袭东都王府的是同一个吗?”
“乐儿发此疑问,莫非手里掌握其他爹爹也不了解的情况?”
“我总觉得蹊跷……我在东都捕捉偷袭王府的叛贼,就曾经误信情报抓错了人……爹爹,您怎么想到要在当铺里设埋伏……您怎么知道会有叛贼出现在那里?”
“叛贼会在何处出现难以确定,我只是加强皇宫和东都王府的警戒,无论贼人出现在何处,伏兵都会把他拦下。”
原来是这么回事。爹爹张开一张大网,牢牢罩住皇宫和东都王府,只要有谁企图硬闯,都会触网被擒。如此说来,爹爹此行目的只在捕捉图谋复仇的叛贼,而非针对与她定约相会的人……唔,看来爹爹还不清楚她与夏延有染,还好她刚才没有露馅。麻烦的是,与她有约的人和夏之辰的儿子其实是同一个。夏延身陷囹圄,她应该救他吗?怎么救?
“爹爹打算怎样处置抓获的人?”
“此人已被打入天牢,审讯之后,方能依罪行轻重定案处置。”
“爹爹……是否会处决此人?”
“若犯死罪,依法自当处决。”
徐离昀心更慌了,巴不得立刻去看看关在天牢里的人究竟是不是夏延。但这种要求怎么明说出口?在她爹爹面前耍心眼儿,根本是小巫斗大巫,她表现得过分好奇和关切,不引起爹爹的怀疑才怪,然而事到如今也顾不了许多了,“爹爹,我很好奇在东都时候是谁企图偷袭我,我能否去天牢里看看那人?”
“可以,但有一点要求——”
“爹爹请说。”徐离昀想不到爹爹如此爽快,有些意外。
“不能让任何人发现你的身份,包括犯人在内。”
“爹爹的意思是——我必须乔装,不让守卫和犯人认出我?爹爹,这个简单,我完全可以做到。”
徐离玺颔首,“不愧是我的女儿。我会传令下去,明日让侍卫统领亲自引路带你去天牢。”
明日?徐离昀恨不得马上出发,然而操之过急容易适得其反,她必须沉住气。
“还是爹爹厉害,一出手立即有收获,不像我,把东都城里闹得翻天覆地,还是抓不到真正的叛贼。”
“乐儿扣押的一名叛贼同党就很有价值。”徐离玺说。
徐离昀有些茫然,“是谁?我似乎对此毫无印象了。”
“那人名叫——凤弃。”
凤弃?徐离昀好一会儿才想起那个被关押在东都的囚犯。这两个月来她的烦心事太多,竟然完全忘记这个人。爹爹提到他,肯定是把他从东都提来京城审问过了,说不定凤弃此刻也被关押在天牢里。
“爹爹,凤弃可是全部交代了?我当初审问他,此人油腔滑调,供词真真假假,许多话都不可信。”
“夜深了,乐儿,该是时候回去歇息了。”
爹爹突然转换话题打得徐离昀措手不及,“爹爹,我有许多不明白之处,我还不困……”
“爹爹和娘可是困了!”徐离玺明白地下逐客令。
徐离昀无法,只得起身拜了拜,“爹爹娘娘晚安,女儿告退。”
“去吧。”
“乐儿,回去后好生歇息。”南宫汐加上一句叮咛。
娘亲言下之意,徐离昀心里十分明白,她乖巧地笑,“娘,女儿知道,我走了,爹爹,明儿见。”
她退出庭院,在爹娘看不见的地方悄悄止住脚步,勒令所有随从原地候着,然后独自无声无息往回走到爹娘附近,藏身暗处,想听听爹娘还有什么悄悄话要说。
“玺,你与乐儿在打些什么哑谜?”
“嗯,汐儿看出来了?”
“乐儿想要出宫去王府,你在王府外秘道口处埋下伏兵,一切不会是巧合吧?玺,你在怀疑什么?”
徐离昀心脏扑登乱跳,更加屏气凝神:是呀,爹爹在怀疑什么呢?
“乐儿总喜欢出宫玩,王府又是必去之处,叛贼蓄谋报仇,岂肯放过任何机会?我在各处埋下伏兵,本是防患于未然,果然就此捕获贼人,也算去了心头一大患。”
“夏王孙落网,乐儿的安全隐患总算消除,我可以安心一些了。”
看来爹爹的确不清楚她与夏延之间有私情。徐离昀也安心许多。
“那倒未必——”
徐离昀的心又提起。
“玺,你这么说……莫非除了夏王孙,还另有威胁乐儿安危的险恶之人?”
徐离昀竖起耳朵,生怕漏过爹爹的回答。
“汐儿,夜深了,我们也回去歇息吧。”
“好——”
急死个人!徐离昀又焦急又失望。她娘亲居然就这么放弃跟爹爹索要答案了?娘不关心,她可是想知道得很哪!
徐离昀不甘心,可又无可奈何,见爹娘已经站起身,怕他们发现自己,赶紧先行溜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