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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第三十二章 闹事 ...

  •   徐离昀沿着街道闷闷不乐地往前走。今天出门本意在于散心,谁承想又碰上夏延……那个混蛋简直无处不在,而且到哪里都带着白云,分明就是招摇过市生怕别人不知道俩人已经勾搭一起难舍难分——再在东都呆下去实在没意思,离开京城也有大半个月,爹娘早来过几次信催促了,她还是回家吧……

      “喂——你是哪一家的姑娘?你跑来我们这里傻站着做什么?这里不是你来地方!走,快走!别碍着我们做生意——”蛮横无礼的声音伴随一柄长长的扫帚粗鲁地刷过地面,直奔徐离昀脚面而来。

      徐离昀无故被斥,还遭偷袭,顿时怒意陡生。她抬脚一踏,踩住扫帚,放眼一望,看清手执扫帚的是个面目猥琐的半老男人。

      猥琐男也不着急抽回扫帚,斜着一双三白眼直直瞪徐离昀,细看一会儿她抬高的脸,啧啧出声,“年轻倒还年轻,就是模样儿难看土气了点儿。姑娘,你长这模样想要进我们万仙楼还不够格,街尾那边有一家花满楼,长你这样的她家收得倒多。咦——你该不会又是从那家过来抢我们万仙楼的客人吧?大胆小贱人,抢饭碗抢到我们楼前来了……”

      徐离昀那个恼怒呀,哪里还有耐心听龟公满嘴胡言乱语,脚一踢,扫帚长柄震动,脱离龟公掌握,她再一踢,扫帚柄头往前撸去,直捣龟公面门。

      龟公避之不及,被扫帚柄头击中嘴巴撞落门牙。“哎哟我的妈呀——”龟公捂住汩汩流血的大嘴,哇哇跳脚鬼叫,“小贱人竟敢动手!我……快来人呀……有人砸场子来了……快来人呀……”龟公急声呼助,可惜门牙破碎说话漏风有些让人听不清他在嚷嚷什么的,最主要的——可能夏天午后万仙楼的人都不知躲到哪里凉快去了,一时之间里面竟无一人出来响应。

      纠纷乍起,暗中护卫徐离昀的侍卫岂是吃素的?霎时之间齐齐现身,跃到龟公面前踢翻了拳打脚踢。

      “呜哇哇……你们是谁?大爷饶命……饶命哇……”龟公登时气焰委顿,鬼哭狼嚎。

      看着龟公转眼变成鼻青脸肿的猪头,徐离昀微微抬手制止侍卫,让他们退后隐身,这才有闲暇打量四周:她目前身处东都城里最为著名的一条花街,立足之地恰好是万仙楼大门。徐离昀不由得皱起眉头,鬼使神差,她居然走到万仙楼来了?

      龟公挨打,蜷伏在地不住号叫,声音尖锐凄厉,恐怕三条街外都能听见,诡异的是万仙楼居然大门紧闭,不见一人出来张望。侍卫听徐离昀命令放开龟公,好一阵子龟公才回过神爬起来,连滚带爬去撞万仙楼的大门。大门碰碰巨响,良久仍然紧闭不开,龟公急得脸色青白交加,连撞带喊,半晌还是无人应门。龟公腿脚一软,瘫倒在地。

      徐离昀猜想这位龟公定是平日得罪了万仙楼里的同事,因而此时不但无人相帮,还暗里落井下石将他关在门外,也不知门里多少人等着看他被人收拾。然而此人虽无礼,罪不至死,她刚才出手打落他数颗牙齿,也算出够气了。

      龟公哪里猜得透徐离昀心思,见她一直当街而立脚步不挪,惊恐地趴在地上不敢起来,十足怯懦可鄙。

      徐离鄙夷地扬起下巴,正待走掉,街角忽然转出一辆马车,迎着她驶过来,全无遮挡的车厢传出语调慵懒而诱人的嗔怪,“老许,你趴在地上做什么?起来开门,我们要进去——”

      徐离昀盯着近在眼前的敞篷马车,一眼便看清车上的人——冤家路窄,车上俩人不正是如胶似漆难分难舍的夏延与白云么!她顺势抬头望天,离黄昏还有一段时间呢,夏延已经迫不及待陪相好的回万仙楼寻欢作乐了?哼!就知道这个男人口味低下格调低俗没有出息!

      马夫驱车驶近大门,见徐离昀横亘在前,不但不减速度,还甩动长鞭破口斥喝:“哪里来的乡野婆娘暗门子,大路朝天不走杵在这儿挡什么道!走开……”

      徐离昀一把攥住卷向她脑袋的鞭尾,运力一扯,车夫猝不及防,滚下车夫座位,跌到地上,沿着街道滚向徐离昀。

      “哎呀喂……”车夫惊呼,忙不迭丢开鞭柄,摆脱徐离昀的拖拽,爬起来冲回马车边,手攀马厢边沿求救,“姑娘公子,这野丫头厉害得紧,姑娘公子快些为我做主呀……”

      徐离昀一抖长鞭,鞭柄飞过去击中车夫的脑袋,车夫“哎呀”一声往后倒,徐离昀手又一挥,长鞭如蛇横卷住车夫的腰,她再一扯,一甩,车夫整个人高高飞起,然后急剧坠落,重重摔在老许脚边。

      “哇……”车夫一口鲜血喷在地上,半天不再动弹。

      老许看得目瞪口呆面无人色,蓦然回神猛拍门板,抖抖索索地喊:“快开门……死人啦……再不开门……白云姑娘出了事儿,你们……我们都得死哇……”

      门终于应声而开,里面探出数颗脑袋,全部睁大恐惧的眼睛看徐离昀。

      徐离昀丢掉马鞭,拍拍双手,斜眼去睨马车。马车上,白云与夏延靠坐一起,夏延双眼半睁半闭,白云神色迷离,俩人脸上都颇有醉意,不知道去哪里买醉回来。

      白云乘着酒意,蹙起烟眉扫视徐离昀,不悦地问:“你拦我去路,无故打昏我的车夫……”

      “还有……我……”老许颤巍巍指着自己不成人样的脸,弱弱补充。

      白云语气加重,“究竟为何?”

      徐离昀直视白云,并不开口。她莫名其妙跑到万仙楼前,好死不死又撞上夏延与他的新欢,如果被他认出,脸面实在有些难放……说不定他会以为她追着他而来,说不定他还会认定她其实舍不得他……哼!她丢不起这个人!

      “你怎么不说话?难不成是个哑巴……”白云又道。

      徐离昀还是不开口。她清楚自己一旦开口必定无法在夏延面前隐瞒自己的真实身份——虽说夏延依靠鼻子也能辨认出她的气味——不过听说酒醉之徒嗅觉大多不灵敏,她此刻又伪装得如此难看俗气,夏延从头至尾没有留意过她——连眼角都不曾投来一个——他根本不可能认出她!他认不出她便罢了,可恨的是她到哪里都能遇上他……还有他的新欢!东都真是没法再呆下去了!不对!东都是她的属地,不该呆在东都的人应是夏延而不是她!

      凭什么她必须走开?该走的人是夏延!

      白云始终不得回应,口气更加不善,“你拦在万仙楼门口不走,是想投进这家大门呢还是来找男人?”

      这时,夏延勉强睁大眼睛,神情恍惚地看一下徐离昀,随即耷拉下眼皮,闭目养神置万事于身外了。

      “这地方会有好男人出没么?”徐离昀盯着夏延,努力压抑拽他下来痛打一顿的冲动。

      “好男人哪里都有,端看自己有没有好命遇上。”白云注意到徐离昀的目光,炫耀地倚入夏延怀里,举高双臂紧紧搂住他的脖子,轻轻亲吻他的脸颊,一脸甜蜜陶醉……

      恶心!无耻!

      徐离昀压下窜高八丈的无名火,眯起眼睛,“白云姑娘的恩客也算英俊人物,可惜已有妻室,如此这般还到处眠花卧柳,人品着实不怎么样!不过白云姑娘身陷青楼,若无这等火坑孝子,终身将来何靠?你把宝押在他身上,也许还真是押对了。”

      白云闻言色变,“你无缘无故出言不逊,特意上门来寻是非的吗?你到底是谁?”

      “到这种地方寻是非?”徐离昀环顾四周,“这里有值得我寻是非的人物么?”

      白云反而笑了,“姑娘觉得这里不配你来——可惜,你却来了,而且停留很久了,这地方不但人配不上你,便是空气也配不上你,皮肤脏了可以清洗干净,你呼吸不少肮脏空气,脏了内腑可如何清洗?姑娘这身子怕是要永远脏了……”

      徐离昀冷哼,“你口舌逞利,可惜身份还不够与我斗嘴!我不慎迷路至此,偏生撞上胡乱吠人的拦路狗,不教训他们只怕恶性从此不改,狗如今教训过了,至于将来会不会重犯——白云姑娘可否相告?”

      白云听得眉头紧蹙,“你骂谁是狗?”

      “自然是应声而吠的狗。”

      “你敢骂我——”白云脱口而出,又急忙收住话头。

      徐离昀微微一笑,“白云姑娘在东都可是艳名四播的大花魁,怎么自认起狗——哦母狗来了?”

      白云气得脸色通红喉咙堵塞,好一会儿才想到推醒身边的夏延,委屈地叫:“夏公子……夏公子……你就这么看着那个乡下丑丫头欺负我不管了……”

      夏延勉强将眼睛睁开一条缝,往徐离昀这边方向望了望,嘴里含含糊糊,“不就是个少不更事的丫头么,你与她计较什么?如此纠缠不休没完没了,不如……今夜陪我多喝两杯……”

      “唔,公子可是说真的?公子往日总嫌我这里嘈杂不愿停留,今天说好了,晚上我陪你喝一夜的酒,不醉不休……不醉不眠!来人,过来扶夏公子进楼到我房里……”白云唤来下人吩咐他扶夏延跨下马车,自己紧随其后经过徐离昀面前时,灿烂一笑:“夏公子发话要我陪他,今天我就不与你计较了,你爱站在这里,那就站着吧!可惜,来我们万仙楼的客人,只爱点里头文雅秀气的姑娘,至于那些站街的,连瞧都不愿意瞧……”

      啪——徐离昀一巴掌甩到白云嫩生生的俏脸上,力道不算很大,五道鲜明的红痕却清晰可见。

      白云料不到自己遭到如此粗暴的对待,微微几分醉意全被打跑,下意识捂住高高肿起的脸颊惨叫:“我的脸……”

      “脸毁了还有身体呢。”徐离昀刻意以邪恶的目光打量白云的身材,对她没有自己修长窈窕感到满意,又对她比自己丰满诱人感到不满。

      白云被她的灼灼目光吓住了,登登登连退三大步,手抚胸口,眼珠险些撑破眼眶,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良久才想起自己有靠山,连忙扭头去找,只是下人动作迅速,早已将夏延扶入万仙楼深处,背影都望不见了。白云看看还趴在地上的车夫和老许,只得忍气吞声白徐离昀一眼,踉跄撞进门里,追逐夏延而去。

      几个龟公将车夫与老许拖入万仙楼内,迅速关上大门,徐离昀瞪着紧闭的门板,很想冲上去踹几脚,更想闯进万仙楼里揪出夏延那个大混蛋,剁了他……可是,她凭什么?她和夏延已经一刀两断,恩断义绝,他爱做什么,她没有权利管……也没有必要管!

      如此品行不端滥情纵欲的男人,别说令人留恋,就是多看一眼都觉得恶心。

      徐离昀转过身,离开那条花街,回东都王府。

      东都王府占据洛阳城北大片区域,周围闲人绝少,因此徐离昀经过一处偏僻地带时,很容易就发现了西凉王子赫连哲鬼鬼祟祟的身影。

      赫连哲打扮成平常公子哥儿模样,隐蔽在一棵繁茂的柳树后,不时探头往东都王府方向张望,仿佛在等待什么人。

      徐离昀暗示随行侍卫销声匿迹,自己也躲在隐蔽处看究竟。

      夕阳渐渐西下,天边晚霞全无,天色阴阴昏暗,看样子明后天可能有雨。

      赫连哲以及徐离昀的等待终于迎来结果:一个老妈子匆匆奔跑到柳树前,面对赫连哲轻言细语。徐离昀暗暗运起内力,侧耳聆听,大致听清俩人如下对话:

      “公子,依老身所见,事情不大好办……”

      “你自称有天花乱坠三寸不烂之舌,诅咒发誓为我办事必然马到成功!你当时夸下海口,如今却来推诿!我不乏钱财,你办成了事,即使万贯我也愿意倾囊!如果办不成……哼!”

      “哎呀呀!大公子!大贵人!您此话是怎说的?并非老身不肯出力,实在是绿烟宫女清贵傲气得紧呀!老身好容易托人见着了她的面,她起初听说老身与她家人有旧,倒也谦和客气,老身负公子委托之责,不敢失掉绝好机会,叙了些旧后便打探她口风,见她面上无反感神色,才大胆婉转传达公子倾慕之情,想不到她立刻变了脸色,二话不说叫人带我出府。唉,老身即便舌灿莲花,说活死人,也得她肯听才行呀……”

      “归根结底,总是你说话不妥当!罢了,罢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公子,老身其实有个法子,就怕公子胆小怕事……”

      “说——”

      “皇宫规矩严,宫里人但凡有些差错,要么丢掉性命,要么逐出宫门。公子倾慕绿烟宫女,只要想个法子使她被逐,公子再亲自前去抚慰,还怕事情不成功么?”

      赫连哲似有所动,思索片刻脸色蓦然一沉,疾言厉色,“恶毒婆子,偏只懂出损人之计。那些定钱就权当给你跑腿的路费,滚罢!”

      老妈子急忙为自己辩解,好话说尽,歹话也说尽,赫连哲始终不理。老妈子无法,只得灰溜溜走掉了。

      赫连哲默立原地出了一会儿神,叹了口气,转身慢慢往东都王府反方向走去。

      徐离昀从隐蔽处出来,一边走回东都王府,一边琢磨赫连哲会想什么法子赢得他心目中的“绿烟宫女”——也就是她。唔,这个赫连哲王子出使大乾的本意是求与公主结亲,如今却心系一介“宫女”,如果他真能漠视身份地位,对“绿烟宫女”痴心不改始终不渝,倒也不乏可取之处。其实,论家世赫连哲王子远胜夏延破落王族;论相貌……俩人各有千秋;论人品,赫连哲再不济,夏延显然更是差之千里——不说别的,就为与她无缘,竟然没出息没操守到跑去狎妓,简直龌龊透顶!

      他今日的情状,驱散了曾经刻在她心底的一些模糊好感……她和他心灵上的最后一丝牵连从此完全断得干净……何况他们是有过约定的。她说:他一旦出轨,俩人所谓的婚姻关系便不复存在……他现在的行为是故意的,目的是令他自己没有退路或彻底断了她的好感……他一向知道自己做什么,他们俩……算是彻底完了!

      随便他爱多少个女人娶几房妻妾去吧,既然她从来不想嫁他!他自己认清形势并付诸行动——非常好!好极了!她从此也不必再为那桩不敢告之父母的婚事烦恼!她解脱了!

      决定了,她明天就回长安。而夏延,她将彻底把他抛出她的生活、记忆,有多远抛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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