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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三十一章 庙会 ...

  •   六月初一,逢庙会。

      徐离昀摆脱所有贴身宫女,只允许侍卫暗中跟随,一大早便走出东都王府,去找丁伶。

      丁伶吃完早饭,坐在自己房间里无所事事,听说有人上门找她,猜想一定是小离,兴高采烈地跑出门口迎接,冷不防,险险撞上立在门槛外的平凡少女。她急忙收脚,拍拍胸口,然后退回两步,从头到脚打量对方好几眼,最后确定不认识,不由愕然地问:“你是谁呀?你找我什么事?我好像不认识你哦……”

      徐离昀拂拂身上色彩俗丽的衣裳,又摸摸脸上普通到近乎难看的假面具,笑得阴阳怪气,“丁伶大小姐自从当上有钱人,今非昔比,不认识老朋友了?”

      丁伶听她开口,又愣愣端详她好一会儿,猛然醒悟,“哎呀……小离?是你呀小离!咦——你怎么打扮成这个样子?一点儿都不好看,简直就像乡下暴发户的千金。”

      徐离昀闻言反而得意洋洋,提起裙摆原地旋转两圈,故意粗声粗气:“哼哼!敢说本大小姐难看——果真不好看?果真很像乡野丫头?”

      丁伶点头,“你要是不说话,我根本认不出你来……”

      “好极了!我今天就希望谁都认不出我的真面目。”徐离昀瞅着丁伶,“你也得打扮打扮。你现在是有产业的富裕小姐了,得打扮得美丽高贵才行。”

      “我……美丽高贵?”丁伶自信心明显不足,“算了,我当了十几年丫头,再怎么收拾……麻雀也不可能立刻变凤凰。”

      “那可不一定。”徐离昀径直往房间里走,“记得我——呃公主赏了不少东西给你,其中好像包括许多漂亮衣服。东西你都收在哪里?”

      丁伶连忙跑去打开箱笼。

      徐离昀东翻西拣,挑出一套水碧色的纱衣,“这套衣裳颜色清新,纱质飘逸轻盈,正逢热天,穿起来既好看又凉爽。你在冰谷那种冰寒之地住太久,营养又有些不良,皮肤有些苍白,但这点儿小缺陷不算什么,化妆后足以弥补。你还傻愣在那里做什么,快点儿拿衣裳去换上。”

      丁伶乖乖接过衣裳,跑到屏风后面换好,然后出来坐在梳妆台边任徐离昀在她脸上涂脂抹粉。

      “好了!”

      徐离昀大功告成,丢开化妆用品,指着竖在一边的立地长镜,让丁伶自己照个影儿。

      “我……有这么好看吗?”丁伶盯着镜子里发髻高堆妆容精致衣物秀雅的自己,恍惚觉得自己的确美丽了几分高贵了几分,却又不敢相信。

      “所谓三分人才七分打扮。女孩子嘛,想要美丽并不难,关键是要懂得扬长避短装扮自己。你相貌身材底子不差,以后没事儿多多钻研穿衣化妆之道,掌握了诀窍,一样可以把自己收拾成美人儿。”

      “真有那么神奇?”丁伶愣愣的,“穿好衣服……化妆……就能变成美人?”

      “当然气质修炼也很重要——你自己多摸索,自然能够找到答案。”

      丁伶认真地想了想,点点头,“小离,你比我有见识,你的话一定是对的,以后我一定用心学,我……一定努力让自己变得像你一样美丽高贵……不,有你的十分之一我就心满意足了。”

      “小丁伶,你的要求还真低。”徐离昀转向镜子,略带一丝嫌恶和恶作剧打量自己此刻的模样:款式复杂而又不合体的衣裳完全掩盖了她苗条的腰身,既臃肿又粗俗,假面具的皮肤又粗又糙,活脱脱一个让人看了第一眼就再没有兴趣看第二眼的难看丫头,哪里还找得到一代绝色公主的痕迹。连她都不得不佩服自己的易容术又上了一层楼——这也是拜那位西凉王子赫连哲所赐,若非他成日不是上东都王府递帖想要拜会豫平公主就是乔装改扮围着东都王府转悠以期偶遇他念念不忘的“绿烟”宫女,她也不至于把自己的形象糟蹋得如此离谱。何况“女为悦己者容”。她既无“悦己者”,打扮得好看还是难看,实在无所谓……徐离昀皱起眉头,低声咕哝:“如果我与生俱来这样一副皮囊,不知道世间男人又会如何作想……”

      丁伶听不清她嘀咕,好奇地问:“小离你在说什么?”

      徐离昀扬起眉,“我今天来,特地约你一起去逛城隍庙会,你要去吗?”

      “当然!我早就想出门逛逛了!今天有庙会,那真是太好了!”丁伶心向往之,欢呼雀跃不已。

      城隍庙会,求神拜佛做法事,弹琴唱曲儿卖艺玩杂耍,小商小贩出售各类百货吆喝各种小吃……数不胜数,因此引来人山人海。

      丁伶跟没见过世面似的——哦,她在闭塞的冰谷生长多年,确实没见过世间热闹,因此目不暇接,什么有趣的事都想凑上前看看,什么好吃的食品都想尝一尝,什么新鲜玩意儿都想买——才半天时间,不但她自己手里拎满东西,带出来的两个丫头浑身上下也挂得满满当当,尽管如此,她也还是意犹未尽,兴致勃勃地不停挥霍银子。

      直到——

      “小离,要不……你帮我们拿一点儿吧?我还有丫头们实在是空不出手,半件也多拿不了了……”丁伶以乞求的目光盯着徐离昀空空如也的双手。

      徐离昀轻轻松松地挥挥衣袖,压根儿不打算折磨自己,但还不至于见死不救,她放眼四顾熙熙攘攘的人潮,早就有了主意,“小丁伶,依你今天强烈的购买欲,再加上三个我扛不完你的战利品,不过你的难题容易解决,想不想听我的建议——”

      丁伶请求被拒,正自发愁,闻言转而大喜,“我听我听,小离你快说——”

      “简单!雇个脚夫吧。”

      丁伶眨眨眼,茫然睃视身边来来往往的人,“可是……去哪里雇脚夫?”

      “有钱还怕雇不到人么?”徐离昀高高举起一只手,无目标地喊:“这里要雇脚夫,有谁愿意……”

      噌——

      话音未落,一条人影已经蹿到她们面前,眼珠子一转,认准丁伶,急急地说:“谁要雇人,是这位美丽高贵的小姐吗?小姐,我身强力壮不怕吃苦,雇我吧?”

      徐离昀看看应征的人:年纪在四十上下,中等身材,一件隐约能看出昔日华彩的陈旧衣裳,一脸遮掩不住的破落子弟颓废气,看着就不像依靠力气谋生的老实人。

      徐离昀对此人没有好感,想要出口拒绝,丁伶已经一股脑儿将东西塞进脚夫的手里,然后前后甩动麻木的双手大呼轻松痛快。

      两个丫头浑身挂着购置的物品,早已浑身发软,当下不管三七二十一,也将所有东西往脚夫身上堆去,霎时之间,脚夫被物品包围得严严实实,半步都挪动不了。

      脚夫方寸却也丝毫不乱,笑眯眯地对丁伶说:“小姐,我不是千手观音,如何能够提完所有东西。我有个好主意,小姐若肯听一听,我保证明所有东西一件不落,尽送回小姐府上。”

      “你有什么好主意?快说,我多赏你钱。”

      “小姐再买一副挑担即可。”脚夫从容建议。

      丁伶想了想,高兴地拍手,“果然是个好主意!丫头,快去买副挑担回来。”

      徐离昀冷眼旁观,见他们生意谈成,也就懒得多话了。

      听令行事的丫头极为伶俐,特意选了一副大号的挑担回来。脚夫接过挑担,一一将丁伶购置的物品整齐摆放入筐,放完了,挑担还有空间。

      脚夫面露得色,看着丁伶,颇有些讨好的意味,“小姐再买十件八件东西,我也挑得动。”

      丁伶十分赞许,“你很能干嘛。好了,你跟在我们后面走,人多,你跟紧点儿别走散了。”

      “好咧。”脚夫欢快地答应,轻松挑起担子,紧紧跟随。

      雇了脚夫,大家手上轻松,脚底也灵便了,更是哪里有热闹便往哪里挤,间或寻觅美味小吃,真可谓乐不思蜀。眼见日偏中天,日光仍然如火烘烤顶上阳伞,汗湿浃背,渴累疲乏,这才暂罢游兴,寻找阴凉地方坐坐歇歇。

      徐离昀眼尖,望见一家茶楼就在前方,率先奔过去,直直走上二楼挑了个临窗的位置坐着吹风。其余的人跟在她后头上来,也全都坐到桌边,连脚夫也不落人后。

      某些时候,徐离昀在身份高低贵贱方面还算相当随和,何况自己现在乔装民间女子,周围的人包括丁伶无人知晓她的真正身份,更不可能主动摆皇家公主架子,于是因地制宜,与丁伶、丫头、脚夫共一张茶桌,喝一壶茶起来。

      徐离昀身后窗口临宽阔的街道,丁伶面对她而坐,恰好能够通过窗口将外面情景看一清二楚。添了两三次茶水之后,丁伶渐渐无聊,跑到窗边趴在窗台伸长脖子往四下里瞧,这一瞧,居然给她瞧见了热闹。

      茶楼左侧另一条街上,大概二三十丈的距离,一片小广场上围着一大圈人,遗憾的是她眼神儿不够好,惟见人影晃来晃去,却弄不清到底什么状况。

      “东都地方我熟悉得很,小姐想知道那边发生什么事情,让我下去打听回来说个分晓如何?”那脚夫伸长脖子,也瞧见外面景象,见丁伶抓耳挠腮十分想探个究竟,连忙自告奋勇。

      丁伶心想自己还没付脚夫费用,茶楼附近人多也不怕他不告而别雇不来第二个脚夫,于是爽快答应。

      脚夫登登登冲下茶楼去了,丁伶仍然趴在窗边一个劲往外看,徐离昀完全没有兴趣,一直背对窗口啜饮凉茶。

      “啊……”丁伶蓦然一声惊呼。

      徐离昀今天见多了她大惊小怪,懒得搭理。

      丁伶不甘被她冷落,回身来拉扯她,“小离,小离,我仿佛看见我家少主了!你来看看到底是不是他呀,快过来嘛——”

      徐离昀被丁伶死活拉到窗边,朝她指点的方向眺望。她自从服用圣元果,内力增强不少,眼神更比往日好,一眼便看清楚了:之前那一群人渐渐四散开来,当中缓缓驶出一辆敞篷马车,沿着拐角往茶楼这边街道驶来,马车上一对俊男美女,男的气度不凡,女的衣饰雅致——分明就是夏延和白云——这两个人凑成一对了?果然是臭味相投——哦不!是物以类聚适得其所!两个同样风流的男女结合在一起,才是谁也不会亏欠谁……

      “马车上的男人是不是少主呀?”丁伶紧紧盯着马车,双手猛摇徐离昀臂膀,焦急无比。

      徐离昀口气漫不经心,“即使是你家少主又如何?他当初将你卖给别人,你如今与他相认,就不怕被他卖第二次?”

      丁伶闻言瑟缩一下,又赶快挺直身体,自作聪明地辩解:“少主看到你和我在一起,他找到你,一定不会再责怪我当初看守失职。走吧小离,我们一起下去见少主……”

      “你想回到他身边继续当奴婢,我可不愿意再当他的囚犯。”徐离昀冷淡拒绝。

      “我……”丁伶低头看看自己美丽的装扮,深吸一口气,仿佛想要增强自信心似的,“你说过,我现在是自由的人,我……和少主是平等的……虽然我没有办法这么认为,但是我和少主一起在冰谷里生活了好多年……”

      “语无伦次,你到底想要表达什么?好吧,我晓得你的意思了,你与他有主仆故旧之情又如何?看见坐在他身边的女人了吧?”徐离昀不耐烦地打断丁伶,要她正视现实。

      马车恰好驶到茶楼窗下,马步颠簸一下,白云身体不胜娇弱地一歪,往夏延胸怀深处靠去,夏延怀拥美人,仰着头,张嘴凑近手上小巧精致的白玉酒瓶,直接就着瓶口豪饮,放浪形骸,狂野不羁,十足一个情场得意的风流浪子。

      丁伶傻眼看了好一会儿,转过来瞄瞄徐离昀,小心翼翼地开口,“少主以前在冰谷……又不是没有过女人……小离,你该不会是吃醋了吧?毕竟你才是少主明媒……”

      徐离昀背手往后一抄,准确地捞起碟中一大块点心,回手塞进丁伶嘴里。

      “唔……唔……”丁伶嘴巴被塞满,只得拼命吞咽,登时语不成话。

      “记住你曾经答应过我的话!”徐离昀警告地瞪她。

      丁伶好不容易吞完嘴里的东西,眼泪都逼出来了,“我当然记得……死也不会忘记……我不泄露你的秘密……小离,这样吃东西会噎死人的。”

      “除了吃下去你不晓得还可以吐出来吗?小笨蛋!”

      丁伶怔在原地,喃喃道:“是呀……不是只有吃下去一条路……我说话,做事怎么就不懂得拐个弯呢……”

      徐离昀深深看她,“丁伶,其实,女孩子单纯一些更可爱。”

      “可是……除了你,再没有人会这么认为……”丁伶低声道。

      “你错了,小傻瓜,单纯有单纯的美好。你现在拥有它,执意要改变,当你真正失去后,再回味,也许会惋惜不已。”

      “我不想永远被人当作笨蛋傻瓜!”

      “我以后不会再那么称呼你了。”

      “小离,我不是那个意思……”

      徐离昀看向街道,提醒她,“丁伶,你家少主快要去远了,你现在追下去与他相认,还来得及。”

      丁伶一动不动,望着渐渐远去的马车,慢慢垂下头,“少主身边的女人那样美……我站在面前……他未必看在眼里……”

      “你这样失魂落魄,有人心疼吗?”

      丁伶茫然地眨眼,“什么?”

      “你要是想嫁人了,我介绍一些绝佳的对象供你挑选,不比你那位少主逊色,也许还远胜于他。”

      丁伶嘟哝,“我……我现在还不想嫁人。”

      “有一句俗话说得好:过了这村就没了那店。丁伶,趁我现在有机会帮助你,你考虑清楚再答复我。”

      “我今年才十六岁,干嘛急着嫁人嘛!”

      “小姐今年十六岁?我冒昧猜上一猜,小姐生辰可是一月底二月初?”横里插进一句话来,原来是脚夫上楼来了,听见丁伶的话,接着便问。

      “你怎样看出来?”丁伶惊奇地看脚夫。

      “唉——”脚夫长叹一声,“我本来有个妹子,妹子不幸早逝,她只生一个女儿,多年前也不幸失踪……我看见小姐,恍惚想起我妹子的女儿也是这么大了……唉,我那外甥女正是一月底生的……”

      徐离昀打断他,“依你看,我像哪月份生的?”

      “丁小姐性情和顺,宛如春风,小离姑娘气势迫人,如六月艳阳,又如腊月冰雪,小离姑娘生辰大概在这两季,我也说不准。”脚夫作状思索,揣测。

      徐离昀心里冷笑,也不拆穿他。

      脚夫不在乎徐离昀的态度,一味讨好丁伶,“小姐方才委我下去探听街上发生的事,我已经将来龙去脉全弄清楚了。”

      丁伶刚才见到夏延从人群里出来,一心想知道原因,只顾催促脚夫,“你快说给我听——”

      脚夫清清嗓子,娓娓而谈,原委如此:一位岳阳人携着女儿跋山涉水来到东都,投靠经商落户于此的兄弟,风云难测,岳阳人的兄弟在兄长到来之前病死了,留下一份家产的同时也遗下一个徐娘半老的寡妇,那寡妇岂肯与凭空冒出来的大伯分享家财?于是咬定父女俩是无赖骗子,拒之门外坚决不纳。岳阳人父女人生地疏,兄弟一死又无人作证,投亲不成盘缠用尽偏偏流落他乡无人依靠。岳阳人伤心郁愤当即病倒,加上长途跋涉辛劳体弱,很快一病不起撇下女儿独赴黄泉。那女孩儿身无分文,无法为父亲办理后事,无可奈何卖身葬父。女孩儿长相不俗,忍怯含羞当街说明意图,立刻引出一群地痞无赖,竞相哄抬她的卖身价码,却不肯真正出钱,以至于有心人即便真想帮助,也畏惧地痞退避三舍。事情闹了大半天仍然没有结果,那女孩儿几乎绝望之际,转机却来了。改变现状的人是“万仙楼”的头牌白云姑娘。白云最近傍上城里新开大商铺“夏记天元”的东家,夏东家每日一掷千金,携白云游山玩水吃喝玩乐,简直如影随行。今天逢庙会,俩人又同坐马车四处闲逛,恰好经过此地,见女孩儿遭遇不幸还要受地痞戏耍欺凌,白云姑娘登时义愤填膺停车相助。那些地痞无赖哪里肯将嘴边的肥肉让与别人,仗着人多势众,而且早已垂涎白云姑娘美貌,不但出言调戏,还动手动脚起来。哪知夏东家是位武林高手,冲冠一怒为红颜,当即以一当十将地痞无赖们收拾得屁滚尿流俯首帖耳不敢再嚣张,保了白云姑娘,又救了女孩儿脱困。女孩儿得救,一再拜谢夏东家与白云姑娘大恩,情愿葬父之后投靠白云姑娘为奴,事情至此大家以为结局皆大欢喜,谁知女孩儿得知白云姑娘竟是青楼名妓后立刻反悔,声称宁死也不踏入青楼,围观群众有的劝她顺天应命,有的给她出主意求白云姑娘的相好夏东家收留。白云姑娘将各种议论听在耳里,却一声不哼,冷眼旁观夏东家处理。夏东家不知是极为宠爱白云姑娘怕怠慢了她还心肠冷硬不为女孩儿所动,一副置之事外的冷漠姿态。女孩儿无可奈何,最后只得履行契约跟从白云姑娘进万仙楼。

      徐离昀听完脚夫叙述,微微撇嘴,“丁伶,你家少主还是如此富有个性,出手扶助弱者,却又将人家清白无辜的女孩儿送入火坑。”

      “脚夫说了,是那个什么万仙楼的头牌白云出钱买下那个女孩子,她把自己卖给白云,又不是卖给少主,她跟着白云……是应该的,根本不关少主的事。”

      “好吧,就算不关他的事,就算他其实是嫌人家姑娘不够美貌不愿意收留身边,大可以给人家姑娘一笔钱走人,放手任由一个身世清白的女孩儿掉进火坑,真是邪恶。”徐离昀极度鄙夷,实在不屑夏延的行径。

      “脚夫也说了,那女孩子只是卖给白云为奴为婢,又不是作妓女。”

      “你太天真了!女孩儿进了那种地方,一切还能由自己做主么?何况那姑娘模样不比白云差几分。”

      “反正……我们少主对于不喜欢不关心的人,根本不会多费心思。”

      “不错!他一向如此——”徐离昀颔首认同,“一向如此冷酷无情。”

      “不是!我们少主才不是这种人!”丁伶辩护,“他对我们很好,从不随便打骂下人……他对冰谷里所有人都很好,保护所有人的安全,不会让任何人饿肚子……”

      “不错!不过,他也可以无动于衷卖掉你,他还可以面无表情看着清白女子走上毁灭之路,良心从来不会不安。”

      丁伶声音拔高,“那个女孩子和少主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少主根本没有必要为她的人生负责。”

      “丁伶,为了维护你的少主,你连自己最初的同情心都丢弃了。”

      “我……”丁伶心虚地低下头,“我没有……我侍候少主许多年,而那个女孩子……和我一点儿关系都没有,我……肯定帮我家少主。”

      “确实!就像我与你家少主之间出现纠纷,你首先必定选择站在他那一边。”

      丁伶呆愣,嗫嚅,“我……我想我可能会这样吧,小离,就算你不高兴,我还是会这么说。”

      徐离昀摆摆手,“你很忠心,至死不渝!调教出如此忠心耿耿的奴婢——你家少主可钦可佩!我应当恭贺他,有什么好生气的。”

      “可是,为什么你的话听起来怪怪的……小离,我觉得你……总是要别人依着你的心意做人,做事……”

      “我脾气向来如此,难道你从来没有意识到?”

      丁伶退后几步,下意识点头,“是……我现在意识到了……你高高在上……连少主……也要他服服贴贴……”

      徐离昀颓然托住下巴,“丁伶——罢了,罢了,再继续呆下去我也许真会生气——再见丁伶,有空再找你玩——”

      徐离昀嘴里还在说话,人已经从窗口一跃而出,跳到街道上,扬长而去。

      茶楼上,丁伶、两个丫头、脚夫见此情此景,目瞪口呆、面面相觑。

      好一会儿,脚夫开口:“小姐这位朋友可真有个性,她是做什么的?看模样好像乡下财主的宝贝千金。”

      “她呀……你可别被她的外表骗了,她很有权……很有钱的,我能有今天,全靠她帮我。”

      脚夫眼睛发亮,“小姐是天生贵人,所以才得贵人相助,小姐府上富贵,一定需要许多下人帮手,我这个人没什么才能,跑跑腿儿,打探打探消息还是相当在行,况且我无家无口没有拖累,小姐看着就是好心人,我今天能为小姐挑担是缘分,小姐要是愿意继续可怜我,能不能收留我做个看门跑腿的?我到死也铭记小姐的大恩典大德哪!”

      “你想去我家当下人——”丁伶打量脚夫,“你先告诉我你的名字。”

      “我姓东方,排行第四,人家都叫我东方四爷。”

      旁边的小丫头扑哧一笑,“要是小姐雇了你,我们是不是都得喊你一声‘四爷’呀?”

      “叫我‘四爷’的人不缺小姑娘一个哦,小姑娘想叫便叫,不然喊我一声老四也行。”东方四爷笑嘻嘻道。

      丁伶又看了东方四好一会儿,“说实在话,我看你这人不讨厌,你真有自己说的那么好,留在我家不是不可以——”

      “小姐可以试用我几天,如果满意就留下我,不满意我东方四自个儿走。”

      丁伶点头,“好罢,你就留下吧。”

      “谢谢小姐,小姐真是救苦救难的菩萨,我东方四一定尽心侍候小姐,绝不辜负小姐的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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