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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六章 谈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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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离不管什么良辰吉日,力争将婚期定在十二月十五日。商定在新人拜堂、洞房花烛之前,一手交货一手交人。
谁也别想占谁的便宜。
“小离,你要嫁给少主……做我们的少主夫人?”丁伶愣愣地问。
小离淡然无比,“没错。”
丁伶脸上的表情像是失落又像是欢喜,“当初,我曾经想过……你留下来我们一处做姐妹……说说话,也挺好的……如今你留下来了,却要做我们的主母……可是,既然少主迟早要娶夫人……娶的人是你……相比她人,我还是更高兴一些。”
“丁伶,你我也算投缘,我会尽所能照顾你的。嗯……要是你不嫌弃,将来,我让少主收你做通房丫头。”
“通房丫头……什么意思?”
“到了时候你自然明白。”小离屈指轻叩丁伶的脑门,“真是个傻丫头。”
丁伶老实挨她一下,还是那一副又失落又欢喜的表情,“以后,你就是我的主子了……人各有命,天上地下……人和人就是不一样……”
小离安慰地拍拍她的小脑袋瓜,“小丁伶,有必要想这么多么?我们之前怎样相处,日后还是老样子,明白吗?”
丁伶点点头,又摇摇头,“规矩还是要讲的,尤其是在夏庚大人面前。”
夏庚者,何人也?
管理炎天府内外事务之众大人,一者大总管,二者副总管,余下尚有管事无数。
夏庚便是其中一员管事,他负责夏延的个人事务,势力范围基本划定在碧落阁里,但——炎天府既然以谷主为中心,夏庚从职位来讲虽只是碧落阁一介管事,从地位来讲,却是三位总管副总管也未必敢在他面前托大。确切地说,夏庚颇有皇宫大内君主贴身宦官那种角色的派头——小离对宦官此类物种毫不陌生,见夏庚白面无须,嗓音尖细,举止阴柔,不免有所联系。
夏延竟弄个阉人来侍候自己的起居?小小一谷之主,倒也逍遥如一国之君。正眼看待,夏延确实不乏王孙气势,他的出身或许来自亡夏高贵的家族甚或王族——极其有可能。可惜小离完全探听不到有关夏延生父的任何消息,容易套话如丁伶,也提供不了半点有价值的东西,即使稍有进展,听到的无非也是这样的肯定或猜测:夏延就是老谷主的儿子。(?)
夏延的身世,除了他自己,大概没人能说清,而夏延本人,根本不提自己的亲生父亲。
小离再好奇,也只得偃旗息鼓。
还是回来说夏庚。夏庚全权负责夏延的个人事务,自然包括料理他的终身大事,例如规划新房,置办礼服——不仅仅限于准新郎,还包括准新娘。正因为这个原因,前段时间不怎么面对小离的夏庚,现在频频接触起来。然而,正如皇宫内宦一心忠于自己的主子,小离的无双美貌以及种种手段在夏庚面前毫不起效。
婚事在小离的完全不期待中步步筹办,趋向成型。
婚期已定,至于采摘圣元果的方法,小离还是想不出来打探不到。
愁闷——小离几乎天天窝在房间里烤火——冰谷的冬天根本不是人过的,无法想象冰谷里的人居然能在此地安居乐业多年。小离自小养尊处优,几时受过严寒的折磨,最佳选择当然是留在日夜都有一炉热炭温暖空气的房间里——假若余生在此了了,活着真是没什么盼头啊。
小离愈想愈郁闷。
她不出房门的时候,每天,有两个人固定来探望她。一个是燕语,另一个是阴魂不散的夏延。
夏延应允她的请求,同意燕语留在碧落阁里,当她的女伴。燕语尽责,常陪小离说话、谈天,为她唱歌、弹琴,因而分担去丁伶不少工作,对此丁伶愈加心怀芥蒂,暗地里没少跟小离嘀咕,小离充耳不闻,当作不曾听见丁伶的抱怨,不曾看见那两人偶尔避免不了的摩擦,一视同仁。
至于夏延,那可没法一视同仁了。
她,如花似玉的及笄少女,不曾禀明父母,竟被逼私自下嫁,且嫁给一个历史不清白的坏男人,哪个心甘情愿啊?所以,小离每每看见当事人夏延,难免牙齿发痒,心口发堵,要不是她涵养太好,才懒得虚以委蛇,和他周旋。
一天之中,夏延至少来两次,时间比较固定,往往都是中午以及傍晚吃午饭晚餐的时候,也就是说,夏延每天和她同席用餐——害得她老是胃口不佳。小离自觉最近清瘦不少,不难推想,这绝对是夏延的罪过。
或许她的确明显清减,夏延居然也注意到了,“昀儿,你瘦了……怎么了,饮食不可口,还是心里不舒坦?”
因为天冷,他们坐在炕上用餐,餐毕,小炕桌撤了下去,小离懒洋洋地靠在炕上,披着一件白狐裘,抬起眼皮,看一看坐在边上的夏延,又垂下睫毛,“我想家……我想我爹娘……我想回长安……”
夏延忽然握住她的手。
小离急忙抽手,挣不脱,想一想,放弃挣扎,由着他了。
“昀儿——你家可是在长安?”
小离点了点头。
夏延声音低沉,富含感情,“你生长在繁华之都,留你在这荒凉避世之地,难为你了……”
小离有气无力地悲叹:“你此刻说得动听,请你放我走,不见得你会乐意。”
夏延的手握得她更紧,“我不放你走……”
小离噘嘴,眉梢下垂。
“不会又想哭了吧?”夏延含笑道:“不放你走,不表示不带你出去走走……”
“真的?”小离蓦然睁大眼睛,长长的睫毛直扑闪。
夏延定定看她,神情恍惚,目光迷离,“昀儿,你真美——”
哼!好色之徒!
小离心底不屑,表面却轻举衣袖,半掩花容,幽幽叹气,“你一定又在骗我——”
“我绝不食言!我们成亲后,天气转好一些,我一定带你出谷,回你的家乡,拜见你的父母……”
小离愕然,“你……想拜见我爹娘?”
夏延有点受伤的样子,“莫非昀儿的父母也会认为……我配不上你?”
“呃……”小离有些无措,“我不是那个意思。那天,我说的那些话……不是有意的……”
“昀儿说的……本是事实,过去以往已经无法更改,今后,我绝不负你半分……”
“等一等——”小离听得手脚发麻,“行事但依着本心,你不用对我立誓……”
“相信我,昀儿!”夏延伸长手,将小离搂入怀中。
呀——小离骇然一吓,下意识又要伸手指戳夏延的穴道,记起他不怕点穴,悻悻作罢,强忍了忍,问他:“夏延,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又怕你不肯回答,未免尴尬。”
夏延料不到她如此顺从,柔声回应,“你问吧,我答。”
唔,这才像点儿好男人样。
小离投去一个赞许的目光,“你练的是什么武功,为什么不怕点穴?”
“我这门武功名叫‘九天炎元’。九天炎元传子不传外,老谷主是武功传人的儿子,我父亲幼时机缘凑巧,拜在那位传人的门下,因此与老谷主成为同门师兄弟,父亲去世。老谷主遵从先父遗愿,将武功传授予我。”
“九天炎元”——好怪的名称,小离闻所未闻。
原来夏延的父亲与老谷主出自同一师门,小离想不到无意之中听他自述身世,连忙又问:“哦,令尊早逝了,很遗憾!我看你气度不凡,令尊先前在夏国,想必是极有身份地位的大人物吧?”
夏延沉默,良久没有应答。
小离看看气氛不对,赶紧把话题转移回来,“你为什么不怕点穴?”
“九天炎元练到最后,可以稍微移动穴道,因此,你以为点中了我的穴道,其实并不曾。”
哦,她明白了。只是不清楚夏延会把穴道挪移到上下还是左右——当然,她也不会傻傻去问。
“如此说来,你的九天炎元已经修练完功了?”
夏延点点头。
小离咋舌,“你几岁开始练武?你到底多大了?”
“从我记事起吧。我们十二月十五日成亲,再过五日,便是我二十岁的生日。”
生在寒冬腊月,难怪他不怕冷咧。但这不是重点,夏延此人年纪轻轻,武功便非常人可比,如果不甘冰谷清冷,跑到江湖中兴风作浪,只怕她爹爹也难敌其手,嗯……
“怎么了,想什么?”夏延得寸进尺,俯低头轻轻亲她的额头。
小离推开他,隐忍地说:“夏延,你我虽然是未婚夫妻,毕竟尚未行正礼。我是身家清白的女孩儿,即便不曾上禀爹娘,正经许嫁,也知廉耻,懂礼法,你若真心爱我,便应当尊重我,种种逾越行为,请你暂且收敛。”
夏延顿了顿,轻笑,“好,我听你的。”
小离笑弯了眼,“夏延,你今天很好,可爱多了。”
夏延垂首看她,低语:“我一直很好,昀儿终会发现的。”
小离当作没有听见,“夏延,我可不可以再问一个问题?”
“你说——”
“前次听你说话,并不将绝壁放在眼里,我却实在不明白……你用什么方法爬上去?”
“昀儿,你不用担心,总之,我一定将圣元果摘下来给你,只是……”
“只是什么?你该不会是犹豫不决……又想把圣元果给你叔父吧?你答应了我的,不许出尔反尔——”
夏延叹息一声,“昀儿,即使你想要天下,我也愿意打给你,何况区区圣元果。”
“谢谢!我对天下没有兴趣。”小离正色道:“你真想当我的丈夫,就绝对不准打天下的主意。”
“我听过这样一句唐诗:悔教夫婿觅封侯。昀儿,你年纪虽小,却冰雪聪明,清楚夫妻之道,怎样为之最好。”
这些话听着味道有些怪怪的,夏延是在暗示她应该提前搞好夫妻关系吗?
小离再度当作没听见,“夏延,你刚才那个‘只是……’后面想说什么?”
“圣元果离开母树,无论如何小心贮藏,效力最多也只能保持十二天。”
小离脑筋飞快地转:她拿到圣元果,凭她那匹汗血宝马,快马加鞭,十二天内赶回长安,完全不难——前提是她拿到圣元果立刻就走。
似乎看穿了她内心的疑虑,夏延又道:“因此,我的意思是,我们提前成亲,十五日当夜摘了圣元果便可以即时启程。”
说来说去,夏延还不是想生米煮成熟饭,好教她再也飞不出他的手掌心去——她才不要咧!
“不行,你把圣元果交给我后,我才能跟你拜堂。”
“昀儿不怕耽搁时间?”
“就那么一会儿,耽搁不了多久吧?”
“我们的洞房花烛夜……昀儿只希望过那么一会儿?”
听听这话,暧昧的……小离满身鸡皮疙瘩乱冒,“夏延,我们可不可以回长安之后再……那个什么什么夜?”
夏延轻轻摇头,“只怕——到时没人认我这个女婿了。”
咳,此人真是精明厉害得丁点儿都糊弄不了。
小离眨眨眼,很天真无辜的样子,“那……你打算怎么办嘛?”
“十二月十五日夜里子时,圣元果才会完全成熟,在那之前,我们有时间……”
小离嘟哝,“反正……我不拿到圣元果,一切免谈。”
“好罢。”夏延想了想,折中似的说:“我们拜完堂,你等我,子时过后,我定然拿圣元果回来给你。”
只能将就如此了。
不过,拜堂耶……拜了堂就是名正言顺的合法夫妻了,她果真要嫁给他?
暂且走一步是一步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