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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6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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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榻上惊醒的洛非池几乎在第一时间感觉到了进来的人影,便立刻坐了起来,看清是王通,心放了下来。
王通眼睛略向王爷的伤处,担忧的表情难以掩饰。
洛非池轻松地说:“我没事。”
“王爷请放心,受伤的‘凶手’已经被他们找到,当场自刎了。”王通汇报道。
洛非池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此时,方才发现床榻边趴着早已熟睡的女子,洛非池眼里似笑非笑。
“王通,帮我把她弄上来!”
王通走近,但迟迟不敢出手,无论如何,这位女子是王爷名义上的王妃,他断断不敢触碰。
洛非池明白他的顾虑,眼睛转向自己的伤势,说道:“我不太方便。”
王通只得双手托起女子,王爷瞬间用未受伤的一侧手臂将其接了过去,眼里神色他跟王爷多年竟然第一次得见。
见王爷再没吩咐,王通欠身退出,复杂的神情在已经开始透亮的黎明前悄然隐去。
洛非池望着怀中的女子,想转开眼睛,却是不能。想打散思绪,思绪却愈加集中。
他轻轻将其放在了自己身侧,两人枕在一个枕头上,离得是那样的近,她苍白的脸色,俏丽的鼻翼,饱满的双唇跃然清晰,就连睫毛也根根分明起来。
洛非池感觉到了自己胸腔内的跳动,他很不喜欢这样的结果。
正想起身之时,女子忽然身体抖动起来,睫毛眨个不停,瞬间挂上沉沉的泪珠,双臂抱紧自己,像个无助的孩子般在噩梦中挣扎,但却不能醒来。
洛非池放空大脑,将身侧的女子一把圈进了怀中,自己也随即躺了下来。下巴抵住她的额头,女子丝丝变回均匀的气息吹在他的胸膛,就像小时候山岭上拂过的微风,而这瞬间的细微搅乱了他所有的思绪和理智。看向外边透亮的天色,他知道暗夜的错乱终会过去,幸好这丝透亮,将他拉回了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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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雪凝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爬上天际许久。
想起昨夜的种种,直感觉如同梦境,她不想过问王爷为何要去暗杀,暗杀的是谁,或许每人都有自己的天地和人生,就如她,所有的希冀也无非是亲人之死的秘密以及他们的鲜血带来的仇恨。而这些,或许只有王爷可以帮她,她要做的只能是默默地支持他,无论他要做什么,哪怕这样的支持将来让她死无葬身之地,她也绝不后悔,因为这关系她活着的唯一意义。
医者仁心,她不是专业的医者,但对于昨天晚上自己那位病患,却还是有些关心的。
起身后,莺儿进来开始伺候她起床,方知王爷天一亮便已经离开了。
正想着他的伤口情况,王爷那边的奴婢便来传了话:“王爷说如果王妃醒了的话,请赴王爷那边用餐。”
冷雪凝抬头看了下外边,这个时间点吃的是早饭还是午饭呢?正好刚起床,肚子真是有些空。
收拾妥当,便带着莺儿往主殿去。
一出偏殿的门,冷雪凝觉得天好似暖和了一些,看来北国的冬天也要过去了。
说起这洛非池的主殿,她只有在新婚的晚上来过一次,便再也未曾踏足过。名义上的夫妻,实则比陌生人强不了多少,原来所想象的同枕而眠看来只能是想象。即便不是如此的陌生,她又怎能奢望一个男人能够日日陪伴自己同枕而眠?她不会成为谁的唯一。非言,曾经许诺给她太子妃的位置,但侧妃侍妾也有若干。现在的平王,给了她王妃的位置,不也是有一美艳侍妾吗?
所以,细细想来,彼此陌生未必不是好事。
到达主殿,莺儿留在外边,冷雪凝自己迈步进去。
刚一进殿,便看到了不该看的一幕。那美艳侍妾直直撞向洛非池的胸膛,磨蹭着撒开了娇,简约的殿内立刻有了一些旖旎的春色。
冷雪凝没有移开自己的眼睛,反而佩服起洛非池的忍耐力,刚才那一撞,正在伤口处,难为他连一声闷哼都没出。
侍妾假装刚看到她,媚笑起来,“原来是王妃来了,瞧瞧这水润的脸蛋,想必王爷昨夜对王妃当真是疼爱无比。”
冷雪凝看这女子,实非矜持之人没错,但不知她说话如此大胆,且口无遮拦。而看向洛非池,他端坐在桌边,仿似没有听见什么似的。
“春茗,你先出去吧,今天本王想跟王妃单独用餐。”洛非池淡淡地说道。
名为春茗的侍妾气冲冲地走了出去。
冷雪凝在对面端坐下来,殿里奴婢开始忙碌起来,洛非池摆手让她们退了下去,自己亲手盛了羹汤放到冷雪凝面前。
在北漠,皆知男人便是天地,女人伺候男人天经地义,但反过来却是有违人伦。不过,以前在冷府,父亲对母亲,哥哥对嫂嫂,无不体贴入微,她倒不觉得什么。
如今,这内敛的平王爷竟肯亲自为她盛汤,倒让她有了几分意外。当然,她可以理解为昨夜之事的回报,就如同以前在军营,她收到过太多感恩的目光,这次也没什么不同。
“王爷,感觉还好?”喝了一口汤后,她抬眼问道。
洛非池点头,“还好,想不到你医术了得。”
“王爷过奖了。”她看洛非池,虽仍有几分憔悴,但不像昨夜那般死气了,自是知道危险便不会再有。
低头喝汤,一时两人无言。
想到昨夜侍妾的夜探偏殿,再想到今日往王爷胸口的一撞,她总觉得这个侍妾大有可疑之处。
看起来吃她的醋,是因为在乎王爷,但马脚又是那么明显。
冷雪凝只能试探地问道:“王爷,那春……”
“春茗。”洛非池接了过去。
她不想再试探,抬眼直接问道:“王爷留着那春茗,可是有何打算?”既然托庇于此,洛非池的安危便是自己的安危,她不想好不容易活下来,最后还是死于非命。
洛非池眼里荡漾出一丝难以捉摸的笑意。
看到他笑,冷雪凝就知道他什么都明白。
果然,听他说道:“她是皇后的人。”
她明白了,即便表现的与世无争,在皇后看来,也总是自己儿子登位的威胁,竟然以侍妾的身份塞一双眼睛到他身边。皇后与允贵妃之间,非言与康王表哥之间,又会有怎样的波诡云谲?
明明知道是监视的眼睛,还要假装恩爱,榻上缠绵。
冷雪凝苦笑一番。
洛非池对于她的苦笑点头回应,他明白她在苦笑什么。
“听莺儿说,王爷颇为疼爱这春茗,因为她,其他侍妾被赶走的赶走,下落不明的也有。”冷雪凝云淡风轻地说道。
洛非池深黑的眼眸笑意更深,“王妃对本王的事情倒挺关心嘛。”
冷雪凝听出了他话里的挑逗之意,但不想做出回应,反而揶揄起他来,“这春茗王爷还想留吗?王爷可舍得?”
“一切听凭王妃处置!”洛非池还是一如既往的波澜不惊。
冷雪凝明白了,他不是偏爱那侍妾,以前弄一些其他的侍妾进来无非也是给别人制造一种假象,他在偏袒春茗,好让皇后以为他是完全暴露在自己眼中的。但他却不能让春茗无辜消失,怕是引起皇后的怀疑,所以只能留她在身边继续演戏。
她有些促狭地笑道:“那王爷娶了悍妒的王妃,看来还是好事一桩呢。”
听她用了“悍妒”二字,洛非池忽然呼吸窒了一下,女人之间的戏码他无心关注,但对面的女人说出自己要为他而蛮横嫉妒,虽知是假的,却内心波澜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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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个漆黑的夜晚。
洛非池却是难以入眠,难以入眠的时候,他喜欢宫殿园子里走走,每次走着总是下意识地会走到偏殿来,那个女人住的地方!
今夜同样如此,立在偏殿前的身影孑然挺拔,炫黑的外袍与黑夜融为一体,比黑夜更深的眼眸如同水在慢慢结冰,他有些痛苦地闭上双眼,为什么这个身影再也抹之不去?
所有的女人都只能在他身下承欢,而不可能得到他的爱,因为他已经没有爱,这是他的原则,也是他给自己的底线。但偏殿里这个女人,没有承过他的雨露,却将他的底线一再地打破。他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绝不!绝不能是她!
他转身想回,里边一声凄厉的叫声定住了他的脚步,未受大脑控制一般便想冲了进去。
直到里边莺儿的话将他的理智拉了回来。
只听莺儿担忧地喊道:“小姐,醒醒啊,您又做噩梦了?”
女子轻叹,“是的,莺儿你不要出去了,你在这里陪我好不好?”
洛非池感觉心脏一直在不断地漏跳,这个女子本是帝京称颂的美人,是养尊处优的冷相千金,但却遭遇了常人没有的绝望和灾难,怎能不噩梦连连?那个晚上在他臂弯的安然沉睡,他就知道,她需要一个温暖的怀抱,夜夜抚她入梦,拂去梦里的鲜血与残酷。
她确实需要这样的怀抱,但他却给不了,不能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