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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4章 ...

  •   洛非言只能悻悻离去。

      洛非池嘴角荡开一抹讽刺的笑,拇指与食指轻轻摩擦开来,像是摩挲着一粒棋子,那是他下棋的时候惯有的动作。

      他眼神转向偏殿,心里想到,或许自己是低估了那个女子?

      与太子十年无猜的情谊,一朝家境败落,他以为他可以看到一出梨花带雨的哭诉戏码,他以为那个女人见到太子会当成救命稻草一般纠缠贪恋,但是这些都没有,她显得那样自持、冷静,以及决绝。

      越是这种决绝越会勾起太子殿下的不甘,只要太子殿下心里难以放下,那么一切就不会结束!

      洛非池深黑的眼眸再次推开难以觉察的暗流涌动。

      〓〓

      转眼已经过去月余,白天思念着离开的亲人,晚上噩梦里见到他们的鲜血,冷雪凝感觉上帝已经无比的厚爱于她,让她能够昼夜与他们不分离。

      今天是父亲的五七,她自是要去拜祭。

      收拾妥当后,莺儿进来为她披上斗篷,今年的冬天尤其漫长,寒冷也尤其严厉。

      这一个多月除了平王宫里的几个下人,她再也没见过任何人,就连自己名义上的夫婿洛非池也再没见过。她住在偏殿,而他住在主殿,外边阳光甚好的时候,莺儿陪她在平王宫院子走走,倒是见过一个明艳色重的女子,莺儿说那是他的侍妾。那侍妾见她并不行礼,莺儿百般气恼,她倒不觉得什么,平王妃的身份也不过一个空衔,怎比得上与王爷真有情分的侍妾?

      “小姐,马车已经准备好了。”莺儿脸上有了些许松快的笑意,毕竟悲伤不能跟着一辈子,不过接着她又埋怨起来:“按照孝道礼仪,王爷该是陪小姐一起去的。”

      冷雪凝嘴角牵出一抹假笑,对于天家的人伦关系她从来不抱任何希望,又怎能希冀普通的翁婿之情?

      如果父亲真对洛非池有过什么恩情,他也已经还够了,他让她有了活的机会,他把父亲的尸体从牢里弄出来,并将他们全家安葬,包括哥哥的衣冠冢。

      她不能再希冀任何事情。

      一切自己都已经做了决定。

      新婚之夜的几滴眼泪送给洛非言,送给过去整整十年,那是她和他的结束。

      新婚之夜的一跪送给洛非池,送给以后无涯的未来,那是她和他的开始。以她的绝望、她的卑微开始。但是,她知道以后再远的未来,她都不可能再在那个男人的面前跪下。以后,他被鄙视,她跟着被鄙视;他被嘲笑,她跟着被嘲笑;他被处死,她跟着一起赴黄泉;他要反抗,她只能助其一臂之力。她与他的命运已经捆绑……

      在冷雪凝看来,要想揭开亲人之死的秘密,要想得到一个应有的交代,平王妃的身份是她唯一的支撑,即便这个身份在他人眼里不值得一提,但世事变幻,谁又能预测此消彼长的结果呢?

      〓〓

      父亲和母亲葬在了一起,哥哥的衣冠与嫂嫂葬在一起。

      摸着上边冰冷的名字,冷雪凝心如冰窖,他们真的都在一起了,只有她,孤单地存于这个与他们相隔的世界,只为一探秘密所在。

      她想过,要微笑着来见他们,可最终还是滚落数不清的泪,忍住了痛喊,但忍不住双肩难以自抑的颤抖。

      莺儿上前搂住了她,哭成了泪人,“小姐,您就哭出来吧。”

      冷雪凝不想哭出来,留在这个世上是自己的决定,她没有任何委屈,她不想告诉他们她委屈。

      以前认为生和死隔着很远的距离,现如今才发现有时候生死真的很近,近到只有一瞬间。

      回去的时候,甫一走入平王宫,便遇到迎面而来的洛非池,两人四目相对,各自心事麻木,都是那样的波澜不惊。

      冷雪凝微微欠身,说了句:“多谢王爷。”

      这声谢是为父亲,为哥哥嫂嫂,为他们的团聚。

      身披斗篷的纤影自身边略过,带着外边清雪的味道,洛非池心有一丝凉意浸染,脸上却木如雕像。一个多月未见,原来那张脸还是那样苍白,神色还是那样绝望。他不想再去领略她的痛,因为他怕勾起太多的回忆。

      回忆里同样只有彻底的绝望。

      这么多年,在绝望中他早已学会了冷笑面对,此时,那抹讥讽的笑又凝在了嘴角。

      对于他来说,笑不代表快乐,可能隐藏着杀机和死亡。

      〓〓

      入夜很深了,冷雪凝难以入眠,她以为极致的痛是有期限的,没想到也许遥遥无期,就看是不是自己引动那个痛苦的引子。今天是父亲的五七之日,再一次牵动了她难以压制的痛。

      正想翻身,忽然一个黑影闪上她的床榻,惊得她差点出声,对方瞬间捂住了她的嘴巴。

      明亮的瞳孔里映出已算熟悉的脸庞,王爷?!

      他穿着黑色夜行衣,嘴唇上毫无血色,冷雪凝觉得实在可疑,倒像受了重伤的样子。

      她伸手一触,鲜血立刻沾满了手指,原来他胸前一直汩汩流血,只是黑色的衣服掩盖了鲜血的红。冷雪凝将他的头罩扯去,此时无心考虑男女大防,只觉得这人不能死去,一把扒开了他胸前的衣服,她瞪大了双眼,伤口触目惊心,像是龇牙咧嘴的怪兽,让她差点晕眩。

      她翻身要下床榻,洛非池拽住了她,急急说道:“不能叫太医!”

      冷雪凝并不是傻瓜,这样穿着夜行衣受伤,自是万般蹊跷,怎么可能去喊太医,她看向洛非池,异乎寻常的冷静,“我知道,我去让莺儿准备东西,否则你会死的。”

      洛非池幽深的眸子探向她的眼底,然后瞬间化开再也收拢不起。

      冷雪凝此时只有中衣在身,丝滑的质地落地便垂下,玲珑身段在微弱的灯光下跃然显露,她刚迈几步,眼睛飘向窗外,有个纤纤身影悄然走来,不听任何声响,看那身形像那侍妾无疑。

      她眼睛散出敏锐精光,瞧那侍妾的样子不是为夜探她的偏殿,倒有些鬼鬼祟祟,难道与王爷受伤有关?

      想到此,她后退几步,转身看了洛非池一眼,她不确定那名侍妾到底对王爷有几分真心和情谊。

      洛非池看她退后,眼里也流露出质疑。

      她再转身,便见窗外人影已悄然靠了过来。

      再容不得半分迟疑,她利索地敞开了中衣,只剩亵衣在身,白皙的脖颈和半截□□在洛非池眼前一晃,便扑在了他的身上,他痛极,但硬将闷哼压在了喉间。

      冷雪凝用手勾住他的脖子,冰冷的唇压上他毫无血色的唇,即便痛极难捱,他还是在她的唇触上的那一刻,竟然感到了一丝轻微的颤栗。

      洛非池一时不明所以,当他黝黑的眼眸瞥见窗外的时候,明了了一切。

      他反客为主忍住剧痛,回吻住冷雪凝,彼此都感受到了对方冰冷的温度,但此时在窗外人看来,倒像是一对交颈缠绵的鸳鸯。

      “什么人?”外边一声厉喝,冷雪凝听出是莺儿的声音。

      “吆,这不王爷的枕边红人吗?半夜三更的跑王妃这里做什么?”莺儿的语气毫不客气。

      只听那侍妾娇笑不已,颤颤说道:“什么枕边红人,再红哪红的过新鲜热乎的王妃啊,这不就把王爷勾了来,看来以后我是只有独守空闺的份了。”

      听起来像是女人间的吃醋,但冷雪凝不这样认为,要说偷听她跟洛非池的墙角,不可能正好不偏不倚在他受伤归来的时候。何况现在半夜已过,实在说不过去。

      “对了,王妃最近可有伤着哪里?我怎么闻到一股血腥的味道?”侍妾假装不着痕迹地问着莺儿,莺儿一时正不知作何回答。

      只听里边冷雪凝镇静自若地喊道:“莺儿,你进来下,这几天月事汹涌,换下来的衣服早就让你洗了,你竟然不长记性,还在这里堆着。”

      莺儿一听,便明白了小姐的意思,回了一声,然后盯着侍妾,直看到她悻悻离去。

      里边的冷雪凝快速起身,动作利索地系好了中衣的带子,洛非池看着她,一时身上的剧痛竟然减轻了许多,他不知道是麻木了,还是刚才与这个女人的温存使他忘记了疼痛。只着亵衣的身体贴着他,即便隔着夜行衣,都能感受到那份曲致的玲珑。

      冷雪凝却无心去思考刚才一切的身不由己,也没空回应这个男人打量她的眼神,对走进来的莺儿快速地吩咐道:“赶紧去准备东西,王爷受伤了,记住,不能惊动任何人。”

      莺儿点头便出去了。

      冷雪凝回身,将屋里的蜡烛多点了几根,感觉立刻明亮了起来,一直苍白的脸色在烛光下摇曳生辉,倒多了几分迷离的美。

      洛非池竟望的有些窒了呼吸。

      趁着莺儿还没回来,冷雪凝先要做其他准备工作。她上去便要脱掉洛非池的夜行衣,洛非池迟疑了一下,眼神幽深而凌厉。

      被阻止后,冷雪凝瞟了他一眼,顿时明白过来。在她的眼里,他只是一个病人,而在他的眼里,他们是陌生的男女,即便他们名义上已经是夫妻,但与陌生人无异。也许在他看来,一个女人可以毫不顾忌地去脱掉一个陌生男人的衣服,实在难以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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