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逢君》瞎子阿饼

3、第三章 西天论道捡美差

　　刚踏进大殿，地藏王便缓声说道：“明日你与我同去西天论道，也好去去你的凡心。”我应了下来，想着终于能出地府了，也是欢喜的。
　　第二日，地藏王遣我先去，他随后就到。我正思忖着到底该如何去西天，脚下已涌出祥云，片刻便到了西天圣地。
　　西天圣地果然是不一般的景致。只见漫天金光，云海翻涌，梵乐缥缈，仙君们衣袂飘飘。我远远看见一群白衣仙君相互作揖，缓步向佛坛走去。我瞧瞧自己，一身黑衣，像是仙鹤里混进的乌鸦，委实自卑了些。正踟躇着不知该不该上前时，只见天玑道君远远走来，朗声道：“可是地藏王座下掌灯使者？”我只得应声，走上前去，拱一拱手说道：“地藏王随后就来，我且先来见识见识西天圣地。”天玑不以为意，悄悄说道：“要不是上次如来说许久未见我，我也是不会来的，这道论得我头疼。”说着冲我挤挤眼睛。不曾想这天玑道君性子倒随和，我忙附和道：“我这是第一次来，看着挺新鲜，论道我也头疼得很。”
　　说着，天玑道君带我落了座，我正想着我这品阶是否有座时，陆压道君出现在高台上。下面座位里响起了一阵低声赞叹：“陆压道君真是风姿卓然。”“可不是，这天界论仙君气度再也没有比陆压道君更超然的了。”我心里也忍不住感叹，陆压道君生得真是一等一的好模样，今日着一件天青色的仙袍，只一根木簪斜斜插在发间，逾显仙姿。天玑促狭地低声一笑，说道：“怎么你也跟天上的那些女神仙一般，见着白与就没了魂。”我皱眉一问：“白与可是陆压道君在凡间的名字？”天玑悄悄掩住嘴，说道：“我与陆压道君都是天生仙胎，没有凡间的名。白与这名字啊，是他的心上人替他取的。”我瞪大了眼睛，打量着陆压道君道：“原来陆压道君也有心上人啊，想不到想不到。”天玑忍不住咧嘴道：“可不是，这样冰冰冷冷的都有心上人。”仿佛知道我们在背后说他闲话，陆压道君眼风淡淡扫了过来，我忙噤声，天玑倒是举起案上酒杯朝陆压遥遥示意。
　　地藏王坐在如来右手边，朝我略一颔首，似是默许了我坐在天玑后侧。如来声音骤起：“各位仙友，今日我佛不与诸位论佛理，且来论魔。”此音一响，台下的声音都静了。一个声音响起：“佛魔往往一念之间，论魔也是在除魔。”我打眼一看，总觉着这位佛祖看着甚是眼熟，左思右想也不得其法。天玑促狭一笑，悄悄说道：“这位是净坛使者，你们凡间应该不陌生吧？”净坛使者？我脑中灵光一现，可就是天蓬元帅西天得道后的封号，这位原来是猪八戒呀。我忍不住笑出声，忙掩住嘴。“看来地藏王座下掌灯使者也有高见，不妨与诸位仙友一道参悟。”我心下大慌，不敢看地藏王的脸色，却想起在凡间我爹的话，胡乱说出：“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佛祖以身饲魔，才终成佛。万事万物都是如此，入乎其中，出乎其外。如此罢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淡淡响起：“不错，使者所言甚是。仙者入魔与凡人执着于情，便是入得其中，却不得法门而出。”我不假思索脱口而出：“解铃还须系铃人。”陆压道君微微一笑问道：“若是系铃人不在呢？”天玑潇洒一挥袖：“那便不必执着了。”我轻轻叹气，这道论到天玑处，便无道可论了。
　　散了论道会，陆压道君朝我走来，浅笑着拱手说道：“本仙君有一事相托，不知使者可否愿意？”我心下不明，茫然不解说道：“道君但说无妨，只怕小仙力量低微，有负道君重托。”正说着，地藏王走来说道：“阿潇，仙界百年来凡人飞升情况甚罕，诸位女仙者里只有你刚入仙籍。你且随陆压道君往凡间走一趟，替他设劫吧。月老会同你前去，不必慌张。希望经此一事，你也能道心坚定，超脱凡俗。”我大概明了，这是陆压道君下凡历劫，需找个陪历的？不过能回凡间看看也好，我好久未吃到孙二娘做的叉烧包了。想着凡间花花世界，我欢喜地应了下来。
　　天玑笑嘻嘻地望着我，说道：“我会下去看你的，万事莫怕。”不知怎地，我原本不慌的心却有一丝慌乱，仿佛是不远之处便是个惊天大坑。正思忖着到底接不接的时候，地藏王又开口了：“倘若此劫一切圆满，你便往天界当差吧。我看天玑道君处缺个管理文案的，你倒可以。天玑，你觉得呢？”天玑在我一脸惊喜中故作姿态，随后便应了下来。
　　想这几十日我这命运跌宕起伏，年岁稍长得人怕是要惊吓致死的。好在老天开眼，我宋潇此遭过后便要在天界逍遥了。想着日后天玑是那占领山头大王，我便是那身边的前锋，天玑是那昏庸的皇帝，我便是那谄媚的总领太监，我心上乐开花。
　　天玑领着我去了月老处，让月老为我细细解释。我闻着路上芙蕖幽香，觉得甚是开心，忍不住絮叨：“我小时候住处也长满了芙蕖，一到夏日幽香袭人，比你们仙界还香上三分呢。你不知道我小时候还养过一只白鹤，最喜欢吃莲子和河蚌，可惜后来便不知所踪了。”天玑笑道：“你喜欢动物，我日后可带你去瑶池看看，东华星君在那处豢养了不少灵兽，看看可比你那白鹤灵巧。”正说着话，月老住处便到了，我抬头看去，额匾三个大字“情缘宫”赫然在目。啧啧，这名字忒俗了些。
　　“月老，月老！”天玑刚迈进大殿便大呼小叫。一位个头小小的男童一脸烦闷，苦着脸说道：“天玑，你且别作声，我这两日忙到快散仙元了。”天玑不以为意，把我推到男童面前说道：“我这不是给你找帮手了吗？”我与月老大眼瞪小眼，“就是他？”
　　我从上往下打量月老，啧啧，这媒婆也忒嫩了些，这要在凡间还跟在娘亲后面吵着喝奶呢。月老凑到我面前，鼻子嗅了嗅：“这烤得外焦里嫩的，陆压道君在凡间也不能多看她一眼啊。”我一听，哭丧着脸：“您给我想个办法，我也不想顶着这焦黑的脸，别哪天被哪位仙君的坐骑给吃了。”“好说好说，我给你去孙思邈那儿要点芙蓉膏，出不了三日还你一张白净的脸皮。”月老一口应下，突然又凑到我跟前叮嘱道：“不过脸好了就要下凡去了，道君明日可就下凡了，你过两日去刚好他二十，再晚指不定生出什么事端。”我忙不迭地点头，先把脸治好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