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逢君》瞎子阿饼

4、第四章 重回凡间

　　话说医圣孙思邈的芙蓉膏真是不同凡响，不过二日半便面色如常了。月老娃娃绕着我走了三圈，忍不住夸到：“前日见你还觉得以你的姿容，怕是陆压道君如何也看你不上。今日见你，我倒是有些明白为何遣你下去随行了。”我心头美滋滋，落花村一朵花岂是浪得虚名。
　　月老大眼睛转了转，仰着头说道：“你可别误会，你这姿容放在凡间自然算是打眼的。可在天界，你且数数，九天玄女、嫦娥、玉兔、玉蟾，哪个不比你仙姿曼妙？不过嘛......”“不过什么？”我凑近了问：“难道我长得像道君心尖尖上的人？”
　　月老大惊，忙掩上门，说道：“这可不是我与你说的啊！”
　　我眼珠子一转，说道：“可不是，道君问到我如何知晓的，我一定告诉他不是月老泄露的。”
　　月老又急又气，忙拉着我：“祖宗，这可不能提呀。这天界知道这事的人一只手数得过来，你可不能宣扬。”
　　我更好奇了，扯着月老的袖子，忙说：“我不与其他人说，你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我便在道君面前绝口不提。”“此话当真？”“我若是泄露半句，再被雷劈个千万遍，绝不食言。”我忙赌咒发誓。
　　月老给我倒了杯清茶，叹口气道：“这事说来也简单。陆压道君在天界辈分极高，本应早早看破十重境界，但一直在那关口，旁人都以为是道君看淡道法修炼，只愿做个散仙圣。但我们以往跟过道君的都明白，道君心系三界，一日堪不破十重境界，一日这三界便仍有隐患。所以我琢磨着道君是不是有什么心魔，有一日我拿了酒仙杜康的珍藏，这才发现道君心里一直有个女子。”
　　我忍不住地又凑到月老跟前，问道：“你见过啊？”
　　月老瞥我一眼，没好气说道：“这天上除了道君谁见过？”略一顿，呷了口茶说道：“我见过一次那女子的画像，但只是个侧影。”
　　“所以我到底长得像不像那女子？”
　　“鼻子像！”
　　“鼻子？”我没好气地白了一眼月老。不过总算明白了为何陆压道君要历这场劫，那我该如何帮他解了心结呢？月老暗搓搓从衣襟里掏出一本册子，斩钉截铁说道：“虐死他。”如何虐啊？我心尖儿一颤。按凡间算法，我今年已是二十有五了。但红鸾星一直未动，想给别人情伤也没有机缘。
　　十六岁那年，我生得是楚楚动人，人人都说是春天里第一朵桃花，俏得很。看上了西街市头买豆腐的小哥哥。小哥哥面色白净，一双桃花眼很是让我着迷，二十有二也未曾娶妻。我想着是因为小哥哥虽生得一副好模样，但寻常女子总是担心他家中的寡母难相处，这才耽搁下了。豆腐哥哥虽只是个卖豆腐的，但豆腐做得极细腻润口，连三王爷都好这口，天天亲自前来。
　　那一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我正想着给豆腐哥哥送一些我亲自烙的大饼，却不小心瞥见那三王爷本该拿着豆腐的手放在小哥哥的腰上，还轻轻掐了一把。我心中怒火中烧，一抬眼却看见豆腐哥哥原本白净的耳根却是红了又红，眼中水光潋滟，唇角带翘。没多久，豆腐哥哥就去王府当差了。十六岁的花季，呸。
　　这一晃就到了二十岁，我爹已经急得在清水桥上发画像了。但凡对我的画像有一些些兴趣的，我爹都要拉着与我见面。那日，我爹正在桥上发我的画像，忽遇见一个受伤的剑客，遇见我爹时他已嘴唇发白，在桥上摇摇欲坠，我爹满心欢喜地把他捡回家，悉心照顾。待他伤好之后得知，他名唤聂龙，路遇仇家才受此重伤。而其他境况，他不愿多说，我也不好强问。反正我对他甚是满意，他长得剑眉星目，鼻梁细直，嘴唇丰润。他对我也甚是照顾，天天喂马劈柴，甚至把我爹摇摇欲坠的道观都修葺一新。我每日对着他，已经偷偷去玉韵斋把时新的喜服悄悄看了个遍。
　　每日黄昏，他都会在院中练剑，剑下生风，英姿飒爽，甚是俊朗。又是一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我一边替他磕着葵花籽，把瓜子仁都小心翼翼放在盘子里，一边美滋滋地看着他在院中练剑。
　　只听得“笃，笃，笃”有人轻轻在敲门，门外响起一个女子声音：“请问是宋道长的居所吗？”“哐啷”一声，聂龙呆立在院中，我狐疑地打开门，只见门外立着一名一袭白衣的女子，眼似寒潭，乌发如云。她见了聂龙，也只是呆立在门外，泪盈于睫。
　　二人相望泪眼，无语凝噎。“过儿！”“龙儿！”良久，那白衣女子一声清唤，聂龙飞快从我身旁掠过，紧紧抱住她。我一颗少女心被就地正法。两日后，二人对我千恩万谢地离去，多日后，我在茶楼里听说书的讲“神雕侠”的掌故，总觉着不对劲。聂龙，聂龙，可不就是“念龙”，想必“过儿”才是聂龙的真名，而他念的龙，就是那名白衣的“龙儿”了。唉，我唯有仰天长叹了。
　　“此后，你再也没有遇见什么男子？”月老一脸嫌弃问我。
　　“此后啊，我就安心修道，钓钓鱼，养养家禽走兽，连兽类都挑母的养。”我看着月老一脸为难。
　　“我让天玑下凡帮你。”
　　“那好！可是，天玑道君有经验？”
　　“嘿嘿，天机不可泄露！”
　　两个时辰后，我便与天玑一同下了凡。我们落在西郊的一处宅邸外，额匾上大写着“陆宅”。陆压道君此世名唤陆远桥，十八岁便进士及第，现年二十已入了翰林院。
　　天玑抬头看了看额匾，说：“我去城外找个宅子住着，左右我这么一个丰神俊朗的少年跟着你，陆远桥要是一不留心看上了天玑我，那可就惹下祸事了。”我努力控制抽搐的眼角，揉揉眼眶，表示赞同，要是事有不协，再去郊外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