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援会回踩实录》celiacici

11、冤家路窄

　　阔袖撩到肩上，背后全湿透了，一头青丝在背后一束，汗却顺着鬓角落下来，头套边缘的胶水眼看就要绷不住了。
　　萧靖天推开休息室大门，冷气扑面而来，十来个人抬头看了他一眼后，却是该干嘛干嘛，权当他不存在。
　　萧靖天没找着本该替他占位的高大身影，转身时正见着个前呼后拥而来的“花孔雀”。
　　一身纱衣曳地，衬得及腰的青丝如绸缎一般，笑起来一对酒窝，眉目如画，可那望向萧靖天的眼神却是显而易见的嘲弄：“怎么？不进去？”
　　萧靖天淡淡扫了他一眼：“滚。”
　　秦梓风一双桃花眼微微一挑，打量了一番妆都晕开了的萧靖天，笑容愈发得意:“助理呢？团队呢？国际巨星怎么会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萧靖天向来是瞧不起这位靠着家底丰厚却业务能力不行的秦梓风，他每接一部戏都得出个“艳压”通稿，撕资源全靠带资进组，粉丝也喜欢拉踩，几乎掐遍了娱乐圈，凡是和他合作过的都吃过亏，但又得罪不起。只萧靖天在与他合作过一次后直言不讳道“不喜欢和演技烂的搭戏”，这梁子便结下了。本来这部IP大剧和秦梓风也没什么关系，可一听说萧靖天经纪人跑路团队解散了，立刻推了原来的工作“降尊纡贵”地来演个男主，专门来打落水狗。这一周，秦梓风不放过任何一个羞辱萧靖天的机会。萧靖天深知，要对付秦梓风这种人，忽略他绝对比与他针锋相对要来得更有杀伤力。更何况他得抓紧时间休息。昨天的夜戏拍到了凌晨，光是从宫殿里跑出来跳到马上这一段便不知重拍了几回，谁搞的鬼他心里清楚，可就是不愿让人看了笑话。等下晚上还要拍室内的文戏，台词不少，他再不歇会儿，怕是要扛不住了。反正他想明白了，哪怕最后把他戏份剪得一个镜头不剩，他也要在剧组待到最后，绝不让秦梓风如意。
　　休息区域出来就是摄影棚，方圆百里，也只有一家价格贵得离谱的咖啡店。萧靖天从袖子里摸了个口罩戴上，便往那处去。刚走到店门口，恰见着一人背着他的名牌包，提着两个纸袋从里头出来。
　　“你这是在干什么？”萧靖天一见他那怔愣的模样，眼神便冷下来。要不是他忽然不见了踪影，自己至于拍完戏连个休息的地方都没吗？
　　“秦少说，你让我买点喝的……”
　　萧锦天冷笑一声，秦梓风这是整到他助理头上了，然而也就只有廖铮这样的性子才会上这样的当。
　　“他说什么你都信？你看不出他是个什么态度？”
　　廖铮想了想，便知自己是被骗了，些许尴尬地站在原地，不知该如何赔罪。萧靖天也没想听他的道歉，错身而过便往里走去，廖铮赶紧回身跟上。
　　找了个转角隐蔽的位置坐下，萧靖天看着对面那个默默递来冰咖啡的男人，只觉得无奈。
　　分明是身躯凛凛，相貌堂堂的武术世家的传人，怎么偏偏就这样木讷，被秦梓风耍得团团转？
　　“当初，真是你自己应聘的？”萧锦天接过咖啡，摘了口罩。
　　廖铮点了点头，脸上更红了。
　　他是半天都憋不出一句的性子，聊天终结者，萧锦天问了两句便觉着无趣，从廖铮那里取过手机翻了翻。
　　置顶的对话框还停留在“单位有事，不回来吃了”这一条。
　　那一晚，他收拾了为数不多的行李，天还没亮便走了。沈墨再未与他有过只字片语的联系，连句追问也没有。就好似平静地接受了他的那番说辞，接受了他们再无交集。
　　打开微博去广场看了看，虽仍旧有幸灾乐祸的吃瓜群众在翻旧料，但再没人去刷“萧锦天滚出娱乐圈”的话题。没话题也意味着没热度，被边缘，才是娱乐圈最彻底的驱逐。后援会的微博如今也是一派死寂，这部电影根本没有开机仪式，也没官宣，什么消息都没有，只有数据站和打投站仍旧孜孜不倦地重复着以往的工作，超话里有人问萧锦天最近在干什么，只有个路人用嘲笑的口吻道：“可能在抠脚”。
　　萧靖天把手机依旧给了廖铮，闭上眼打算小睡一会儿。却是来了两个穿着民国装的女孩子拉拉扯扯地到了他跟前，推搡了一番才递了纸笔道：“萧靖天，能给签个名吗？”
　　萧靖天瞥了那从本子上撕下来的一张白纸，理都没理就合了眼。
　　那两个女孩尴尬地站了片刻，看看一言不发的不知什么情况的廖铮，便一跺脚走了，人走远，声音还飘过来：“什么嘛！都糊成那样了还耍大牌！”
　　萧靖天合上眼，权当没听见。这要是从前，这一递过来团队第一时间就会替他挡回去配上一句不客气的“不签白纸不知道吗？”，廖铮是个圈外人，根本不懂这些。如今也只能他自己解释，可他懒得解释。
　　疲倦席卷而来，现在还是养精蓄锐更重要些。然而才睡没多久，就被廖铮推醒了。
　　睁眼就透过落地窗见着一群姑娘举着“大炮”有说有笑地过去了，那都是秦梓风的职粉，公司请来的，每天就负责去广场和超话发一些精修的“路透”，搞得秦梓风人气颇高的样子。每次一看到她们“上班”，萧靖天就知道差不多下午三点了。
　　扭过头，用眼神询问廖铮什么事。
　　廖铮手里还握着手机：“场务说让去一下。”
　　“去干什么？还没到时间。”
　　“说是有人应援……”
　　萧靖天一愣，猛地从沙发上坐起来。

　　远远的，就见着两排易拉宝展开在一辆薄荷色的应援车两侧，车前排满了剧组的人。
　　萧靖天走近了，却是猛地收住步子。把夹着两簇鬓发的夹子取了递给边上的廖铮，又把卷上去的袖子放下来，整了整衣襟，这才慢悠悠踱过去。
　　应援车里头，站着个做冰淇淋的土耳其小哥，故意把冰淇淋球杂耍一番，让人一时间吃不着，逗得剧组的人笑得合不拢嘴，都拿着手机拍。不远处停着的货车边上，几个戴着白手套穿着西装的服务生正在往休息区域搬酒店用的不锈钢自助餐炉。开放式的用餐区，已经搬来了一圈条桌，上头都铺了天蓝色的餐布。酒店经理正指挥服务生们摆放菜品和餐具。另一头，十几名粉丝在打包吃的，分装应援礼包，打包袋和礼包袋子上都印着萧靖天的Q版头像。
　　萧靖天瞧着那之中那个身材高挑皮肤雪白的扎马尾的绿衣姑娘，便皱了下眉。
　　恰在此时，有粉丝瞧见了他，立刻便尖叫起来。
　　“哟！天哥回来了！”剧组人员也跟着起哄，让开一条道。
　　阔袖玄衣，墨发束在身后，晕开的眼妆使得那一双眼角微挑的凤目染了几分邪气，腰间玉佩的墨绿穗子随着每一步轻轻一摆，端的是风神俊朗。
　　被粉丝团团围住了，萧靖天的视线却落在用餐区里的一人身上。
　　他本在弯着腰忙碌，听到动静抬起头来，恰与萧靖天的目光装了个正着。遥遥相望，才蓦然发现，有些东西并不是距离就能简简单单地割裂的，它们是那样的具象，那样的触手可及。
　　“会长！是天哥！”绿衣姑娘也是很激动，想过去，又不好意思丢下他们。
　　沈墨只是微微一点头，便继续手里的打包工作。
　　“多谢天哥！粉丝真懂事！”已经安排自己人吃上了的场务端着个餐盘笑嘻嘻迎上来，“还五星自助！”
　　萧靖天被粉丝簇拥着来到了用餐区，也没搭理跟前人，只是看了眼沈墨所在的方向。应援包的东西太多，他们半跪在地上打包，有小电扇、冰宝贴、防蚊喷雾、蒸汽眼罩，还有进口零食和防晒霜。不少拿到的已经拍了照在网上晒了，还在工作的B组人员则派了代表过来拿。
　　沈墨没再看萧靖天一眼，只管低头忙碌。就他一个男粉，苦力活都他抢着做。现在离下午开拍时间已经很近了，必须抓紧时间。他托了关系，花了钱，这才换来这次应援。
　　萧靖天被场务请到空地上与粉丝合影。萧靖天今天这一身，就仿佛是从仙侠封面上走下来的，迎合了最苏的幻想，粉丝们纷纷都往他身边挤，激动得无以言表，可谓是“花团锦簇”，然而萧靖天却没找到沈墨在什么位置。
　　连拍了几张，又被粉丝围着各种提问。前线也都挤在边上狂按快门，萧靖天知道他们来一次不容易，也便让廖铮退到一旁守着，有问必答。
　　然而恰在此时，就听着一人道：“谁允许他们来的？”
　　那磁性的嗓音透着股慵懒，人畜无害，可本来吃得欢的工作人员全都停了动作，噤若寒蝉。
　　在一片尴尬的死寂中，秦梓风带着一群跟班走过来，冷冷扫了眼周围的排场：“片场是这样闹的？大热天的，这不干不净的也不怕吃坏肚子？”
　　萧靖天的粉丝是认识秦梓风的，和他家粉丝不知道撕了多少回了，事先也都被沈墨交代过，千万不能与他有冲突，故而也只能忍气吞声地瞧着他嚣张，不敢多说一句。
　　“唉……也是差不多了！今天就先到这里吧！待会儿还拍戏呢！”收了好处的场务怕殃及池鱼，赶紧出来打圆场。
　　秦梓风却不依不饶，挑眉看着萧靖天：“我倒要查查，是谁胆子那么大，答应什么应援。”
　　之前那个绿衣女孩终于看不下去了，站出来道：“是我们自己来的，和其他人无关。”
　　眼见着秦梓风一挑眉，视线移到绿衣女孩身上，沈墨忙往她跟前一挡道：“抱歉，我是后援会会长沈墨。这次多有打扰，等送完东西我们就走。”
　　还送呢？
　　心急如焚的场务心里怪这位会长太没眼色，赶紧圆场道：“没事没事，心意到了就好，我们等下就封场了……”
　　话未完，便听一个声音冷冷道：“我的粉丝，什么时候轮到旁人指手画脚了？”
　　哎我的祖宗！
　　场务汗如雨下，赶紧想劝萧靖天作罢，可萧靖天扫过来的一眼，却令他不寒而栗，要出口的话也卡在了喉头。
　　然而令人啧啧称奇的是，秦梓风并没有与萧靖天就剑拔弩张，而是越过他，望向了他身后的沈墨。
　　那眼神中满是不可置信，渐渐的，竟还泛起了一层水雾。秦梓风退了半步，他那些跟班们全都面面相觑，不知怎么回事，以为他哪里不舒服，上来扶他。
　　然而下一瞬，秦梓风便甩开他们的手，绕过萧靖天几步走到沈墨跟前，拽了他的袖子小媳妇似地红着脸道：“怎……怎么是你？你喜欢这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