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现代生活小记》仲心宛琴

7、第 7 章

　　连续几日经天子再也没有找过悦兰芳，悦兰芳也不主动去联系，就那么一日日平静地过日子，照常在“七步阶”小店当他的卖奶茶打工仔。
　　偶尔悦兰芳会出神片刻，怔怔地望着对面店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东陵少主看在眼里，也不好多劝，只在心里想着这两人也当真是令人无语，这样互相折磨，明明心里在意得要命，偏偏装出一副不在意的态度，究竟有什么意义呢？
　　对面的店铺装修的进度很快，大约只用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就已经全部打理好了。悦兰芳一天一天盯着，看着外围遮挡的警示围栏撤去，露出里面的模样，很熟悉的布置手法，让他忍不住有些怀念。
　　这是经天子喜欢的风格，悦兰芳知道。他和经天子共同居住的那栋别墅里也是这样精巧繁复又不失品位的风格，他也记得经天子兴致好时曾跟他侃侃而谈，说要开一间店铺，要如何如何布置，现在，都在对面那间店铺上一一付诸。
　　对面店铺开业前的最后一天，悦兰芳看见定做好的招牌送了来，月飘霜亲自到场坐镇，指挥着几个安装工人把那硕大的招牌挂上去。
　　“风檐春秋。”悦兰芳勾起嘴角，突然心情变得极为愉快。
　　招牌装好之后，月飘霜转过身来看向七步阶，他明显看见了悦兰芳，然而并没有过来打招呼，打了个电话，就直接离开了。
　　第二天风檐春秋低调开门营业，除了门口摆了几个花篮，一点其他动静都没有，东陵少主笑着说这样低调不做宣传，经天子怕是要把你的身家都赔掉。
　　“赔掉了我继续给你打工呗。”悦兰芳一心一意伸着脖子盯着对面看，期待看到那个魂牵梦萦的身影出现。无论如何，这家店是汗青文化旗下，又叫这个名字，看来经天子应该会重视，能抽空过来看一眼开业的情形也是说不定的。
　　一直等到下午，风檐春秋陆陆续续有一些好奇的顾客进去光顾，但悦兰芳始终没有等到他想见到的人，不由情绪有些低落。
　　东陵少主看在眼里，只能摇头：“我说你真想见他就主动去找他啊，在这里装什么相思无尽。”
　　“我就看看他打算怎么运营而已。”悦兰芳撇撇嘴，嘴硬了一句。
　　看来经天子并不会来。悦兰芳心中叹了口气，转身收拾吧台上的瓶瓶罐罐，好分散一下注意力。东陵少主向对面望了望，忽然说：“哎，兰芳？”
　　“嗯？”
　　东陵少主还没来得及问出口，店门口的迎客风铃响了，悦兰芳转头去看，经天子是没来，来的是穿云豹和万里云枭兄弟俩。“我刚才想问你这两个人你是不是也认识……”
　　万里云枭向悦兰芳打招呼：“哟，老大！”
　　“阿豹，云枭，”悦兰芳点点头算是回应，同时回答东陵少主，“还真认识，对了东陵忘了跟你介绍，这就是咱们家上回那个大客户，把咱们家店里扫空了的金主啊。”
　　万里云枭闻言立刻躲在了穿云豹背后，乖乖闭嘴不说话了，上回悦兰芳硬逼着他买了那么多饮料甜品不说，还没有顺利把人劝回来解救水深火热之中的同事们，他差点没给那群如狼似虎的同事给扒了皮。
　　穿云豹摇了摇头，对这个弟弟也是无奈，又怕悦兰芳再欺负万里云枭，只好给他挡着：“董事长。”
　　悦兰芳没睬他，东陵少主鉴貌辨色，干咳一声说：“那什么，我去做甜品。”就丢下悦兰芳躲进了工作间。悦兰芳叹了口气说：“都说了在外面别叫我董事长，对了，你俩怎么又来了？”
　　“还不是托老大你的福。”万里云枭嘴巴就是闲不住，见悦兰芳不再提上回的大单，立刻又活跃了起来，“副总说我哥能干啊，就给发配边疆，下派到对面店里当店长了。美其名曰市场调研。”
　　穿云豹在汗青文化是部门负责人，手底下怎么说也有几百号人，派到这么个店面来，明显是大材小用了。好在穿云豹一点儿也不在意，笑着说：“副总挺重视这个店的，让我先过来打开市场，反正待遇什么的都不变，我倒轻松了。”
　　万里云枭说：“哥啊，你是不是被我嫂子打傻了？”话刚说完就被穿云豹一巴掌拍在了后脑勺上，“闭嘴你小子不说话能死是不是？什么嫂子你敢去飘霜当面说吗？”
　　“呿，妻管严。”万里云枭小声哔哔，穿云豹一瞪眼，万里云枭赶忙抱着头跳开，“好啦好啦，你乐意随便你。”
　　悦兰芳看着他们哥俩打闹，也大概明白了经天子的意思，穿云豹是自己在公司里最得力的下属，把他调离正好，悦兰芳心中不免有几分惆怅，看来经天子还是动手了。
　　万里云枭说：“老大，你真准备在这儿不走了啊？副总最近暴走得厉害，你看我哥都被流放了，再这么下去我们可都没好日子过了。”
　　悦兰芳瞟他一眼说：“我还没问你们的，谁让你们告诉他我在这儿的？”
　　万里云枭立刻撇清：“冤枉啊，不是我们告密的，是嫂子说的！嫂子对副总那可是比对我哥还好。”
　　“我觉得你是该没好日子过了。”经天子的贴身助理月飘霜，跟在经天子身边的时间恐怕比他悦兰芳和经天子相处的时间都多了好几倍，他和穿云豹在一起也好些年了，万里云枭一口一个嫂子，怕真的活的有点不耐烦，“行了，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我知道该怎么做。”
　　“老大！”
　　“你可以走了，不送。”
　　“老大！”
　　“还是你想再买一百份大单啊金主？”
　　万里云枭闭嘴，退了几步走到门口，然后“哇”得一声夺路而逃。穿云豹摇了摇头，向悦兰芳说：“他就这个性格，董事长别在意啊。”
　　“没事。”
　　穿云豹说：“那我……”
　　悦兰芳垂下眼睛，沉默了片刻，轻声说：“你就先守着对面的店吧，天子那里，我会慢慢设法让你早点回去的，至于汗青文化的事……我心里有数。”
　　穿云豹也沉默，月飘霜是经天子的心腹，他就是悦兰芳的心腹，有些事情烂在肚子里也不能跟恋人说，他分得很清楚。对于悦兰芳和经天子之间的斗争，穿云豹也是心知肚明的，既然悦兰芳已经说到这份上，他自然也晓得该如何应对。“是。”
　　傍晚的时候东陵少主把工作间都收拾好了，招呼悦兰芳停止营业关闭店门。悦兰芳看了眼时间，才不到晚上六点，夏天天黑得晚，外头还是天光敞亮的：“这么早关门？你有事就先走好了，我一个人守着。”
　　“不用不用。”东陵少主一边手脚麻利地打扫店里，一边说，“今晚非凡公子做东，咱们早点关门，去酒吧坐坐。”
　　悦兰芳跟非凡公子不过数面之缘，并不熟悉，于是直接拒绝：“不去。”
　　“干嘛不去？”
　　“我……我对酒吧没什么兴趣，还是留下看店好了。”悦兰芳的确极少涉足酒吧这样的地方，年少轻狂时倒是好奇去过一次，结果转头就被经天子告了状，他爸派得力属下驭武宫主亲自到酒吧把他提溜了回来，共犯穿云豹和万里云枭被他们的亲爸驭武宫主吊在房梁上狠狠揍了一顿。从那以后，悦兰芳再也没进过酒吧。“你们去玩吧，不用管我。”
　　“你不去还玩什么？”东陵少主见悦兰芳兴致缺缺，只好说实话，“就是看你这几天情绪不好，我才找非凡凑这个局的，大家都是朋友，不要这么不给面子吧。”
　　悦兰芳为难地说：“好意我心领了，但是……”
　　“别但是了，走了走了。”东陵少主不容悦兰芳分说，强行拉着他就出门了。悦兰芳看盛情难却，也只好答应了，“别拉，我锁个门。”
　　非凡公子选的酒吧在北武林商业街，酒吧的名字叫魔界。推门进去，就能看见里面的灯红酒绿，这是城市年轻的狂欢，暗而迷眩的灯光渲染出朦胧的印象，人们脱下白日里的面具，尽情释放自己的本能。这里美丽而堕落，混乱而令人沉醉，如同罂粟一般的存在。
　　东陵少主带着悦兰芳穿过激情缭乱的舞池，走向角落里被隔出来的小包间。非凡公子早就已经到了，坐在沙发上，和一个年轻人正在交颈耳语。
　　“哟，你俩可来了啊。”见到东陵少主和悦兰芳，非凡公子转过脸来笑着打招呼，与他靠在一起的年轻人也礼貌地向他们点了点头，然后坐到一边去了。
　　“你可是这里的常客，我们哪有你熟悉。”东陵少主拉着悦兰芳坐下，笑眯眯地打量了那年轻人一番，“这又是谁你不给介绍介绍？对了，莫召奴怎么没来？”
　　“亡命之花，他是日本人，听不懂你们讲什么的。”非凡公子笑着看了一眼亡命之花。亡命之花低下头，跟非凡公子说了一声，就离开了小包间。“你临时叫我做局，哪儿那么巧就都有空啊？召奴今晚有约，没空来。”
　　非凡公子看悦兰芳心不在焉的样子，给东陵少主使了个眼色，继续说道：“兰芳没来过这儿吧？以后大家都是朋友，一起玩，这家魔界是我的地盘，你们随意，对了，你们喝什么？”
　　东陵少主说：“你帮我点，你知道我的口味。兰芳呢？”
　　“我不喝酒，谢谢。”悦兰芳实在不习惯酒吧的氛围，显得有些拘谨。包间并不是完全封闭的，只是半间隔开来，透过缝隙能看见打扮得妖艳风骚的男男女女路过，也有喝多了而各种姿态尽现，十分嘈杂混乱。
　　非凡公子看了悦兰芳一眼，倒也没有勉强他，起身去包间外面，跟路过的一个服务生说了几句，又重新回来，笑着说：“别拘束，放松点，又不会把你怎么样。”
　　东陵少主也在旁说道：“其实我也不怎么出来玩，就数他非凡公子最好这一口，你去问问这条酒吧街，怕是一半人都晓得他非凡公子公子的大名。”
　　非凡公子哈哈一笑：“那是，岂能跟你东陵少主这种宅男一样，天天蹲在家里也不怕长蘑菇。”
　　“你又知道？”东陵少主和非凡公子故意说笑着活络气氛，也免得悦兰芳尴尬，“呐，兰芳你不晓得这个非凡，出了名的花花公子纨绔子弟，每个月身边都有新人，还男女通吃荤素不忌，你说我怎么有这么个朋友呢？”
　　非凡公子说：“有没有你也有了，废话真多，喝酒！哦，兰芳不喝酒，果汁也一样，来今天吧东陵灌倒了算完！”
　　“喂！”
　　悦兰芳慢慢就被这酒吧的气氛所感染，稍微放开了些，和东陵少主非凡公子也算是投缘，很快打成了一片，三个人在小包间里喝着酒和饮料，聊着天，时间倒也过得很快。
　　在非凡公子的怂恿下，悦兰芳喝下了一小杯伏特加打底的烈酒，很快就面红耳赤了。非凡公子笑他酒量不行，怕不是一杯就倒，悦兰芳笑着扶额说是是是甘拜下风，甘拜下风。
　　其实悦兰芳酒量还可以，商场上混战的老将，怎么可能没点酒量，只是他向来一喝酒就脸红，这样旁人以为他醉了，其实他清醒得很。借着被非凡公子嘲笑酒量差的由头，悦兰芳早就被酒吧的嘈杂给吵得有些头晕，于是趁机说要去下洗手间。
　　非凡公子今天喝的最多，也是有些酒劲上头，亡命之花又回来陪他，搂着他的肩膀替他轻轻按摩太阳穴。非凡公子也不避讳，靠在亡命之花身上，随手指了指说：“前面左拐，再右拐，那里。”
　　“嗯。”悦兰芳就跟东陵少主说了一声，出了包间，按着指示牌去了洗手间。
　　打开水龙头把水开到最大，悦兰芳拿冷水抹了一把脸，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双颊红彤彤的，艳丽如桃花一般。他以前最喜欢以这副姿态装醉，然后趁机靠在经天子身上厮磨吃豆腐，经天子明知他是装的，却拗不过，只能让他予取予求。
　　唉，天子啊……
　　自从那日见过面之后，悦兰芳心里就跟堵了块大石头似的，总感觉闷闷地喘不过气来。当初强行从经天子的生活里消失，他下了很大的决心，每天还能忍住不想，但自从见过之后，加上东陵少主的旁敲侧击，悦兰芳才发现，原来不想是那么困难的事情。
　　生活中的每一个细节，缺少了经天子的气息，就好像心被挖了一块，总是不完整的。经天子故意把风檐春秋开在了悦兰芳眼睛能看见的地方，时时刻刻提醒着他，让悦兰芳无法逃避。
　　“天子……”悦兰芳叹了口气，伸手触摸镜子里的自己，指尖触及冰凉的镜子，突然之间，他透过镜子看见背后走廊里有一个人影迅速地走过。
　　虽然走廊里很暗，但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轮廓，只是惊鸿一瞥，悦兰芳也能认出的出来，天子！
　　悦兰芳猛然回过神来，赶紧转身追了出去，但走廊联通着酒吧，人来人往，哪里还有那个人的踪影。
　　一定是自己看错了，经天子怎么可能来这种地方。悦兰芳拍了拍额头，苦笑，怎么今天是真正一杯就醉了么，还是太过思念出现了幻觉，他知道经天子最讨厌人多又吵闹的地方，是断断不会跑到这种酒吧来的。
　　悦兰芳回到包间里，不免还是有些怀疑，东陵少主见他左顾右盼的模样，问道：“怎么了？”
　　“没事。”悦兰芳笑了笑掩饰过去，见非凡公子搂着亡命之花在低声耳语，想来这两人关系亲密，非同一般，就打趣了一句，“你俩要是撑不住我和东陵就撤了，免得灯泡闪亮亮。”
　　非凡公子转过脸来瞟他一眼：“哼，我是不介意，你要围观都行。”
　　非凡公子这人相处起来不错，悦兰芳对于熟悉之人向来放得开：“你说的，我……”包间外一道人影飘然走过，悦兰芳浑身一震，顿时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