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现代生活小记》仲心宛琴

8、第 8 章

　　悦兰芳确信自己不可能两次看错人。如果在洗手间那次只是眼花的话，这一次他是看得真真切切。
　　东陵少主正等着接悦兰芳的话头继续揶揄非凡公子，见他突然顿住，笑容凝固在脸上，也不由觉得奇怪：“兰芳你怎么回事，一惊一乍的做什么？”
　　“我，我有点事失陪一下。”悦兰芳尴尬地丢下一句，顾不得东陵少主和非凡公子不明所以的愕然神情，丢下他们便追出了包间，。
　　混乱的舞池里灯光闪烁，暗沉沉一片人影，震耳欲聋的音乐引爆了全场，大家忘情地扭动着腰肢，互相贴着尽情释放自我。悦兰芳的眼睛在人群里扫了一下，追循方才那身影路过的方向，悦兰芳估摸着他可能经过的路线，便挤过人群找了过去。
　　悦兰芳的举动和这激情四射的酒吧氛围格格不入，他长得俊俏，不时有感兴趣的男人女人贴过来，邀请他一起跳舞high起来。悦兰芳微微皱着眉头，口中不停地说着：“不了，谢谢，请让一让。”他焦急地四处探看，最后终于看见了他想要找的那道身影。
　　悦兰芳并没有看错，那的的确确就是经天子。今天的经天子穿了一件枚红色的衬衫，微长的头发束在脑袋后面。即使是在这样昏暗的光线下，悦兰芳也一眼认出了那件衣服，那是他曾经和经天子一同去海滨旅游时买的，经天子一直嫌弃那颜色太过扎眼，不乐意穿，压在箱底好多年了。
　　“天子……”悦兰芳喃喃，想追上去，想了想，又觉得有些好奇，经天子不像是一个人来这种酒吧玩的人，那他又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满腹疑问的悦兰芳远远望着经天子，悄悄跟在了他的身后。
　　经天子没有发现悦兰芳的踪迹，他低着头匆匆而行，打算离开酒吧。嘈杂的音乐轰得他头昏脑涨的，他不得不抬手虚捂住耳朵。路过吧台的时候，突然有人拦住了经天子的去路。
　　“嗯？”经天子抬起头，拦住他的是四五个小年轻，为首的男人留着平头，穿着花衬衫，流里流气的模样，不怀好意地打量着经天子。
　　“对不起，借过一下。”悦兰芳说得没错，经天子的确很少来酒吧这种地方，他并不知道眼前的人想要做什么，露出显而易见的嫌弃神情，侧身欲要离开。
　　“哎，等等。”经天子的容貌算得上出众，比之悦兰芳的风流英俊，更有一种略带阴气的中性之美，加上他今日心中有事，面色沉郁，双眉微蹙，更是吸引人的目光。那男人似乎早就盯上了经天子，此时终于忍不住上来，笑嘻嘻地打量着经天子，“大家都是出来玩的，不如我们交个朋友，喝杯酒如何？”
　　经天子一愣，这才反应过来，他这是遇上了混社会的。这魔界酒吧龙蛇混杂，什么人都有，他之前就略有耳闻，今晚要不是迫不得已，他才不会来这种地方。本想着办完事就赶紧离开，低调行事总是没问题的，谁知道还是被人盯上了。经天子性子执拗，瞥了那男人一眼：“抱歉，我不喜欢喝酒，请你让一让。”
　　“哎，这么不给面子吗？”男人不依不饶，依旧挡着经天子的去路，贪恋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经天子的衣襟，看得经天子很不舒服。
　　“你要做什么？”
　　男人打了个响指，跟在他背后的小混混立刻端上一杯酒送到他的手里，男人将酒递到经天子面前：“给我个面子，把这杯酒喝了，我们好说话。”
　　经天子知道这人不是善茬，看他身后好几个人都盯着自己，显然想要脱身有些困难。他从未遇到过如此境况，这简直是三流的电影里才会出现的情形，皱着眉头盯着男人，经天子开始暗暗思考是不是应该直接踹这个男人□□一脚，然后夺路而逃呢？
　　“一杯酒而已，我替他喝吧。”经天子还没付诸行动，就听见悦兰芳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他顿时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冷了下来，眼睁睁地看着悦兰芳从自己背后站出来。
　　悦兰芳眼带三分笑意，像是向那男人宣示主权一般，伸手挽住经天子的胳膊，将他挡在身后，扬起下巴望着那男人：“可以吧？”
　　那男人盯着悦兰芳看了一会儿：“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是我的人。”悦兰芳理直气壮，毫不犹豫地回答。
　　“哦？”男人不怀好意地笑了笑，“你要替他喝？”
　　“是。”
　　“不用！”经天子忽然开口。悦兰芳惊讶地转过脸，经天子满脸怒意，跨步上前，一肘子撞开悦兰芳，傲然瞪着那男人，然后他伸手夺过男人手里的酒杯，看也不看，仰起脖子一饮而尽。
　　“天子！”悦兰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急忙上前拉住经天子，经天子甩开他，将空杯子倒过来向那男人示意，然后一松手，杯子落地摔个粉碎。
　　“我喝过了……可以走了吧。”经天子强行撑着自己的气场，不肯向那男人示弱，他白皙的皮肤泛起了红晕，酒入口的一刻他就知道，这是一杯最烈性的酒。
　　“很好。”男人满意地点点头，挑衅地看了悦兰芳一眼，从手下小混混手里又端过一杯，递到经天子面前，“再喝一杯。”
　　经天子咬牙：“你不要得寸进尺！”
　　“哈，我就是得寸进尺又怎样？”男人笑嘻嘻地望着气恼的经天子，仿佛在看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见经天子不接酒杯，他忽然做了一个惊人的举动，将酒杯端高，然后从经天子的头上浇了下去。
　　深色的酒液顺着经天子的头发洒落下来，再沿着他的脸颊和下巴往下淌，弄污了他的衬衫，这是极为侮辱性的举动，经天子咬着牙，慢慢握紧了拳。
　　悦兰芳忍无可忍，一个箭步上前，一手揽过经天子，将他护在怀中，同时猛然出手，一拳打在那男人的脸上，又追加一脚，将男人踹翻在地。
　　“哎哟！”
　　顿时一片混乱。
　　悦兰芳看也不看，将经天子拉到一旁，伸手给他擦拭脸上的酒，心疼不已：“天子，你没事吧？我看看，把眼睛闭上，淌进眼睛里要辣眼睛的。”
　　经天子闭着眼睛吸了吸鼻子，声音有些变调：“你怎么会出现？”
　　“恰好路过。还好我在，有没有伤到？”
　　“哼！”
　　经天子把脸转向一侧，不愿搭理悦兰芳。而此时那个男人也已经爬了起来，挨了悦兰芳突如其来的攻击，他自然不会善罢甘休，捂着脸咆哮：“你敢打我！”
　　经天子不安地看向那男人，正欲开口，悦兰芳抬手拦住经天子，将他牢牢护在身后，沉着脸去看那气得抓狂的男人：“是你无礼在先。”
　　“臭小子，你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地方？”男人一跺脚，身后的小混混立刻上前，将悦兰芳和经天子团团围住。悦兰芳四顾看了一眼，计算着对方与自己的实力差距。他虽然不常打架，但是从小也算练过一些武术跆拳道什么的，要自保是没问题，可是经天子在，他就不得不考量了。
　　刚才那杯酒让悦兰芳很是担心，他知道经天子的烈火脾气，能受到这么大的侮辱还不发作，他定然是出了什么状况。
　　“悦兰芳。”经天子揪住悦兰芳的衣袖，气息有些不稳，“发什么神经，真要跟他们打架吗？报警啊！”他几乎半身的重量都压在了悦兰芳的身上，悦兰芳见势不妙，连忙先将经天子扶住，“天子你？”
　　“报警？”对方听见了经天子的话语，发出轻蔑不屑的冷笑，“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在这里有人想要报警的，哈。来，替我好好招呼招呼这两个小子……哈，下手轻点，别破坏了他们的小脸。”
　　周围爆发出一阵邪恶的笑声，悦兰芳护着经天子也开始犹豫起来。这阵骚动并没有惊扰到酒吧里的其他人，甚至连来往的服务员和安保也都视若无睹，显然这种事情他们已经司空见惯。
　　就在悦兰芳考虑要不要放下面子大声呼救，最好能惊动东陵少主和非凡公子赶过来帮自己一把的时候，那群小混混已经开始动手动脚。其中一个冲得最快，几乎就要抓住经天子的胳膊，悦兰芳立刻一脚把他踹了出去。
　　见自己这方吃亏，有个小混混顺手从旁边举起了一支酒瓶，直冲向悦兰芳。悦兰芳发现时已经晚了，那酒瓶直砸向他的额头，眼看就要破相，千钧一发之际，突然有人从背后出来，伸手夹住酒瓶，一扭手，那小混混握不住酒瓶只好脱手，下一秒那酒瓶就砸在了他自己头上。
　　“你们！”
　　“怎样？”
　　非凡公子冷冷望着寻衅的男人，他在这酒吧一条街上算得上出名人物，男人立刻认出了他：“非凡公子？你来管什么闲事？”
　　“这是我朋友，你说我该不该管？”
　　由于非凡公子的出面，原本漠不关心的人立刻围拢过来，想看看这酒吧街大少爷准备怎么处理这件事。从某种意义上说，非凡公子在这里还是挺有影响力的。
　　“非凡公子，是你朋友先打我的。”
　　“哦，那又怎么样？”非凡公子冷冷回答，完全不把对方放在眼里。
　　“你就说说这事怎么解决吧。”
　　“滚。”
　　那边非凡公子和对方争锋相对，东陵少主趁机从看热闹的人群里挤出来，拉一拉悦兰芳和经天子，低声说：“我们先走，这里交给非凡。”
　　“可……”悦兰芳看见经天子的脸色很差，红晕褪去之后，他的脸上一片苍白，也有些站不稳的样子，也只好点点头，半扶半抱着经天子跟着东陵少主离开酒吧。
　　一出酒吧的大门，经天子便已经支持不住，蹲下来干呕不已。悦兰芳看着揪心，一面轻轻拍打经天子的后背好让他舒服一些，一面问东陵少主：“还好你们来了，非凡一个人没事吧？”
　　东陵少主还在关注着酒吧里的情况：“没事，他在这一带混惯了，那人不敢拿他怎么样。”他见经天子蹲在地上，抱着手臂浑身发抖，脸上冷汗直冒，也是吓了一跳，“你还是关心一下你家这位吧，怎么回事？”
　　悦兰芳撑着经天子，以免他瘫软在地：“那酒里有东西吧……”又忍不住嗔怪，“天子你也是的，为什么抢着喝那杯酒。”
　　经天子只觉天旋地转，胃里也是钻心的疼，哪里有力气与悦兰芳争辩，拧着不肯说话。悦兰芳见他情况不好，握住他的手说：“走，我带你去医院。”
　　“我不去。”
　　悦兰芳拽着经天子，经天子突然攒了点力气狠狠推了他一把，自己却又被反冲力撞倒在地。“唔……”他捂住小腹，显然有点吃不消这疼痛。
　　悦兰芳知道经天子定是胃疼又发作了，眼下即使强行带经天子去医院，怕是他也不肯配合，只好再上前道：“那你车子停哪里了，我带你回家。”
　　“没开！”经天子听见‘回家’两个字，眼中掠过一抹痛色。回家……他的家，自从某人离开之后，他便再也没有回去住过，“不用你管我，你走吧。”
　　悦兰芳摸了摸经天子的额头，黏腻腻的头发还沾着烈酒的气味，贴在经天子的鬓边：“乖，别任性了，你这个样子我怎么放心？”
　　“哼！”
　　东陵少主在旁说道：“行了，都什么时候了，你先带他回你那里吧，我看他都快晕过去了。”
　　“别碰……喂！”经天子仍要赌气，悦兰芳刚才被急昏了头，东陵少主一提醒，他立刻清醒过来，再不容经天子多说下去，直接握住经天子的手，反身蹲下，“东陵帮我扶他一下。”在东陵少主的帮助下将经天子背了起来。
　　“你……放我下来！”
　　“别动。”悦兰芳低吼。
　　“你！”
　　上一次被这样背着，似乎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经天子已经没多少力气了，觉出悦兰芳的强势，他也只能接受。靠在悦兰芳的背上，那温暖熟悉的感觉，却如一根针一下一下戳着经天子的心脏。
　　“东陵，我先带天子回去，非凡那里麻烦帮我道个歉。”
　　“行，没事，你先顾好他吧。”
　　悦兰芳侧过脸，经天子已经安静地依在他的背上，呼吸从凌乱到慢慢平静下来，一下一下轻拂着他的脖子。经天子闭着眼睛，夜色在他脸上投下一片朦胧的暗影，然而透过酒吧门口闪烁的霓虹灯，悦兰芳看见经天子的眼角闪过一抹晶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