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0、第 30 章 ...
-
侯奕棠就站在解剑石前。
解剑石已成粉末,但最后看见它的人还在。
“你们看到了他的剑?”侯奕棠冷脸问。
他是武林盟主,盟主就有自己的骄傲,现在堪称他脸面的解剑石被人毁之一旦,他岂能坐视不理?
王无偿和王无命两兄弟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道:“看到了。”
侯奕棠狐疑地道:“他的剑很快,很稳。”
能粉碎解剑石的,不仅要快剑,还要重剑。
两兄弟桀桀发笑:“嘻嘻嘻,但他的剑逃不过我们兄弟俩的眼睛。”
侯奕棠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他用了几剑?”
兄弟俩对视一眼:“十剑。”
侯奕棠的脸色又更好看了些:“很好。”
十剑才能震碎解剑石,可见其内功一般,内功一般的天下第一剑就不足为惧。
侯奕棠武功纵然不是一流,但多年积累的内功却能在江湖上数一数二,要让解剑石化成齑粉,对他而言只需两掌。这也是他的骄傲,既然是骄傲,就不允许他人能比他的骄傲更骄傲。
他心满意足地离去。
但他忘了,他有骄傲,王无偿和王无命两兄弟也有骄傲。
他们不会让侯奕棠知道,凭借轻功和出人不意的杀人手法行走江湖的他们,却连秦世遗何时出的剑,也看不清。
骄傲是他们的资本,但同时,也是让他们失败的源头。
武林盟,萧离恨一终于到达。
解剑石已成齑粉,再没有人可以阻拦他们携剑上山。
萧离恨和秦世遗依然被分开带上山。
秦世遗岿然不动,洛神急得抓耳挠腮,即便上了山,秦世遗和洛神也被分派到相隔很远的厢房居住。
明日就是萧离恨被带到练武场“处刑”的日子。
练武场是整个后山,对于一个将死之人,还动用那么大的地方,恐怕只有一个目的——让萧离恨死,死了便于抛尸。
秦世遗和洛神也被软禁在厢房里,被人严加看管。
萧离恨正虚弱地躺在床上,他醒来的时间太短,短到根本不需要去在意他到底会不会突然恢复。
就在被抬进屋的前一刻,他还吐了口浓浓的黑血,污了下人的衣衫。
夜半三更,他终于醒来,他要求见秦世遗一面。
这消息自然入了侯奕棠的耳里。
侯奕棠当然不愿意,谁也不知道两人相见后,会发生什么。但他是盟主,他需要主持公道,不能失了公道。
可让他降低身份去亲自监督,他不乐意。
于是侯瞬站了出来:“我去。”
侯奕棠自然是相信他亲子的,他郑重地将手搭侯瞬的肩头道:“萧离恨颇有城府,万不可大意,你一人去为父不放心,让侯塘陪你一同前去。”他转头看向站在他身后的黑衣男子。
男子很高很壮,如果将他比做一头巨牛,一定没有人怀疑。在他面前,侯瞬矮小得就像一只猴子。
武林盟主虽然强大,但也不是无所不能,比如他的武功,就谈不上一流,他有的只是江湖阅历和威望。于是有了侯塘,这位自五年前被侯奕棠救回来后,就死心塌地跟着侯奕棠的亲信。
他永远都藏在侯奕棠的背后,永远地一身黑,永远背着一把有一个人宽的巨剑,剑的重量永远都需要两个普通成年男人才能扛起。
他的名字如果放在二十年前,一定是威名显赫的大侠,但自从来到这里,他就没有了自己的名字。他原本是谁,已经不重要,也没有人关心。
侯瞬却很关心。
在跟侯塘前往秦世遗的客房时,侯瞬道:“你跟着我爹很久了。”
侯塘声音低沉:“是。”
侯瞬负起手,余光瞥了一眼他背后的巨剑:“你用剑。”
侯塘面不改色:“是。”
侯瞬抬起头:“天下第一剑也用剑。”
侯塘的呼吸有一瞬间停滞。
侯瞬再问:“你的剑快,还是他的剑快?”
侯塘无声地握起拳头。
侯瞬道:“我很想知道,如果秦世遗将剑抵在我喉咙,逼我爹放过萧离恨之时,你能否杀了秦世遗。”
侯塘眉目一沉。
只有天下第一剑才会无欲无求,因为其已成剑,而侯塘不是天下第一剑,所以他想成为天下第一剑。
他背上的剑已经发出兴奋的共鸣。
他即将要见的,是传闻中的天下第一剑,是个不过廿五的年轻人。
一个年轻人,凭什么能让所有用剑之人忌惮?又凭什么能让他杀不了?
侯塘不信,他的尊严和经验不容许他向一个年轻人低头。
秦世遗不是普通人,至少在相貌上,继承了父亲天下第一美男子的俊俏,以及母亲天下第二美人的美色,堪称当今世上的天下第一美男子。他也很高,八尺有余,侯瞬需要抬头才能看到他。但是除却相貌和身形优势外,他盘膝坐在床上打坐时,你不会觉得他与其他人有何不同。
他没比他人多一双眼睛,多四个胳膊,他甚至像看破红尘的和尚,云淡风轻,不问世事,超脱世俗之外。
没人感觉得到他的威慑力和杀气。
侯塘握紧的拳头慢慢松开。
传闻终究是传闻,天下第一剑早已死在萧离恨刀下,此后再无天下第一剑。
侯瞬看到他散开的拳头,嘴角微微扬起。
秦世遗从不跟人多说废话,除了萧离恨外,很少有人能让他开口说话。得知侯瞬的来意,他便放下双腿站起,面色从容地走向门口。
身无长物,一身轻松。
侯塘不解地道:“你不拿剑。”
红剑就躺在桌上,像是被随手一丢的废弃物,摆放得歪歪扭扭,剑鞘也像是很久没擦拭过一样,上面落满了积土。
秦世遗看也不看红剑一眼,掷地有声:“我的剑只为一人而出鞘。而今,他很安全。”
没有什么时候能比今晚更安全了。
侯奕棠要在众人眼皮下处刑萧离恨,自然不会让萧离恨死在今晚。
秦世遗来到了萧离恨的房门前。
侯塘跨前一步,挡在秦世遗面前,他高大的身躯足以轻松地一手提起普通人,但在秦世遗面前,他的庞大却没有任何威慑力——他仅仅比秦世遗高半个头而已,而秦世遗却从未以仰视的目光去看过他。
这种没能给人施以压迫感的感觉,让侯塘很不愉快。
侯塘面色一沉,一手推开门,一手迅速握住背后的剑柄,随时做好攻击准备,要阻止可能会威胁侯瞬的秦世遗,谁知秦世遗根本毫不在意,没有杀气,没有任何动作,安静地等待侯塘让开门口的位置。
出人意料,也实在让人生气。
侯塘面色更沉了,这就好比自己等待了许久,来一场酣畅淋漓的对决,而对手却毫无战意,甚至不将其放在眼里。
侯塘跟着侯奕棠很久了,久到他也染上了侯奕棠的傲气,喜欢上了受人敬仰和害怕的快乐。
而秦世遗偏偏不是这样的人。
“可以让开了么?”秦世遗等待了许久,颇不耐烦。
侯塘额上青筋凸起,高傲地道:“你们只能隔空对话。”
秦世遗道:“我要见人,没人能阻我。”
“你莫要太……”侯塘一咽,话音最后的“狂”字竟在也出不了口。
他肩头忽然受到一股强大的蛮力,如山般岿然不动的身躯竟不受控制地向旁边移动,等到他回过神时,秦世遗已站在了萧离恨的床前,目光深情地与萧离恨对视,眼里再无其他。
侯瞬目光里染上几分戏谑的冷笑,他错过错愕的侯塘走进房门,小声提醒:“侯先生,务必小心,传闻萧离恨会魅术,不可轻易与其双眼对视。”
侯塘移开视线。
萧离恨正被秦世遗扶起,虚弱地靠在床上,看到侯塘他笑了:“你若不看着我,万一我逃了怎办?”
侯塘双手环胸,傲气地道:“你逃不掉。”
萧离恨撩起一缕碎发,轻靠在秦世遗的肩头,嘴角带笑:“可你怎知你进来时没中我的毒?”
侯塘下意识地看向萧离恨,却在看到他跟秦世遗依偎的模样,又觉得碍眼地撇开了:“如今武林盟群雄汇聚,解你的毒不在话下。”
“是么?”萧离恨捧起秦世遗的脸,“若是世上真有武林盟能解开的毒,我今时今日又何故在此?武林盟,不过是一群废物。”
侯塘怒气一燃,刚想瞪向萧离恨,想起侯瞬的提醒,硬生生将火气压下来,不看萧离恨。
眼能不看,但耳却不能不听。
他功力深厚,任何细小的声音都逃不开他的耳朵,于是他听到了萧离恨对秦世遗的低声耳语:“毒我已下在床头的烛火中,解药我喂你服下,一会你带我走。”
侯塘迅速抽剑挥向烛火,目不转移,仅凭剑气便扫灭烛火,谁知这一瞬间,萧离恨的脸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面前——
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