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恩将仇报一直很行》朗白

8、与雷鸣同来

　　今夜，踏雪城罕见的下起暴雨，轰隆隆的雷声自天边一遍遍滚来，大雨浇灌如注，淹没了城街巷道，淹没了踏雪山庄的青石板路。

　　一道闪电劈开夜幕，映照出一列匆匆入庄的黑色人影。

　　踏雪山庄的正厅，在三更天又燃起了灯火。

　　君长鸣披着外衣，尚未来及换上正装就匆匆赶来，鸿院的聂管家跟他在的身后，除此之外，还有山庄几位德高望重的管事族人一同随行。

　　来客们一进入正厅，便带进来一股浓厚的水汽，厚厚的雨水从雨披滴落，在地上敲出密密麻麻的水花。

　　君长鸣一看清雨披上的剑形印文，立刻肃然抱拳：“来者可是名剑山庄的兄弟？”

　　来人们揭去雨披，露出蒙面后的真容，果然是名剑山庄之众，为首那人便是名剑山庄的郭睿郭总管。

　　三庄一门五派，是当今武林势力最强劲的九大家，其中的三庄，便是以武功闻名的踏雪山庄、以神兵闻名的名剑山庄和以机关术数闻名的逍遥山庄。这三家互为世交，同气连枝，在数十年的时间里担任着正派武林的中流砥柱，亦是武林中人向往敬服的圣地。

　　平日里，三家多有往来，可像这样冒着大雨连夜到访，却还是头一遭。

　　君长鸣忙将众人迎到上座，郭睿也不与他客气，草草坐落后便开门见山：“今日深夜叨扰，实乃无奈之举，还望贤侄不要见怪。实不相瞒，近日我们名剑山庄出了一件邪门怪事。”

　　君长鸣意识到情势严重，忙道：“这里没有外人，郭总管但说无妨。”

　　“君贤侄可知，我们名剑山庄每隔十年就会有三件神兵利器问世。而兵器出炉，需得天时、地利、人和，非人力可更改定夺，外人更不可提前得知，但就在前夜……前夜……”

　　君长鸣皱皱眉，前夜，大约是那三件神兵悄然问世了，只是不知为何郭总管却如此惶恐。郭睿颤抖着喝下一杯下人递来的热茶，这才稳住心神。

　　“前夜，三件神兵一同问世，全庄上下俱是欢喜，可不过一个时辰，三件神兵就全被人给偷走了！”

　　“怎么会！”君长鸣亦是惊讶，“等等，神兵出炉的时间就是你们老庄主也不可尽知，或提前数月，或拖后半年，这盗贼行动如此迅速……莫不是名剑山庄里出了内贼？”

　　“不错，我们原本也是这样认为。”郭睿长叹，“那贼人盗走神兵不说，还出手打死了十几位看守弟子……十几个好手啊，从生到死，竟没发出一点挣扎的声响！”

　　君长鸣皱眉更深，迅速在脑海中搜罗着武林中的可疑高手。

　　“所以我们想，应当不是内贼，一来庄内无人有此等身手，二来我们检查过那伤口招式，根本就不是我们正派武林的功夫。”

　　“是怎样的招式，郭总管可否形容一二？”

　　郭睿深吸一口气，咽了咽喉头，幽幽吐出三个字：“黑掌印。”

　　武林中，使掌法的人很多，有行刚猛之道，有走优柔之流，但是会留下黑印的寥寥可数，不过南山派的丘道长，和臭名昭著的采花贼刘一六。但是这二者都对名剑山庄敬畏远离，既不好神兵利器，也不具备瞬杀十多人的实力，想来也不大会是真凶。

　　“每个人都是胸口或后心中掌，掌力摧心透体，一击毙命，只留下一个漆黑的掌印，便是死后也不曾消退。”

　　君长鸣了然，的确，无论九大家还是绿林好汉，都没有这样的功夫。“这般杀人夺命的作风，听起来，倒像是数十年前魔教的手笔。”

　　“君贤侄也是这样认为？”郭睿有些激动的凑过来，压低声音道：“若真是魔教，此事便不可收拾了。”

　　“这话怎讲？”

　　“若只是我们的神兵被盗，我倒不至于连夜赶来踏雪山庄，贤侄可知，也就在前两日，逍遥山庄也出事了！”

　　“什么！？”

　　“逍遥老爷子留下的奇门十八天罡阵，被人破解了不说，连带着阵法秘笈也被盗跑了！”

　　此话一出，正厅里的气氛顿时陷入混乱，踏雪山庄的几位管事当即起身，脸上交杂着慌乱与不安。

　　“那……逍遥山庄可也损了人马？”

　　“是，听闻有一位小童在当夜被害了。只是阵法不比神兵，不需要人日夜看守，所以逍遥山庄没大损伤，然而祖传秘笈被盗，只怕要比死几个人更为严重。”

　　说完这话，郭睿直勾勾盯着君长鸣，询问之意再明显不过：武林三大山庄，两家都在同一时间遭袭，那么以武功闻名的踏雪山庄可还安然？

　　君长鸣转向聂管家，“近来庄上可有异事发生？”

　　聂管家虽是鸿院管家，同时也摄全庄事务，略略忖思后摇头：“因为武林大会和宴请，近些日子，庄子里的确有很多素不相识的武人入驻，但暂时都无异常，也未发生口角和武斗，很是太平。”

　　“嗯，看好他们，多派些人手日夜巡逻，还有，不要让我们的人与他们接触太多。若有人问起，就说庄规限制。”

　　“是。”聂管家领了命令，匆匆下去。

　　郭睿望着聂管家的背影，仍旧忧心忡忡：“君贤侄可想过，这幕后之人到底什么来头，若真是魔教，又想要得到什么？”

　　“自名剑山庄取剑，自逍遥山庄取阵，若来我踏雪山庄，多半是想得到武功，此人野心不小，竟想独吞正道武林。”说到这儿，君长鸣的表情松了松，甚至露出几分笑意：“不过真要如此，他的美梦也就落空啦。旁人大抵不知，我们踏雪山庄的武功都是自父辈口耳相传，从没有什么武功秘籍，学得几成学得如何，全凭个人悟性，这是无论如何也夺不走的。”

　　“话虽如此，可我总觉得这事不那么简单，会不会还有其他阴谋？”

　　“郭总管莫急，你们先在踏雪山庄暂住，待到明日天一亮我们就派遣援手，分往名剑山庄和逍遥山庄追查凶手。”

　　郭睿这才略略放心，君长鸣连连劝慰，把人拉入密室继续详谈。

　　这一夜大雨如注，多有人未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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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连几日，君晚都感觉庄里的气氛怪怪的。

　　庄人们行色匆匆，极少外出露面，陌生的武林客三五成群聚在一起，时不时低低议论着“魔教”、“死人”的话。他相信那不是错觉，因为只一眨眼的功夫，雪院的守卫就多出好几拨，有好些他甚至从未见过。

　　君晚想去问二哥，但去了几次都扑空，也不知怎么了，这几天君长鸣忽的就忙碌起来，要么与客人闭门商谈，要么带人在城里巡逻，一天到晚见不到影。

　　雨停之后，天气放晴，君晚瞧着心痒，便想去踏雪城外的河滩钓鱼。

　　这话一出，立刻引来一堆紧张的护卫，聂管家亲自跑来雪院，皱着眉询问外出缘由。“小少爷若想钓鱼，不妨去洞府春下的山泉里钓，这几日才下过大雨，城外河滩大多水混，是什么也钓不到的。”

　　君晚道：“其实钓鱼是次要，我就想带大家出去走走，偷闲放松一下。”

　　聂管家面露犹豫，君晚便奇怪：“是不是外面出了什么事，我不可以出门？”

　　“不，没有的事，小少爷多心了！”聂管家急忙否认，“若您真想出去，就叫这些护卫们都跟上，倒不为别的，眼下武林大会在即，踏雪城里人多眼杂，多带点人多安全些。”

　　“可这些人都带上，那也未免太显眼了。这样，我就带我雪院的人吧，他们各个行事严谨，聂管家大可放心。”

　　聂管家扫过君晚身后的家仆，的确，这些个家奴都是君晚一手培养，各个身怀绝技，且对君晚忠心不二，若说护卫君晚，他们的确是踏雪山庄中的最佳人选。

　　聂管家终于点头，就在他打算离开时，角落里传来一串美滋滋的打鼾声。

　　“呼噜……呼噜……”

　　“……”

　　众人寻声望去，果然又是那家伙——胆敢在主人议事时旁若无人的酣头大睡，除了丑十三还有谁？

　　聂管家强忍住破口数落的冲动，一甩袖走了，其余人对十三也没什么好脸色，静静等候君晚的吩咐。

　　君晚麻利的把活儿安排下去，谁去备马匹，谁去备干粮，谁去备钓具，谁留守雪院，事情虽繁杂，君晚却吩咐的有条不紊。

　　最后，君晚带着一行人出门了，当然也带上了企图躲懒开溜的十三。

　　雨后空气清新，人爽朗，马也精神，君晚扬鞭一挥，一马当先冲出城门。其余四人亦夹紧马肚，紧紧跟上，不与小少爷拉开距离。

　　唯一跟不上的人是十三。

　　最早马术师父给众人教授时，他不知躲到何处偷懒，于是在踏雪山庄呆了几年，竟连最基础的骑马都不会。好在君晚提前有交代，眼见着十三快要落到后面，十二立刻放慢速度，帮忙驱着十三的马继续前行。

　　十三坐都坐不稳当，一路上抱着马肚子“哎呦哎呦”，撅着屁股格外的丢人现眼。

　　踏雪城外水路四通八达，到处都是浅水河滩，君晚一行人来到其中最宽敞的一处，租下河边的一家酒铺，然后在河滩上垫上竹席和锦垫，开始钓鱼。

　　阿大善渔，刚下杆没多久，就拽上一尾银闪闪的小鲫鱼，阿二拿出一把小刀，把鱼利落的去鳞去内脏，从里到外剖干净，一一处理。

　　待到凑够五条鱼，阿三把鱼装盘，送入酒铺，而在厨台前，君晚早已掐着腰迫不及待。

　　没错，是君晚小少爷，十三揉了揉眼，没搞明白这是弄的哪一出。一旁同样甩杆钓鱼的十二倨傲的动了动嘴皮子，破天荒好心的为他解释：“要么钓鱼，要么去酒铺帮忙，难道外出野炊的时候你也伸手等闲饭？”

　　十三二话不说收拾了鱼竿，一溜小跑进了酒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