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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舉杯消愁愁更愁 ...

  •   出了茶樓後,向晚離並未回到將軍府,而是首先去了趟向府。
      站在大宅前,向晚離整了整衣襬,恰好碰上路過的小童,那小童見著他,雙眼瞪得老大,忙朝裡喊道:「向公子,向公子回來了。」
      頃刻間,府中上下一陣騷動,向晚離難為的呆立在原地,半晌,便見一名罩著長衫的男子匆匆迎了出來。
      向晚離當即恭敬的行了一禮,喊道:「父親。」
      男子微微一蹙眉,臉上的神情和向晚離如出一轍,正是前將軍——向義成,他捋了捋長鬚,道:「聽說你多日未回將軍府,是去了哪兒?身上的傷未痊癒,怎能不好好休養。」
      向晚離一垂眼簾,沒有吭聲。
      向義成嘆了口氣,道:「進來吧,有什麼事,都進來說。」又轉頭命下人:「弄幾盤菜,再切些水果,送到書房來。」
      下人領了命,退了下去,向晚離遂隨著向義成來到了書房,一路上,他小心翼翼觀察著走在前頭的父親,只見那一頭青絲中似乎夾雜了幾縷花白,乍看之下,竟是蒼老了不少。
      義成一推書房的門,裡頭下人們早已備好了所有東西,待向晚離進入,他便將門闔上並卡上門閂,看了眼地上蓆子,道:「坐,吃點東西,有什麼事等等再說。」
      向晚離依言坐了下來,端起碗便吃了起來,向義成亦在他對面坐了下來,手撐著下頜,道:「你娘親很擔心你,這幾日下來夜夜失眠,瘦了不少,等會兒去看看她吧,讓她放下心來。」
      向晚離吶吶的點了點頭,默默的又吃了幾口,而後眸子一抬,擱下了碗筷,道:「是孩兒不肖,所作所為,還望父親諒解成全。」
      向義成神色一凛,端坐起了身子,沉了片刻,忽而道:「向慍,你變了,究竟發生了何事?」
      向晚離頓了頓,深黑的眼楮中流轉著萬千情緒,良久良久,他才穩住心神,顫巍巍道:「我……找到他了。」
      向義成愣了愣,望著向晚離那張仍是不起變化的臉,無須明說,他亦看得出對方此刻必然十分喜悅,因著那雙靜潭般的眼眸久違的又有了波瀾翻湧。
      他捋了捋長鬚,壓低嗓子道:「你這是找到四皇子殿下了,想不到這自崖上一躍居然還能平安無事,果真福大命大,不枉費你這五年的折騰。」
      向晚離又輕輕的垂下了頭,咬了咬牙,道:「父親,孩兒別無所求,只願能護他周全,縱然腥風血雨,我再也不會讓他受任何傷。」
      向義成略一頷首,蹙眉道:「你可是想清楚了?要棄卻一切,陪他淌這渾水?」
      向晚離猛一抬頭,眼底的堅毅始終不曾動搖,他決絕道:「孩兒願為他,棄一切功名,除所有阻礙,哪怕前路凶險,在所不惜。」
      向義成嘆了口氣,道:「向慍,你究竟是為了什麼,願意如此犯險?」
      向晚離低垂眼簾,攥緊了指節,道:「孩兒不為什麼,只欲……助他成王。」頓了一頓,繼而又輕聲道:「只要能換得他展顏一笑,就算得不到回報又何妨,他能一世安好,那便足以。」

      洛逸凡隨花思芊到了幾個鎮外的市集,扇子一擋,沒來由的一陣寒,輕咳了幾聲。
      花思芊側頭看了他一眼,道:「哥哥莫不是昨夜天涼受了寒?」
      洛逸凡一哆嗦,搖了搖頭,道:「大抵不是受寒,是被人惦記了。」
      「哦?是何人如此掛念哥哥,莫非……是向公子?」花思芊笑彎了眼,又調侃道:「哥哥你說說,他這是存的什麼心思。」
      洛逸凡咳得更加嚴重了。
      他將折扇一收往花思芊腦袋上敲上一敲,道:「有你這般沒良心的,盡是玩弄你哥哥我。」
      「哥哥,冤枉啊,思芊怎麼敢。」花思芊捂著頭,委屈的眨了眨眼,隨後又泛起了笑容,一勾洛逸凡手臂,道:「洛哥哥,那兒的店看來似乎不錯,我們過去看看。」
      洛逸凡被他這麼一拖,穿過了人群,跌跌撞撞入了間酒肆。
      外頭酒旗高掛,隨風飄揚,洛逸凡惑道:「思芊,來這兒做什麼?」
      花思芊攏了攏袖,笑道:「來會會朋友,哥哥等我會兒。」
      洛逸凡頷了頷首,逕自晃到了一旁去,突然有個聲音在他們身後響起:「呦,真是稀客。」
      洛逸凡驀地轉過頭,花思芊隨即笑道:「柳青,好久不見。」
      「花思芊,今天可是什麼日子,有空到我這兒來。」喚作柳青的男子微微一笑,攜著一絲笑意的唇角勾出了好看的弧形。
      洛逸凡登時傻住了,一雙眼直盯著那男子,驚艷不已。
      只見那男子柔柔一笑,本就生的好看的面容又更添了些風情,他的眼楮中似含著兩汪水潭,右眼尾落著顆痣,初見乍看,竟是比女人還要撫媚上幾分。
      花思芊淺淺一笑,拉過洛逸凡,道:「柳青,和你介紹個人。」
      柳青抬眸看了洛逸凡一眼,臉上的笑靨更深了,他禮貌的行了個禮,道:「初次見面,在下柳青。」
      洛逸凡也回了一禮,笑道:「洛逸凡,請多指教。」
      柳青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而後又輕輕撇過,向花思芊道:「此番是為何而來?」
      「啊,對,正是有事要同你說,差點忘了。」花思芊淺淺一笑,靠到了柳青身旁,道:「那日你捎帶去我店中的酒被我哥哥誤喝了。」他一指洛逸凡,眨了眨眼。
      柳青道:「那酒性烈,怕是醉得一塌糊塗吧。」
      洛逸凡笑了笑道:「不,一點沒醉。」不過另一人倒是當真醉得一塌糊塗。
      柳青訝異的挑了挑眉,欣然笑道:「哥哥真是好酒量,這般都沒醉,來日必要同我好好飲一場。」
      洛逸凡依然輕輕笑著:「好說好說,柳公子這約我便承了,改日再會。」
      於似乎,兩人在酒肆待了幾個時辰,柳青拿出了各種酒釀,和洛逸凡便飲了起來,閒談了幾句,還挺合拍。
      花思芊捧著杯清茶,坐在一旁看著兩人,再看看腳邊堆著的數個酒罈子,出聲道:「你們適可而止,別太過了,來日方長,何必急於這一時?」
      柳青飲了口杯中酒,作惆悵狀,道:「芊芊,這飲酒的樂趣你固然是不懂的,你只懂醉酒。」
      花思芊簡直想將一罈子酒全砸上他腦袋。
      最後,直至天邊染上了一抹絢爛的雲霞,洛逸凡這才放下了酒盞,道:「柳公子,時候不早了,我們該離開了,今日謝謝你的招待,可真盡興。」
      柳青笑道:「那是哥哥不嫌棄,哥哥別喚我公子了,喚柳青便可,你長於我,我便喚你哥哥,可好?」
      洛逸凡輕輕一哂,道:「自然是好,柳青,你這兒的酒挺不錯的,改日我會再來訪。」
      柳青頷了頷首,臉上的笑容更開了,道:「哥哥若想來,柳青隨時歡迎。」

      花思芊跟在洛逸凡後頭走出了酒肆,臨走前,還不忘在柳青身上揮個幾拳,遂而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忽然凝重的神色自他臉上一閃而過。
      洛逸凡向前走了些路,遠遠看著兩人,聽不清對話內容,只得掏出摺扇,百般無聊的搧了搧,虛虛的站在一旁。
      花思芊偶爾朝他飄來幾個眼神,後匆匆掠過,低眉和柳青又說了幾句。
      洛逸凡打了個呵欠,著實沒有聽人八卦的心思。
      片刻後,花思芊和柳青道了別,快步走到了洛逸凡身邊,將手上東西一遞,道:「洛哥哥,這給你。」
      洛逸凡瞟了眼花思芊手上的兩罈酒罈子,一把接過,道:「柳青給的?」遂拔開塞子,仰頭飲了一口。
      花思芊笑了笑,上前勾住了洛逸凡的胳膊,低聲道:「洛哥哥,難道你不好奇方才我和柳青在說些什麼嗎?」
      洛逸凡又飲了一口酒,看了他一眼,道:「你若不說我也沒什麼好問的,畢竟這是你和他的私事。」
      「哥哥,此話可是認真的?」花思芊將胳膊纏得更緊了些,又道:「本來這事便是要同你講的,在此之前,思芊有個問題想問哥哥。」
      洛逸凡道:「但說無妨。」
      花思芊一沉吟,朝他耳邊靠了一靠,低語道:「思芊敢問哥哥,是否,想將失去的一切奪回?」

      向晚離早一步回到了茶樓,而這一步恰恰好僅在方寸間,他方一抬前腳跨入檻,後方便有人喊道:「向晚離。」
      向晚離堪堪頓下腳步,一回首,見洛逸凡迎了上來,便喚道:「殿下。」
      洛逸凡當即一個身子撲了上去,扯了扯對方衣領,道:「奔波了一日,傷口有恙不?」
      向晚離一伸手,將洛逸凡鬆鬆的摟著,搖首道:「無恙。臣不過回去見了見父親,殿下毋須掛心。」
      洛逸凡驀然抬起頭,道:「你是回家去了?我以為你去了皇城,難道將軍都沒什麼要事得處理嗎?」
      向晚離低下眼簾,沉默了一陣後,道:「養傷期間,那些要事有人替我代著。」
      一聽,洛逸凡唔了聲,沒有再問。怪不得他總覺得向晚離這將軍當得太清閒了些,原來是因傷准假了。
      沉了片刻,他忽而有些難受內疚,伸手撫了撫向晚離胸口處,黯然道:「抱歉,都是因著我,你才會……」
      「殿下。」
      不等洛逸凡說完,向晚離打斷了他,又道:「這傷和你無關,莫要再多做臆測,等閒一身的傷並不重要,倒是偷得了幾些清閒。」
      洛逸凡釋然一笑,道:「這般渾水摸魚可真不似你的作風。不過,時候都這麼晚了,你既回了家,何必又來這一趟?」
      向晚離一垂眸,將洛逸凡望著,眼底生著淺淺笑意,道:「此番回一趟家是為了和父親報個平安,並告訴他,我會離府一段時日。」
      洛逸凡問道:「離府?你要去哪兒?」
      向晚離微微彎起了嘴角,道:「來和你同住。」
      洛逸凡愣著眨了眨眼,一直被晾在一旁的花思芊將他一推,道:「先進去,別杵在門口。」
      兩人遂走進了茶樓,花思芊反手將閂卡上,喊道:「若熙,若熙妳在哪兒?」
      顏若熙自灶房中探出身子,答道:「我在這兒呢,怎麼了?」
      洛逸凡看了看顏若熙,方想開口,花思芊一個步子向前一跨,將人又拉回了灶房裡,朝外喊道:「哥哥、向公子,你們早些去歇息吧,有什麼事,明日再說。」
      洛逸凡愣了一愣,心想道那二人興許有要事要談,便扯了扯向晚離的手,道:「我們上去吧。」
      向晚離略一點頭,牽起他的手,上了樓。
      輕推開門扉,洛逸凡自然而然便跟進了房,而向晚離也沒多說什麼,直至門扉又重新被闔上,洛逸凡這才道:「向晚離,我這樣和你在同一間房是不是打擾到你了?我還是去另間房睡吧。」
      說著,他轉身便要走出去,向晚離卻攔住了他,道:「無妨。」而後將人帶到了榻邊,動手替他褪下外衫。
      洛逸凡靜靜的坐在榻上,任由向晚離將他的白衫換下,替他將臉擦淨,再將他望著,仔仔細細的檢視一番。
      他只是直直的將人看著,一抬手,摸了摸對方的一頭黑髮。
      向晚離動作一頓,喚道:「殿下?」
      「向晚離,我喝酒了。」
      洛逸凡兀自說道,並掬起向晚離的一綹長髮,放在眼前望著。
      向晚離略一停頓,答道:「我知道。」
      打自一進門,洛逸凡渾身的酒氣便熏得他也有些暈乎了。
      他繼續著手上動作,洛逸凡卻是衝他笑了笑,道:「今日喝得多了,我……有些醉了。」
      向晚離一聽,手上一滑,不小心扯開了洛逸凡的衣襯,愣愕了一瞬,忙道:「殿下,抱歉。」
      洛逸凡沒有答話,隻手撐著臉頰,逕自微微笑著。
      向晚離深深一蹙眉,暗忖洛逸凡的酒量不該是那麼淺,但看來又像是真的醉了,他心下一沉,問道:「殿下,怎麼了?」
      會這麼一問,便是因為他深諳洛逸凡醉酒的原由從來就不會是喝多了,若不是被什麼人下了藥,就是對方有什麼事悶在了心底。
      所謂何以解憂,唯有杜康,徹徹底底的大醉一場能讓人忘卻所有心煩事,是以每當洛逸凡難得的不勝酒力、酩酊大醉時,向晚離便知曉,肯定出了什麼事。
      一如此刻,洛逸凡雖是笑著,眼底卻是透著深沉的哀傷落寞,沉了片刻後,他道:「向晚離,你能不能告訴我,母妃現在怎樣了?」
      向晚離猛然心頭一震,手上握著的毛巾落到了地上。
      洛逸凡看著他的反應,一顆心重重一墜,卻仍是平靜道:「思芊告訴我她很好,可是我不信,我看得出來他是在騙我,不想讓我難受。」
      「……」向晚離抬眸望了洛逸凡一眼,在看見那深掩在眸底的悲慟後,又不忍的別開了視線。
      洛逸凡苦澀一笑,只是輕輕捧起向晚離的臉,讓他和自己的視線相對,道:「向晚離,我求你了,求求你,告訴我事實……」
      宮院之大,城府之深,他在乎的,不過兩個人。
      其中一個,此刻正好端端的立在他眼前,而另一個,便是他的母妃了。
      從小在宮中的生活還算愜意,方年幼的洛逸凡總在園子裡跳來竄去,猶記每年夏令,池中荷花開得最盛之時,母妃總會將他攬在懷中,笑語盈盈的捏捏他的小臉,叮囑他,別將自己傷著了。
      —筠兒,走路走慢些,別摔傷了。
      —筠兒,你年紀尚小,不必成日悶在書房裡,陪母妃出去走走吧。
      —筠兒、筠兒……
      ……
      洛逸凡頹然的捂住了臉,顆顆晶瑩的淚珠自他指間湧出。
      無聲的哽咽。
      「殿下,別哭……」向晚離往榻上一坐,心疼的將人摟入了懷中。
      洛逸凡放下了擋在臉上的手,整個身子窩進了向晚離懷裡,他將手環在了向晚離腰間,抽抽噎噎。
      向晚離輕拍順著他的背,安慰道:「沒事的,別多想了。」
      洛逸凡稍稍平復了情緒,抬起頭,盈滿了眶的淚水仍是不停的落,心碎道:「向晚離,你和思芊究竟還打著什麼主意,我……我並不想再插手什麼事,不想……再扯上任何陰謀,我不要你們再牽扯入這危險中……嗚……」
      直至此刻,他再也遏止不住心底深深的絕望恐懼,放聲大哭了起來,崩潰喊道:「我究竟做錯了什麼,就因為生在帝王家,所以活該碰上這些嗎?我沒有對不起任何人!」
      沉痛的哭喊如一記重錘,狠狠打進了向晚離心坎裡,撕心裂肺的痛,硬生生揭開了這些年來未癒的傷疤。
      向晚離輕輕抹去了洛逸凡臉上的淚水,縱然再不捨,也只是道:「殿下,對不起,是我無能,沒能阻止悲劇發生,這不是你的錯,從來都不是。」
      洛逸凡吸吸鼻子,抽了幾口氣,垂下眼眸又抖落了幾滴淚,悶聲道:「這事沒有誰對誰錯,我只想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向晚離,別再瞞了,告訴我。」
      「我……」
      向晚離猶豫的一頓,最後,仍是敵不過洛逸凡楚楚的眼神,只得嘆了口氣,沉重道:「當時,在殿下你被陷害,狼狽出逃之時,臣聽說,貴妃娘娘曾到皇上面前鬧過一回。」
      那時處境正危急,向晚離不得已攜著洛逸凡逃出了皇城,躲躲藏藏的期間,向晚離將洛逸凡藏在了他人找不著的地方,獨自在外奔波,沒少聽聞皇城的八卦。
      當時是,市井小民茶餘飯後的閒談無一不繞著宮中的那位貴妃娘娘,素來閑靜溫柔的她此番這般鬧騰,確確實實將皇城搞得滿城風雨。
      洛逸凡靜靜聽著,抿著唇,雙手緊攥著自己的袖擺,力度之大使得指節泛白。
      向晚離當即一把握住了他的手,按到了自己胸前。
      有鑑於昨晚不太好的經驗,是以當向晚離又拉著他的手往自己胸前一放時,洛逸凡下意識的縮了一縮,這才想起此刻的向晚離是清醒著的,便收斂起了力道,任由他拉著,又道:「繼續說,後來怎麼了?」
      向晚離嚥了口口水,面有難色,卻仍是接著說道:「後來,便是殿下在崖上那一跳,那時溫大人捎來了你的死訊,卻不慎被貴妃娘娘聽見了,那時我方被困在牢中,只知府中一陣兵荒馬亂,而後聽聞貴妃娘娘在房梁上懸了七尺白綾,自縊了。」
      至此,洛逸凡沒法再鎮定了,眸子一縮,原本止住了的淚又落得更兇了,雖然早已有了準備會得到此種答案,但猜想和事實畢竟還是有所差距的,當一切臆測成了定局,心頭燃著的卑微希望,算是徹底滅了。
      「……向晚離,母妃死了,這是真的……你沒騙我?」
      得知了真相,洛逸凡反倒不鬧了,無力的軟下身子,表情木然,一雙空洞的眼楮中再無任何波瀾起伏,只有淚無止息的淌下。
      原來,一顆心失去了溫度的感覺,是這般的難受。
      向晚離見著洛逸凡這模樣,登時慌了神,伸出手捧起洛逸凡的臉,焦急道:「殿下,別這樣子,你抬起頭,看看我。」
      洛逸凡緩緩抬起臉,面無表情,心如死水,像極了一只沒生氣的陶瓷娃娃。
      見他一句話也不言,向晚離只是緊緊擁著他,過了很久很久,才道了一句:「我寧可你大哭大鬧一場,也不願見你如此般悶聲不語。殿下,難過便好好發洩出來,這麼悶著,會悶出病的。」
      洛逸凡身子微微一動,似乎有些動容了。
      向晚離更進一步將手搭上了洛逸凡的腰,緊緊箍著,感覺自己胸前衣襟濕了一大片,默不作聲,只是安撫的摸了摸對方的頭。
      洛逸凡收攏了手上力道,將向晚離攬得更緊些,側過頭枕在了他身上,哽咽道:「向晚離,你知道嗎,在離宮的前一晚,我和母妃吵了一架,我對她發了很大的性子,本想著再見到時要好好的向她道歉,沒想到……」
      沒想到,這一別,便是永別。
      想到這,他的淚又潸潸落了下來,向晚離連忙掏出布帕替他摁去淚水,道:「殿下,別難過,誰也料不到會發生這種事,相信娘娘不會和你計較的。」
      洛逸凡輕輕抽著氣,揉了揉通紅的眼眶,握住了向晚離伸向自己的手,只是緊緊牽著,沒有答話。
      向晚離愣了一愣,出力欲將手抽回,卻是怎麼也掙不開,無法,他只好將帕子換到了另一手去,要繼續動作,然而,洛逸凡卻是躲了開,身子一軟又癱了下去。
      他靠著向晚離的胸膛,不出多時,便傳來了平穩的呼吸聲,似是睡著了。
      向晚離輕推了推洛逸凡肩膀,沒有反應。是以,他稍稍挪動了位子,小心翼翼將人放到榻上,將薄被覆上,這才蹲下身,撿回了落在地上的毛巾。
      他將毛巾重新洗淨,動作極輕的將洛逸凡的臉擦了擦,便端起水盆欲退。
      這時,榻上的洛逸凡掀了個身,眉頭微微蹙起,模糊道:「別走……向晚離……別走……」
      向晚離只得又將步子折回,靠在洛逸凡耳邊低聲道:「殿下,臣出去拿些水,很快便會來。」
      洛逸凡也不知是否聽進去了,半夢半醒間含糊的嗯了聲,遂又翻了個身,睡了過去。
      向晚離長吁了口氣,再度邁出步伐,輕手輕腳的出了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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