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水寒)烛影摇红》绯色轻寒

41、 九 半世飘萍随逝水

　　大家的关心令我感动。放心这个绝对不是坑，这一个月好忙啊，偶的婚期在五月，刚刚拍完婚纱照累死我了。

　　息红泪走了，带着戚少商的断剑走了。

　　无情看着息红泪的背影消失，才惊觉到自己也应该走了，此地不是自己应留之处。他回首看了顾惜朝一眼，缓缓向门外走去。顾惜朝怔了怔，张了张口最终还是没有挽留。因为他无情在六扇门处境已是不堪，再留下来，恐怕以后都不用回去了。

　　目送无情离去顾惜朝重新来到追命的床前。把脸轻贴在他的脸上。

　　“事情都办完了？”追命小声的问。

　　“完了。”顾惜朝笑了笑。在他前额吻了吻，现在他可以全心全意的医治追命，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他都会让追命重新站起来。他的略商绝不能一辈子活在悲哀中。

　　“卡擦”闪电的惊亮劈开了厚厚的乌云。“哗啦啦”倾盆大雨随即而下。

　　戚少商摇了摇头上的雨水，举起酒坛子使劲向下倒了倒，一滴酒也没了。他恼怒把酒坛摔成碎片，抬眼看了看长街，街头有家酒楼，他咧开嘴笑了，跄跄踉踉的走了过去，才走了几步，脚下一滑，整个人摔在泥水中。他挣扎了一下，没有站得起来，于是便放弃了。索性仰面朝天，大开着四肢让雨水尽情的浇洗。

　　“你就是戚少商？”蓝绸小轿中半探出一张带着甜甜笑容的面孔，两只水汪汪的眼睛好奇的打量着他。

　　“是我。”戚少商大笑起来。他想笑，他真的很想笑，于是就惊天动地的大笑了起来。轿中的女子挥了挥手，一群人拥上，七手八脚的抬起他扔进了马车。

　　轿帘放下，小轿接着前进。

　　雷纯看着躺在床上的追命，心中不免有些怆然，那个阳光下戏蝶的少年，此时却如那飘零的花瓣一般萎坠于地。

　　“我来传个话。”雷纯感觉到了顾惜朝身上的杀气，急忙开口说，“公主说，她已经找到可以医治追三爷的药，如果顾大人须要的话可于今夜去驿馆取药。”

　　顾惜朝淡淡的笑了，“请雷堂主上复公主，顾某一定准时赴约。”

　　雷纯甜甜的一笑，看了眼追命，快速转身离去，这里她一刻也不想多呆，顾惜朝身上的杀人让人胆寒，传言自追命出事以来，顾惜朝的性格大变，唳气暴涨，而今看来果是不假。在这个时候去招惹他，实属不智之举。雷纯心里打了个寒战，如果可以选择的话，她绝不愿踏进顾府。

　　完颜天羽有些焦燥的抚摸着自己的剑柄，控制顾惜朝唯一的办法就是控制追命。上天眷顾，让诸葛小花伤了追命，而唯一可以治疗追命伤势的药品，黑玉断续膏只有金国的大内才有。她有些迫不及待的想看到顾惜朝低头的样子，虽然暴怒的顾惜朝很可怕，但这里是她的地盘，四周全是她布下的高手，只要他敢来，绝对逃不掉，更玩不出什么花样。为了追命他别无选择，他只能低下他一向高傲的头胪。一想到这里完颜天羽就感觉兴奋，无与伦比的兴奋。

　　“梆。”三更的更鼓响过。一丝倦意爬上眉梢。完颜天羽不耐的向外看了看，仍不见顾惜朝的身影。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呵欠，完颜天羽感觉到了眼皮的沉重。

　　朦胧中，顾惜朝的脸孔出在眼前。她笑了，翘起腿得意的说，“跪下。”顾惜朝温驯的跪了下来。她伸去脚尖轻轻摩挲着他的下巴。“哈哈。哈哈。”她越看越得意，情不自禁的大笑起来。

　　脸上突然一片冰凉，眼前的一切消失于无形。她揉了揉眼，才发现自己刚才是睡着了。而脸上湿湿的显然是有人用水泼醒了她。是谁那么大胆敢朝公主的脸上泼水？怒气冲冲的躺四周看去，蓦然惊觉自己已身处异境。这房子像是一间密室周围连一个窗户一也没有，室内连一件家具也没有摆放，不，只有一件，一张太师椅，而椅上端坐的正是自己久等不至的顾惜朝。完颜天羽脸色变了，手指反射性的摸向剑柄，空空的。非旦如此，全身更是酸软无力，站都站不起来，只能躺在冰冷的地板上。

　　“你？”完颜天羽咬牙切齿的瞪着顾惜朝。

　　“以其身之道还自其人之身。”顾惜朝微笑，好心的解释了一下，“你在驿站布上天罗地网引我入瓮，我就反其到而行之，一早趴在你的房顶上，等你倦怠之时便用十香软筋散把你抓来这里。这里是顾府的密室，墙很厚，无论你怎么喊怎么叫都不会有人听见。”

　　“你想要的东西我没有。”完颜天羽冷笑，“就算你杀了我，我也不会把黑玉断续膏给你的。”

　　“杀你，我当然不会。”顾惜朝嗤笑，“把衣服脱了。”

　　完颜天羽愣了，匪夷所思的盯着他。

　　“怎么要我动手吗？”顾惜朝再次嗤笑。

　　“好。”完颜天羽弓起身子坐起来，缓缓解开衣襟。慢慢褪去外面的长衫。露出里面红色的肚兜。

　　“停。”顾惜朝起身踱了过来。弯腰拈起她的左手，顺着光滑的手臂抚摸着。完颜天羽愣了愣，索性用右手勾住了他的腰，把身体贴在他的身上。

　　“这么漂亮的一条手臂要是断了的话岂不可惜。”顾惜朝戏谑的看着她，手腕用力，只听“卡擦”一声，骨胳的清脆的断裂声传来像是掰折了夏季新摘的嫩藕。完颜天羽的左手无力的垂了下来。“啊。”猝不及防的剧痛令她忘却了公主的尊严，眼泪不过大脑的流了下来，惨叫也紧跟着飞出了喉咙。

　　“很痛吗。”顾惜朝扔下他的手臂饶有兴趣的看着她，又拈起了她的右手。“略商身上的痛要比你痛上百倍。”他喃喃的说着，目光阴鸷，越来越怨毒草，“全身上的关节就这样一节节的断掉，然后一直被痛苦所折磨，而这一切可以说是因你而起，高贵的公主，你现在可要好好感受一下。”他一边说一边开始用力。

　　“不要不要。”完颜天羽下意识的向后退着，一边惊恐的大叫一边使劲甩着手臂企图挣脱他的手掌。

　　“嗯。”顾惜朝皱起眉毛思考了一下，然后丢下她的右手。“两只都断了的话，会很麻烦的，不好。”他顺着她的手臂向下看去，目光在她的腿上停住了。“这里不错。”他像个发现了新鲜玩意的孩子，一把撕下她的长裙。拧起了她的左腿。”

　　“不要。”完颜天羽刚松了品气，心立即又让提到了嗓子眼。她用力的踢着脚，可是腿颈却像被烧红了的钢钳钳住一样，只恐对方一用力就会断掉。

　　“你要的东西就在我的肚兜里。”她一边说一边手忙脚乱的从肚兜内掏出黑玉断续膏递了过去。

　　“哈”顾惜朝轻笑一声，接过盒子。鄙夷的看着她。完颜天羽垂下头，泪水再次不争气的滑落，这一局她又输了，输在一个狠字上。

　　勤部顾惜朝看着盒子想了一下，然后抓起完颜天羽的断臂，帮她接好，从盒中挑了些药膏涂上，再从她的裙子上撕下一条布条，简单的包扎了一下。他不敢肯定这药的真假，他必须找个人来试药。

　　“好好在这里呆着。”顾惜朝拍了拍她的脸，微微一笑，“如果你的伤势没有起色的话，我就拆了你全身的骨头。”

　　“你。。。。。。“完颜天羽气结。顾惜朝没有理她，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衫，收好药盒。走了出去。

　　“你不是人。”身后传来完颜天羽歇斯底里的大叫。

　　雨越下越大，

　　铁手抖了抖蓑衣上的雨珠，戚少商一离开六扇门便失去了踪影，他不放心，世叔也有些担忧。传言他在酒楼买醉，可现在找全京的酒家也没见他的影子。铁手叹了口气，站在街边的屋檐下茫然的看着雨帘。三师弟让师傅废了，大师兄至今未归，戚少商又下落不明，现在的六扇门真可谓多事之秋，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顾惜朝。如果没有他一切都不会发生，是他害了追命，害了无情，也害了戚少商。早知今日，自己当初真应该一掌毙了他。思至此处，心下不免有些冲动，一种想杀人的冲动。

　　杀气从心头涌起，而更强的杀气去众雨中袭来。铁手愣了一下回过神来。才发现，雨中不知可时多了一队黑衣人，已经呈半扇形包抄而来。铁手笑了，他扔下蓑衣，这个天下想取他性命的人太多了。

　　黑衣人的武功不俗，但他发竟是成名已久的高手，这批人还奈他不得。双掌翻飞之中，已有半数敌人倒了下去。

　　身后突然传来兵刃破空之声，夹杂在雨声中，微不可闻。铁手反射性的向旁边一闪，可惜仍没躲过。那一剑太快太急。胸前出露出半截剑尖。铁手回头，映入眼帘的是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孔。

　　“戚少商，”铁手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戚少商冷冷的看着他，抽出了剑。铁手的身体便直摔在雨中。溅起一片水花。戚少商抬脚踢了踢他，感觉到他还在博动的生命。于是提起了雨再次对准了他的心窝。

　　“叮。”细水的暗器击歪了他的剑尖，紧跟着一篷暗器比雨丝还要细密，辅天盖地的罩了过来。戚少商抬眼看到雨中那袭孤独的白衣，他有些不甘的撇了撇唇，一挥手带着一众黑衣杀手消失在雨中。

　　“大师兄。”铁手艰难的抬起头。

　　“现在的戚少商是敌非友。”无情淡淡的回答了他的疑问。如果他没有看错那群人应该是六分半堂雷纯的手下。

　　狄飞惊依然垂着头，刚才他看的很清楚，戚少商的剑法没有为铁手留下丝毫的退路，他的眼神更没有半分犹豫，看来他真的是对六扇门恨之入骨，堂主从街上捡回的酒鬼，没想到竟成了六分半堂最强的杀手。现在六扇门，戚少商已反，追命已废，无情有伤，铁手重创，只剩下一冷血了，诸葛小花想来也无暇再顾及金风细雨楼的事了。对六分半堂来说，这绝对是一个好机会，错过了，不知道还要再等多少年，当然这其中还存大很大的风险，而然为了那丰硕的成果这个险必须得冒。

　　“目标金风细雨楼。”狄飞惊不紧不慢的下达了命令。

　　“是。”戚少商的回答干脆利落，没有半分犹豫。

　　雨还在下。金风细雨楼内很安静，在轻微的抵抗后，戚少商便站在了金风细雨楼的大厅之中。

　　狄飞惊小心翼翼的走了走来，偌大一个金风细雨楼，现在就只剩下一个空壳子了，没了楼主，失去了依靠，连现任总管杨无邪也不见了踪影，堂堂天下第一楼，竟落得如此下场。狄飞惊想笑，引天下英雄垂涎的金风细雨楼就这样不费吹灰之力的让自己弄到了手。唇边牵起一丝得意的弧度。他挥了挥手，命令清查金风细雨楼，准备接管。

　　戚少商点了点头，举起剑，反手急刺狄飞惊。狄飞惊抬头，戚少商的剑身碰在他劲部的晶石环上，弹了回来。四下间响起了呐喊声，杨无邪带着楼中的一众高手从外面杀了进来。

　　“戚少商。”狄飞惊立即明白。自己上当了。“我不明白，六扇门那样对你，你还要帮他们。”

　　“我没帮他们。”戚少商笑了，“我帮的是我自己。”他盯着狄飞惊，心中不免有些可惜，如果是逆水寒的话，此刻他应该忆命丧黄泉，有些不甘的握了握手中的剑，有空的话还是得找一把好剑。

　　狄飞惊愣了一下，诧异的睁大了眼睛。

　　“大侠不是让人耍着玩的。”戚少商得意的笑了，善意的解释了一下。他笑的很开心，已经好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那么杀铁手的时候你是真杀？“狄飞惊再问。

　　“是的。”戚少商点头。

　　“万一他死了的话怎么办？”

　　“那只能说他运气不好。”戚少商面无表情的回答，“三大名捕都在京城，一人出事，另外两人必然会及时赶到救援，我只要把时间拖一点就可以了。”

　　“然后你就与杨无邪窜通，设下埋伏引我们上钩。”狄飞惊冷笑，“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金风细雨楼的代楼主之位。”杨无邪已冲杀了进来。大声的替戚少商回答。

　　“这个条件很优厚。”戚少商笑了笑说，“其实一开始诸葛神侯就打算从我与铁手之间挑一人出来接管金风细雨楼，我这么做，不过是拿回我应得的部分罢了。”

　　“我不明白，你难道就不想报复六扇门？”

　　“报复，报仇。”戚少商仰头大笑。笑的眼角都迸出了泪珠。“人贵有自知。”三年来我在京城里学到很多很多。顾惜朝有权势所以他可以轻易的翻身，而我只能看着他，却不能杀他。蔡京有权势，所以可以控制一切，想杀谁就杀谁，诸葛小花有权势，所在可以任意的玩弄权术，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他说完停了停，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接着说，“我戚少商空有侠名却什么也没有，我凭什么去报仇。飘泊半身一事无成。我想秉持正义，却为正义所累。我想报仇雪恨，却为时局所限，我想补偿红泪，却是劳燕分飞。”想到息红泪，他神色一黯，没有再说下去了。

　　“所以你明白了一件事，男人必须有自己的事业，换句话说就是要有权势。”狄飞惊终于明白了自己错在哪了，人都是会变的，大侠也会变。大侠也是人，大侠也要吃饭。想到这里狄飞惊笑了，这样也好，金风细雨楼落在戚少商手中总强过让诸葛小花接管。他转身带着六半分堂的弟子，毫不犹豫的撤退了。

　　“戚楼主。”金风细雨楼的弟子聚拢过来，恭恭敬敬的排成两排向他行礼。一时间戚少商有些恍惚，好像又回到取连云山上，八年前的连云山，那群出生入死的好兄弟。可惜现在没有兄弟，有的只是利害的冲突，强弱的欺凌。

　　人生的变化太过于无常，前一刻还是落魄的酒鬼再一刻就成了天下第一楼的楼主。平分了半个京城。戚少商仍然在笑，只是多了几分无奈与苦涩。

　　雨停了，有人送来一个长长的匣子，说是恭贺戚楼主上任。匣子中有宝剑一柄，名为逆水寒。剑边有一纸书笺。上面两行绢秀的字迹。

　　“往事尘封休再启，此心只水向东流。”

　　南下的渡头，一叶扁舟，梢公解开了榄绳冲着岸边高声叫道，“姑娘要开船了。你到底走不走？”

　　“当然要走。”美丽的女子轻轻一跳落在船头，素色的长裙如流水般微微漾起。

　　“呵，姑娘，你真轻，跳下来船动都没动。”梢翁哈哈笑着。

　　美丽的女子微微一笑，轻启朱唇说，“开船。”

　　“好勒。”梢翁熟练的拿起船篙在水中一点，小船晃悠悠的离开岸边。梢翁扯起了帆，小船随着微风顺水南下。

　　“红泪，红泪。”岸边突然传焦躁不安的叫声。梢翁回头，见岸上一锦衣公子骑马沿岸急驰。

　　船上的女子却似什么也没听似的平静的脸上没有因为突如其来的叫声而露半点的惊讶的波动。

　　“他在叫你吗？”梢翁好奇的问。

　　“不是。”美丽的女子摇了摇头。梢翁没有再问，用心掌着舵。河内片片白帆飘过隐约传来一些呕哑不清的歌声。

　　“这是什么歌？”美丽的女子侧耳倾听一会问。

　　“山野小调，姑娘想的的话老汉也可以唱两句。”梢翁笑呵呵的说。

　　“好。”美丽的女子点了点头。

　　梢翁扯开嗓子高声唱道：

　　双浆浪花平，夹岸青山锁，你自归家我自归，说着如何过。

　　我断不思量，你莫思量我，将你从前与我心，付与它人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