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水寒)烛影摇红》绯色轻寒

34、二 晴窗细乳戏分茶

　　很累，刚到家。网线刚架好。天天忙着采购。很晕。

　　“梆。。。。。。”四更的更点刚过，顾惜朝睁开了眼，看了看还在熟睡的追命轻轻把他搭在自己身上的手拿了下去。刚翻身下床，袖子突然一紧，顾惜朝扭头，只见追命睡眼朦胧的扯住他的袖子，“才四更，起这么早干什么？”
　　“上朝。”顾惜朝俯身在他额前吻了一下。
　　“又上朝，没见你以前那么勤奋。”追命松了手却不满的咕噜了一句。
　　“现在不是不一样了吗。”顾惜朝笑了笑，替他把被子盖好。以前是闲职无所谓的，可现在中书侍郎却是手掌重权，直掌机要的，这早朝是万万缺不得。看着追命翻了个身又酣然睡去，便起身把官服穿好。尽管早朝皇帝常常迟到，可做为臣子却不可有半点松懈。顾惜朝带上帽子推门走出，回廊上的灯笼已经点亮，却被黎明前浓的化不开的黑暗包围，冷冷的没有半点暖意。
　　顾惜朝刚刚出府，追命就睁开了眼睛，昨夜明明睡的很晚，可奇怪的是这回却睡不着。看了看身边空空的床辅，追命翻了个身轻嗅着枕上残存的味道，嗅了回便伸手把他的枕头抱进怀中，闭上眼睛想再睡会。片刻后，追命坐了起来，有些赌气的扔了枕头。“上什么朝。”他小小的报怨了一下，而后跳起。既然睡不着倒不如出去送顾惜朝上朝。脚刚迈出房门就听到沧海的铮鸣。
　　“你也想他了。”追命一笑拿起了剑。进宫面圣任何人都不可带武器，顾惜朝非旦没带剑带小斧也没有带。当真是做到了手无寸铁。“什么也不带，万一遇到了刺客怎么样？”追命想到这里心神突然一乱。他愣了愣快步跑了出去。
　　四更的天色还非常暗，长街之上一个人影也没有，静的可以听到自己的呼吸声。杀气，浓厚的杀气令他不觉皱起了眉，手指下意识的握紧。刚转过街口，就听到撕杀之声，顾府的灯笼扔了一地，桥子也翻倒在地。顾惜朝赤手空拳正被几名黑衣蒙面人围攻，官服之上已破了好几处了。追命立即把剑扔了过去，然后加入了战团。那些杀手一见追命到来，马上撤退。顾惜朝盯住带头的紧追不舍，好在追命急时出现，不然今天自己可险些死在这上朝的路上，他倒要看看是谁这么想他死，眼见领头的刺客跳入一面高墙，顾惜朝跟着跳了过去，脚刚入落地，只听得一声呐喊忽的围上一群人，看那打扮俨然是宫中侍卫。
　　“大胆顾惜朝，竟然敢带剑私闯禁宫，来人给我拿下。”带队的军官大吼。顾惜朝回头一看借着黎明前的微光才看清楚那墙上的朱色。原来自己刚刚跳过的是宫墙。
　　“就凭你们也想抓我？”顾惜朝冷笑，缓缓举起了剑，果然一众侍卫没人敢上。这群人还没傻到去捋顾惜朝的锋芒。
　　“大胆你又想谋反不成？”领头的军官色厉内荏的问着。
　　“谋反，我真要是谋反你们已经死了。”顾惜朝有些自嘲的笑了。他才一落地这些人就冒了出来，看来要杀他的人布局不但精密，而且还能调动大内侍卫这能力不可小觑。就算在街上杀不了他，引他带剑闯宫再扣上谋反的罪名，这也是死罪一条，更何况自己早有案底在前，如此一来，真可谓是百口莫辩。那么现在应该怎么办，就是刺客闯进了宫内，谁会信？难不成是皇帝派人来杀他的。弄不好皇帝一怒再给自己加一项罪名。是强行突围出去还是束手就擒在皇帝面前为自己辩解。他看了一眼剑，后一条路他不敢想，他不相信皇帝会肯听他说，更不相信一直想置他于死地的蔡京与诸葛小花会错过这么好的机会。唯今之计就是先脱身为上，真没想到自己刚回京就要再次变成逃犯。他忍不住大笑出声，
　　“圣上有旨，宣顾惜朝书房见驾。”大内总管米有桥那变调的声音打破了僵局，一众侍卫讷讷的收起了刀慢慢退开。顾惜朝扫了他们一眼也收起了剑。跟着米有桥来到了御书房。
　　“顾大人请吧。”米有桥推开门待他走进去，反手把门关上，然后侍立到徽宗身侧。
　　顾惜朝有些诧异，一向早朝迟到的皇帝怎么突然起的这么早。“臣顾惜朝参见皇上。”他跪下行礼。
　　“免了。”皇帝不耐烦的摆了摆手。顾惜朝起身抬头一见不觉吃了一惊，只见皇帝眼中居然布布满了红丝，形容憔悴连头发都有些乱。显然一夜未眠。目光触及桌上的八宝玲珑盒心下顿时了然，皇帝没有能打开盒子。
　　“你怎么回事？”徽宗看了他一眼，这顾惜朝当初谋反的手段他是领教过，可以说百密无疏，谋定而后动。根本不会这么冒冒失失的闯进来。
　　“臣也很奇怪。”顾惜朝苦笑了一下。将遇袭的事简单的说了一下，只是把结尾改了一下，只说是追刺客追过了头，而没敢说刺客逃进了皇宫。
　　“行了，朕明白了，是有人故意引你进来，而后惊动侍卫嫁祸给你。”
　　皇帝如此直白的话令顾惜朝惊疑不定。
　　“在朝为官与在外不同，爱卿行事当自律。”徽宗淡淡的说。
　　“臣明白。谢皇上指教。”顾惜朝已然听出他的弦外之音。官场倾轧皇帝不是不知道，只是懒得管也没把心思花在那上面。但他才回来，又没再得罪什么人，为什么会有人想他死，而且动作这么快，是蔡京，还是诸葛小花，还是江湖中结下的仇敌，还是远在关外的完颜天羽？
　　“先不要想这么多。”徽宗的面色有些不善，他知道要龙血才能开盒，但这个世上哪有龙。虽然皇帝是真龙天子，但必竟不是龙，他也曾试着用自己的血开，却毫无用处。更可气的是他用尽了一切可行的方法却都无效。“朕宣你来，只是要知道这盒子怎么开？”
　　“据传说而言要龙族的血。”顾惜朝照实回答。
　　“废话，除此之外呢？”徽宗微怒。
　　“臣也不知。”顾惜朝有些郁闷。他堂堂一国之君都没办法，他能有什么办法。
　　“朕知道爱卿常常有过人之举。”皇帝有些无赖的说，“这件事就交给爱卿了，如果开不了这个盒子，朕就要治你今天闯宫之罪。”
　　“臣遵旨。”顾惜朝咽了口气，伴君如伴虎，京城的天变的还真快。他下意识的摸了一下沧海，唯一的希望就在这剑上，而这把剑也重来没让他失望过。希望这次这剑再能帮他渡过难关。“师傅若在天有灵，就再保徒儿一次。”心中不知为何又想起了师傅。
　　“请皇上后退些。”顾惜朝拔出了剑。
　　“你干什么？”米有桥大惊。
　　“不干什么。”顾惜朝笑着摇了摇头，一剑劈了过去。湛蓝色的光芒闪过，盒子依然如故。顾惜朝的心猛的一沉。额边渗出了几粒细小的汗珠。
　　“哈，都说你有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剑，而今看来也不过如此。”皇帝大笑，“看样子爱卿今天是难逃死罪了。”
　　顾惜朝抿着唇没有吭声。
　　“怎么，不服气？”徽宗饶有兴趣的看着他。这顾惜朝什么都好就是太骄傲了，这锐气不锉锉怎么行。
　　“臣不敢，是臣有辱圣命，罪有应得。”瞬间顾惜朝已经明白皇帝并不想杀他。
　　“那好朕就再给你一次机会。”徽宗微哂。
　　“皇上。”他话音刚落就听到米有桥吃惊的大叫。“皇上快看，盒子，盒子子开了。”
　　徽宗一愣，再次向桌上看去，只见刚刚还完好的盒子裂开了八片，原来刚才那一剑过快也过于犀利，明明已劈开了但盒子子还没来得及裂开。
　　开启的盒子中有一份古卷。徽宗迫不急待的伸手去拿，谁知手指刚一触及，那古卷便化为灰烬，不知道是时间太久，还是天意难测。君臣三人全都傻了眼。愣愣的杵在原地，好一会才回过神来。皇帝颓然的跌倒在椅子上，抬手无力的向后挥了挥。顾惜朝识趣的退了出去，而米有桥则去宣布今日早朝免。
　　顾惜朝出了御书房就直接去了政事堂。所谓政事堂就是三省六部的高官们与受宠有实权的贵族们议政的地方，可以说是一国机要所在，按惯例他现在每天早朝后就要去政事堂听群臣的议政而后再去中书省处理相关的公务。
　　他找个角落刚坐下，顺手拿起一份大宋砥报，离京一年多了，京城内的一切都令他感觉到陌生。
　　报上乱七八糟的事不少，但有两件事却让顾惜朝震惊，一件是大宋朝答应与金联军征辽，而总督此事的就是枢密使童贯。另一件事，刚是一件小事，报上也只有短短一行，通缉软犯王小石。王小石只是一般的江湖人物并没什么，可他偏偏是诸葛小花的师侄，而且是天下第一楼，金风细雨楼的楼主。在回城的路上他就听说金风细雨楼这一年来发生了重大的变故，前楼主苏梦枕让他最信任的兄弟白愁飞出卖，而后火拼，那白愁飞把楼都炸了。跟着王小石继任楼主，可又因为行刺正让朝廷通缉潜逃在外，现在金风细雨楼群龙无主江湖各门派都盯着这天下第一楼楼主的位子这京城一向是六分半堂与金风细雨楼平分天下的，结果这样一来，各个小帮会都趁机起来抢夺地盘。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都乱了一个多月了。
　　顾惜朝放下砥报，这下可真是有好戏看了。
　　遥见政事堂外一群官员迈着官步走了过来，领头的正是诸葛小花与蔡京，他礼貌的起身微弯了一下腰。
　　“哈哈，顾大人。”蔡京一见他立马走了过来，“听说大人早朝的路上遇刺了，可曾伤到？”
　　“谢太师关心，下官不曾受伤。”顾惜朝笑了笑。
　　“官员上朝时能在路上遇刺，这京城的治安可真是越来越坏了。”蔡京瞟了一眼诸葛小花说，“太傅，你说呢？”
　　“这件事六扇门会查清楚的，不过顾大人自己应该清楚是怎么回事？”诸葛小花语含讥讽，影射他结怨太多。
　　顾惜朝看了看两人，淡淡一笑，一甩袖子走了出去。与其在这里听他们废话不如去看看追命。估计他这回已到了六扇门。

　　六扇门

　　无情一大早起来就看到追命已站在了桌前看着卷宗。
　　“怎么这么早？”无情一愣，又看了下确定他看到的不是顾惜朝。一直以来追命都最后一个到，从来没有早到过，自从他婚后更是天天迟到。今天这么早还是真是破天荒的第一次。
　　“大师兄。”追命一笑，刚刚在街上眼见顾惜朝追着杀手去了，他也追着另外几个，但对方明然早有准备，一早就埋伏好了同党接应，结果他一个也没抓到。心下郁闷于是直接来了六扇门。
　　“出了什么事？”无情随口问了句。
　　“什么事也没有。”追命跳到他面前变戏法似的拿出一个小盒子。“这是昨儿惜朝专门下厨做的，说是大师兄一字千金，深情难酬，只有以此聊表寸心。”
　　“他真是这样说？”无情一愣，那篇祭文他是有点过了，顾惜朝如此聪慧之人怕是已听出什么了。
　　“你尝尝，很好吃的。”追命边说边打开盒子。“全是江南的细点，有蟹黄包，千层糕，桃片酥，香芋饼。”无情再次一愣，他不会忘记，当初在江南顾惜朝为他买的就是这四种点心。
　　“怎么了？”追命见他双目呆滞，不禁有些困惑的看着他。“你不喜欢吗，我记得你是喜欢的呀？”
　　“不是。”无情回过神来，淡然一笑，“他还真是有心。无情何幸，竟能让他顾惜朝如此礼遇。”
　　“大师兄说哪去了，这点东西又算不了什么。”追命显然不知道这其中缘由。“快吃吧。”
　　“不急，这么好的点心，自然要配上上好的茶水。“无情一笑，”正好我这里有些上等的碧螺春，一起尝尝吧。”
　　“嗯好。”追命点头，这品茶他是不懂的，不过顾惜朝懂，而且极喜这碧螺春。
　　无情回的房中取了紫沙的茶具，净了净手，开始煮水。
　　“水开至半沸时最好，第一道茶是不能喝的。”无情至追命手中拿过茶杯，“这是用来滤去茶中的灰尘。”他边说边把水倾去，然后重新注入沸水。“现在可以喝了。”无情把杯子递过去。“这品茶，先闻香再观色后品味。”
　　“大师兄，你不用说了，我渴着类。”追命拿起杯子灌了一大口。
　　“好好的茶到你这里就成了解渴的蠢物了。”无情笑一块千层糕，咬了一口。“很好吃，没想到你家惜朝的手艺这么好。”
　　“那是当然。他好像什么都会做。”追命自豪而又有些沾沾自喜的说。
　　“在说我什么呢？”顾惜朝走了进来，含笑问。
　　“没什么，大师兄请喝茶，对了你怎么来了？”追命仔细看了看他确定没有受伤才放下心来。
　　“顾大人既然来了，就一起喝一杯吧。”无情又拿出一只杯子，斟了一杯，没有递过去，只是用手指轻轻把茶杯推到他的面前。
　　“上等的碧螺春。”顾惜朝看了看无情，又看了看追命，然后拿起茶坏，一气灌了下去。
　　“你。。。。。”无情一愣，这顾惜朝一向斯文有礼，怎么会如此不雅的喝茶，下一刻他马上明白，顾惜朝此举是为了追命。“你慢着点，小心烫。”他低垂下了眼睑。
　　“哈。”追命一笑，“你很渴吗？”
　　“自然。”顾惜朝笑了笑，“不过无情公子的茶可泡的真好，很解渴。”
　　“哈哈，刚刚大师兄还笑我呢，现在茶到你这也成了解渴的蠢物了。”追命忍不住大笑。
　　“那也没什么不好。”顾惜朝说着自己倒了杯又喝了下去。
　　“顾大人的官服怎么了？”无情留意到他衣服上的破损。
　　“没什么，路上遇到几只狗，让咬破的。”顾惜朝不想再解释这件事。
　　“这狗的牙还真利。”无情心中诧异却不便再问下去。伸手又拈了块点心放入口中。
　　顾惜朝没有看他，拍了拍追命，“茶喝完了，我们也应该走了。”
　　“嗯，大师兄，我们走了。”追命起身抹了一把唇角的残渣。
　　无情点了点头，专注的吃着他的点心。
　　“告辞。”顾惜朝冲着他一拱手，与追命一起走了出去。
　　“顾大人。”无情的声音自身后幽幽的传来，“你做的点心很好吃。”
　　顾惜朝的身形顿了一下，扭头一笑，“公子的祭文更精彩。”
　　无情微微笑了，拈起了第三块点心，吃完所有的点心后，他才想起来，还有一堆公务没做，而追命今日虽未迟到，却是早退，照样什么事也没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