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二 数峰无语立斜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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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在闹市中寻了块空地，准备拉场子卖艺。追命突然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指缝中寒光闪烁，那是他的刀，刀身细长，刀刃薄而锋利，只须轻轻一划就能很轻易割断人的喉咙。可追命却说这刀最合适削水果，他如此说也是如此做了，尽管他自己削下的果肉永远比果皮多。
现在并没有水果，他拿刀做什么。顾惜朝微微颦起了眉尖。
“飞刀。”追命孩子气的一笑，把刀塞进他的手中。不是一把而是好几把。然后他靠着一面墙站定自己蒙上了双眼。顾惜朝的目光不觉在刀尖上停住了，卖艺是他早年落魄之际糊口的一种方法，飞刀更是娴熟从未失过手，可现在他的心却莫名的开始紧绷，他害怕这锋利的刀刃在他最心爱的人身上留下伤痕 。这种熟悉的感觉让顾惜朝愣了一下，旧梦重温恍若隔世。他抬起头笑了，一扬手五点寒光直奔追命。
四把飞刀准确无误的飞向追命身边的墙，而第五把不知何故，偏到一边，追命耳听风声不对，脚尖一点，快似闪电，抢在飞刀没入人群之时截下了它。追命扯下蒙着眼睛的黑布，一抬头便愣住了。站在他眼前的是一名女子，很年青的女子，一袭华贵的黄衫，腰间的带上子还有白玉攒成的花绞，虽说是雪肤花貌，可神态倨傲，令人不愿亲近。
“对不起，让姑娘受惊了。”追命陪了个礼。然后转身向顾惜朝身边走去。只听身后女子一声嗤笑追命身形一顿再次回首。那女子嘴角牵起一丝不屑的讥讽，伸手扔了一大块银子。追命嘻嘻一笑，抬脚就像踢石子那样把银子踢飞到空中，远远的不知道落在何处了。
这时围观的众人从追命精彩的伸手中苏醒过来，叫好声雷动。铜钱如雨点般落下。
“谢谢，谢谢。”追命抱拳爽朗的笑着。顾惜朝站在旁边轻笑出声，瞟了一眼那女子，黄衫女子自讨了个没趣，脸色微微沉了沉，转身消失在人群中。
清点了一下赚到的钱节省一点差不多够用几天。追命迫不急待拿了几枚铜板买了些馒头。给自己嘴里塞了一个，然后又拿起一个塞到顾惜朝的嘴中。两人一边吃一边向路人打听着天龙寺的消息，得知这座寺庙并不对外开放只在每月的初一十五接受信徒的朝拜。而今天刚好是十四。两人对视一眼，决定明天随着朝拜的信徒一起混进去，这要比他们独自夜闯简单的多。
下午又卖了一会艺，收摊的时候，顾惜朝去买了两套当地人的衣服。两人的衣服山中划的破烂不堪，一身尘土，蓬头垢面，根本未来得及清洗，看样子像极了街边的乞丐。饿一点顾惜朝可以忍受，但是脏他受不了。追命心痛的看着一天的辛苦钱转眼没了一大半时，嘟着嘴小小的抱怨了几句。有钱的话他宁可去多喝点酒。顾惜朝看了看手中的钱袋，里面的钱仅够他们住最下等的客栈的下房，如果不想露宿街头的话。
“惜朝，不行就露宿吧。”追命咬了咬唇，他感觉中午没吃饱。
顾惜朝摇了摇头。大理不比中原，这里气侯潮湿，毒虫极多，不宜野外露宿，再则两人奔波了一天，必须找个地方好好休息一下，养足精神明天好去天龙寺。
在店小二的鄙夷中，两人走进了客栈。推开裂了几条大缝的房门后，一股腐臭味直扑鼻子，看样子是闲置了很久。顾惜朝急忙走过去，把那早已没了窗纸的窗户全部打开。
追命站在门边，厌恶的皱着眉毛，“这地方真的能住吗？”
“这种房子啊，三年前我还在住。”顾惜朝扭头一笑回答的云淡风清。追命的心却突然被死劲揪了一下。鼻子酸酸的，眼眶竟有些潮湿。
“你发什么愣，过来帮我打扫。”顾惜朝笑着递了块抹布过来。
“嗯。”追命使劲一点头。接过抹布用力擦着缺了角的桌子。
简单收拾了一下，屋子内便干净了许多，破是破了点，但勉强还是可以住的。顾惜朝打来水，两人清洗了一下，换了衣服，那衣服是最低等的粗布缝制，手工很粗，穿在身上，凸出的线头还有些梗人。顾惜朝不犹得想起自己府中堆积如山的丝绸了，这一年，他的生活是奢侈了许多。
“过来吃饭。”追命坐在桌前冲他招手，桌上摆着他们的晚餐，几个干硬的烙饼，还有块黑黑的咸菜。追命撕了一块饼就着咸菜塞进口中，大口大口的嚼着，吃的很香。
顾惜朝走到桌前慢条斯礼的坐下陪他吃饭。
“其实大理一直臣服于大宋，皇帝全完可以下一道旨让他们交出宝图。”追命小声说了一句。
“大理据山川之险，宋现在不宜为此对其动兵，若大理一直推说没有，皇帝也是无可奈何，所以皇帝才下了密旨。”顾惜朝解释了一下.
“哦。”追命一边点头一边迅速的往嘴里填东西。
看着他两腮都涨的满满的，仍然还在不停的往里塞，觉得有趣便伸手戳了戳。追命一巴掌拍下，又准又快，顾惜朝的手背顿时红了一大块。顾惜朝揉着手委屈的看着他。追命不理他狠狠瞪了他一眼，接着吃。
吃过晚饭，两人挤在窄窄的硬板床上，一天的劳累令他们早早进入梦乡。睡至半夜，追命只觉脸边痒痒的。“别闹，惜朝。”追命不满的咕噜了一句。翻了个身，过了一会儿，脸边又痒了起来。追命怒了，这该死的顾惜朝，自己睡不着还来扰他清梦，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环境，居然还有心情调情。
“都说了，别闹。”追命大吼着睁开眼。
在他脸边不远处，一双黑豆似的乌溜溜的小眼睛正瞪着他，显然让他那一吼给吓呆了。追命也让这个意外给怔住了，在他脸边捣乱的不是顾惜朝，而是一只长着灰毛的拖着一条没毛的尾巴的老鼠。一人一鼠对视着，对视着，再对视着。。。。。。。
“老鼠啊。”追命的大叫一声跳了起来，有老鼠并不可怕，可怕的老鼠爬上了自己的床。他这一跳不当紧，只听“咔嚓”一声，那本就不结实的床板彻底的寿终正寝。顾惜朝一脸茫然的跌坐在地上，转脸看看跌坐在自己旁边的追命。追命两眼瞪的大大的，还在搜寻着肇事者，而那只老鼠早就跑的无影无踪了。
“惜朝，有老鼠，有老鼠。”追命拽着他的袖子，一边扯一边语无伦次的说，“我刚看到有只老鼠，在床上。”
这种房子有老鼠实在太平常了，就算在床上看到也什么稀奇。顾惜朝丢给他一记白眼，见他还在那嚷嚷索性一把扯过他，堵住了他的唇。
“唔。。。。。。”追命还没反应过来，已让他长驱直入，攻城掠地了。
感觉到呼吸有些困难的时候，顾惜朝才放开他，追命软软的倒在他的怀中。脸涨的通红，却仍不忘咬牙切齿的骂上一句。“顾惜朝，你个混蛋。”
“现在睡觉。”顾惜朝抱着他，手指在他唇上轻轻摩挲了一下。追命看了他一眼，然后乖乖的把头靠在他的胸前，重新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一早，两人就随着人潮上了天龙寺。
“你左我右。”顾惜朝低低吩咐了一下。
追命点了点头，一眼扫到大殿中庄严的佛像猛的拉起顾惜朝随着参拜的人们跪了下来。顾惜朝猝不及防身子一斜只好随他跪下。追命很认真的双掌合什然后拜了三拜。顾惜朝被他弄的一头雾水，这神佛之说他从来是不信的，也没听追命相信这一套，怎么今儿却参起佛来了。
“心诚则灵。”追命起身淡淡的说了句。
顾惜朝眨了眨眼没有说话，他有点好奇追命许了什么愿。
追命抿唇一笑，小声说了句，“干活吧。”然后随着人群消失在寺内。顾惜朝微微一怔也起身向右边开始了搜寻。
天龙寺乃大理皇家第一寺，规模之大远超汴京大相国寺。
顾惜朝搜了藏经阁，翻了方丈室，也未到了半点蛛丝马迹。一般佛家收藏贵重物品这两个地方居多，如果这里没有，再找就很难。有些失望的继续往寺内找，蓦然一块石牌映入眼帘，那上面写了两个大字“禁地”唇边勾一丝微笑，顿时来了精神，警惕的看了看四周，果然有几个武僧在守卫，而且年纪较长双目精光内敛，看样子都是顶尖的高手。那几个武僧也看到了他，凌厉的目光立即如刀子般扫了过来，顾惜进转身假意离开。悄悄绕到后面，蹑手蹑脚的避开武僧的耳目潜了进去。
禁地之中什么也没，只有一片碧波荡漾的湖泊，而且面积还不小。湖泊四周是绿油油的草地，草地上零星的开着不知道名的野花，红艳艳的，时有鸟雀掠过留下几声清脆的啼叫。
“就一个湖泊也派这么多的高手看守，这群和尚难道吃饱了撑的，闲极无聊了？”顾惜朝不死心的走到湖边，低头看那湖，湖水清泠泠的没有任何异样近处的浅水区还能看到湖底的沙石，再往湖中看去，湖心的颜色比较深，碧沉沉的。顾惜朝捡起一块大石头使劲扔到湖中央，石块沉下，可半天也听不到回声。顾惜朝一怔，这湖的深度让人吃惊。他站直身体凝视着湖面，这湖四周都极为开阔，没有可藏东西之处，若真收藏了地图，那必在这湖水之中，可这湖的深度，即使是他也不能敢冒然下水。
湖面的水波突然动了动，湖中心的水面下似乎有个黑影在动。离的远了看不清楚。他皱了皱眉，正打算找个高点的地方再看看，耳听身后有兵器破空之声，急忙一拧腰，凌空跃起起，转身向前一扑，堪堪避开。抬眼看去，见是刚才那几名守卫的武僧，不同的是这些人并未拿兵器，只是伸出了食指。
“一阳指。”顾惜朝心中一凛。
“施主，你在这里干什么？”为首的一名僧人高声问道。
“这里明明是一处青山绿水，风景宜人的好地方，为何却要竖上‘禁地’的牌子，让人无法游赏。”顾惜朝微微一笑，反问。
“这里是历代有道高僧参禅之所，岂容外人涉足。”几名武僧一面像顾惜朝包抄过来，一面向寺中示警。
“佛曰众生平等，何来内外之分。”顾惜朝一见不妙，马上抽出了剑，这天龙寺可不是闹着玩的，大理的一阳指，六脉神剑，他不认为自己有必胜的把撑。今天的沧海似乎也感觉到了他的心情，一出鞘便光芒大盛，剑气冲天。
身后的湖面突然水声大作，顾惜朝来不及回头，提剑就往外冲，对面的几名僧人却看的清楚，平静的水面就在刚才一瞬间掀起了巨浪，即尔又恢复如初，众僧愣了愣，就这一分神，已让顾惜朝冲了出去。
“略商。”顾惜朝看着越来越多的僧人，不免有些为追命担心。以追命的轻功他不担心他跑不掉，他只是担心天龙寺这么大他迷了路，跑错方向就麻烦了。
追命转了半天，不但一无所获还迷了路。当斜阳无力西坠，天龙寺即将闭寺的时候，追命来到一处虚掩的小门前。追命从门缝中向内看去，里面是一片苍翠的松柏，松柏掩映之处有一条石板小路。追命走了进去，路的尽头是一座神祠模样的建筑。那祠堂上方供着一方灵位，上面写着几个大字：“大侠萧峰之位。”一名年青的锦衣公子，正在祭拜。
追命吓了一跳，这萧峰之名他早听说过，前丐帮帮主，生于辽长于宋为平息宋辽战火，在雁门关外自杀了。他一直想见上一面，只可惜晚生了几年，他刚出道不久就听得他的死迅。心中着实叹息了好一阵子，没想到在大理这荒蛮之地竟然有人为他立祠供奉。他再仔细看那锦衣公子，那公子年纪大约三十上下，相貌英俊，举止儒雅，一身富贵之气，追命心中再次一惊，此人是谁，他已隐隐猜出。在大理有能力在天龙寺内为萧峰立祠的，除了他的结拜兄弟，大理国国君段誉，还能有谁。
“朋友既然来了就请现身吧。”段誉淡淡的说，声音之中却是有些不悦。
追命挠了挠头，有些尴尬的从暗处走了出来。“我只是迷了路才走了进来，并不有意打扰你。”他张口慌忙解释。
段誉回头上下打量了他一下，看这人衣着倒像是当地的百姓，但大理没有人有这么好的轻功，这人的脚步轻的若无深厚的内力根本听不到，放眼天下，有此轻功的人曲指可数。
追命突然脸色一正，神情严肃的走过去，拈起一束香，恭敬的拜了拜然后把香插上。段誉怔了怔，寞落的笑了，追命叹了口气，想安慰他几句，却找不到合适的词。只能轻轻拍了拍他的肩。段誉惊讶的看了他一眼，自嘲了笑了笑。也不说话，只是再次把目光转向萧峰的灵位。追命也没有吭声随着他的目光陷入了沉思，这种锥心之痛，他还无缘体会，他也不想体会，这辈子都不想。
顾惜朝跑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两个人傻傻的对着一个牌位发呆，扫了一眼那灵位，顾惜朝立即明白了。可现在不是发呆的时候。
“略商。”顾惜朝大叫一声。追命回过神来，笑嘻嘻的跑了出来。“你怎么来了？”
“快走。”顾惜朝拉着他就要往外跑。就在此时，段誉动了，一抬手就是他的大理的看家本领，六脉神剑。顾惜朝挥剑铰断了剑气。这一停留外面的众僧也涌了进来。
“顾大人。”段誉轻轻笑了，多年来为君治国，年少的稚气已被磨洗贻净，取而代之的是国君的睿智。
“你怎么知道我们是谁？”追命大吃了一惊。
“这么年青，轻功又这么好的人，放眼天下，除了四大名捕的追命还有能谁，而与追命面貌相似的也只有顾惜朝顾大人了。”段誉笑了笑，“你们来是为了天书的地图吧。”
“是。”顾惜朝见他直奔重点，也就不在绕弯子。
“朕为君多年，也没见过什么地图，想必这是误传。顾大人又何必多此一行。”段誉说。
“君命难为。”顾惜朝淡淡的说，“顾某若无法完成任务也就不必再回汴京了。”
段誉听出他这话明是诉苦，实是威胁。含蓄的告诉他，自己不达目的绝不罢手。以大理现在的国力，根本不宜跟宋室冲突，相对的宋室目前的处境不到万不得已也不想对大理动兵。从而此事还是尽量平和解决，以免量成兵灾。
“好。”段誉微微颔首，“大理国现在出了一件奇案，顾大人若能相助，朕自当尽力帮顾大人寻觅天书地图。”
“好。”顾惜朝干脆的答应。
“你也不问问是什么案子吗？”段誉莞尔。
“你以此为条件交换天书地图，不管是什么案子，下官也只能答应。”顾惜朝笑了，真打，他与追命加一起也不够段誉与这帮和尚们打。
“爽快。”段誉呵呵一笑。“苍山之阴，最近传言有妖怪出现，专吸食人脑，见者无人能活。朕派兵围剿也都未果而终，就烦请顾大人了。”
“下官一定会让段皇爷满意。”顾惜朝静静的回答。
“很好，两位远来是客，朕还没来得及以尽地主之谊，实在惭愧，两位若不嫌弃今晚就留下让朕略表绵意。”
“多谢段皇爷好意，下官心领了。下官还是先去查案，就此别过，告辞。”顾惜朝说完与追命连袂而去。
离开天龙寺，追命回首看了一眼，巍峨的寺庙后面，一座孤伶伶的青峰立在斜阳之下，莫名的想起段誉那落寞的笑容，寂寥的身影。“其实他也是个伤心人。”
“我不会让你伤心的，永远不会。”顾惜朝明白他在担忧着什么。追命不想承受的，他也无力承受。他的生命再也经不起别离的无奈。
“知道我许的什么愿吗”
“什么？”
“一愿惜朝康健，二愿略商常在。三愿有如梁上燕，年年相知相伴。”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二 数峰无语立斜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