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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三 云中谁寄锦书来 ...


  •   大理,驿馆。
      顾惜朝斜倚在软塌上正在午睡。追命在旁边翻了一会索性爬了起来。从天龙寺回来,段誉就派人把他们接到驿馆,待之以上宾之礼。追命不傻,他清楚段誉这样做与其说是顾及两国帮交不如说是方便监视罢了。一般情况下他比顾惜朝能睡,但心中若是有事的话他怎么也睡不安稳的,这一点顾惜朝与他就不一样,就算是泰山压顶他顾惜朝也能当成清风拂面。偶尔追命也觉得自己应该多学学他,可试了几次,都以失败而告终,他不喜欢把事情全藏在心里,那样会闷坏了自己。有事的话他喜欢快点解决掉,然后好痛痛快快的去喝酒,可这一次让他有点郁闷,明明是一件大事,顾惜朝却显的一点也不急,反而慢条斯理的讲起了什么养精畜锐。但他急啊,虽说大理也是风景如画,然而摊上这么倒霉的事情,哪有心情去玩耍。若不是念及顾惜朝这几日实在劳累,他早把他拎了起来。
      追命在屋里无聊的遛了两圈,转到窗边一个花架前,架上摆着一盆怒放茶花,大理这里什么不多就是茶花多。他不经意的瞟了一眼,只见那花色着大红,花瓣边缘与花心隐露紫色,他凑近闻了闻却不觉得怎么香,只是花色太艳,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扭头看了一眼还在睡觉的顾惜朝,顺手把花折了下来。轻轻走到塌边,挨着他坐了下来。把花放在他的脸边,看了看花又看了看他。然后歪头一笑,拈起花枝顺着他额头向下慢慢的描画着,柔嫩的花瓣如轻舞的蝶在他的眉他的鼻他的唇悠闲的游弋着。长长的睫毛动了动,微阖的双眼缓缓现出一条缝,追命抿嘴一笑,把花插在了他的鬓边。
      “醒了。”追命拉着他的手,扶他坐了起来。
      “在做什么呢?”顾惜朝微微一笑。
      “没什么。”追命促狭的看着他,“只是突然发现你长的很好看,所以就多看了会。”
      顾惜朝一愣,不解的看了他一眼,突然感觉鬓边有些异样,伸手摸摸了,取下一看见是一朵娇艳的茶花不觉莞尔。他拿着花儿在追命的鼻尖上点了点问,“花强妾貌强?”
      追命的脸立即泛起了一圈红晕,睁大了眼睛,嘟起了唇,陷入了沉思。这句词他还是知道的,这原是情侣间调笑的一首小令。市井间传唱的共有三个版本。
      顾惜朝故意在他眼前轻摇了摇花枝,然后充满期望的看着他,一副渴望听到答案的样子。
      追命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这句词他还是知道的,这原是情侣间调笑的一首小令。市井间传唱的共有三个版本。

      牡丹含露真珠颗,美人折向帘前过。含笑问檀郎,花强妾貌强?檀郎故相恼,刚道花枝好。花若胜如奴,花还解语无?

      牡丹含露真珠颗,美人折向庭前过,含花问檀郎,花强妾貌强?檀郎故相恼,须道花枝好。一面发娇嗔,碎挼花打人。

      牡丹含露珍珠颗,美人折向帘前过。含笑问檀郎,花强妾貌强?檀郎故相恼,却道花枝好。美人发娇嗔,揉碎花打人: “花若胜于妾,花还解语无?请郎今夜伴花眠!”

      追命一时间犯了难,他本想着调笑一下顾惜朝,没想到却让顾惜朝看穿,反将了自己一军。他挠了挠头又托着腮想了半晌,才慢慢凑近他的耳边小声的说了句,“人比花娇。”顾惜朝一听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由于笑的过猛身子前倾他干脆顺势搂着追命呵呵大笑起来。
      “笑够了没?”追命赌气的推开他。
      “好了好了,不笑了。”顾惜朝急忙摆手,见他有些微恼,便转移了话题,“知道这是什么花吗?”他再次摇了摇手中的花枝。
      “茶花呀。”追命丢给他一记白眼。
      “是茶花中的上品。朱纱紫袍。”顾惜朝把花拿到他跟前,“你看这花色大红,边缘呈紫色,红与紫自古便是富贵之色,按大宋制三品以上官员公服才作紫色,而朝服刚一律为大红色。一朵花上同时出现这两种富贵之色,故名朱纱紫袍。”
      “不就是红色跟紫色吗,还扯这么远。”追命嗤之以鼻,“你不会是在说自己吧,紫袍,红袍全都有了。”
      “那也没什么。”顾惜朝捏了捏他的脸颊说,“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这是所有文人的目标。再说了,好男儿志在天下,建功立业,开疆扩土亦是武将的宿愿。我辈又何须免俗。”
      他说完眉头轻颦,反手一掷,花枝穿过窗子,“笃”的叮入树干之中,树下的草丛中立即跳出一人。
      追命转脸一看见是驿丞,当下没好气的大声说。“你在那鬼鬼祟祟的干什么,难不成好好的驿丞当腻了,改当贼了。”

      驿丞擦了一把额上的冷汗暗叫好险,这两个的耳朵也贼灵了些,他才刚到,什么还没探听到就让发现了。“下官是只来送信了。”他拿着封信绕到正门走了进来。
      “信?”两人微微怔了一下。
      “从蜀中快马送来的。”驿丞回答。
      追命起身拿过信,只见封皮上写着一行清逸的行书,“顾兄略商启”。
      顾惜朝瞟了一眼,然后对驿丞挥了挥手。驿丞识趣的退了下去。
      “大师兄的信。”追命有些兴奋。这字,一看便知。
      “他的字你认的倒蛮清楚的。”顾惜朝从他身中夺过信,拆了开。
      “那当然,他是我大师兄吗,他的字我怎么会不认识。”追命笑嘻嘻的说,“同门之中大师兄的字最好,自然一看便知。”
      顾惜朝一笑没有说话,只是展开了信。追命也把头凑过去与他一起看信。无情的字如无情的人一样,清雅俊逸,运笔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无一败笔。信不长只有短短的几行。

      顾兄,三师弟:
      南征大军返朝,圣上龙颜大悦,重赏全军。半月后,午门外,处方腊于斩首之刑。
      见君二人日久未返,多方打探,方知君已南行,此去山高水远,望君善自珍重。
      二月前,接探报,有高手自北而来,经蜀中下大理,人数众多,行踪甚秘,难以侦其详情。余虑之,特传书以示。

      无情

      “还是大师兄好。”追命轻叹了一声。
      “他真的很关心你。”顾惜朝起身把信烧掉。
      “不是我,是我们。”追命纠正了一下。
      顾惜朝微愣了愣,若有所思的问了句,“民间传说苍山有妖怪出没是什么时候?”
      “我查过了,二月前,但也有人说三年前就有,只是那时还未伤人害命。偶尔会在山中发现一些让吸食了的动物的尸体,所以并未引起人们的注意。”追命皱了皱眉。“你是说这妖怪与这批高手有关系?”
      “三年来,妖怪只吃动物,而二月前却发展到了吸食人脑,这说明了什么?”
      “妖怪升级了。”追命想了想回答。
      “走吧。”顾惜朝拍了拍他的肩,“去苍山找出我们真正的对手。”
      “嗯。”追命点头,他不相信真有什么妖怪,所谓妖怪很多时候都是人为的。
      顾惜朝同样也不信,段誉的心思,从他提出条件时,他已有所察觉。以段誉的武功地位再加上天龙寺群僧,江湖中人根本不敢在大理撒野,就算真有所谓的“妖怪”也让给剿杀了。而段誉却要假他之手来灭妖,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这个“妖怪”很麻烦,段誉不想自己动手,或是不方便自己动手。能让堂堂一国之君,武林的顶尖高手感觉到为难的事,其难度可想而知。此行怕是凶险异常,所以他才要谋定而后动,无情的信越发肯定了他的猜测,他必须想清楚自己的对手到底是谁。当下最重要就是找出敌人,而最好最快的办法就是以自己为饵让那暗处的毒蛇主动出来。

      两人来到苍山下,仰首只见一捧白雪隐隐如白云,缓缓似玉带,从容地飘绕在苍山之巅。“这就是大理四景风花雪月中的苍山雪了。”顾惜朝在追命身旁边轻声说,“这雪是终年不化的,五六月份的时候,便有人从山上采下雪来调以蜜汁黑莓汁饮用。可惜现在是冬天不然的话还能喝上一碗。”
      “六月里喝雪水啊!”追命无意识的咽了口口水。
      “其实都是冰水味道都差不多,就是图个凉,京城里也有冰窖的,怎么六扇门夏天不用冰?”顾惜朝见他的反应不免有些惊讶。
      “没有。”追命果断的摇头。六月用冰降温那是多大一笔开销,莫说六扇门经费有限就算是宽余也不会在这上面浪费的,而且武人吗,就要是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用诸葛小花的话来说,越是艰苦的环境越能磨炼人的意志,所以尽管师兄弟们都热的汗流浃背也从来没有人提过买冰的请求。
      “走吧上山吧。”顾惜朝拉起他的手。顾府内也有冰窖,要是今年夏天在京城的话,追命应该不会再热到了。

      山阴静悄悄的,连追命脚底踩到落时细微的沙沙声也能听到。树林内突然传来一声哀鸣如泣如诉,惹人心酸。
      “这是什么?”追命吓了一跳。“难道除了我们还有别人?”
      “是子规,也叫杜鹃。蜀中最多,云贵之地也有不少。”顾惜朝警惕的瞟了瞟林间。
      “子规?杜鹃?”追命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
      “望帝春托杜鹃。”顾惜朝简单的解释说,“子规啼血正黄昏。”
      “明白了。”追命悄然大悟。“我只道杜鹃啼血是你们文人杜撰出的,没想到它的叫声还真是如此。”
      “杜撰是不少,但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嘘。”顾惜朝说着蓦然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追命急忙闭嘴,侧耳倾听。从树林中传来一些声音,听不太清楚依稀可辩那是两个人在交谈。
      两人互视一眼,踮起脚尖,摒住呼吸,寻着话声找去。没一会儿只听冷笑连连,“你们两个贼头贼脑的在这里做什么?”
      “又是你。”追命看清楚来人后不屑的哼一声。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前日在市集上相遇的黄衣女子。
      “原来是你们,怎么交了好运了,不用再在街头耍把式卖艺混饭吃了,跑来这里装贵公子游山玩水了。”黄衣女子更加轻蔑的瞥了他们一眼。
      “你。。。。。。”追命咽了口气,退到顾惜朝身后,悻悻的说,“好男不跟女斗。”
      “姑娘来这里莫非也是游山玩水。”顾惜朝上下打量了她一下,她依然是一身华贵的黄衣,只是手中多了一个用树枝编成的帽子。
      “当然。”黄衣女子高傲的抬起了头。
      “难道姑娘就不怕有妖怪?”顾惜朝淡淡一笑。
      “我才不信有什么妖怪,多半是有人在装鬼。”黄衣女子嗤笑,“这妖怪吗,我是没遇到,不过这疯子倒是遇到了一个。”
      她话音刚落,顾惜朝脸色微微沉了一下,追命强忍着没有笑出来,调侃的看了他一眼。
      “你们干吗那么大反应,难道你们中也有人叫疯子?”黄衣女子微觉好奇,“要是真有,倒也是有趣,一日之内在这苍山竟连遇两个疯子。”
      “还有一个疯子。”追命顿时来了兴趣。“在哪在哪?”
      “后面。”黄衣女子指了指身后。追命伸头看去,只见林中小路上有人正向这边狂奔而来。
      “把皇冠还给我。”那人一边跑一边大叫,转眼间已到了跟前。
      “死疯子,本姑娘今儿一上山就遇到你在这里碍眼,想要这个是吧。”她拿着手中的树枝编成的帽子晃了晃。然后用力向远处一抛,“自已去捡啊。”
      “我的皇冠。”那人反射性的向前一扑,一把抱住帽子,搂在怀中嘿嘿笑着,“皇冠是我的,谁也抢不走,谁也抢不走,你,你,你。。。。。你们都抢不走。朕是皇帝,朕是皇帝,哈哈哈。。。。。”他语无伦次的说着时不时的发出几声怪笑。
      “我说你也太过份了。”追命忍不住了,“一个疯子你也欺负。”
      “活该,谁让他这么碍眼,扰了本姑娘游玩的雅兴。”黄衣女子冷笑。
      “你。。。。。。”追命让她咽的直翻白眼,停了停转过脸去小声嘀咕了一句。“恶婆娘。”
      黄衣女子怒了,脸色一沉,柳眉一扫,“你敢骂我?”
      “哼。”追命也不理她只是嗤笑一声。
      “怎么敢骂不敢认了。”黄衣女子鄙夷的盯着他。
      “我从来不赖账的只是不想再与你与作口角之争。”追命一脸单纯的笑着,非常诚实的回答。
      “你。。。。。。”黄衣女子深深吸了口气,眼前的笑容太刺眼,如果可以她真的想冲上去撕烂这张脸。

      顾惜朝没有理会两人的口角,这种女人他也觉得讨厌,让追命吵几句也好,反正他不会真的动手。他的目光停在那个疯子身上,那人约摸三十多岁的样子,倒是生的剑眉星目,俊朗不凡,头发虽乱却是不脏,而让衣着打扮俨然是中原人士。顾惜朝只觉得心头一震,已猜出此人是谁。刹那间,皇城的血色又染进了他的双目。原想着一飞冲天,却不料重重的跌入泥潭,心碎而无助之时只有躲过疯癫的蜗牛壳中,继续做着飞翔的梦。他的脸色有些苍白,脚步异常沉重的挪了过去。
      “还记得自己是谁吗?”顾惜朝蹲下轻轻的问。
      “朕是皇帝。”疯子咧开嘴巴。
      “皇帝的位子太诱人了。”顾惜朝叹了口气,“到现在你还放不下吗?”
      “朕是皇帝,朕是皇帝。”疯子哈哈大笑。
      “该放下了。”顾惜朝一把夺过他的帽子,使劲一握,用内力给震了个粉碎。
      “还给我皇冠。”疯子像发疯了似的扑了上来。顾惜朝伸手抓住他一只手腕,刚想抓另一只的时候,只觉得睡穴上一麻,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惜朝。”还在与黄衣女子吵架的追命大惊失色。急忙转身想跑过去,就在他转身的一瞬间,脖子凉凉的,身后的黄衣女子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把剑,冰冷的寒意正顺着剑芒向肌肤内湛入。追命扭头就对上了一双闪动着狐狸般狡黠的眸子。
      “追命,要不要比一比,是你的腿快还是我的剑快。”黄衣女子故意压低声音中透出无法抑制的得意。
      追命笑了,原来这本就是个圈套。刚才心虽乱,但女子出剑的风声他还是听到了,她剑快而且狠,一出手就是杀着,这么短的距离,他可没有自信逃离那三尺青锋。他慢慢看向地上的疯子。疯子已经站了起来那清澈的目光何来半点的混浊。
      “原来你是在装疯。”追命意外的没有惊讶,有些淡然的说了句。
      “顾惜朝可以装疯,我当然也可以。”疯子的唇角勾起一丝冷漠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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