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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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指下曳出第一个音时，我已飘然旋身，扬袖蹁跹而舞。
他挥捺琴弦的指间跃出清音宛转，我俯仰抛袖间，心绪翻涌激荡，清哑嗓音曼声哦唱：“为君一舞，转吾红袖……”
琴音在我乍起的歌声中顿住一刻，挑弦的十指有一刹那的迟疑，即又飞跃如梭。
我袖袂飘举若仙，旋身之际，又启口哦唱：“时妆净洗，敛吾芙蓉；罗袖动香，宛若飞鸿……”
我不住旋身，且舞且退。重重帷幔随我舞步在眼前垂合，遮去了他落寞的目光。
“捧此华玉，且盼且羞；红蕖袅袅，醉乍摇风；池边拂水，涟影重重……”
舞步略停，最后一次旋身之际，我感觉他的目光似正从帷幔那头向我投来——却不知望的是我，还是我的这副皮相……
我唇角略噙起一丝笑意，感觉自己的身体在哦唱声中变得很轻很轻……我如那日在洛水之上，自他廊外的菡池边飘然远去。然而，我最后的歌声仍弥留在他房中：
“君且莫笑，君且高歌；此情无寄，巫山转愁；此身长念，寂寂吾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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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君一舞，转吾红袖；
时妆净洗，敛吾芙蓉；
罗袖动香，宛若飞鸿。
捧此华玉，且盼且羞；
红蕖袅袅，醉乍摇风；
池边拂水，涟影重重。
君且莫笑，君且高歌；
此情无寄，巫山转愁；
此身长念，寂寂吾忧。
……
往后千余年的岁月中，每在寂寞的时候，我便常回想起他冰澈的双眼，还有他眼中常伴的寞落。渐渐觉得，他或许不过是不忍我陪他死，于是给我留下一个希冀，让我有理由放手罢了……也或许，不过是希望这悲欢冷暖的人间，仍有个人在等着他罢了——因为永生永世，天上人间，碧落黄泉，他都再也等不到，他爱的那个人。
……
我感觉到自己的身子越来越差，而离别之际他的那句承诺，仍常常响在我耳边，我不由加紧了行程。
在回巫山的路上，我一直想着，待见到姑姑之后，她定会用她那幽冷深邃的眸子看着我，用她古井般无波的声音问我：“你找到他了吗？”
甚至一路上，我都在反复思考——到了那个时候，我该如何回答姑姑的质问。
然而我那不过是我的幻想，一切并没有发生。当我回到巫山，再见姑姑后，竟诧异地发觉姑姑的声音似乎随和了许多，目中神色也亲切了许多。她只是看着我，轻轻问了一句：“你回来了？”
——五年后的姑姑，依旧有着宛如双十年华的少女的容貌。
由初见姑姑那一刻的震惊中收回神，我才发现姑姑说话的语声依旧如五年前那般平静，眼里神色也依旧如五年前那样冰冷——那份随和与亲切，或许只不过是漫长的分离，让我产生了错觉。
我一直觉得，我是为了有个栖身之地才随姑姑上巫山，是因为姑姑的要求，我才如此努力修炼灵力。
我一直以为，我便如当年希冀着长高之后能逃离那私塾馆后的杂院一般，等待着有一日修炼为人后，我便可离开巫山，且再不回来。
然而，在姑姑这句问声出口的那一刻，我竟清晰听见自己喉中的哽咽。姑姑的面容在我眼前变得模糊……
我只是轻声唤了她：“姑姑……”便再也说不出话。
……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五
